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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摆上水酒点心,插上香烛烧过黄表,送了灶神爷上天庭说好话后,临近正月日子过得飞快。
前一刻日头还在东边屋顶上挂着呢,下一刻离西边的树梢就不远了。金乌大人跑得也未免太快了些,欢乐的日子总是过得格外忙碌、短暂,人世间的苦乐也不总是参半的。
离年关越近,家里的事越多,家家户户忙着扫扬尘。
高到房顶、屋梁、墙角的蜘蛛网、灰尘,墙上残留的对联等都要一一清除。拿出长竹竿绑上扫帚,挨个房间的清扫,扫完后再清理地面的灰尘、杂物。
务必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也意味着把一切“穷运”、“晦气”统统扫出门。丛孝头上系了个头巾,身穿罩衣,前堂后院地转悠,房间里的边边角角都不能放过。
杏娘在扫西厢房,陈氏扫东边老两口的房间,丛三老爷负责堂屋和后院,扫出来的灰尘越多,霉运去得越多,来年迎好运。
清理完屋子的大扫除还不算完,拿了抹布擦桌椅板凳、床架衣柜,连灶台上陈旧的油脂也要擦洗干净。最后就是床单被套拆了换新的,趁着年前赶紧把换洗下来的晒干。
腊月二十七这天吃晚饭时,何竹端了一盘五个米团子来到丛家灶房:“婶子,这是我娘要我端来的,说是给叔婶添个菜,尝尝味道。”
杏娘忙接过盘子倒进自家的大海碗,不忘道谢:“替我谢谢你娘,这还没到正月十五呢,你家怎么年前就做团子了?”
空荡荡的盘子还回去不好看相,杏娘顺手从缸里掏出四块糍粑放上去。被凉水冰得一哆嗦,出水了指尖还残留着刺骨的冷意,酥麻麻地疼。
何竹接过盘子乖巧地道谢:“多谢婶子,我娘说正月十五再做一次,左右团子放不坏,我们姐妹几个都爱吃,我娘说索性做两次。”
“你娘向来是个不怕繁琐的,又素来疼孩子,”杏娘笑着道,“我要是能像你娘这般勤快,怕是天都要下红雨了。”
何竹抿嘴笑了,她也觉得自个娘是世上最厉害的娘亲,跟灶房众人道别后转身往回走。
杏娘端了海碗放在桌上,拿一个掰开了分给小儿子一半,两个大的分一个,其余人各一个。
丛孝咬开厚厚的皮露出里头的馅料,想是还没到正日子,团子里的馅比较简单,是粉丝榨菜馅的,还加了蒜苗。
“何大哥两口子的确是这条垄上难得的厚道人,性子又好,不怕苦不怕累。有时看着他们,我都觉得自个身在了福窝窝,什么气恨都没了。别说你了,我要是像他那样勤快,咱们家里只怕金银都堆满了。”
话音落地饭桌上的人都笑起来,丛三老爷打趣他:“那还是别了,咱们家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要那么多金银有何用,还是身子骨要紧。何家小子……吃了没亲爹的亏,连个帮把手的都没有,孩子又多,不拼命干活哪里养得活。”
说到最后满是惆怅,何石他爹生前也是个憨厚老实的性子,从不与人口角。
可惜命不好,爹娘走得早,自个也早早去世丢下孤儿寡母……几十年过去了,人只知道他继父赵德,还有几个人记得他亲爹呢?
