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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251
皎洁的余光洒落在浴房的屋檐之上, 原本等在门前的墨竹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退到了院子门前,靠在白墙之上怔怔的发呆, 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白皙清秀的面容上还能窥见一丝羞色。
夜里的风实在是凉, 墨竹揉了揉有些僵硬的手臂, 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紧闭的房门, 垂眸想了想, 犹豫着小步小步的挪了过去。
从林思慎进入浴房沐浴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不用想也知浴池的水已经凉透了,可林思慎却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原本只是天色将暗, 现下却已经到了深夜。
墨竹小心翼翼地走到房门前, 犹豫再三后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公子?”
话音落下,门内一片寂静,仿佛没人在里头一般, 连半点声响也没有。
墨竹等了好一会,心中难免有些担忧,她正敲门继续问, 耳畔却突然传来林思慎低沉。略显疲惫的声音:“墨竹, 你先回去歇息吧, 我今日就睡在屋内塌上。”
想起不久前在门外听到的怪异声响,墨竹的脸又红了红,她垂眸应了一声:“公子小心着凉,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随着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躺在柔软云塌上的林思慎终于舒了口气,她放下那挑起的纱帐, 犹豫着缓缓转身看向了身后。
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片散发着温润光泽的雪白玉背,一个绝色女子正满脸倦怠的趴在云塌之上。如墨染般的青丝散乱在肩背之上,雪白的肌肤与漆黑的发丝交相辉映,肌肤之上还能隐隐窥见些许暧昧的红印。
目光顺着那曲线优美的蝴蝶骨往下滑去,最终被覆盖在她腰间的轻纱,勉强遮掩住了窥探的视线。
就在刚刚,被林思慎折磨了足有一个多时辰的沈顷绾,终于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虽尚在睡梦之中,可她黛眉紧蹙,嫣红的薄唇微微抿着,神情间还能窥见些许不悦。
虽然林思慎也累极了,可她却没有丝毫睡意,她神色复杂愧疚的躺在沈顷绾身旁,目光落在她嫣红的薄唇上。
林思慎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失去控制,发了疯似的在沈顷绾身上发泄着多日来的委屈和不满。甚至罔顾了沈顷绾的意愿,那般强硬的逼迫。
她突然不知怎么一会,该怎么去面对清醒过来的沈顷绾,她羞愧又手足无措,若不是不放心将沈顷绾一人留在此,她恐怕早就一溜烟的逃走,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原本她只是想听沈顷绾解释一番,可最后为何会变成这般?
林思慎满心愧疚的闭上眼,她轻轻靠近了沈顷绾,抬手握住她冰凉的玉手,覆在自己面上,低声叹息着喃喃唤道:“郡主。”
话音才落,沈顷绾被她握在掌心的指尖轻轻一蜷,紧接着沈顷绾突然动了动,蹙眉低吟了一声:“嗯”
林思慎以为沈顷绾醒了过来,有些手足无措的转过身去背对着沈顷绾,紧紧闭上眼埋着头,不敢再看沈顷绾一眼。
好在沈顷绾似乎并未醒来,轻轻一动之后她又没了动静,似乎又睡了过去,林思慎暗暗松了口气。
可不待她没庆幸,身后就突然传来沈顷绾沙哑疲倦的一声轻问,带着一丝不悦和恼怒:“怎么,你有胆量那般放肆,却没胆量面对我?”
林思慎身子一颤,像鸵鸟似的将整个人都团了起来,吓得不敢睁眼也不敢转身。
沈顷绾沉默了一会,抬手轻轻搭在林思慎肩头,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低声道:“林思慎,你转头看着我。”
沈顷绾已经没有力气使蛮力了,她实在疲倦的很,看来她还真有些低估发了疯的林思慎,就算后来她分明想要抗拒,都已经无力推开林思慎。
“你若有本事,就这么一直躲着。”
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沈顷绾就有些羞恼,她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脸色微微一红后,她偏头移开目光,撂下一句话,就咬着薄唇转过身去。
林思慎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来,她耷拉着眉眼偷偷看了眼沈顷绾的玉背,犹豫再三后,抬手轻轻戳了戳沈顷绾,委屈又小声:“郡主?”
