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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电灯泡。◎
赵淮南帮阮娇把她爸给的背包提回员工宿舍之后, 两人又一起来到了厂办图书馆。
“离你下午上班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应该够我们吃个饭了。”
两人还是和上次吃冰棍的时候一样，并肩坐在台阶上，每人手中端着一个极具年代感的同款老式铝制饭盒。
阮娇坐下, 打开饭盒一看, 赵淮南今天中午给她打了两个菜, 一个麻婆豆腐, 一个肉末炒芸豆，全都是她爱吃的菜。
阮娇虽然在另一个世界从小家境富裕, 但她平时在家吃的最多的也是妈妈亲手做的家常菜, 对于饭菜的口味并不算特别挑剔，向来是抱着喜欢吃的就多吃一点, 不喜欢吃的就少吃一点的想法。更何况七十年代能进国营大厂上班的人生活水平一般都不差, 不会像很多年代文小说里写的一样，每天在饭桌上连盘沾了荤腥的菜都见不到。
“唉, 爸爸他又走了, 我今天才和他见面了不到半个小时，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阮娇戳了戳碗里的豆腐，心里有点难过, 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大半。
赵淮南从小在红星机械厂长大，和他爸赵大厂长几乎没分开过，所以也体会不到她说的这种感觉, 只能干巴巴地安慰道:“没事, 大不了我把我爸借给你用用，你俩不是挺聊得来的吗？我想我爸肯定也是不介意多你这么一个闺女的。”
“……”阮娇听了哭笑不得, 但不得不说, 赵淮南安慰的效果很明显, 原本低落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爸爸就暂时不用你借了，但是你妈妈做的腊肉炒笋尖真的好好吃，上次赵厂长特意给我送了一饭盒过来，被我一口气全吃光了，你看下次有机会的话能不能让阿姨再给我做一点？？”
赵淮南差点呛住:“什么？你还吃过我妈做的腊肉炒笋尖？！”
阮娇睁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疑惑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了！！”赵淮南喝了一口水，缓了缓激动的情绪，解释道:“你是不知道，我妈她很少下厨的，一年进厨房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不然你说我为什么天天不回家跑食堂吃饭。”
也就以前徐文清那个讨厌的家伙还在厂里上班的时候，他妈妈为了在外人面前展现厨艺每个月会多做那么一两次。
没想到阮娇才来到厂里没几天，连他妈妈的手艺都已经尝到过了。
腊肉炒笋尖可是他妈妈的拿手好菜，一般不会轻易做给别人吃的。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每天都能吃到那么好吃的饭菜……”阮娇语气中略微有些遗憾，“那算了吧，我还是不麻烦阿姨了。”
“喂，我话还没说完呢，我好歹也是我妈的亲生儿子，让她帮忙做道菜这种小事她肯定不会拒绝的。你不就是想吃我妈做的腊肉炒笋尖吗？行，我过两天给你带过来，到时候让你一次性吃个够。”赵淮南嘴上说的是他妈妈会看在他这个亲生儿子的面子上下厨，实际上他本人对于这个理由的成功几率一点信心都没有。
所以，他已经有了另外的打算。
反正徐文清后天会去他家做客，到时候他就和他妈妈提议做腊肉炒笋尖，等他妈妈把那道菜做好了之后，就趁她不注意再把菜全装进饭盒里带出来，一块腊肉也不给徐文清留。
这样既满足了阮娇想吃腊肉炒笋尖的愿望，又能顺便从徐文清那个讨厌的家伙身上找回上次的场子。
但有时候人就是经不起念叨，说曹操，曹操就到。
赵淮南和阮娇一起坐在厂办图书馆外的台阶上吃完午饭，刚准备回学校补个觉，就看到某个讨厌的家伙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看到徐文清又来了厂办图书馆，赵淮南像是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用充满敌意的语气说道:“你这是又跑来看书？厂办图书馆里的书还没被你看完呢？”
徐文清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不疾不徐地回答道:“我看书的速度比较慢，想要把这里的书全都看完，没有个几十年恐怕是行不通的。”
赵淮南冷哼了一声，抱着手臂说道:“据我所知，大学的图书馆藏书比这多得多吧，我还以为你当上大学生回来后会看不上咱们红星机械厂的这个小图书馆了呢。”
徐文清笑了笑，气势并不落于下风，“只能说是各有优点罢了，一些专业方面的书籍还是我们厂的图书馆比较全面。”
见这两人又对上了，站在一旁的阮娇心中闪过一丝懊恼。
完了完了，今天中午见到爸爸实在是太高兴了，差点忘记下午徐文清会过来跟她学习画素描的事情了。
原本还想着这件事情能瞒赵淮南多久是多久，现在看来，她可能连短短一天时间都瞒不下去。
可做过的事情打死不肯承认并不是阮娇的行事风格，爷爷说了，敢作敢当才是好孩子。