陈氏满脸不屑道:“没了亲爹总还有亲娘吧,要怪就怪他娘是个薄情寡性的,得了先人的家财养外人的孩子,将来死了下到地府看她怎么交差?何家的祖宗前辈不活撕了她才怪。”
旁人家的事体最多伤感两句罢了,谁家过日子是太平的,鸡零狗碎,口角纷争充斥着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逃不开、避不过,稀里糊涂日子如水流淌,千百年来莫不如是。
一个团子吃完,丛孝意犹未尽,这玩意儿好吃是好吃,就是做起来太费劲。
“你还回去的糍粑是不是太简薄了,做团子可不容易。”
杏娘不在意道:“过了明天……后天咱家打豆腐,到时端两碗豆腐花过去。”
丛孝听了附和点头,邻里之间送吃食要相当,有来有往互送有无,不能叫对方吃亏,最好是稍微加厚一点送回去才显亲和。
……
二十八贴对联,对联是在镇上买的红纸,丛三老爷一大早在堂屋裁剪了写的。
老人家挥毫泼墨一番,有没有名家风范看不大出来,左右比丛孝写得好就行。房前屋后都要贴上,杏娘熬好了浆糊,两个小崽子扶凳子,丛孝站在凳子上,大女儿指挥贴对联。
“爹,左手往上……再往上一点。”
丛孝照做,左手边的对联慢慢上移,“停,就是这里。”
丛孝赶紧停住,正要往墙上贴,他女儿又喊道:“左边好像有点高了,爹,你把右边往上移一点,一点点就可以了。”
男人无奈,只得抬起右手往上移,手还没动呢,喊叫声又响起:“好了,就停在这里,不要动了,再动又歪了。”
丛孝:“……”
他能说他根本就没动么,他闺女的眼神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一条横批贴了半天还是没对齐,再这么磨蹭下去今天一屋子的对联别想贴完。
“去把你娘叫来,就说要她看对联是不是贴平整了,两个人都说可以的话就是没问题了。”
青叶撒腿往灶房跑,等杏娘走到屋子前方,叉腰站定目视前方:“右边低了点,右边往上……停,行了,就是这里,贴吧!”
丛孝毫不迟疑,从左往右慢慢贴到墙上,最后用手抹平整,大功告成。
青叶望着横批,两条粗黑的眉头皱得死紧,她怎么觉得娘看错了,本来是右边低一点的,移动后又太高了。
她学着娘的样子看了一会,咦……怎么又变平齐了,再看一会,还是觉得自个没错……
一时之间十分怀疑自个的眼神,左摇右摆不定。太难了,大人们怎么一眼就看出来是不是齐整呢,她越看越觉得对不齐。
不是左边高了,就是右边高了,总之两边是绝不可能一样高的。
大门两边的上、下联在杏娘的指挥下,三下五除二贴好,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青叶又开始怀疑自个的眼光。
大门口的对联是一家子的脸面,势必要贴整齐,屋子里其他房间门口则没那么重要。
杏娘指挥贴完大门口的匆匆赶回灶房,锅里还煮着东西呢,她可比他们都忙,没那么多空闲陪他们墨迹。
左右两边的厢房、青叶住的小隔间、灶房前后门、杂物间……家里但凡是有门的地方都贴了一副对联。照旧是青叶指挥,只不过在她犹豫不决时,当爹的凭着直觉,当机立断替她做决定,以免她反复无常。
连后院的猪圈、茅房、牛棚,甚至鸡圈门口都各贴了一副,杏娘笑骂他闲着没事干瞎折腾,丛孝呵呵轻笑两声也不反驳。
又不是什么大事,讨个好兆头罢了,何必跟媳妇儿争执。
吃过晚饭,杏娘把挑选过的黄豆倒进水桶,浸泡一夜后明天磨豆浆。
丛孝家里是有石磨的,只不过放在他哥堂屋。当初丛家分家,大件的物件如水牛、石槽子、石磨等都是不分的,两家一起用。
杏娘却不耐烦跟林氏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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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道,宁愿提着泡好的黄豆去英娘家磨豆浆。
布巾打湿擦干净石磨上面的浮灰,石磨底下放一个空木桶接磨好的豆浆,丛孝取了吊在房梁上的架子插进磨盘的把手上。
杏娘坐在石磨旁边的两张条凳上,身前放着一盆洗干净的黄豆,盆里还有一些水。
丛孝伏低身子双脚岔开一前一后站立,两手扶着架子的把手,向前推动石磨,推到最远处后借着力道往回拉。
随着架子的推动,石磨缓慢转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咯吱声。
杏娘舀大半勺黄豆,勺子里掺杂一点水,趁着磨眼转到身前,赶紧伸长胳膊倒进磨眼后往回收。就这么一人一圈一圈地推,一人一圈一圈地倒,慢慢悠悠,不急不躁,倒也好打发时间。
英娘端着一碗稀饭就咸菜在旁边吃得稀里哗啦,调侃道:“你两口子还真成勤快人啦,之前怎么没见你们大早上的磨豆浆?看来分家还是有好处的,懒人都变勤快了。”
杏娘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家也分了家,你怎么还是一只大懒虫,你这稀饭吃得不上不下。说是早饭吧,太迟了些,当做晌午饭吧,又太早了。幸而你婆婆是个好性子,要在别家早把你骂得狗血淋头。”
“我婆婆当然好啦,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婆。”英娘大言不惭,继而洋洋得意,“其实我也想勤快来着,可她老人家不给我发挥的机会啊!”