沈顷绾背对着她一言不发,似乎还在生闷气,林思慎不得已只能爬起身来,越过沈顷绾的身子,将脑袋凑到沈顷绾跟前,小心翼翼地唤了声:“郡主。”
浴房之内的烛台已经燃尽了,屋内的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门窗外的月光隐约透进了一层淡淡的白光。
沈顷绾黛眉紧蹙神色不悦的紧闭着双眼,在林思慎直勾勾的注视之下,好半天才终于缓缓睁开了眼,她神色复杂的瞥了林思慎一眼:“我倒真是低估了你。”
林思慎自知今日举动实在有些过分,便抿了抿唇,抓起沈顷绾的手放在脸上,闭上眼一咬牙,一脸委屈道:“郡主若真恼我,大不了打我一顿出气就是,我决不还手。”
沈顷绾怔了怔,轻轻抽回了手,没好气的扫了她一眼,无奈叹息了一声:“我何时恼你了,你这人倒先委屈起来了。”
林思慎闻言睁开眼,惊喜道:“郡主不恼我?”
沈顷绾坐起身来,抬手以轻纱覆住身躯,她低垂着眉目,脸颊之上隐隐还能瞧见一丝羞涩:“你我本就是夫妻,只不过日后你不许再这般放肆了,莫要将你在青楼学到的那些伎俩,学以致用使在我身上。”
林思慎虽也有些尴尬,可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反驳道:“何来学以致用,只是不小心瞧见罢了。”
沈顷绾闻言好气又好笑的瞥了她一眼,无奈道:“你如今心中可还有气?”
林思慎踌躇了一会:“兴许还有那么丝毫。”
沈顷绾无奈垂眸,她拢紧了胸前的轻纱:“我今夜来,本就是打算与你解释,谁知你竟这般”
话说一半她又顿住,显然今夜的举止实在让她有些气愤,斟酌再三后,她终于幽幽从口中吐出二字:“胡闹。”
既然沈顷绾没有气恼,林思慎也就得寸进尺了起来,她耸了耸肩轻声笑道:“郡主也说你我本就是夫妻,夫妻之间小打小闹自是寻常。”
沈顷绾盯着林思慎面上那抑制不住的得意,眸中闪过一道狡黠亮光,勾唇戏谑一笑,柔声反问道:“是么?”
林思慎满面笑意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沈顷绾白皙的下巴轻轻一扬,狭长的眸子微微一敛,她上下打量了林思慎几眼,嫣然浅笑道:“今日夫君教导,顷绾自觉受益匪浅,改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望夫君也莫要介怀。”
林思慎脸上笑意一僵,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当即一本正经的岔开话题,正色道:“郡主不是说今夜来,是打算与我解释?那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明知林思慎有意岔开话题,可沈顷绾却并未纠缠吓唬她,而是宠溺又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如她所愿,说起了正事:“我与居安还要在王府多留几日。”
此话一出,林思慎神色微微一变,她满眼复杂的盯着沈顷绾,轻声问道:“郡主随王爷回府,本就让外人诸多非议。若再多留几日,在外人眼中,岂不就坐实我与珍珠有苟且?”
沈顷绾点了点头,她心知林思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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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受了委屈,却也只能柔声道:“我知晓你心中委屈,可现下也只能这般做。”
林思慎不解:“为何只能这般做?”
沈顷绾望着林思慎,目光间隐隐有些许担忧:“我回京之后,二皇兄几次三番邀我去他府上,说是有要事与我商议。”
林思慎心中一惊,一股不详的预感迅速袭上心头:“二皇子?他有何事与郡主商议?”
沈顷绾垂眸,轻叹了一声道:“他邀我去他府上,只不过是个幌子。他知晓我一直与四皇兄关系密切,频繁示好,也不过是想要拉拢于我。”
林思慎还是有些一知半解,她蹙眉疑惑问道:“可这事,与珍珠诬陷我又有何因果?”
