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一曲（1 / 2）

王嬷嬷拍了拍心口，一甩手帕，掩口悄声道：“刘公子有所不知，缪姬是从京城来的……”

刘公子冷笑道：“京城来的又如何，她也不过是个妓子，我说了，今天她再不出来，你这绣春楼也别要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没多久绣春楼外面就围满了人，议论纷纷。

“此子是谁，怎的如此狂妄？”

“你仔细瞧瞧，这不是刘员外家的那个？”

“原来如此……”

刘允是此地豪绅的独子，缪姬身份特殊，王嬷嬷两边都不敢得罪，她也后悔请了缪姬这个祖宗回来，好说歹说，刘允油盐不进，急的她满头是汗。

僵持了足有一刻钟，正待王嬷嬷手足无措时，一个冷傲的声音在楼中响起。

“王嬷嬷，何事吵闹？”

女子香肩半露，着一袭大红广袖对襟襦裙，以金线绣满缠枝纹，眸覆半截金面，身姿窈窕，肤若白雪，发绾花髻，金簪玉饰点缀其间，两道流苏垂于锁骨。

她两手交叠在前，立在二楼之上，身旁跟着四位丫鬟。

楼内寂静无比，落针可闻。

缪姬单单是站在那里，便使所有人迷醉，都想一睹她面具下的容颜。

王嬷嬷讪笑道：“哎哟，缪姑娘，你可舍得出来了，这位公子想要见你，我也劝不住！”

缪姬微微颔首，应道：“王嬷嬷且去歇着，此处交予奴家便是。”

刘允兴奋无比地朝她道：“在下刘允，见过姑娘！”

缪姬瞧也未瞧他，绛唇轻启道：“叩谢诸位公子抬爱，奴家近来身子不适，无力献舞，但奴家偶得一曲，愿求诗一首，以慰奴家乏闷之思，若能叩解心结，奴家愿邀其入阁，斟酒言欢。”

她这话说得暧昧，无论是楼内楼外，都听到了缪姬之言，一个个欣喜若狂，往里涌去。

刘允站在门口，被人挤得喘不上气，他怒斥几句，不知被谁踹了一脚，疼得龇牙咧嘴，不敢再多言。

百余人肩并肩挤作一团，好在张行书位置偏僻，无人靠近，不过这架势也吓了他一跳。

张行书望着缪姬，有些拿不准主意，缪姬究竟是为那张字条而来，还是因为刘允在这闹事？

缪姬身后的丫鬟抱来瑶琴，摆好桌案香炉，请缪姬入座，而后她们又各执笙、萧、琵琶，立在一旁。

缪姬微仰下颌，伸手抚琴。

但闻琴声悠扬，恍若山岚薄雾，泉水叮咚，急转而下。

隐有鸟兽长啼，由近及远，快语成歌。

曲调一转，肃杀之意铿锵入耳，好似万马齐动，山呼海啸。

金戈铁马，似见黑云压城。

又听琴音缈缈，时过境迁，地广天旷，如梦如梭。

一刻钟后，琴音终了，楼里鸦雀无声，都沉浸在那弹指百年的余韵中。

绣春楼内弥漫着一股沧海桑田的萧索气息，谁都没想到缪姬会弹出这么一首曲子。

缪姬起身道：“浊音涩耳，奴家嫌丑了。”

她颜上金面璀璨，看不到是何神情。

以风花雪月作诗不难，有些才子未听琴音便已有对策，可是缪姬此曲太过深奥，大多数人根本不晓其意，见众人垂首思索，也不敢出声。

“有了有了！姑娘请听。”说话之人是位年轻公子，他被这么多人注视，颇为害羞，红着脸道：“青梧栖雀乱红尘，百花齐黯雨风欺。若问韶华今何在，碧水长天共行舟。”

谁料他话音刚落，便迎来几声嗤笑，继而满屋哄堂大笑。

“黄口小儿，也敢露丑！”

“笑话，笑话……”

“这也叫诗？速速回家吧，休在这丢人现眼！”

那位年轻公子本来还得意万分，被这一奚落，登时以袖掩面，挤开人群，逃出门去。

张行书知晓这位年轻公子的诗是仓促所作，虽不工整，却也是首佳作，出言讥讽他的那些人，无非是文人相轻，自己没什么才能，又不愿见别人好。

经此一事，原本几个跃跃欲试的人都退了回去，谁也不敢率先开口。

缪姬静静在楼上立着，一言不发。

可是没过多久，又有一人扬声道：“在下有首小诗，献丑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山有清风树有荫，沧溟巍然不可移，城郊百丈松涛木，未见秦郎归来时。”

秦郎便是借指古时秦朝的将士，这些才子不敢妄言今朝。

“这不是王孝廉？”

“嘁，举人也不过如此，这诗我也能作……”

“口气不小，你怎的不考个举人？”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