她家人少,拢共就一家三口,日常吃喝花用都比别家少。
就拿打糍粑来说,木盆大的一块就够她家三口人吃的,多了也吃不完。结果江氏转头就给她家送了半块来,跟她说只管吃,吃完了她那里还有。
再来说打豆腐,她男人才把糍粑切片泡在水里,江氏就跟老爷子提了黄豆过来磨豆浆。直煮了好几桶,一个儿子家分一板成型的豆腐,不费他们半点心思。
有个勤快的爹娘就是享福,你能想到的事,人早提前一步做好了,你没想到的事情,她也能安排妥当。她也不吵你,只安分做事,这样的爹娘哪里找?
杏娘羡慕地流口水:“你前世修了什么福报,这世修来这样好的公婆?”
她婆婆要是有这一半省心,她得享多大的福,可惜当家的在这里不好说出口。
否则真该叫陈氏跟江氏学学,都是一样的年纪,一个越干越带劲,浑身使不完的精力。一个还没弯腰呢,就这里酸那里疼的,活脱脱成了个病西施,一大把年级了也不知道修一下德行,叫小辈看不起。
泮水村丛姓多,族人也多,争端口角更是不计其数。
陈氏的为人做派得罪的人又多,早有看她不顺眼的伯娘、婶子在杏娘跟前上眼药,要她拿出儿媳的派头,只管把婆婆收拾地服服帖帖。
她本事再大,离了儿子、儿媳也是活不成的,加之被大儿子弃了,现今只能靠着小儿子一家。
杏娘起初也是心动过的,可实施起来着实下不去手,要她恶声恶气对着老人一通使唤,她还没那么硬的心肠。
后面想一想也是无聊,将心比心,她自个的父母是不希望被儿媳这般对待的,她又凭什么对别人的父母大呼小叫呢?
无外乎过得不好拿老人撒气罢了,她的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比起这条垄上的大多数人,她过得很好!
第112章
杏娘羡慕了一番别人家的公婆也就作罢,毕竟有些事是能改变的,如眼红旁人富贵,撸起膀子干就是了,或多或少能赚点银子;有些事情只能重新投胎来过一遍,方能脱胎换骨,如她婆婆的懒筋。
人要只看到别人的长处那日子没法过了,如她看英娘,云娘看她,还是那句话,别人嘴里的蜜再甜,润的也不是自个的喉咙。
想开些日子方能过下去,实在想不开为难的是自个,旁人没有半点影响。
英娘大咧咧安慰她:“我家婆婆胜过你的,你家男人比我家的厉害,咱俩半斤八两,谁也不用眼红谁。”
杏娘两个笑起来,也只她敢直言不讳嫌弃当家的汉子,可见是个心无城府的。
黄豆快磨完时,丛三老爷提了一桶热水过来冲洗磨盘,冲洗的水全流进豆浆桶,剩余半桶热水也倒进去泡豆浆。
父子两个合作把豆浆抬回家,灶房里早已吊好豆腐包支架。由两块方形的木棱组成,相互交汇形成一个均匀的十字结构,交汇处有一个圆形的金属环,系上绳索后吊在房梁上。
取一块床单大小的白色纱布,将其四个角分别系于支架的四端,形成一个网兜的形状,纱布底下放一个大木盆。
舀一瓢豆浆倒入网兜内,豆浆水很快流下来落进木盆,颗粒大的豆渣则会留在纱网内。一人负责舀豆浆,一人负责反复挤压网兜,并上下颠簸豆腐包支架,一会儿豆渣就积了一小堆。
两父子又抬了木盆里的豆浆倒入大铁锅煮开,期间不断搅拌,以防糊底。
烧开的豆浆舀出来后加石膏,等凝固后就成了豆腐花。雪白细腻,柔软香嫩,用勺子舀起来的时候还在微微颤动,忙碌了一上午的众人正好就着新鲜出炉的豆腐花解馋。
全家老小一人一碗豆腐花吃得香甜,除了丛三老爷,其余人还舀了一小勺白糖。
丛三老爷觉得他们纯属浪费,豆腥味在他老人家看来都是甜的,实在不必加劳什子的糖。
稀里哗啦刨进去两碗也就差不多了,这玩意儿吃起来跟喝水一样,几下就呼噜完了。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得,还没品出来什么味呢,肚子已经胀了起来。
杏娘吃完放下碗,从碗柜里另取了一只大海碗舀满豆腐花,吩咐女儿:“给你英姨家送去,慢点走,不准跑,送到了赶紧回来。”
“嗯!”青叶忙点头答应,小心翼翼接过碗走去前院,索性豆腐花是温热的,不至于端不住。
她这般大的孩子最爱干送吃食的活,能得一通夸奖不说,回来时也不空手,各家都有回送。