沈顷绾并未直接回答林思慎的疑问,而是反问道:“你可知,你在陇右的那段日子,皇伯父又生了一场大病,留在后宫修养的那几日,他委任四皇兄暂代国务。”
林思慎思忖了片刻,沉吟道:“此事我的确有所耳闻,今次陛下对四皇子委以重任,让他暂代国务。让不少朝中大臣以为二皇子失宠,因此变了风向,转而支持扶持四皇子。”
沈顷绾点了点头,垂眸时,眸中竟是掠过一道寒芒:“不错,四皇兄自被从岭南召回京起,皇伯父就一直放任他拉拢朝臣,与二皇兄分庭抗礼。此次陇右出事,虽并未查明案情,可皇伯父却有意冷落二皇兄。就连暂代国务此等重任,都交由四皇兄。也就因此,四皇兄似乎有些得意过了头。”
林思慎隐隐猜到了什么,她试探着问道:“难不成是四皇子从中作梗?”
沈顷绾勾唇淡淡一笑,笑意却未经眼底:“我为他筹谋助他回京,本就是看在往日情分。如今情分已尽,他心中无力掌控我,再加之近日二皇兄频繁拉拢,他便想借你身份威胁于我。”
林思慎脸色一肃,忙不迭追问道:“借我威胁郡主?四皇子是想将我的身份昭告天下?”
说完,她蹙眉沉思一番,又摇头道:“可若如此,珍珠就不应当是四皇子的人。”
四皇子若想将林思慎的身份昭告天下,又怎会找个女子诬陷林思慎与她有染,还怀了身孕。
沈顷绾偏头看着满脸疑虑的林思慎,轻启檀口肯定道:“逼珍珠构陷你之人,的确另有其人。”
作者有话要说: 250我正在修改,已经改了两次了,但是还没解锁,我会一直修改到过审。
唉,其实那章并没有很露骨,只有一点点肉渣而已啦。感谢在2020-09-08 02:50:16~2020-09-09 00:2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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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252
林思慎细细一想, 有些狐疑的望了沈顷绾一眼,犹豫着开口问道:“这另有其人,该不会就是郡主你吧?”
沈顷绾黛眉轻蹙, 意味深长的瞥了林思慎一眼:“我虽知晓内情, 可布局之人并不是我, 此事若真由我筹划, 我又怎会对你只字不提?”
林思慎怔了怔, 有些尴尬的偏开头去, 低声轻咳了一声讪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我误会了郡主。”
沈顷绾闻言淡淡一笑, 神情瞧不出喜怒,她摇了摇头道:“你回京之事已经人尽皆知, 算来明日四皇兄应当会急召你入宫述职, 你打算如何向四皇兄交代?”
林思慎思忖片刻,正色道:“孙文谦追杀我一事,我已经密信告知二皇子, 云鎏被劫之后他对我颇为不满,因此并未阻止孙文谦对我下手。若我将搜查到的证据如实交给四皇子,恐怕二皇子会将矛头直指我。”
此次陇右之行虽然凶险万分, 可林思慎却查到了不少事, 无论是贪腐案还是龙岭, 她都有所掌握。
可知晓这些秘密对林思慎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因她一直周旋在四皇子和二皇子之间,所以他们二人对林思慎都颇为怀疑。无论最后他们何人登基,林思慎都没什么好果子吃,连带着将军府恐怕都会遭殃。
四皇子借她身份威胁沈顷绾,可见在他心中, 林思慎不过是颗随时可丢弃的棋子。而云鎏被劫之后,二皇子又对她心生怨恨。
再加之孙文谦在一旁煽风点火,以至于二皇子明知孙文谦在陇右对她下手,却并未出手阻拦,由此可见二皇子已经彻底不信任他。
两人都不是什么可靠之人,林思慎自然不想在他们之中选一个并不稳固的靠山。
更何况,沈顷绾现下似乎并不打算将龙岭秘密昭告天下,单凭贪腐一案,压根就动摇不了二皇子在朝中的地位。
就算到最后无可避免,二皇子也只会将孙文谦当作替死鬼推出来。而到那时,少了左膀右臂的二皇子,恐怕只会将满腔的怒火,通通发泄在林思慎身上。
他们两个人的眼睛,如今都死死盯在林思慎身上,她若行差踏错一步,恐怕最后整个将军府,都会为她的抉择而付出代价。
尽管林思慎对二皇子恨之入骨,可她仍是不能用将军府做赌注。
念及此,满心愁绪的林思慎幽幽叹了口气,她抬手揉了揉酸痛的额角,无奈妥协道:“恐怕我只能同以往一样,继续在他们二人之间斡旋。”
沈顷绾微微阖首,抬手勾起林思慎的下巴,柔声安抚道:“慎儿,我知你这般委曲求全心中颇为不忿,可这才是乱世生存之道。”
虽然林思慎知晓沈顷绾说的有道理,可这在刀尖上行走的日子她早就过厌了,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沉默了良久后,林思慎抬眸望着沈顷绾,幽幽叹了口气道:“只是我若这般做,恐怕有些对不住楚姑娘。”
沈顷绾闻言收回了手,淡淡问了句:“楚姑娘似乎被你送入了京城?”
