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这题先空着吧！（2 / 2）

“上周把伞丢抽屉裏，今早班主任找我，没空回教室拿。”宋星照回头找老板儿子要来一次性纸杯，给姥姥倒大麦茶。

姥姥把自己的伞往他面前推了推，接着从包裏拿出一沓复印件。宋星照不动声色地把伞还回去，拿起复印件，没打开，随手塞进文件夹。

他虽然着急，但不想当着姥姥面看遗嘱，怕她老人家一见面就劝学，怕她把活全揽到自己身上，怕她盯着姥爷的名字愣神……

宋星照从窗户倒影裏瞅见老板娘，举手招呼她点餐。老板娘刷刷记下一份中辣大盘鸡，两份宽面，一瓶椰汁，正打算离开，忽听他道：“姐姐，能借一下你的万能充吗？”

宋星照双手交叠在桌前，仰头看人，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老板娘一整个春心萌动，连说了几个好，给他拿充电器。

插上电，姥姥在对面问他学习近况，宋星照轻车熟路地应付完，姥姥又开始念叨他出国后別回来了，宋星照挠了挠头，没说话，听她叨叨十来分钟，老板娘端上热腾腾的大盘鸡，辣椒粉呛得他想打喷嚏，酝酿半天鼻头痒痒的，宋星照连抽几张薄到透光的纸，转身擤了下鼻涕，片刻道：“姥，伦敦那麽远，以后你见不到我不想我啊？”

姥姥给他夹了几块鸡肉，又帮他把椰汁插上吸管，“前几年我跟你姥爷在国外忙生意，回国才知道你被你爸打进医院。”她轻嘆一口气，灰褐色的瞳仁裏蒙上一层水雾，像雪后又落雨的天，灰茫茫的。

“最近不知怎麽了，做梦老梦到你初三那年躺在病床上，眼睛肿了一块，手臂，大腿打着石膏……”

宋星照放下筷子，突然没了胃口，“姥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们为我辛苦这麽多年，我很感动也很知足，而且你看我九月就走了，家裏只剩你一个人，忙到最后什麽都得不到，你不觉得很亏麽？”

“为你奔波是一件幸福的事。”姥姥握住他的手，声音轻轻的：“我很早之前就希望你离开。一个人在老地方呆久了，容易陷进去，陷进去就走不出来了，你看你妈妈当年把自己熬成那样，如果当时送她走就好了……”

她顿了顿，盯着墙上的菜单发愣，那是一碗羊杂汤，妈妈以前最爱喝的汤。

“算了，不说这些，我不想你走她的老路，你爸爸这个人，不值得你花时间跟他耗。”

宋星照咬着吸管，食指有意无意地抠着金属拉环，他的心被一根线牢牢牵着，线的名字有点长，简而言之是一位妈妈对女儿的愧疚，渐渐转移到外孙身上。

这感情有点沉重啊，不，是太沉重了，宋星照拉下校服拉鏈，吐出一口气，他忽然很想问问姥姥，离开n市后就能摆脱从前的记忆吗？关于那些烂透了的怀疑与猜忌真的会从脑海裏消失吗？他真的会在未来某天学会爱一个人吗？

或许，或许姥姥不知道。

或许毕业很多年后才能知道答案。

或许答案不如他的预期。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