丛五老爷、丛信及何石家都各送了一海碗豆腐花,每家回送了两把零嘴吃食亦或自家做的萝卜丸子。只林氏什么都没送,拿回来一只空荡荡的碗。
杏娘也不在意,左右她家就是个添头,要不是怕不好看相,她才懒得往她家送呢。
送再多的东西也得不着一个好脸,人还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事。想来在林氏的心里,外人面前才需要温良贤淑,恭俭礼让。
小叔一家子显然不是“外人”的范畴,属于“内人”,无需装模作样的客套。
吃完了豆腐花就该压豆腐了,将豆腐花舀到垫了纱布的豆腐匣,其上铺好纱布盖上木板,用手缓慢按压木板,匣里的水缓缓流出直至减少。最后在木板上放一袋米或者两桶水等重物,压到吃晚饭时也就差不多了。
打豆腐倒是其次,在本地人看来,豆腐渣制成的一道食材才称得上人间美味,那就是霉豆渣。
眼看着快到晌午了,霉豆渣一时半会的也做不完,杏娘快手快脚炒了两个青菜。又从纱布网里抓了一把豆渣,锅里倒油用小火炒至松散微黄,加盐后盛盘,即成了一道现成的炒豆渣。
丛三老爷烧火煮米饭的时候,杏娘又打了两个鸡蛋搅散,中途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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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米饭上做一碗炖蛋。
没有复杂的菜色,晌午饭做起来简单且快速,只不过一道炒豆渣添加了一丝别样的味蕾。豆香味十足,舀一勺进嘴里,起初干巴巴难以下咽,嚼得多了豆子的味道溢满整个口腔,咽下去时还多了一份念念不舍。
喜欢吃豆渣的人吃了还想吃,享受的就是越嚼越香的片刻时光,不喜欢的人闻着豆子的腥气就皱眉,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炒豆渣吃得就是个新鲜,打豆腐是个繁琐的活计,农家也只逢年过节时才做上一回。寻常日子想吃豆腐了便去镇上切一块,煎个豆腐或做汤都容易。
豆渣好吃却不易保存,勤劳的百姓发掘出另一种吃法。
铁锅里放一勺油倒入打豆腐剩下的全部豆渣,灶膛里依旧是文火烘烤,丛孝拿着锅铲翻炒。这一炒就是两个多时辰,需要不停地翻豆渣以免糊锅,累倒是不累,就是时辰一长手腕子泛酸。
杏娘跟男人两个轮着来,直炒到豆渣的水分蒸发,颗粒分明,略微焦黄后铲到干净的木盆里散热备用。
豆渣的热气稍微消散后,放一点酒曲搅拌均匀,也可以不加,那样的话发酵时间就更长。趁着微热,两手抓起豆渣捏成圆球状,尽量捏得紧实牢固,以免后续切开时松散成碎渣。
丛三老爷端来一个铺了干净稻草的箩筐,把捏好的豆渣球一个一个放进去,其后又盖上一层枯稻草,最后在上面搭一件破旧棉絮。
豆渣长霉是一个充满了变数的过程,热了不行,太冷也不行。
箩筐就放着灶膛边上,烧火时还能蹭点余温,保证它处在一个适宜的环境异常重要。短则三、五天,长则七、八天,豆渣球表面长出一层白色的长毛,霉豆渣就做成了。
到这了还不算完,挑一个出太阳的日子把霉豆渣切片晒干,装入布袋后能存放更长时间,想吃的时候就抓一把泡了。
打完豆腐一天就过了一大半,杏娘忙碌得腿软,虽说干的都不是重活,可转悠着来回腾挪也十分费脚力。
丛孝包揽了余下锅碗瓢盆地清洗,杏娘干脆抓了把瓜子端一条板凳在墙根底下晒太阳。
她正眯缝着眼睛靠在灶房的屋檐下吐瓜子皮,林氏提着半只腊鸭走进来:“哟,在晒太阳呢,整天见你忙得脚打后脑勺,可算是能歇会了。呐,早上吃了你家的豆腐花,现下来还礼。”
说着把鸭子往前一递,杏娘瞟了一眼,颜色倒是油亮,就是瘦不拉几没二两肉。
来人摆出一张笑脸,杏娘也扯出一张假假的笑脸客套:“大嫂太客气了,一碗豆腐花而已,不值什么,用不着拿肉回礼。”
并不伸手去接,她家今年不缺腊货,鱼、鸡、肉都够吃,犯不着眼馋别人的半只鸭子。
