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告别（2 / 2）
“师父，你！沅芷，你在做什么？！”
杨陌吓坏了。他心头一沉，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师父在做什么？！
万大长老没有听到杨陌说话。他从悬崖上坠落，从杨陌的视线中消失。杨陌来到悬崖边，向下望去，但他无能为力。他只能无助地凝视着，看着他的师父那年迈的身体坠落。
“他为什么不飞，他为什么不运用真气？”
杨陌大声喊道，没有转向沅芷，而是用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师父。
杨陌的头脑中消失了任何逻辑推理。他对师父抱有的任何猜疑此刻都不复存在。相反，他脑海中唯一想到的是那份温暖，对师父的亲近感，这个自从他失去家人以来一直对他那么好的人。
作为一个元神境修士，万大长老能够飞行。他也可以用灵气包裹身体，使身体变得足够强大，以便能够在坠落中存活下来。
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万大长老完全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任由自己坠入死亡。杨陌绷紧的眼睛充满了无助的悲伤，这种感觉很快深深渗透到他的心中。即使他的师父的身体跌落到悬崖下方的地面上，爆炸成一团血和器官的混乱，他也没有移开视线。
——咚！
微弱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并不特别响亮，但可怕的声音在杨陌的脑海中一次又一次地回响，仿佛他被迫一遍又一遍地重温师父的死亡。
“为什么？！”杨陌再次尖叫，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苍白的脸颊滚落。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他的师父一句话都不说就突然自杀！难道他真的那么崩溃吗？他真的如此心碎，以至于无法忍受再在这个世界多待一秒钟吗？
不，不对为什么沅芷站在他后面？
“沅芷你做了什么？！”杨陌跳了起来，立刻转身发出疯狂的咆哮。
他的脸此刻极为凶狠，没有展现出他通常对周围人表现出的冷静和尊重。他的眼睛充血，理智完全丧失。自从那个命运般的日子，他的家人被无端屠杀以来，他从未感受过这种无法控制的愤怒。
“你杀了他，你对师父做了什么，你”
“杨陌，闭嘴，听我说，我用力过度，即将陷入沉睡。”
沅芷的声音是那样的冰冷而威严，杨陌即使在愤怒和痛苦中，也顿了顿，沉默了下来。他低头看着她的身体，发现她确实像是在消退，变得没有以前那么有形了。显然，以她现在的恢复程度，魂咒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你的师父本打算将你炼化成傀儡，我杀了他，因为你是我在过去一千年中找到的恢复自我最好的希望。”沅芷平静地说道，情绪没有丝毫波动。
“但是，但是，你说他有所改变！他改变了主意！他不会杀了我，我敢肯定！”杨陌痛苦的摇了摇头，即使现在也拒绝接受他的师父对他怀有如此卑劣的意图。
“他太不稳定了，我不愿意冒险。”
杨陌默默地盯着沅芷。她的声音冰冷，她毫不犹豫地告诉他她杀了他的师父。
真的她与众不同
“杨陌，你需要离开宗门。”瑞继续说道，语速很快但不紧不慢。“没有那个男人的保护，你的恶魔身份就会被发现。到那时，你会立即被杀死。南下吧，据我所知，在本省的中心地带，应该有一个正规的修真会。继续修炼化魔功。一旦达到四星境界，就可以修复丹田。最重要的是，找到方法来增强你的肉体，使其超越你的生命能量。将魔体修炼到这种地步，虽然困难，但并非不可能。一旦达到四星境界，就不要再修炼了。你先要想办法唤醒我，我可以助你重回炼气之路。”
蓦地，沅芷的身影一晃，差点在那一瞬间消失。她瞬间回过神来，说了一句简短的的话。说出这几个字的同时，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决绝，这个目光让杨陌瞬间忘记了一切。
他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这个女人……这个刚毅、冷酷无情的恶魔。
“杨陌活下去。”
说完，她的身影化作了金色的光点，又如风中的尘埃般回到了黑色石戒之中。杨陌茫然地望着戒指，然后慢慢转身，盯着沅芷刚刚站立的位置。
他没有久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悲痛地朝着师父所在的地方看了最后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强行离开了。
“杨陌？”
他停了下来。那个声音很熟悉非常熟悉。
杨陌咬了咬牙，辩解着就跑吧。那样会更容易。如果他不理她就跑，如果他不回头，如果他不面对她，就会轻松很多……