林思慎倒也没在意,点头应道:“嗯,若将她留在陇右,孙文谦不会放过她。因此我将她带回京城,派人替她寻了个住处,让她暂且安顿下来。”
沈顷绾瞥了她一眼,勾唇一笑道:“你大可放心,楚姑娘是个聪明人,依她如今的处境,至少在明面上她不会怪罪于你。”
林思慎耷拉着脑袋,无奈喃喃了一声:“话虽如此,可我心中总觉得有些愧疚。”
当初是林思慎信誓旦旦的许诺,要为冤死的楚司马一家沉冤昭雪,可如今她食言了,自然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南厢琴。
见林思慎神情怏怏,沈顷绾似笑非笑道:“既然心中愧疚,那你不如改日去寻她,送份讨人欢心的大礼,再软言解释一番。想必人家姑娘知道了你的难处,只会更加感激涕零,你也好消了心中愧疚。”
这话林思慎听来总觉得有些古怪,她抬眸看了沈顷绾一眼,瞧见了她面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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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淡漠清冷,便忍不住试探道:“郡主这是吃醋了?”
沈顷绾没好气的嗔了她一眼:“你当我是你,醋坛子泡大似的。”
说完沈顷绾缓缓起身,抬手以轻纱遮掩身躯,赤足走下云塌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屏风,换上了墨竹替林思慎准备的换洗衣裳。
林思慎见状也没动弹,等了一会后,她身子一软躺倒在云塌上,盯着头顶的纱帐轻声问道:“郡主暂且不回府,那我岂不是不能昭雪,只能任父亲祖母误会?”
耳畔一片寂静,林思慎垂眸看向不远处的屏风,隔着纱帐正巧瞧见穿好衣裳的沈顷绾,缓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林思慎的衣裳乃男子衣袍,沈顷绾穿在身上极为宽大,她抬手将青丝揽起以玉簪简单的束起一个发髻,瞧上去模样还添了几分英气。
穿戴好衣裳后,沈顷绾走到林思慎跟前,她掀起两人之间隔着的轻纱,居高临下的望着林思慎,柔声道:“我前日并未阻止父王来寻你麻烦,便是因我在二皇兄府邸,四皇兄知晓此事后奇气急败坏,几次三番派人送来口信,说要找人在京城散播你女扮男装欺君罔上的谣言。你将珍珠留在府上,暂且无需处置。”
沈顷绾的话,让林思慎愣住了,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沈顷绾,心中有股说不上出的怪异感。她自嘲一笑,轻声问道:“如此说来,郡主是打算站在二皇子那边,也难怪郡主不想将龙岭的秘密昭告天下。”
沈顷绾闻言黛眉一蹙,她深深的看了林思慎一眼:“慎儿,我知晓你心中有些委屈。可我所作的一切,自有我的考量。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无论如何,我都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这话林思慎一时不知该不该相信了,她笑了笑,若无其事的问道:“郡主可是将天下当作一盘棋局,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只是郡主手中的一枚棋子?”