再说她要真接了,她大嫂又有了话头,出去跟人说她拿一碗不值钱的豆腐花换她半只腊鸭,不够膈应的。
林氏热情地坐到她旁边,并不理会她的推辞,依旧伸出手:“拿着吧,咱两家是什么关系?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犯不着如此客气。我看你家晒了腊鸡,鸭子倒是没有,我家恰好买了腊鸭,给爹娘、孩子尝尝鲜也是好的。”
看她如此坚持,杏娘不想跟她干耗着,无所谓接过腊鸭随手放在一旁。
见她这样一副懒散的模样,林氏抽了抽嘴角,一抬头又望见头顶垂下来的一条条鱼肉。
农家做的腊货都是真材实料,不惨半点假,自家养的鸡肥肥的,经了腌制晾晒仍旧饱满得鼓胀胀。
可想而知鸡肉吃起来必定紧致结实,腊味十足,不像镇上买回来的那样干巴粗糙。牙口不好的人咬起来都费劲,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尚且吃得满牙缝肉丝,极其不雅观。
鱼和肉也都是挑选的上等货,肥嘟嘟地在风里打转,亮晶晶地仿佛在往下流油,这才是过年该吃的饭菜。相较之下,她家的腊货简直寒碜的可怜,花了大笔银子买回来一堆残次品,叫人怄得夜里睡不着觉。
尽管知道可能性极小,林氏仍想试试,万一呢,万一成了他们一家子跟着沾光。
“过年事多得很,晚上又要卤菜,我看弟妹也是忙得不可开交。要我说,过年为难的是咱们女人,东西没吃多少,要做的事一箩筐。”
杏娘莫名其妙看了眼她大嫂,她俩的关系什么时候这般好了,还能心平气和坐一起闲聊家常?
奇怪归奇怪,她仍是随口道:“还好吧,爹娘和七哥都有帮忙烧火做吃食,要做的事多人手也多。我倒希望是这样,年前忙一些,年后只管吃吃喝喝烤火,不用费半点心思。”
林氏嘴角的笑意略微僵硬,心里不太舒服,这是跟她显摆有老人帮衬么?
她顿时没了耐心拐弯抹角,这个弟妹仍是跟先前那样不知变通,还以为她有了些许长进,不成想依旧是个二愣子,听不懂人的话外音。
“咱们之前没分家时才好呢,到底有两个女人忙活,比单蹦一个的强。要不怎么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其实妯娌也是一样的。加之人少着实没什么趣味,我是想着咱们三房一团和气一起吃团年饭,不知弟妹可否愿意?”
杏娘嗑瓜子的手一顿,瓜子仁咽进嘴巴,“噗”一声轻飘飘吹一口气,瓜子皮飘落出去。
她说什么来着,她俩怎么可能平心静气坐在一起拉呱,太阳打西边出来都比这事靠谱。
她大嫂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嘛!
这是还把她当作之前的傻白甜了,大道理倒出来一箩筐,想让她心甘情愿认下一起团年的事。对着旁人就摆出一副弟妹盛情相邀,碍于两老的情面,她迫不得已只好答应的嘴脸。
到时操持起来,干活的主力是她李杏娘,林氏在旁边端个碗递个盘子的打下手。受累的是她,领功劳的是林氏,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打量她不知道林氏心里的想头么,大哥家能闻到杏娘家灶房的辛辣咸香味,杏娘这边当然也能闻到隔壁传来的酸臭味。两家的院子就隔了一道矮墙,都不用垫脚,抬头就能看清楚对方的院子。
这是在酸菜缸里腌制的么,一股陈旧腐臭味,送给她她都不吃。
无非是眼馋她家的饭食罢了,还敢在她跟前耍花腔,且叫林氏尝尝她的厉害!
第113章
杏娘顿时来了精神,该她大战林氏的时机到了,不枉她等了这么久。且看她怎么一雪前耻,扬眉吐气,打得林氏颜面扫地,落荒而逃。
她李杏娘早已非吴下阿蒙。
当下笑意盈盈道:“大嫂也是这么想的,那可太好了,要我说,咱俩家虽说分了家,可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团年团年,一家子至亲一起吃团年饭才叫过年嘛,我早想这么说来着,又怕大嫂不愿意。”
事情竟然这般简单,林氏一脸惊喜:“你当真愿意一起过年?”
