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今朝为贺（2 / 2）

“阿离？”大祭司翻阅名册，疑惑道，“这不是个乞丐吗？怎会通过‘心镜试炼’？”

黑晶殿内的老者缓缓睁眼：“因为他心中……真的有信仰。”

大祭司愕然：“可他是外来者，理应充满仇恨才是！”

“正因如此，才更珍贵。”老者微笑，“当一个受尽苦难的人仍选择跪拜，这份信仰才最纯粹。我要让他成为我降临人间的第一位使徒。”

当夜，焱离被带入内殿，沐浴熏香，换上银纹长袍。他低垂着头，恭敬行礼，动作毫无破绽。

老者凝视着他：“告诉我，你为何信我？”

焱离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因为我穷尽一生都在寻找答案。为什么好人早逝？为什么恶人得志？为什么努力未必有回报？直到听见您的教义??原来一切皆无意义，唯有归于混沌，方得解脱。”

老者满意地点头：“善哉。你已悟道。”

“但我还有一个疑问。”焱离抬起头，目光平静，“您既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为何还需凡人供奉？为何要取孩童性命？”

殿堂骤然寂静。

“因为……”老者缓缓起身，“力量来自信仰。越多的人相信我，我就越真实。而最纯净的灵魂，才能铸就最坚固的桥梁。”

“所以您并不强大。”焱离冷笑，“您只是寄生。”

话音落下，他猛然撕开衣襟，胸前那道旧伤再次裂开，鲜血喷涌而出。但他不闪不避，反而将血洒向空中，同时高举断剑，嘶吼道：“以我残命为引，唤昔日之火??归来！”

鲜血在空中燃烧，化作一道赤色符印，正是当年《逆命诀》的残篇印记！

刹那间，整座王城剧烈震动。星辰盘在外围爆发出璀璨光芒，风铃草立于城外高坡，双手撕裂自身经脉，强行催动全部星力，逆转局部天象！

“星陨?破妄！”

一颗流星自天而降，精准砸向王城中心，轰然炸裂！冲击波扫平建筑，也打破了城内的规则结界。

与此同时，焱离的血火终于点燃，虽不及当年万一，却足以撕裂眼前虚妄。他持剑冲向高台，怒吼：“林霜影以身为柱，不是为了让你们重建这种垃圾神庙！”

老者怒啸，身体膨胀变形，黑雾弥漫，欲化本体。但就在此刻，风铃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你以为你在操控命运？可你忘了??命运也会做梦！”

她以自身神魂为引，强行连接星辰长河，将亿万年来所有被混沌吞噬者的怨念、不甘与抗争，尽数投射入此地！

无数虚影浮现：有古代帝王怒斩天柱，有修士自爆元婴只为阻其一步，有母亲抱着孩子跃入深渊也不愿献祭……每一缕执念，都是对“宿命论”的否定！

老者发出凄厉惨叫：“不可能！这些失败者……他们的结局早已注定！”

“可他们选择了反抗！”焱离一剑劈下，断剑崩碎，最后一丝赤焰贯穿老者眉心，“哪怕明知会输，也要挥出那一剑??这才是人之所以为人！”

黑雾剧烈翻滚，最终收缩成一枚漆黑晶体，悬浮半空。

风铃草踉跄奔入，取出星辰盘，准备将其封印。

然而晶体忽然颤动，传出低语：“你们以为赢了？可只要人心尚存迷茫，我就永远不会消失。下一次，我会是救世主；再下一次，我会是慈父。我会披上仁爱的外衣，说着自由的话语，让你们主动打开大门……”

“那我们就一直关着门。”风铃草冷冷道，合上星盘，将晶体镇压其中。

焱离瘫倒在地，气息奄奄。风铃草扶起他，轻声问：“接下来去哪？”

他望着北方，嘴角扬起：“去看看她吧。答应过她的事，还没做完。”

一年后，霜心峰下积雪融化，春草初生。

一座小小茅屋建在山腰，屋前种着几株莲花。风铃草每日观测星象，记录异常；焱离则坐在门前打磨一把新铸的剑胚，尽管他知道，这一生再也无法重现昔日辉煌。

某夜，月明星稀。

风铃草忽然抬头，发现星空中多了一颗从未见过的星辰，位于北极偏东三度，色泽赤白交融，忽明忽暗，宛如心跳。

她怔怔望着，忽然泪流满面。

“找到了……”她喃喃道，“原来你的命格，一直都在天上。”

焱离走出屋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良久，笑道：“看来她没骗我们。她说等春天来了，就让莲花开一次。”

话音刚落，山顶那朵净莲忽然绽放，花瓣层层展开，散发出柔和光辉。白衣女子的身影微微转首，似有所感，唇角轻轻扬起。

风吹过山谷，带来远方江湖的喧嚣与纷争。

而在世界的另一端，某个山村孩童指着夜空惊呼：“娘，那颗最亮的星星，好像在眨眼睛！”

母亲笑着回答：“许是天上神仙，在看护我们呢。”

没有人知道，那颗星代表着什么。

也没有人记得，曾有三人站在命运尽头，亲手改写了结局。

唯有赤心搏动如初，静待下一个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