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心念怪物（2 / 2）
仅仅是随口一句感谢，离清道长就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殊荣。
他眼中就有泪光闪过，看着谢璲，郑重地说道:“能帮上灵子的忙，是贫道的荣幸。”
谢璲有些头疼，他趁此机会直接开口问道:“你要一直这样跟着我吗？”
离清道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自然。”
“全真道需要时时刻刻苦修吧？你不用修行吗？一直身处在俗世之中，会影响你好不容易修出来的心境吧？”
“跟在灵子身边，就是我的修行。能帮上灵子的忙，就算身死道消又何妨。”
离清道长那双浑浊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谢璲，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一次，如若有人再想要伤害灵子，需得先从贫道我的尸身上踏过。”
谢璲没忍住后退了一步。他身后的尸山也随着他的靠近抖了抖。
有点吓人了，现在他否认自己不是灵子还来得及吗？
谢璲沉吟了下，再次问道:“只要是我的请求，你都会遵守？”
“是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谢璲就毫不客气地直说了:“那请你不要继续跟着我了。你这样让我很不舒服。”
“我很感谢你的帮助，也很感谢你的无条件信任。但我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孩童，不需要你像保姆一样看护我。”
离清道长愣了一下。
他定定看着谢璲，沉默良久，那副心酸的表情像是被孩子狠心抛弃的孤寡老人。
就在谢璲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险些改口的时候，离清道长轻叹了一口气:“好的，一切听从灵子的要求。”
说罢他对谢璲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404房间。
看着离清道长的身影消失，谢璲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怎么弄得自己好像是个坏人一样。
也不知道这位老道士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在做样子，如果离清道长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话，他也感知不到……全真道的修心术法实在是太诡谲了。
算了，先解决这个心念怪物。
谢璲转过身，那坨肉山一动未动，还在原地瑟瑟发抖。
见谢璲看了过来，它就像是应激一样，插在肉块上的那些断肢又开始胡乱挥舞了起来，酒店桌子上的遥控器茶杯之类的杂物全都被它扫到了地上。
还是刚才那个问题，这个怪物为何如此害怕他？
谢璲重新开启了领夹麦克风的开关，扫了眼自己直播间。
刚才那和离清道长沟通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他的直播，直播间的网友完全不关注主播在做什么，自己吵得很热闹。
看过灵异视频的人和不明真相的网友根据酒店房间的鬼怪是真是假、谢璲直播间是营销还是真的鉴定灵异事件这些话题，已经吵了好几波了。
自从灵异论坛管理员呼朋唤友看直播之后，相信真实有鬼的那一方明显支棱了起来，目前战况是他们这些人以少胜多，正在压着那些不信鬼的人打。
说实话，看这些网友吵架挺有意思的。现代网友的词汇量可真高，各种没有脏字损人的话都不带重复的。如果谢璲现在不是正忙着直播，他也想吃瓜围观。
就在谢璲整理领夹麦克风的时候，他指尖勾到了颈间的一段红绳。
谢璲怔了一下，把整段红绳都拽了出来——是判官给他的那个阴阳玉佩。
他离开阴阳间隙的时候把这玉佩放进了兜里，可现在它却自动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就在谢璲拿出玉佩的时候，他面前的尸山怪物发出了一声气泡破裂的声音。
谢璲抬头看去，只见这怪物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距离谢璲最近的那部分皮肉毫无预兆地瘪了下来，插在那处皮肉上的大腿也迅速完成了腐烂到骨头的过程。
……原来这只鬼怕的不是他，而是他身上的这枚玉佩。
而且这玉佩好像还很克制这个怪物。
有没有可能，即使不用离清道长说的那些方法，只用这枚玉佩也可以让这鬼怪消失？
这个想法刚在谢璲脑海中出现，就见眼前的怪物如同被橡皮擦强行擦掉的铅笔画，瞬间消失了大半。
谢璲愣住了。
这效果只存在了片刻，下一瞬怪物又恢复成了原状。只不过这次它完全蔫了下来，连挥动断肢的力气都没有了。
谢璲猜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眼自己脖子上的玉佩。
这个玉佩不会还有增强他意念的效果吧？就像是全真道的修心那样，可以用自己心中所想改变外物的形态。