“自然是真的,我看这样吧,晚上的卤菜不用做了,大嫂不是在镇上买了一大堆年货,想必够咱们一家子吃用的。
我这边省了多少事,今天晚上还能睡个好觉,等明天早上我提一桶苕去嫂子家,就当是我们这边出的吃食。其他的大嫂看着办就好,咱们乡里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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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讲究,东西能吃就行。”
林氏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转眼便晴转阴,布满乌云:“你这是什么意思?敢情你说的团年就是出一桶苕?”
“嫂子,不瞒你说,当家的今年在县城找活计艰难,一年下来就赚了个肚饱,家里是一点也顾不上啊!
我家这几口人今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出去打听打听,天天清汤寡水的,连条鱼都舍不得买。你别小瞧这桶苕,要不是娘出的银子,咱们还吃不起呢。”
简直一派胡言,胡说八道,打量她是傻子吗?
林氏出离愤怒,伸手指着头顶的腊货愤然道:“这就是你说的只能吃得起苕?你先看看头顶挂的鱼肉,睁着眼睛说瞎话前也该把狐狸尾巴藏好才是。”
杏娘满脸无辜,一双大大的杏仁眼水光莹莹:“哎哟,我的好嫂子,你怎么能这么较真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娘向来疼我如命,他们给了我几个私房钱,就置办了这么些肉菜。这可是我们家明年一年的荤菜,你忍心就过年的这几天给嚯嚯了?”
杏娘不赞同地看着林氏,鄙夷道:“你就算不念着我跟七哥,还有孩子,也该体恤两个老人的身子骨。
但凡是个有良心的,就不该成天惦记爹娘的那点吃用,自家不舍得孝敬老人,还净想着扒拉他们的。”
说到这里,她又突发奇想:“大哥不是一直说我跟七哥若是有了难处,只管找他开口,毕竟先前我家确实帮了你家不少。现下我们过得艰难,大哥在镇上有正经营生,想来挣了不少吧,要不嫂子借我们几个银子花花?”
“你……”这一通胡搅蛮缠下来,林氏给气得头顶冒烟,一时间也失了理智,口不择言道。
“你脑子发昏做什么美梦,我家的钱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杏娘猛然站起身,拿起旁边的腊鸭用力甩在地上,厉声骂道:“那你又是脑子进水发的什么美梦,动歪脑筋动到我头上,打量我是好欺负的?
带上你的死鸭子给我滚,馋嘴馋疯了,我告诉你,你那是白惦记,我偏不给你吃。”
两人坐的是条凳,杏娘骤然起身,她坐的那一头立时就翘了起来。林氏不设防之下顿时摔了个屁股蹲,“砰”的一声,好半天回不了神。
“哈哈,摔得好摔得妙,摔得呱呱叫,叫你坏了心肝算计人,哼!活该。”
杏娘满意地拍了拍手,瞟了一眼地上的呆头鹅,施施然走进灶房,她家晚上还要卤菜,哪有闲工夫陪林氏唱戏。
家里的两个老人趁着空闲去外头跟人侃大山,因着晚上还要烧火,丛孝打算挑两根粗木头,火大且耐烧,此刻正在放柴火的猪圈扒拉呢。
所以整座宅子就她们两妯娌打擂台,连个拉偏架的人都没有。
林氏木楞愣坐在地上,头晕脑胀,尾椎骨生疼,简直反了天了这是,当弟媳的竟敢忤逆她这个嫂子。之前虽说见识过杏娘的蛮劲,知道她是个泼辣货,可板子没打到自个身上,自然不知道疼。
眼下屁股上火辣辣的痛意提醒她,今时不同往日了,杏娘就是个泼皮无赖头子。
人家也不跟你讲有理有据那一套,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一阵冷风吹来,林氏打了个哆嗦,眼神清明了几分,咬牙以手撑地慢慢爬起来,顺便捡起地上的半只腊鸭。
不稀罕她家的鸭子是吧,不稀罕她就拿走,偏不给这一家子吃。
林氏扶着腰杆慢慢往堂屋走,今天这亏是吃定了,她们两个人发生的口角,说出去人还以为她在背后胡乱编排。
且等着瞧,日子还长着呢,总有她找补回来的那一天!