林思慎的语气带着一丝笑意,像是无意的调侃,可又带着一分试探和一分认真,让人分辨不出她说的究竟是真心话,还只是一句戏言。
沈顷绾的神情微微一变,她静静的凝视着林思慎的面容,似乎有些失望黯然,可唇角却勾起了一抹笑意:“慎儿当真是这般想我的?”
林思慎没说话,她有些慌乱的偏开头去,虽然她是借着调侃的语气说出那番话,可那话的确有几分真心。
她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一动不动的躺着,躲避开沈顷绾的目光。
当初二皇子和太子夺储君之位时,沈顷绾为了扶持四皇子,和二皇子合谋栽赃,让最受皇帝宠爱的太子落马,再无继位的可能。
而四皇子被召回京城后,沈顷绾又一直暗中助四皇子拉拢自己的势力。
林思慎起先以为沈顷绾是想扶持四皇子登基,可沈顷绾却将四皇子的独子灵儿推到林思慎跟前,暗示她这个孩子天赋异禀,若能继位,定会成为一代贤君。
可如今,她却又站在二皇子那边,看上去似乎想要舍弃四皇子,转头扶持二皇子。
林思慎实在不明白沈顷绾要做什么,她甚至有些不确定沈顷绾究竟是真的看中了灵儿,还只是借灵儿搪塞她。
在陇右时,那个名唤胭脂的古怪女子说过的那些话,不知怎么突然浮现在林思慎脑海之中。
胭脂告诉她,沈顷绾这么做的目的,似乎并不是为了旁人,而是为了她自己。她甚至直接暗示林思慎,说沈顷绾想要当晋国有史以来的女皇帝。
虽然林思慎对胭脂的话嗤之以鼻,可同时也让她不仅开始怀疑起来。
也许沈顷绾并不是想当皇帝,她只是想当一个棋手,一个操控天下的棋手。
整个天下在她看来,都是眼前的一局棋,所有人都只是棋盘上的一颗一颗棋子。她想做的,只不过是暗中推波助澜,让棋子走出她想看到的一步。
林思慎的沉默,让沈顷绾神色一冷,她俯身挡在林思慎眼前,抬手轻轻扳过她的脸,迫使她望着自己,声线骤然清冷了几分:“你看着我。”
林思慎避无可避,只能叹息一声望着沈顷绾的眸子,她无声的张了张唇,可却并未说出一个字。
沈顷绾神情微微一动,唇角勾起了一丝染着寒意的浅笑,她柔声又问道:“你当真是这般想的?你以为你在我眼中只是一颗棋子?”
一直以来,林思慎都将困惑藏在心底,她知晓沈顷绾行事有自己的打算。也从未干涉过沈顷绾的筹谋,可如今不一样,她要的越来越多了,她想要知晓沈顷绾究竟在做什么,她有何打算。
她究竟将自己当作什么。
反正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也不必再藏着掖着,林思慎索性直视着沈顷绾的眸子,沉声问道:“我从不知晓,郡主究竟想要做什么,郡主也从未与我解释过。郡主口中的大局为重,所谓的大局,又究竟是谁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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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253
林思慎问出口的, 皆是心中深藏已久的疑虑,这些疑虑日积月累也寻不到答案,让她苦闷不已。既然沈顷绾不打算主动开口, 那她索性把话挑明了, 一次问个清楚明白, 也好让自己心安。
“郡主想要的, 究竟是什么?”
