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梅园春会（十五）（1 / 2）
“先生，你觉得那个小子真的会上当吗？”
杨越扫了一眼人群中那个有些鬼鬼祟祟的身影，有些不喜的摇了摇头。
“呵呵，如果他真有那作词之才，必然入彀。”
看着远处那个怀抱着封筒，紧紧跟随在林贤之身边的身影，柳元熙的脸上露出了一幅玩味的笑容。
“但愿吧。”
杨越轻叹了口气，面上隐隐有些担忧。
对于早已将林墨摆在三甲之列的他来说，这么做无疑还是有些风险的。
万一那林贤之真的就是个草包，又或者说他再做不出一首足以名列三甲的词来，那他想让林墨名列三甲的企图，真的有可能会就此化为过眼云烟。
“放心吧，如果说此前老夫对他是否能作出那等词还抱着七分怀疑的话，那么现在老夫至少有八分可以肯定，你那个好女婿的三甲名额指定跑不掉。”
似乎看出了杨越眼中的担忧，柳元熙有些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道。
哪怕这次林墨真的没能够名列三甲，只要他心中有那份抱负与真才实学，必然早晚都能够有入仕的机会，他杨越又何必执着于此呢？
“先生何以会有此言？”
杨越有些讶异的望向柳元熙，这段时间他们两人几乎一直都呆在一处，柳元熙根本就没有单独与那小子相处的机会，那他又凭什么会做出如此断言呢？
“你觉的刚才那个在士子中大逞威风的苏辛如何？”
柳元熙笑了笑，并没有去正面回答杨越的疑问，反而是提起了那个似乎与林贤之风马牛不相及的神秘士子。
“虽然才华卓绝，但是此等喜欢在暗中兴风作浪的藏头露尾之辈，实非学生所喜。”
杨越在沉吟了一会后，开口说道。
尽管不知道他先生此时提起这个苏辛有何意，他还是在认真思考了下后，作出了自己的回答。
“有没觉得你对这苏辛的观感，似乎与某人好像有点像？”
对于杨越的回答，柳元熙显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以他那学生执拗的性子，真要能看的上这种士子中的异类的话，那才真的是见鬼了。
“与某人有点像？”
杨越皱了皱眉，忽而回想起之前那个有些鬼祟的身影，杨越不由双目圆睁，满脸俱是那不可思议之色。
“先生的意思，难道这苏辛与那小子……”
看到柳元熙淡然的点了点头，杨越将那后半句话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不对，此事不对。”
脸色连连变幻的杨越在消化了心中那份震惊之意后，忽而想起了什么，连忙开口争辩道。
在他的心里，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都不愿意接受那个一直被他所不喜的林贤之，居然会是一个词对双绝的惊世之才。
“那小子的字迹您也见过的，根本就是三岁小孩都不如，怎能与那苏辛的一手好字联系到一起。”
也未等柳元熙发出疑问，杨越即刻将两人的相悖之处和盘托出，语气肯定的道。
“你有认真看过苏辛那手字吗？除了确实写的不错之外，有没看出其它什么问题来？”
柳元熙笑了笑，脑海中似乎出现了那对主仆，一行一坐，一吟一落的身影，莫名感到一种水乳交融的和谐之意。
“问题？一手纤细的瘦金小楷，落笔匀称，字迹娟秀，已经算是隐有大家风范了，如果真要说有问题的话，整体看下来恐怕也就是略显阴柔了些，欠缺了一些阳刚之美而已。”
“如果说这字为女子所书自然没问题，但若是男人的话那就未免有些矫揉造作了。”
对于书法一道，杨越一直精研甚深，可以说的上是此道大家，这也是他为数不多能够被冠以青出于蓝称号的才能之一。
是以在柳元熙让他分析字上的问题时，杨越只不过微微回想了一下那手让他颇有些惊艳的字迹，立刻就找出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那你看这诺大的一个会场当中，除了依依与玉漱等寥寥数位女子外，这场中士子的身边可还有其她女子的存在？”
“真要说是女子的话，恐怕也唯有那小子身边的那个小丫鬟了。”
柳元熙轻叹了口气。
哪怕是他那个颇有才名的乖孙女，可也写不出这等娟秀的字迹，而那小丫头只不过是林贤之身边的一个随身丫鬟而已，居然都能够在书法上有如此造诣，又怎能不让他有些感慨？
杨越面色阴晴不定的沉默不语。
柳元熙想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哪怕他再不愿意相信林贤之与那苏辛是同一人，但是在经过柳元熙这番合情合理的推测后，他也已经想不出还有其它的可能性。
第一，这苏辛无论是那种对江南士子隐隐中透露出的敌意，又或是那种对声名不屑一顾的态度都与林贤之之前所表现出来的作风高度吻合。
第二，在经过柳元熙的提醒后，凭他在书法上的造诣，几乎已经认定了那手字迹必然是出自于一个女子之手，而在整个梅园春会当中，除了他们几人的女眷与林贤之身边的那个丫鬟外，可以说确实已经看不到其他任何女子的身影。
事实上，这也是他对林贤之有些反感的根源之一。
毕竟像梅园春会这等精英士子们的盛会，哪怕只是获得进门的资格，都是能让某些士子吹嘘一辈子的荣耀，又有哪个真正的士子，会把这种难得的机会，浪费在自己身边的一个小丫鬟身上。
“少爷，咱们还要用苏辛这个名字吗？”
看着宣纸上那首气势磅礴的词赋，再次确认了自家少爷真的就是个牛气哄哄的大才子，楚楚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喜不自胜。
只不过，现在这名字明显已经成为了众多江南士子眼中的公敌，如果他们还要继续用这个名字搞风搞雨的话，她真的有些担心，有朝一日她家少爷被揭穿身份后的后果，估计到时候人人喊打那都算是轻的。
“怕什么？反正你家少爷又没打算以那个名字暴露在阳光之下，就算他们再怎么讨厌那个名字，他们又能奈我何？”
看着小丫头那有些担心的眼神，林贤之也只能装作无所谓的嘿嘿笑了笑后安慰道。
之所以坚持要用这个名字，倒也不是因为他对那些士子的恨意还未完全消去，想要继续再补上一脚，主要还是因为，刚才台上那柳老爷子似乎意有所指的眼神，让他感到有些惴惴不安。
虽然他也不确定那老爷子是不是真的已经猜出他就是苏辛。
但是他却有种预感，如果他胆敢现在放弃使用苏辛这个名字，打乱了那个老爷子想拿着苏辛这个名字，当做众多士子磨刀石的计划的话，那么在他身上一定会发生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哎，那成吧。”
楚楚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情愿的在封筒上，继续署上了那个已经被全体士子恨之露骨的名字。
心思单纯的她又哪里知道，并非是她家少爷还想继续去用这个名字兴风作浪，而是他家少爷现在已经被架在了火堆上，一旦不用这个名字，很可能下一秒他们就要暴露在那众目睽睽之下，被周围那些群情汹涌的士子用唾沫活活淹死。
“好诗好诗，白兄此诗确有让我等因那苏辛而来的郁郁之气，一扫而空之感，有白兄此等人物为我江南士子之表率，周某实感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