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2)
干涩、沙哑,仿佛在沙漠中旅行了好几周的流浪者。
“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烽转过身来面对江流,裸露着白皙妖娆的上身,与恶鬼侵蚀的背部形成刺目的对比。
这个从未在江流面前表现出过软弱一面的女人,此刻竟破天荒地羞红了脸,一手抬起遮住了丰满的上围,手臂边缘压出柔软的曲线。
然而她的话语却那样冰冷。
“能请你杀了我吗?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
“但是我拒绝!”江流冷着脸如此说道。
——
母爱是女人的天性,在体内孕育生命时,是一个女人最脆弱但也是最强大的时候。
“让自己的孩子能平安降生”——这种执念有时甚至能强大到创造奇迹。
曾经,某个花街出身的女人意外怀孕了,她并非光鲜的花魁或者大夫,只是在最底层求活的普通娼妇,对于这个正在孕育中的小生命,她既没有抚养的能力,也没有将其生下来的欲望。
与其让“他”来到这个世界的阴暗角落受苦,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让他诞生。
自己这种人实在配不上母亲的称谓,就像现在这样挣扎在泥沼中,然后和前辈们一样死在某个地方任由肉体腐烂下去,这才是正常的人生。
将自己的生命延续下去什么的......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奢望。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的孩子格外“强壮”,即便吃了花街流传的打胎药也没能流产。
人心是很容易改变的东西,仅仅一次的尝试失败,就让这个女人心中的壁垒崩塌了。
说不定这是上天的启示——女人如此想着,试图脱离花街的生活。
不过一度堕落的人,想要脱离原本的环境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与佛教的经典不同,现实世界中连救赎的蜘蛛丝也不存在,人无法靠自己的力量从地狱爬上人间。
她的尝试再一次失败了,而且没有第二次机会,浑身破破烂烂的女人护着肚子被扔到了河边。
但可能是她着实过于不幸,虽然没能遇到拯救世人的佛陀,她却看到了来自地狱的恶鬼。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或许只是单纯地想用孕妇做个实验,某人将自己的血液分给了她,想看看“鬼的孩子”是什么样子。
实验最后失败了。
因为那个才七个月就被诞生下来的孩子,出生时并没有温暖的热水清洗身体,只有污浊的河水而已,身边也没有医生和父母,有的只是一个冷漠的“人”和因饥饿而丧失理性的新鬼......
那天,在不知溺死了多少新生儿的河流旁,确实有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了。
但并非是婴儿,而是深陷魔障的鬼之女。
鬼之女的精神被分成了正反两面,只能听到婴儿的哭泣声却找不到自己的小孩,仍然固执地认为还“活”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
她从未主动回想过那个晚上在河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不断在这世间徘徊,寻找着自己的孩子。
日本民间自古以来就有很多灵异神鬼的传说,其中不少都是恶鬼的传闻演变而来,鬼之女在其中也扮演了许多角色。
她有时是深山中的女鬼,有时是雪山上的雪女,有时是勾引男性的鬼妓,不断和男性交合,不断摄取着血肉,一次又一次试图“找到”自己的小孩。
随着时间的流逝,执念和人肉让她越来越强大。
虽然也曾经遇到过鬼杀队的剑士,但就连“柱”也无法杀死她,在漫长的时间中总计有七位柱败亡在她诡异的血鬼术之下。
在四年前,烽和同伴遇到了她,付出了极大的伤亡才将她逼入绝境,最后由烽破除了她的血鬼术,终结她痛苦的一生。
然而,烽也因此被夺去一只眼睛并毁容,从此退出了前线。
其实,仅仅只是一只眼睛的话,烽并不会失去战斗力,仅仅只是打个折扣而已。真正让她选择归隐的,是在战斗最后被种下的鬼之咒术——
也就是她背上的“胎体”!
“本来的话,这应该是一种掠夺血肉的咒术,中招的人会变成‘胎体’的养分,用不了几个小时就会变成一副皮囊,而他原本的血肉将在消化之后变成‘新生儿’。
嘛,虽说是小孩,但也只是血鬼术制造出来的怪物,并不是真正的人类。”
烽向后瞥了一眼:“我的情况则有些特殊,虽然被种下了胎体,但成功斩杀了母体,所以胎体的成长速度被大大减缓。
然而也不知道是产生了什么变异,这个鬼东西无论怎样都去不掉,日光和日轮刀对它也没什么效果,即便全部切除,也肯定会再度长出来......而且慢慢的,它已经和我的脊椎、内脏连接到一起了。
忍那家伙也尝试着提取紫藤花毒素来给我治疗,但它对紫藤花的耐性惊人,毕竟本来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鬼,虽然紫藤花的萃取液能一定程度上压制它,却无法根除,而且……也倒极限了。”
阳光是恶鬼的天敌,然而这个“胎体”并非真正的恶鬼——起码在诞生之前不是。
它其实更接近“活着的血鬼术”,和烽达成了微妙的寄生关系,就像真正的婴儿一样,处于母体(烽)的保护之下。
某种意义上,烽如果不死的话,它也是不死的。
“所以我才想让你来结束这一切。”
烽重新穿上了衣服,并缓缓从河中走了上来。
“忍也对我做过诊断,即便胎体处于休眠状态,但也在本能地汲取营养,我迟早都会被它拖垮,或者更糟糕......我会被同化!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能做的无非就是去晒太阳自杀,或者请人帮忙来做个了断。但是我堕落之后恐怕就不会想着自杀了……甚至现在也排斥自杀的念头,可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操控了。”
“......那为什么是我呢?”
江流的声音哽了一下,但强装镇定。
“你就不能换个人选吗?”
“我的朋友很少。”烽温柔地笑着,“而这对忍来说又太过残酷了。”
“......”
“反正都是要死的话,还不如被你抱着死去......所以,拜托了,把刀拔出来。
你是男人吧?江流君。”
......烽竟然对他用敬语。
江流突然不爽了起来:“这特么算什么事啊?”
第二十五章:雏鸟
江流逃跑了。
狼狈、懦弱、不像话地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