她直勾勾的盯着沈顷绾的眸子, 可却只从那双清冷幽深的眸中, 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满面的复杂和迷茫, 甚至还有那么一丝若有似无的警惕和怀疑。
沈顷绾深深的望着她,唇角的弧度逐渐趋于平缓, 她偏开头垂眸淡淡道:“我的确对你有所隐瞒, 你若因此怀疑我,我也丝毫不觉意外。”
说完这话,沈顷绾话音一顿, 似乎陷入的短暂的沉默。
林思慎的目光有些呆滞茫然,她静静望着沈顷绾略显冰冷的侧脸,微微张了张嘴, 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她心中仍是说不出的委屈, 她有些不明白, 既然沈顷绾从始至终都知晓她的心思,却又为何一直不肯与她开诚布公,又为何总是事事瞒着她避开她。
相识相恋多年,林思慎却从始至终都不知沈顷绾究竟想要什么。哪怕有时她觉着自己猜到了,可很快便会有新的疑问,让她迟迟不能确认。
她只晓得, 这种永远也猜不透枕边人心思的感觉,是何其的让她不安惶恐。
虽然沈顷绾不止一次有意无意的告诫她,知晓太多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言外之意便是之所以隐瞒,乃是为她好,为将军府好。
如果是以前的林思慎,她只需知晓沈顷绾不会与将军府为敌,便能对沈顷绾的所作所为不闻不问。因她多年来的隐忍筹谋,便只是为将军府撑起一片清天,避开皇权更迭所受之波及。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想要守护的又何止是将军府,她亦想与她心心念念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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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波云诡谲的乱局之中,并肩而立相互扶持。
她不信沈顷绾如此冰雪聪明的人,会猜不透她的心意。
念及此,林思慎心中满满皆是挫败之感,她垂下头讽刺一笑,轻声问道:“郡主之所以对我隐瞒颇多,是觉着我太过无用,只需躲在郡主身后寻求庇佑?还是怕我知晓后会搅乱郡主的大局?”
沈顷绾闻言黛眉微蹙,她抬眸望着林思慎,神色间满是复杂。良久后,她抿着薄唇幽幽叹息了一声,柔声安抚道:“慎儿,你只需信我,待时机成熟”
话说到一半,林思慎突然快速的垂下头,眸中的光亮逐渐暗淡下去,她有些疲倦的打断了沈顷绾的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抗拒:“既然如此,那郡主还是回王府去吧,免得被我耽搁了时间,误了郡主的大事。”
她话都说到如此地步,沈顷绾却仍像从前一样,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搪塞她,这又如何不让她失望透顶。
林思慎那冰冷至极满是讽刺意味的一句话,让沈顷绾怔了怔,她一言不发的望着林思慎,清冷的面容上缓缓浮现一丝受伤后的黯然失色,向来平静淡然的眸子,也掠过了一抹失措茫然。
可她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她抿着薄唇静静看着林思慎,垂在身侧的修长五指颤抖着缓缓收拢握紧。
垂着头的林思慎并未窥见沈顷绾此刻的异常,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攥住了似的,那种闷痛窒息的感觉,让她鼻子一酸想要落泪。
不过就算如此,林思慎心中却仍抱着一丝期待,她期待着沈顷绾能像以往一样,见她委屈了便俯身拥住她,轻嗔骂她一声傻子,然后再好好解释一番哄哄她。
她一动不动的等待着,可等来的却是拂面的一阵轻风。
林思慎察觉到了什么,有些惊慌错愕的抬起头望去,却见眼前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云塌旁被轻风卷起的纱帐,自半空中飞舞着徐徐落下。
沈顷绾走了。
四周突然陷入一片死寂,死寂的听不见半点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思慎面上的错愕逐渐趋于平静,她面无表情的缓缓抬手触了触冰冷的面颊,却摸到了一滴快要被风干的泪珠。
与此同时,深夜寂静的街道,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一个宫中内侍打扮模样的老者,正行色匆匆的领着四五个御前侍卫,抬着一架空轿子穿过西街,停在了一栋恢弘庄严的宅邸门前。
内侍令人将轿子放下,快步踏上石阶,叩响了府门。
没一会后,府门拉开了一条缝,一个守卫透过门缝瞥了一眼,当即神色大变,忙不迭将府门敞开,将那内侍迎了进去。
内侍仰着下巴,眼皮也不抬,踏过门槛走了进去,脚步不停的尖声问了句:“青阳郡主可在王府之中?”