……
吃过了晚饭,给三个孩子洗过手脸,杏娘就开始卤菜。
本地人家无论贫富,若说苕皮子、麻叶子、糍粑等零嘴可做可不做,最多就是自家孩子看着别人吃东西流口水罢了,不会有人说什么。
卤菜是家家户户必须做的食材,从正月初一开始,一直到十五,饭桌上的菜色就是以卤菜为主,搭配两样现炒的青菜,亦或一、两个腊货锅子。
自古以来的习俗就是如此,也许本地的妇人们终于觉醒了,忙碌了一年她们也想偷一会懒松一下筋骨。天气这般寒冷,每日不是下雨就是下雪,出太阳的日子少有,人人都想躲在被窝里不出门。
做一锅卤菜能放一个月不坏,到了饭点挑几样出来切片,想吃凉的就这么端上桌。
顾着老人、孩子,在锅里过一道油也不是难事,方便又快速,是妇人们冬日里最爱的食材。
做卤菜没有什么技术要求,说是杏娘主厨,她就搬了条凳子坐在灶膛前看火,看着自家男人在锅前忙碌不休。
屋外的天色已黑,冷风呼啸而过,刮扯着树枝“呼哧”作响。
老人和孩子们都已熟睡,灶上点了一盏油灯,两个年轻小夫妻偶偶私语。
锅里倒满凉水,丛孝把五花肉、猪蹄、猪耳朵、猪杂等肉类放到锅里焯水。有些是上次两人去镇上买的,有些是他看家里的卤菜过于简薄,一大早天还没亮去镇上买回来的,顺便买了些千张、粉条等素菜。
年初二要去老丈人家拜年,吃食点心也要准备,岳父岳母可是万万不敢怠慢的。
现下还有得卖就多买些,等到了正月,不过完十五是没人肯开铺子的,家家都想过个好年哩!
撇掉浮沫清洗干净夹到木盆里,锅里烧干后丛孝炒了一碗糖色盛出来备用。
“老是说我做饭香,我看你炒的糖色比我炒的还好看,你就是偷懒,骗我炒菜自个吃现成的。”
男人舀一瓢清水倒进铁锅,大声喊冤:“我要是有你那两把刷子,我天天做饭给你吃,这是天黑看不见,黑乎乎一团你能看清楚糖色?左右等一会多倒半瓶酱油,能上色就行,你要是不嫌弃,明儿的团年饭我来掌勺?”
杏娘啐他一口,嘟起嘴角不满道:“平日里没见你这般主动请缨,一年里最重要的一顿饭你倒来掺和,明摆着心不诚。这样吧,初一……初一不行,要去给六太爷拜新年,初三吧,从初三开始,每天的饭菜你来做。”
“行啊,没问题。”丛孝满口子答应,他媳妇还是疼他的,卤菜、腊货都是现成的,做饭比寻常日子简单多了。
嘴里不忘油嘴滑舌:“堂客指东,小的肯定不往西边走,你说哪,咱就打哪,半点不带含糊的,你就是咱家里的太上皇。”
“滚!”杏娘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越说越不像样,也不怕人笑话。
“真的,我没骗你。”男人又是诅咒发誓一通,逗媳妇儿开心。
锅洗干净后倒油,把花椒、干辣椒、八角、桂皮等各色香料煸炒出香味,倒入满满一锅水,酱油更是多多地加进去。先把猪蹄、五花肉、猪耳朵等硬菜放进去,盖上锅盖焖煮。
丛孝一屁股挨着女人坐下,伸出胳膊揽住她的腰:“晚饭前我怎么听着你跟大嫂在拌嘴,模糊听了几耳朵,你俩吵什么了?我搬完柴火出来看时,大嫂已经走了,本想问你来着,后头一打岔给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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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噌”一声,杏娘从男人怀里坐直身子,一脸不悦道:“没吵什么,她想吃我做的饭菜,说什么一家子好团年,做她娘的春秋大梦。
去年看我们欠了一屁股债,吭都不吭一声,今年眼馋咱家灶房屋檐下的腊货,屁颠屁颠跑过来想沾光,我会给她好脸色?”
说着转头质问男人:“怎么,你想给她打抱不平,你也不想过了是吧?”