……就是她有一点点担心赵淮南知道了会炸毛。
想到这个可能性，阮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举手小小声说道:“那个，赵淮南，其实徐同志今天下午是专门过来和我学习画素描的。”
闻言，赵淮南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什么？
我今天中午累死累活，又是帮你送饭盒，又是帮你在食堂打饭菜，又是帮你把那么重的背包拿到员工宿舍，你却在想着下午过来教徐文清这个家伙画素描？！
阮娇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心虚地低下了脑袋，两根麻花辫垂在胸前。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肯定会更加慎重考虑这件事情的……
但这不是昨天聊得太投入了嘛，又听到徐文清提到他已经去世的外婆，一时代入了自己对爷爷的感情，要教他画素描的话当即就说了出来。
她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总不能收回来吧？而且徐文清一开始也是不同意的，觉得这样太麻烦她了，还是阮娇说他小时候有一定的绘画基础，自己就在旁边指点一下根本算不上麻烦，他才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我也就是趁着还没正式上班的这段时间过来和阮娇同志请教一下。”徐文清这些年没少被赵淮南针对，也知道他是个什么脾气。
被针对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不在乎多这一次两次。看在师傅赵厂长的面子上，徐文清也从不会和他多计较。
只不过这次的情况好像不太一样，他能看出来赵淮南并不是单单看他杵在这里不顺眼，和小孩子恶作剧一样非要给他找点茬心里才舒服。
他在意的应该是身边的这个女孩子。
“请教一下？好，我觉得挺好的。”说完，赵淮南突然高兴的笑了一声。
阮娇看到赵淮南此刻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一瞬间更慌了。
完了完了，他该不会是被气得失去理智了吧？
那她可就真的罪过了。
虽然经过昨天的一番友好交谈，阮娇把徐文清也当成了自己的朋友，但赵淮南才是那个和她认识最久的朋友，如果非要分个亲疏远近，那她肯定还是会选赵淮南。
正当她准备抱歉地和徐文清说一声改日再教他画素描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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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却见赵淮南从裤兜里掏出来了一个皱巴巴的纸团。
他低声“啧”了一下，皱着眉头把纸团重新拆开，好不容易才把它勉勉强强恢复成了一张纸的样子。
“？？？”阮娇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动作，完全搞不懂他在干什么。
就连徐文清也有些奇怪他的举动。
见在场的两人都把目光投向自己，赵淮南面不改色，用一副风轻云淡的态度说道:“都看着我干嘛？没见过试卷啊。”
说完，他又看向阮娇，继续说道:“这可是你说的，我有什么不会的题目可以随时拿过来问你……怎么？昨天刚刚说过的话今天就想反悔了？？”
“没、没有。”阮娇怎么也没想到赵淮南会随身携带试卷，而且还是这种皱成一团、连是什么科目的试卷都看不出来的试卷。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赵淮南终于满意了，然后斜睨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徐文清，说道:“还有，今天中午是我先到的，按照先来后到的原则，阮娇你是不是应该先给我把题目讲完再去做别的事？至于后面过来的某些人，还是待在边上等等吧，正好厂办图书馆里的书多也不会无聊，当然，要是等不及了也是可以走的。”
作者有话说：
*赵淮南:我当电灯泡我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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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赵淮南还真是半点也不肯吃亏, 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故意针对徐文清。
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有和平解决的办法，比如说她辛苦一点，两个人都是可以好好教的，但赵淮南刚才说的一番话把这条路彻底堵死了。
他们两人都是她的朋友, 阮娇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可不管有多为难, 她总要从中做出一个选择。