在玉佩的加持下，谢璲虽然做不到像全真道那么夸张，但改变一个由人类恐惧之心幻化成的怪物形态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谢璲秉着实验精神，集中注意力，又看向眼前这座尸山。
在他的注视下，这座尸山再次发生了变化。
直播间观众只见画面一闪，灵异视频中的长发女人就出现在了这酒店房间内。只不过数量有些多，她们身体僵硬得像是服装店仓库里废弃的塑料人偶一样，密密麻麻地随意堆叠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小山。
这些堆在一起的女人存在时间很短暂，下一瞬，这怪物就又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坨巨大奶油蛋糕。圣诞树形状的蜡烛插在融化大半的奶油之上，光是看着，那股黏腻的奶香味仿佛透过屏幕扑鼻而来。
集中注意力保持心无杂念还是很难的，谢璲刚才走神了。
那插满断肢的尸山肉块在他看来很像圣诞树，而尸山的整体形象又像个奶油蛋糕……两种想法组合在一起，就弄出了这个缝合怪。
【显而易见的，主播的全息投影设备好像出了点状况】
【那些说有鬼的水军呢？还说不是全息投影？你见过哪个鬼会变成蛋糕身上还会长圣诞树啊】
【你们继续吵，反正我今年过生日不会再买生日蛋糕了，我发誓】
谢璲又努力尝试了几次，这玉佩虽然可以改变怪物的外在形态，但无法彻底消灭它。
改变怪物形态可以让它的越来越虚弱，体积越来越小，但无论怎么改变它都不会彻底消失，就算把玉佩直接贴在它身上也没用。
就像是离清道长说的，只要还有一人对它感到恐惧，它就不会消失。
想要彻底解决它还需要找到它的源头，那个最初的承载体。
可是怎么找到这个承载体……
等等。
谢璲突然想起警方给他打电话到时候，曾说过他们抓住了那个最开始在蓝海平台上发布灵异视频的人。
那是个被术法控制的普通人，很有可能接触过那个最初的承载体。
看过一次灵异视频的人，手机相册中就会凭空出现一个新视频。但把视频发送出去，手机相册的视频就会消失，而且再看一遍不会再获得新视频——所以为了防止发送失败，这个人肯定经手过这个灵异视频的原始件。
所以只要跟警方找到那个发布视频的人就可以了。玄门各派都有寻物的术法，应该很轻易地就能根据这个人找到原始文件。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消除直播间观众因灵异视频而产生的恐惧情绪，让这个心念怪物不要再壮大。
这怪物刚才被谢璲操控着不断变换形态，已经消耗了很多力量。
看着怪物变来变去，就连直播间看过灵异视频的观众也开始怀疑人生。虽然不至于怀疑自己亲身经历过的闹鬼事件，但也不由得思索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双管齐下，这个怪物整个身体现在已经消散了大半。
但就在这时，谢璲的直播间中出现了质疑的弹幕。
这人是被那些不信鬼的人给骂出了叛逆情绪，开始怀疑谢璲只是为了蹭灵异视频热度，根本没有看那灵异视频。
【我怀疑主播是根本没有看灵异视频，所以他才表现得如此不怕鬼。这屋子里的怪物现在已经基本实锤是用全息投影做出来的了，这一切都是他的剧本】
【没错，只是口述了一遍，谁知道主播有没有看。他完全可以事先找一个看过灵异视频的人，让对方讲述一下视频的具体内容，然后主播再复述出来】
【我可是亲身经历过鬼敲门的，合理怀疑主播表现的这么轻松就是因为他根本没看视频。蹭这种流量，如果是演的，那我希望鬼早点找上主播】
情绪上来了，这些观众也就选择性遗忘了刚才谢璲让所有人把视频都发给他的行为，直接把谢璲当成了蹭流量不择手段的营销咖。
期间也有一些理智的粉丝帮谢璲说话，但他们的声音在这些情绪上头的网友弹幕刷屏之下，显得太过渺小。
注意到这些弹幕，谢璲调出了自己手机相册中的那个黑白监控视频，将视频预览界面展示在摄像头面前。
“每个看完灵异视频的人，手机相册中都会出现一个删不掉的视频。”
谢璲边说边按下了删除键。在这个视频删除之后，又一个监控视频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出现在了相册之中。
“想必大家很熟悉这个视频了，也经历过怎么删都无法删掉视频的情况……这应该可以证明我看过灵异视频吧？”
【可以提前弄个程序啊，反正手机程序那么多，做出一个无法删除的视频很简单】
【主播你别理这家伙，他就是吵架吵不过别人在拿你撒气。你再怎么自证都没用，他才不在乎你吃了几碗粉】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想让主播在直播中证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啊？证实真有鬼，下一秒主播的号就没了】
【有一说一，蹭热度可以。但主播这全网病毒式置顶推广实在是有些吃相难看，这不，反噬来了吧】
直播间的关注点开始往谢璲身上转。
有质疑他营销吃相难看，有怀疑他根本没看恐怖视频，也有人为谢璲打抱不平。人多了就容易吵架，而且是从各种不同角度争吵，关注灵异视频的人反而越来越少。
谢璲看着这些吵架弹幕，又看了眼自己身边体积越来越小的心念怪物，选择了沉默。
他自己挨骂无所谓，警方让他开直播的首要目的就是消除灵异视频造成的影响，不管怎样，目的达到了就好。
那个心念怪物最终变成了一个长发女人的模样。她穿着一身白领职业套装，脚尖向后，背对着谢璲。
