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悬河诡渡 空手套白狼的一百种方式(1 / 2)
若“耳虫”是万家老爷自己弄的。能够亲身掌控这种诡异邪术的万家老爷,对素未谋面的徽十一行魏少的顾忌,还达不到眼下的程度。万家堡里遍布耳虫,更像是万家老爷自己供奉了长生门的什么人。
由那人驱使这些耳虫,再去帮助万家老爷敛财。
但比起探索李翠花残魂记忆遇到的“大真师”,
躲在万家老爷背后的长生门人,实力就要逊色多了。
老牛湾边,卫厄在“探魂索渡”中,只是借李翠花的记忆,看了“大真师”一眼,后者立马有所察觉。而控制“耳虫”的这人,还敢驱使着耳虫大摇大摆进到他房间,明显连耳虫子虫没能成功寄宿到他耳蜗里都没发现。
卫厄一领暗纹黑长褂,倚靠着太师椅坐着,十足的旧时公子哥模样。
手肘闲散的搭在扶手上,红玛瑙和青金石的耳坠珠子,在蜡烛火光中闪动着浓艳的色彩。
一只耳虫弹游着,弹到了卫厄面前。
卫厄借机观察起这东西的样子。
耳虫手掌来长,弯弯细细,探头探脑,跟线条拧成的一样。顶端是圆形的开口,像一个吸盘,里头有细小的牙状物。再往里头,跟吸管似的是中空的,分布着一圈一圈让人恶心的紫色螺旋纹。
眼下,耳虫大摇大摆凑到卫厄近前,
耳虫虫体弓起,开口一张一合,仿佛在收集“魏少”房间里的一切声音。
直播间在这时显示出了模糊的“耳虫”轮廓,
起初不明白卫厄在看什么的观众,瞬间都有些想吐了:
【卧槽什么变态,在我卫神的房间里放了这么多的虫子】
【还凑到卫神脸上听!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等等,直播间的旁边显示了这东西的信息……[耳虫],子体会钻进活人的耳朵里窃听。槽,怪不得卫神进万家堡后,一句话都没隔壁二队的罗澜舟说过,原来这万家的地盘上都是这种鬼东西】
【yue,鸡皮疙瘩起来了】
直播间被耳虫斑斓眩晕的色彩,细长钻活人耳的特?恶心得不轻,
燕塘春上房里,
端详了耳虫一会,在耳虫再次往前靠的时候,卫厄捏了捏耳垂上的红玛瑙和青金石,忽然微微扯了扯唇角。
****
万家大宅,宅院深处的一个密室。
披着暗红袈裟的癞头和尚盘腿端坐在一个木圆盘中,面前摆着碗水,再往前则是一个大银斗。癞头和尚闭着眼,双手合十,口中不知念念有词,然后“哇——呔”一声,往银斗里吐出一条肉红色,布满疙瘩的虫子。
那是耳虫母虫。
母虫一落到银斗上,暗红疙瘩的虫身就轻微地颤动起来,
母虫张着子虫虫口,似乎发出一道道人耳分辨不清的声波,
紧接着,摆在癞头和尚身前的碗水水面泛起一层层涟漪,涟漪越扩越大,稍微有些模糊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起初是上百道的杂音,
癞头和尚抓起一把香灰,往水面一洒,
香灰浮在水面,大部分往碗底沉,小部分漂浮在水面。
沉下去的线香香灰就像是将碗里传出的杂音给过滤了一遍似的,最终整个万家堡其他地方的杂音都被滤掉,只剩下一些有用的声音:
子虫传音范围似乎被框定到了燕塘春里头,
管事呵斥伙计声、一些人畏惧、赞颂“魏少”的声音、马廊里的草料声相继着传出,
燕塘春酒楼掌柜,在自己房间里哼着晋北小调。哎呦哎呦的,对今儿狠狠在万家出了口恶气得意不已。时不时停下来,自言自语地畅想两句,之后搭上徽商魏少的线,能抢掉万家楼多少生意。
掌柜的在自己房间里,拿这算盘,噼里啪啦打着,明明还是没有影儿的事,
硬是算得有鼻子有眼的。
连来年盘下万家楼改成燕塘春的分号,狠狠打万家一个脸后,要卖什么菜色都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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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塘春掌柜的将债一笔一笔算得精明无比,
万家老爷站在癞头和尚身后,越听脸色越铁青。
“这燕塘春的掌柜,果然对我万家早有不满,这条见风变色的蠢驴!”万家老爷压着怒火,将手中的两颗核桃佛珠磨得咔嚓嚓作响,“得了我们万家这么多照顾,还想吞我万家的肉。好个小人!”
万家老爷骂着,癞头和尚往碗面又洒了一层香灰,
水面涟漪晃动,终于锁定到了他们警惕的徽商魏少那边。
首先传出的,是一道细细的、阴沉冷测的声音。
这声音刚一传出来,万家老爷就一个凛然,立刻由声音勾勒出一个阴沉、喜怒不定的形象,完全符合典当行堂口掌事暗里杀人不用刀、经手他人家传宝物,对他人砸骨吸髓的残忍特征。
那冷嗖嗖,自言自语都像淬了毒刀子的声音,正在念他客气写的回贴,
读一句,就阴阳地嘲讽一句。
读没两句就直接“啪”一声,像是丢了他的回帖,在自己屋子里骂开了:
“好个万家宝,”
“区区一个黄泥老狗,也敢在典堂掌事的前摆场子!”