跟在内侍身旁的守卫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点头哈腰的回禀道:“启禀公公,前日二皇子殿下将郡主请去了府上暂住,郡主还未回府,此时应当”
内侍正眼也没看那守卫一眼,冷哼一声道:“陛下今夜睡的不□□稳,特意让咱家来请郡主去宫里施针,事关陛下龙体,这事半点也耽搁不得,你这奴才还不赶紧派人去将郡主请回来。”
守卫吓得门头大汗,忙不迭地点头道:“是是是,还请公公在堂内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通禀郡主。”
“张公公。”
守卫话音才落,一声冷冽好听的声音便从远处悠悠飘入耳内。
内侍闻声一惊偏头抬眸望去,却见一个白衣女子,正施施然站在不远处正堂外的长廊下,周身笼罩在昏暗的烛光下,瞧不见面容神情,唯有一双略带寒意的眸子,穿过昏暗的夜色,清清冷冷的落在自己身上。
虽然隔的远瞧不清模样,可这般气质风度,除了沈顷绾还能有谁。
内侍瞬间绽开阿谀媚笑,遥遥俯身拱手恭敬道:“内侍总管张天德见过青阳郡主,咱家奉陛下口谕,来请郡主去宫里头施针。”
话一说完,内侍便转头恨恨瞪了一旁的王府守卫一眼,咬牙低声呵斥道:“郡主这不是在王府之中嘛,你这狗奴才乱传话,耽搁了咱家的大事,就是有十颗脑袋你都担待不起。”
守卫被吓的瑟瑟发抖,话也不敢说,当即双膝一曲跪倒在地。
沈顷绾缓步走了过来,手上似乎正握着一个巴掌大小,雕刻精致的木盒。
她缓步走到内侍身前时,这内侍又变了张脸,只是不等他开口,沈顷绾便越过他,冷冷丢下一句话:“既然事关陛下龙体耽搁不得,张公公倒还有心思替父王管教府上侍从。”
内侍闻言脸色一僵,恨恨瞪了跪俯在地的守卫一眼,然后笑嘻嘻的跟上沈顷绾的步子,垂眸瞥了眼沈顷绾手中的木盒,笑声恭维道:“郡主果然冰雪聪明神机妙算,咱家还没派人去请,郡主便早有准备。”
沈顷绾目视前方神情冷清,只启唇淡淡问了句:“上次入宫可是霜降?”
内侍轻咳了一声,讪笑道:“郡主倒真比咱家记得清楚,上回请郡主入宫倒的确是霜降。”
每隔半月,皇帝都会派内侍出宫请沈顷绾去宫里一趟,上回沈顷绾进宫正巧是霜降,与今日相隔也正好十五日。
内侍眼珠子一转,看了眼沈顷绾身上那件雪蚕丝绣制的衣袍,柔软顺滑的布料上,垂落的襟口处用银丝绣着精致漂亮的古朴暗纹,翩然而矜贵。
打量了几眼后,内侍又笑着奉承道:“都说陛下宠爱郡主胜过宫里头的那些位公主,陛下最不喜人着白裳,偏偏郡主每回入宫穿的都是白裳,陛下却从未出口责难过郡主。”
沈顷绾黛眉微微一蹙,看也不看他一眼,走到轿边冷冷丢下一句:“聒噪。”
说完便俯身走入轿内坐下闭目养神,在闪烁的昏暗光照下,沈顷绾精致白皙的面容上,神情冷的犹如雪山上的寒冰,叫人瞧上一眼便忍不住心底发怵生惧。
车帘缓缓垂落,阻隔了内侍的目光,他似乎有些呆滞纳闷,心中也忍不住暗自嘀咕了一声。
虽然平日沈顷绾也难见笑意,可对他的态度也一向颇为温和,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吃了枪炮似的,神色言语都冻的人发冷。
内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虽心中有些不满,可他却不敢找沈顷绾的茬,只能暗暗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吩咐道:“回宫。”
张天德是皇帝身旁的贴身近侍,侍奉了皇帝几十年,也是皇帝身前的大红人,宫内宫外都无人敢得罪他。就连昔日的太子见了他,都得好声好气的说话。
今日沈顷绾这般不给面子,可他却半点也不敢发作。
陛下阴晴不定疑心慎重,对几位皇子都是忽冷忽热,却偏偏对这刚刚回京没几年的青阳郡主格外器重青睐。