但在这一生中，容易走的路往往不是正确的路。
杨陌叹了口气，强迫自己放松脸上的肌肉，转过身去。尽管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当他真正看到她时，他的心无法保持平静。
“小禾，我”
“你要走嘛？”她的声音听上去毫无感情，仿佛她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杨陌看着她眼底的失落，微微一颤。那种空洞的眼神，是他从未在青梅竹马的脸上看到过的。
长时间的沉默，面对这个原本明媚活泼的少女，突然陷入了阴暗压抑的状态，杨陌有些不知所措。
最终，他开口了。
“是的。”
两人深深地对视了一眼，自从在核心宗门重逢后，杨陌能感觉到小禾……终于看到了真正的他。
他也明白她刚才看到了一切。然而，她没有问任何问题。
“石头村被摧毁了。“小禾的声音很平静，但她眼中空洞的神情似乎变得更深了。杨陌听到这个消息时颤抖了一下，他心中的羞愧和内疚感变得更强烈了。
“杨陌，我的父母被杀了……我现在有点明白你的感受了。杨陌，来这里之前，我替你查了一下……孙长老已经死了，现在你开心了吗？“
小禾对他微笑着，但她的眼泪透露出她内心的悲伤。
杨陌沉默不语，听到孙长老在兽潮中被杀，他感到……
空虚……
他这些年苦修的全部原因，就是想要获得足够的实力，好报仇雪恨，亲手杀死孙长老。
现在，孙长老已经死了。他那个憎恨的敌人、他家人的凶手终于被杀了……但不是他亲手杀的。
这个混蛋和其他人一起死在了潮汐中。
杨陌的心里空荡荡的。他的父母已死，他的老师已死，他的故乡被屠杀，他的仇人和数以百万计的可怜灵魂一起可怜地死在了兽潮中。而现在，杨陌要离开他生命中仅剩的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小禾。
生死，这两个事物永远交织在一起。你在这个生命中所得到的一切最终都会被死亡夺走……如果所有的生命都以死亡结束，那一切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杨陌的眼底深处出现了一个神秘的金色漩涡，他陷入了沉思。然而下一刻，他就从这种奇怪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立刻忘记了这一切曾经发生过。他摇了摇头，苦笑着自言自语……真是的，这种情况下怎么胡思乱想了？
“小禾，请节哀。“杨陌叹了口气，悲痛地凝视着她。他深深理解失去亲人的痛苦……他理解得太过深刻了。
“杨陌，陪陪我好吗？“小禾忽然抬头，露出虚弱而无奈的笑容。她开始无声地哭泣，哭得比刚才更可怜。她的笑容极其勉强，让杨陌越发愧疚自己要做的事情。
到头来，他也不敢再说下去了。他找不到词语来解释他的行为，来解释他的感受。到头来，他觉得其实也没什么。最终，他还是得离开，否则就死在那些所谓的‘正道’修士手中。
即使在他现在空虚、痛苦、没有目标的状态下，原始的求生欲依然驱使着他前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渴望……他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什么可以活着的。然而，他还想活下去……
他为什么想活下去？嗯，也许现在，他想活下去就是为了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再见，小禾。“
杨陌转身飞快下坡，最终头也不回地跑了。
当他跑着离开，最终将小禾远远抛在身后时，杨陌的心猛地一紧，痛得几乎无法忍受。就在这种情绪的折磨不断撕扯着他的时候，一阵风吹过。
风拂过皮肤，杨陌不禁打了个寒颤。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听到风中传来一声深沉的感慨叹息，那叹息如此震撼清晰，让他停下脚步，茫然地四处张望。几乎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为他的悲惨境况叹息……
最终，杨陌意识到那只是他的想象，是他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所产生的幻觉。不想再停留在这个地方，他继续前行。
越往山下，血腥味越发浓重。人口更为稠密的内宗内，一堆堆畸形的尸体，就像是从一个大型刑讯室里出来的东西，唯独这一幕无处不在，看不到尽头。死亡的气息开始影响杨陌的心神，但他还是强忍着，继续前行。
杨陌这个小小的身影并没有被任何长老注意到，他们开始到达核心宗门，直到后来才发现了万大长老的尸体。那时，杨陌已经朝着南面离开，进入黑暗的森林，漫无目的。
他完全被求生本能所驱使，还有沅芷的离别之言。那些话如今仍萦绕在他脑海中，与他产生共鸣，尽管他无法解释其中的原因。
“杨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