紧接着，低低的啜泣声开始在这个房间中响起，中间夹杂着男人的怒骂声。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本来还在直播间和别人吵架的网友全都停了下来，那些看过灵异视频的人全都再次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观看灵异视频时的恐惧心情。
眼看着心念怪物又有重新壮大的趋势，谢璲有些不耐烦地冷声说道:“别哭了。”
声音戛然而止。
长发女人直接蹲了下来，迅速把身后的长发扎了个马尾，防止自己后脑的脸露出来，然后抱住了弱小的自己。
让人恐惧是这怪物的生存本能，但在谢璲身上那玉佩发可怕压迫力之下，它的求生欲让它强行压制了自己的本能。
谢璲轻咳一声，开始做直播总结:
“根据主播的鉴定，这个灵异视频很有可能是假的，应该是个喜欢恶作剧的人做出来的手机病毒。一旦你点开，手机就会自动保存视频，并且只要你不发送给别人，手机在病毒的驱使下就会自动播放一些恐怖的音效，让你以为自己见鬼了。”
多谢那位说他提前给手机做程序伪装成灵异视频的弹幕，灵感这不就来了吗。
谢璲一本正经地说道:“所以不用害怕，都是幻觉而已。这件事告诉我们，不要随便点开陌生的视频，记得要下载国家反诈中心app。”
【主播深得《走近科学》真传，反正不管过程怎么玄幻，结局肯定会一口咬定是假的，这套路我都熟了】
【笑死，灵异圈主播时刻不忘宣传反封建迷信，为了不被封号，他真的好努力】
【求解决方法，以前主播都会告诉我们遇到鬼怪之后的解决方法，这次灵异视频我们怎么办啊？我等半天就是为了这个】
看到这个弹幕，谢璲正色说道:“这个灵异视频以恐惧为食。”
“这些东西本质上就是欺软怕硬的，只要你不害怕它，它就不敢伤害你。坚定本心才会让自身阳火旺盛，诸邪不侵。”
“遇到奇怪的事情尽量不要慌，千万不要害怕。越是害怕，那些鬼…诡计多端喜欢恶作剧的家伙就会越兴奋，越想迫害你。”
“实在无法镇定下来的话，那就背元素周期表或语文课文……如果这些都不行，那就想想高数吧，再恐怖的鬼能有高数挂了恐怖？打工人可以把高数换成周一早起上班时的心情。”
【谢谢你，高数侠，已经开始痛苦面具了】
【周一早起打工人的怨气比厉鬼还重……我们公司周一早上还要交周报，同事还是个卷王，周报都能写三千字】
【所以说这个灵异视频到底是不是真的？难道整个灵异视频事件都只是一场网红直播营销？全平台置顶直播弹窗，这营销的手笔可真够大】
【我看好像是真出事了，只不过官方一直在遮掩。合理怀疑主播是官方推到明面上吸引网友注意力的靶子，这次灵异视频扩散事件很有可能就是一场灵异事件泄露危机】
【楼上别阴谋论了，还灵异泄露危机，我还t病毒呢，生化危机玩多了吧你】
这次直播的目的差不多达到了，就在谢璲准备下播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居然是[文玥]。
谢璲下意识皱起眉，也顾不得自己正在直播，直接接通了电话。
手机那边传来一阵有些刺耳的电流声，紧接着婉转温柔的女声在电话中响起。
“谢先生？”手机那边的声音很好听，但却不是文玥的声音。
谢璲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情绪。他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再次关掉了领夹麦克风，语气自然地问道:“无启教给你发任务了？”
给他打电话的不是文玥，而是附在文玥身上的那个狐仙。
那只狐仙被谢璲用血咒控制，从无启村离开之后，谢璲并没有把文玥身上的狐仙收回去，这位当红流量女明星现在是一体双魂的状态。
“是的。”狐仙给了谢璲肯定的答复，“无启教让文玥开一场演唱会。”
谢璲沉默了下，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记得…文玥虽然没怎么演过戏，但她对自己的定位好像是个演员？她从未开过演唱会吧？”
“是的，从未开过。无启教只是想要她做一个大型的粉丝见面会，然后文玥就选了演唱会。”
“当然，无启教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让文玥的演艺事业更上一层楼。无启教高层准备以文玥的影响力为锚点，用我的力量控制在场的所有粉丝。目前还不知道他们控制这些普通人想做什么，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谢璲表情凝重了起来。
先是利用蓝海平台发布灵异探险激励活动，让普通人主动接触灵异事件。之后又是传播灵异视频，用心念怪物操控普通人的情绪。
灵异视频的扩散刚失败，无启教那边就立刻开始研究收割文玥的粉丝，准备用演唱会大规模控制普通人了……从这些前后脚的行动就能看出无启教的急迫。
种种现象都表明，无启教已经放弃在暗中蛰伏，开始正式行动了。
他们需要大量接触过灵异事件的普通人。
不管无启教的计划是什么，现在肯定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绝对不能让他们的计划成功。
谢璲冷声说道:“告诉我演唱会的时间和地点。”
“5月1号，晚上九点，豫章市国际体育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