“还要本少亲自光临,他算哪根葱?”
“徽行典堂魏少”的声音打碗中水面传出,一字一句,无不阴测森然,似乎已经盛怒到了极点。因为重视“徽行魏少”的身份,想要听听这人是真是假,这徽商典堂的人突然来,是什么目的,癞头和尚锁定了他的声音,特地将徽商来的典堂魏少声音放大,放清晰了好几倍倍。
顿时,狭窄拢音的密室里,
百六十度、无死角回声环绕魏大少爷盛怒的嘲讽。
回音笼罩,癞头和尚和万家宝老爷猝不及防,被魏大少的毒汁喷了个满头满脸。
“一晋北穷抠,要不是牵连那件事,值得本少亲自来一趟?”
魏少阴冷刻薄的声音在暗室里回荡,把个万家老爷气了个倒仰,险些一口气背过去。
他都客客气气写了回信,送了请帖过去,这徽行典堂魏大少竟然还敢嫌弃他没亲自登门,没双手毕恭毕敬将请帖奉上。
“好、好、好。”万家老爷气得话都说不顺了,癞头和尚赶紧拿旁边的空碗将水面一盖,扣住了碗里传出的声音,以免把万家老爷气出个好歹。
癞头和尚将碗扣住后,房间里静下来。
但某位魏少的嘲讽仿佛还绕梁日。
“真不愧是徽商的人。”
万家老爷喘匀了些气,脸部肌肉抽动,咬牙切齿道:“够傲气,够目中无人。等后天大宴,大师,你可万万要助我,让这眼高于顶的后生吃个大亏。不然他还当我晋商没人招呼了他。”
“万老爷放心。”癞头和尚到此时对来者的身份也信了十成。
他们长生门对有钱的大商人向来和善,“徽十一行典堂魏少”在癞头和尚眼中俨然成了新的、可发展的、羊毛更加丰厚的未来财主。
癞头和尚打心里并不愿意得罪可发展的大财主。
可眼下,万家宝老爷才是他们长生门暗生堂的已有财主,该安抚的还是要安抚。
毕竟发展新财主之前,旧财主还是有大用的嘛。
癞头和尚口上宽慰着万家老爷,等万家老爷冷静下来后,提议道,要不再听听徽行魏少的动静。探听探听,徽商商帮派一个堂口的掌事过来,是为了什么大事?
先打听得些消息,后头再要行事,也好占一个先机嘛。
万家老爷脸色阴晴变化,最后还是对魏少口中的“大事”分外关注,同意了癞头和尚的建议。
癞头和尚将盖在水碗上的空碗揭开,再次往水面撒了一层的香灰。
这次,香灰刚一掉下去,刺耳的、尖锐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在整个暗室里炸开。
——入祖老爷的!
这他娘的什么鬼声音,兹啦兹啦——嘎啦——仿佛两把铁打的二胡琴弦毫无规律地在摩擦。传入耳朵的瞬间,就跟脑子被铁块拉来拉去一样。比鬼哭鬼叫还折磨人。万家老爷瞬间堵住了耳朵,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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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他娘的什么鬼声音,兹啦兹啦——嘎啦——仿佛两把铁打的二胡琴弦毫无规律地在摩擦。传入耳朵的瞬间,就跟脑子被铁块拉来拉去一样。比鬼哭鬼叫还折磨人。万家老爷瞬间堵住了耳朵,大喊:
“快盖上!快盖上!”
癞头和尚也被这刺耳的声音炸了个头晕眼花,但比起声音折磨人,他得先辨认出这到底是什么鬼声音。
癞头和尚一手堵住耳朵,一手急急忙忙抓起一把香灰,往母虫身上一洒。
这一洒,水面传出来的声音总算变小了。
尽管还是一阵一阵地,让人起鸡皮疙瘩,癞头和尚侧着耳朵,强忍着噪音,仔细地听了好一会儿,总算是能分辨出大概是什么了——
特娘的,那分明就是那姓魏的大少爷闲着没事,拿两把刀在那兹啦兹啦互相刮着呢!
*****
酒楼上房中,凑在卫厄身边的十几条耳虫,跟中了风一样,奋力逃向房间的角落,瑟瑟发抖地浮在那里。房间中间,卫厄坐在太师椅上,两柄银蝶刃横着互相摩擦,竖着互相摩擦,斜着互相摩擦,硬生生变出了千八百种不重样的调子。
卫厄掏刀子的速度太快。
直播间绝大多数人还没反应过来,耳机基本还塞耳朵里,下一秒金属兹啦兹啦的声音就在耳边炸开了……也不知道卫厄在哪里进修的阴间音乐,就两片刀子,左右一刮,声音又尖又利,又让人难受得鸡皮疙瘩蹿了一背。
【快住手、自己人!!】
【救救、救救,诡话破烂的音量为什么没办法调】
【妈耶我的手机都要被我摔出去了】
满直播间的惨叫里,万家大宅,万家大宅里,癞头和尚将碗啪地盖上。
那条“转播”徽商魏少房间声响的耳虫母虫自诞生起,第一次萎靡地、软趴趴地趴在木板上。而耳虫的主人,癞头和尚压根没功夫去照看自己控制的耳虫母体。
他刚刚可是货真价实,侧着脑袋,仔细分辨了半天那恐怖的音乐是什么,
合上水碗的瞬间,癞头和尚“哇呀”一下,趴在木圆盘边沿大吐特吐。
燕塘春酒楼上房,
两柄银蝶刃被“锵”一声丢到了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