青阳郡主幼时也在宫里走动过,那时陛下也未对郡主有何偏爱,可九王爷几年前被调回京城时,领青阳郡主觐见陛下,这一见面陛下就对青阳郡主格外亲厚宠爱。
瞧上去哪里像是多年未见的侄女,倒是比膝下长大的皇子公主还要亲厚些,且还有些异于常人的熟稔。
这还真是有些稀奇呐。
作者有话要说: 唉唉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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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254
深夜里的皇宫瞧不清全貌, 不过却仍是庄严肃穆的让人一踏进,便能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压迫感,这乃是是自心底升起的崇敬畏惧所化。
抬着沈顷绾的轿子从王府一路赶到了皇宫侧门, 一下轿, 沈顷绾就在内侍张天德的领路下, 直往皇帝的寝宫走去。
皇宫的守卫森严的连一只蚂蚁都爬不进来, 每走十步便能瞧见一个穿着铠甲的御林军, 无论白昼都如同一根笔直的木头般, 静静的矗立在那。还有时不时回来巡视交接的侍卫,将整个皇宫都守卫的如同铁桶一般。
张天德脚步不停的领着沈顷绾在皇宫内穿梭, 没一会便抵达了寝宫前,他躬身上前叩门, 轻声道:“启禀陛下, 奴才已经将青阳郡主请入宫中。”
等了好一会后,皇帝的声音才传了出来,满是无精打采的孱弱:“咳, 绾儿来了,那便让她进来吧。”
“奴才遵命。”
张天德领了命躬身后退了两步,向着沈顷绾挥手一请:“郡主请, 陛下让郡主进殿。”
沈顷绾面无表情的抬步走到门前, 紧闭的大殿门随之缓慢的打开, 两个开门的内侍一见沈顷绾,便躬身行礼。
沈顷绾阖首,缓步踏过高高的门槛,走入了殿内。
同以往一样,皇帝召见沈顷绾时,身侧的内侍通通屏退, 唯留下了一个双耳失聪的内侍留在殿内侍奉,就连大红人张天德都不能在一旁侍奉。
殿门一关,张天德就站在门外静静等着,他身旁的一个小内侍见状,颇有些好奇的盯着殿门看了好几眼。
张天德冷冷瞥了他一眼,并未说话,可心中却暗暗骂了声蠢才。
在宫中摸爬滚打侍奉君王多年,张天德早就知晓,对于内侍来说,好奇心就是一味催命的毒药,尤其是他们这些伺候皇帝的内侍,更是如履薄冰。
小内侍刚被调来景仁殿不久,从未见过皇帝深夜召见宫外头的人,对此格外好气。他年纪小嘴又甜,平日哄的张天德颇为开怀,因此仗着这层关系,他大着胆子走近了几步,凑到张天德跟前,笑着低声问道:“总管大人,陛下将青阳郡主”
话还未问完,张天德突然狠狠瞪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警告道:“要想在宫中活得安稳,就得知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小内侍闻言一愣,不知张天德为何突然变了脸,可不等开口,张天德又转头看向一旁一个内侍,语气平淡道:“瞧着,明日就将他调出景仁宫,送去安乐堂听差吧。”
景仁宫内殿,沈顷绾站龙塌前,神色平静淡然。
双耳失聪的小内侍毕恭毕敬的将皇帐挑起,伴随着纱帐掀开,皇帝的身影逐渐显现。一个穿着中衣,老态龙钟却面色红润的白须老者,正端坐在龙塌前闭目养神。
都说皇帝陛下前些日子突染恶疾重病不起,只能留在景仁宫养病,他谢绝朝臣皇子的探视,朝中大小事交予四皇子代为处理。
眼前的皇帝老儿瞧上去身体康健,哪有半点突染恶疾,缠连病榻的将死模样。
沈顷绾见状丝毫不觉意外,只是勾唇微微一笑,欠身行礼:“绾儿见过皇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