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血染(2 / 2)
陆凌柯看见,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溢出,顺着光滑的脸庞一路流到了下颌,掉落下来,浸入了衣衫。
她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原来他真的对许姑娘动了感情。
他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跑到院中翻动尸体,陆凌柯不会劝人,只能沉默跟着他。
都看过一遍后,弈方柯说了句让陆凌柯摸不着头脑的话:“许家有吴忠的奸细。”
陆凌柯隐约觉得弈方柯憋着一大口闷气没发出来,果然,他下一句便是:“我去宰了这个畜生。”
她手快地捞住他的胳膊:“我看了伤口,这样利落的手法可能是他的私卫干的。你想去送死吗?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回去从长计议。”
弈方柯大力甩开她,冷笑道:“你自己遇上仇人之事都激动得跟炮仗一样,叫我从长计议?真是宽于待己,严于待人。”他其实不是冲着陆凌柯,是此时此刻谁拦着他,就会挨一顿。
陆凌柯罕见地没跟他针锋相对:“我知道你伤心,但是报仇不是凭嘴皮子就够的。你说有奸细,难道那吴忠就不会派人在这里堵你吗?看他们的……遇害恐怕正是我潜去吴府之时,怪不得吴忠不在家,他府里也没有守卫。”
“没有眼睁睁看着一家子人惨死还不动手的道理,我没有你那么冷漠。”
陆凌柯沉下眼,黑沉沉的眼睛牢牢地盯住弈方柯,半晌,她把自己带的短刀拍在他胸前,凉凉地说:“拿着去吧,我会给你收尸的。”
弈方柯的嘴唇张张合合地颤抖,说不出一句反驳,他心中有股要冲破身体的怒气,膨胀得挤压着呼吸的空间,登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他大力推开她的刀,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我昨日信誓旦旦地说……会帮许家……许兄把他攒的账目都交给我了……他们那么高兴,我却没能保护好他们……许姑娘……我对不起许姑娘……”
陆凌柯听得糊涂,晓得这失魂落魄的人早就没了冷静,她简单问:“那奸细是怎么回事?”
弈方柯转眼就咬牙切齿起来:“昨夜离开这里发现有人跟踪我,我甩开他了。回去后隐有猜测,今早打算过来提醒,却没想到……可许兄说赈灾款的事他没有泄露出去,吴忠跟许家周旋了这么久,为何突然下了死手?定是我们的谈话被人听了去。我想起昨日见过的一个家丁形貌可疑,刚才翻尸体……果然没有他的。”
主人毫不犹豫的信任比不过利益。
更何况是家仆,没了忠诚,不就是把家向人敞开了大半吗?
陆凌柯思绪飘远,想起了护她到最后一刻的老管家,凄苦又欣慰地发现,她何其有幸,拥有至死不渝的忠诚。
“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看到弈方柯沾血的手和浸红的袍子,陆凌柯补充了一句:“把下摆扎进腰带,披风给你。”
弈方柯耷拉着失去光泽的眼睛,慢吞吞地照做,陆凌柯不耐烦了,没等他扎好衣服就给他披上披风。
可这披风……太小,她也不管弈方柯是宽肩膀高身条,一边抖搂着披风,一边跟裹粽子一样使劲往中间裹,争取给他裹得风度翩翩,弈方柯被她折腾得只好缩着肩。
陆凌柯终于觉得像样了,自然而然地给他系起领口的结,她在家经常喜欢给爹爹系各种各样的结,动作平常得让她没觉出什么不妥。
弈方柯却有些不太自在地偏过头,又忍不住用余光扫着她的动作,神思恍惚间,他鬼使神差地抬手一揽,将她轻轻按在了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