“你看看你,我就问了一句,你怎么倒打一耙牵连上我了。”丛孝忙安抚媳妇儿,重又揽了她的身子,嗓音柔和,轻言细语。
“说句难听的,就算你在外头捅了人刀子,我也只有帮着挖坑的。咱俩才是这世上最亲的亲人,爹娘、子女且要靠后,少年夫妻老来伴,往后能陪伴你我的只有彼此。”
年轻时尽管成了婚,丛孝对于自个的小家感触倒不深,加之他能做工赚银子,比之乡里农人一年到头手里没几个铜板强多了。
每次回家一半的银钱交了公中由她娘掌管,有时接济一下他哥,剩下的给了媳妇儿。
在他的心里,一家子就应该这样永远生活在一起,一个锅里吃饭,农活也要一起干,不分彼此。尽管他哥干不了农活,可他要是有了出息,当弟弟的也能跟着沾光,为此损失些银钱也是应当的。
他们家就两兄弟,应该彼此扶持帮衬,才能在这巴掌大的地方有立足之地。如果连亲兄弟都生分的话,那这世上就不会有人帮他们了。
丛孝想的一直都很简单,左右他能赚钱,帮着哥哥、姐姐把日子过好了,旁人也会高看他们家。
一家子亲骨肉分得那么清楚做什么,又没有便宜外人,他是旁人嘴里最出息的儿子,他也很自得于这个名声。
可后头发生的一桩桩事就像倒塌的骨牌,一个连着一个,前一个倒下时压到后面的。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势不可挡,他被所谓的亲人推到悬崖边缘,独自面对风刀霜剑,他的背后除了妻子、儿女,无人可以依靠。
那时丛孝才明白,所谓的亲情不过是利益相连而已,当他没有了利用价值,就会被人弃如敝履。
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一厢情愿,没有人逼迫他,任由他自我陶醉,沾沾自喜。
自那之后,丛孝对所谓的兄弟、姐弟情深就淡了,各自都有了儿女后辈,怎么会无所顾忌对他人付出呢?
亲人之间保持基本的礼尚往来,就是彼此之间最好的联络,过了那条线,害人害己。
第114章
听了男人的一番话,杏娘柔顺地靠在丈夫怀里,默然不语。
灶膛里的木柴燃烧发出“噼啪”声,温暖的火光照在两人的脸上呈现昏黄色,暖洋洋的,身子好像遗失掉所有力气,只想静静享受这片刻的慵懒。
年轻的夫妻彼此依偎在一起,头靠着头,肩挨着肩,连呼吸都是那样柔软绵长。灶房里静谧无声,只有灶膛的这一个角落发出火光,更显得夜色深重。
“趁年轻咱们多攒点钱,手上有钱心里不慌,纵是发生变故也是不怕的。往后孩子们长大了,我肯定是要回来的,总不能一直在外讨生活。”
沉默了片刻,丛孝轻声说出他的打算。
“你要回来?”杏娘疑惑地问,“咱家田这么少,等孩子们大了更养不活这一大家子,咱们要买田吗?”
“不一定,只是初步计划是这样,慢慢来,总会有法子的。就算我回了乡里,以我的手艺,成为咱这里远近闻名的泥瓦木工师傅是迟早的事。天无绝人之路,你不用害怕,再怎么艰难我也能养得活你们母子。”
说到自个擅长的领域,男人充满自信,他年少时吃过的苦,经历的磨难,多年后总算回馈到他身上,且能伴随他一生,并惠及后人。
杏娘不再说话,只是信任地靠在男人肩头,在很多事情上,她其实并不聪慧。年少时听父母的,嫁了人听当家的,男人不在家,靠着自个的蛮劲摸索出一条生路。
索性上天总是厚待努力生活的人,她长了智慧,当上了小摊贩,能够攒下银钱了,日子越过越有奔头。
煮卤菜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灶膛里的火苗舔舐锅底,锅里的卤汁“咕噜噜”冒泡,锅盖上方白色的水汽腾腾升起,卤菜的芳香在鼻息间缠绕徘徊。
大半个时辰后锅里的肉菜已软烂,丛孝抽出灶膛里的粗木头用水淋湿。
“噗嗤”,焦黑的木头冒出一阵黑烟,继续泼水直至火星子消失不见,完了还不放心,捡起木头插入灶膛下面的灰堆里。
杏娘端来早已清洗干净的千张,煮熟后剥了壳的鸡蛋,白天打好的豆腐留一部分做豆干,其余的全端来。重头戏是一扎海带,清洗后先上锅蒸了小半个时辰,再用清水浸泡了一整天,此时拿来卤菜正好。
所有食材全倒入锅里,就着灶膛里的余火焖一晚上,隔天早上捞起来就可以食用。
夫妻两个简单洗了手脸,草草收拾一番上了床,夜已经很深了,明天还要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