宴会和赵紫衣和项布(2 / 2)
陈白抬头看向前方高大巍峨的朱雀门。
他知道,马芳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区别只在于他会以什么姿态落幕。
傍晚,张远又来见陈白。
“殿下,成越将军已经不会再过来了。”
民宅庭院内,陈白半躺在藤椅上,小太监鱼华田在旁边煽动草扇,为他驱蚊去暑。
张虎和他的部下在小院内外警戒。
昏昏欲睡的陈白闻言精神一振。
“消息可靠?
张远道:“消息绝对可靠,有人看到成越将军出现在右边那座大营里,据说还担任了权京畿防御右使。
“那座营里的事千头万绪,他是走不开了。”
陈白有点疑惑道:“权京畿防御右使?圣上在宫里被马芳挟持,成越这官职怎么来的?”
张远脸上漏出不屑,“项布表的。”
“项布上书给了宫里,说是成越劳苦功高,为了拨乱反正立下汗马功劳,所以上书宫里表成越为京畿防御右使。”
“上书宫里?”陈白面露古怪,“这还能上书进去吗?进去了也到不了陛下手里吧。”
张远耸耸肩“谁知道这封上书去了哪里,说不定这份奏章根本就没有写。”
“项布只是走了个过场,就以军情紧急的由头将成越立为了京畿防御右使。”
陈白在心里感叹,这项布还真是百无禁忌,什么事都敢干,还是这样不加掩饰的。
这里说着成越,陈白很快就见到了成越。
不仅见到了成越,还见到了项布,见到了桂朝恩,还有许多其他人。
寿都一座大宅内灯火辉煌,有怜人操琴弹曲。
又有侍者往来不息,美酒佳肴一盘盘的上,随后一盘盘的下。
庭院里坐满了穿着武官袍服的将官,而在上堂里,端坐着操控现在局势的下棋人。
陈白的亲王爵位,在项布的大营里还不如一个中层军官来的有用。
项布连他面都不见,就可以决定他的生死。
到了这里,堂皇场合,这大陈的亲王之位倒是发挥了点作用。
大陈残存的礼法制度在抬高他的地位。
至少表面的地位是这样。
陈白被人请到上首端坐,其下厅堂里,两列各坐着七八人。
左边为首的是一皓首老者,穿紫衣,围玉带,腰间挂着金鱼符。
这老者面上笑眯眯,充满慈爱和蔼,不像是朝廷大员,更像是村头德高望重的长者。
在他的后面又跪坐着一人,陈白定睛看去,可不就是桂朝恩嘛。
看来桂朝恩完成了他的计划,这场宴会说不定就有他的功劳。
这场宴会对陈白最大的影响就是——让他从项布的阴影下走向了台前。
从无人知晓踪迹的透明人,变成了端坐上首的大陈亲王。
身为陈白的陈白还是那个陈白,十岁孩童身体,手无缚鸡之力。
而身为大陈亲王的陈白,在大陈制度框架的照耀下,却很是耀眼。
在陈白的右侧,为首坐着的就是这段时间名动京城的项布,各种意义上的名动京城。
项布不像是其他人那样是跪坐,而是右腿横着曲在棉垫上,左腿竖着曲起,上面还撑着他的左手臂。
姿态放松,很是惬意,只是不够庄重,有点失礼。
陈白在看着项布,只见他丹凤眼,细长眉,鼻如玉柱,口似丹朱,面像冠玉,双目皂白分明,又猿臂蜂腰,头上戴着顶亮银冠,上面有金线绣二龙戏珠图案。
陈白有了这样的感觉。
这是一个骄傲的人,一个骄傲到不屑于“演戏”的人。
所以他才这样恣意,满堂众人在项布的眼里恐怕和草芥没什么两样。
除了项布,这里每个人都是在演戏,包括陈白,他其实一直在演戏,从来到这个世界转生开始。
所谓演戏的最高境界,就是把握角色的核心,融入或者说带入其中,将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陈白其实一直在演大陈亲王陈白,所以他才能适应十岁孩童的身体,适应两个世界完全不同的生活习惯。
手机、电、家电都没有的世界,一般人过来可能会发疯。
项布饮了口酒,视线转过上首,恰好与陈白的视线对上。
陈白连忙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桌前的餐食。
一定的软弱在这个时候是他最大的防护衣。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扮演强硬的人,事实上一个十岁的孩子也扮演不了强硬,那只会惹人发笑。
甚至会惹来杀身之祸。
跋扈将军的故事他听过。
一句话就死了个皇帝,亲王又算得了什么。
项布轻笑一声,收回视线继续饮酒,没有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堂上其乐融融,推杯换盏,一直到深夜方歇。
陈白老老实实,全力扮演他雕塑亲王的角色。
没有多说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多做一个多余的动作。
这可真不容易,他的演技能力已经全力发挥。
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增加曝光度就是好收获。
宴会堂上也不乏朝中的大臣,互相倒也混了个脸熟。
例如坐在紫衣老者下列的就有工部尚书杨荣,户部侍郎高玄,兵部侍郎张栎,御史台右都御史夏炎等。
坐在项布下列的就逊色许多,多是他军中将官,有权京畿防御右使成越,权京畿防御左使点检项庄,项庄是项布的族弟。
点检这个职位一般都是军中高级主官的副职,在军中排行老二。
不用问这也是项布私自表的。
还有南北大营各翼的主官,翼指挥使。
南北大营因为兵源来源不一,所以平常并不设军,京畿防御左右使会直接辖制各翼。
如遇战时,各翼会遵从枢密院安排,再汇编成军。
同时陈白也知道了紫衣老者的身份——赵紫衣。
当朝太傅、资政殿大学士、中书门下平章事、户部尚书、金紫光禄大夫。
政事堂排序第二,只在政事堂首相,俗称东相的观文殿大学士之下,是政事堂的次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