“赵淮南, 你先进去, 我和徐同志有些话要说。”为了不让赵淮南再说出什么话来给她火上浇油，阮娇只能先想办法把他支走。
赵淮南一开始有些不情愿留这两人独处, 但见阮娇态度坚持, 又想到她已经答应了教自己写题，徐文清应该是没什么翻盘的机会了, 也不想再继续惹阮娇不高兴, 直接拿着手里的试卷一脸得瑟地走了进去。
“你和他早点说完早点进来，我在里面等着你给我讲题呢。”
“知道了！！”
赵淮南进去之后, 厂办图书馆外现在就只剩下她和徐文清两个人了。
“徐同志, 实在是对不住，原本答应过要教你画素描的，今天下午恐怕是没什么时间了。”阮娇硬着头皮说道。
没办法, 谁让赵淮南是她最好的朋友，总不能真为了其他人把他气得不轻吧。
她现在是发现了，每次涉及到和徐文清有关的事情, 这人都特别容易激动。
就好像一山不能容二虎一样, 每次身处同一空间，赵淮南总要想办法争个高下。也幸亏徐同志为人大度, 从不和他计较, 换个脾气稍微暴躁一点的, 恐怕天天得和他打起来。
徐文清手上还拿着今天刚买的空白画本，眼眸低垂，笑了笑，温声说道:“没关系，你先给他补习功课吧，本来就觉得挺麻烦你的，只想着让你帮忙指点一下。我可以自己待在旁边先画一副素描试试手感，有什么不会下笔的地方我再问你。”
“……今天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我确实答应过赵淮南说只要他有不会的题目可以随时拿过来问我的。”阮娇心中很是抱歉，原本她答应得好好的，也确实想要认认真真的教徐文清画素描，没想到最后会弄成现在这样。
徐文清看出来了她的愧疚，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温和地说道:“阮娇同志，其实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能不能把你的画本再借给我看看？我想拿来学习一下，找点灵感。”
“当然没问题！”听到徐文清提了要求，阮娇反而觉得自在多了，不然总觉得对不起他。
毕竟说今天下午要教他画素描的人是她，说今天下午没时间教他画素描的人也是她……好话和坏话都被她一个人说完了。
徐文清表现得越是大度不计较，她就越是愧疚难安。
因为她这次的做法的确更偏向于赵淮南，没有做到公平公正。
*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看到徐文清这个讨厌的家伙还不肯走，又不知道说了什么让阮娇把自己的画本都给了他，赵淮南在一旁气得牙根都快咬碎了。
看来他上次判断失误，不是阮娇看上了徐文清，而是徐文清看上了阮娇！！！
徐文清就是一头觊觎小白兔的大灰狼，刚认识第二天就让人家女孩子教他画素描，还说不是别有所图？？偏偏阮娇这只脑子明显缺根筋的小白兔看不出来，傻乎乎地直接答应了，给了大灰狼一个正当的理由接近自己。
要不是他刚才足够机智，把试卷拿了出来，今天就让徐文清得逞了。
等阮娇给他把整张试卷全部讲完，怎么着一个下午也过去了。
看她还有什么时间教徐文清那个家伙画画……
赵淮南觉得阮娇这丫头不给他一笔巨额保护费都说不过去，没有他不知道被人坑蒙拐骗了多少回。
看到两人递笔递到手都快挨到一起去了，坐在另一张桌子边上的赵淮南赶紧出声喊道:“阮娇，你拿个东西给徐文清怎么要这么久啊，再不快点开始今天的题目就讲不完了！”
阮娇听到他的声音，停下教徐文清如何落笔的动作，气呼呼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有空催我还不如先把试卷上做错的题目多看两遍。”
和赵淮南说完，她又看向身边的青年，声音轻柔了许多，“素描的线条大概就这几种，你可以看看我一开始画的那两幅素描，要比后面的那些难度低。”
为了不让赵淮南久等，一直在那里嚷嚷，阮娇暂时只和徐文清说了这么多就让他自己试着画一副了。能看得出来，徐文清确实有素描基础，只是许久没动过笔生疏了，但这也比教初学者容易得多，起码不用从头开始教起。
……尤其是在有了赵淮南这个对照组后，才知道徐文清这种学什么都快的好学生到底有多么难得。
阮娇心情复杂地拿起桌子上那一张皱巴巴的试卷。
这是一张数学试卷，上面那个用红色墨水打的零分格外显眼。
她仔细一看，发现试卷上就写了一个名字，其他地方空白一片，卷面干干净净的。
七十年代的高中数学试卷是没有选择题和填空题的，只有几道需要按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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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答的大题，但这张试卷上的题目一点也不难，都是一些基础题型。
好家伙，这人竟然连最简单的数学公式都懒得往上写一个……就这样的学习态度，他要是能顺利拿到高中毕业证就怪了。
“你一道题也不会？”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今天下午自己就赖在厂办图书馆不走了，赵淮南当然知道回答什么对他来说最有利，果断道:“不会，所以上面的每一道题都得麻烦你给我讲讲了。”
……我要是信你就有鬼了。
阮娇更倾向于这张试卷上的所有题目，他不会写和懒得写的几率一半一半，毕竟赵淮南看着也不像是那种智商低到连一道数学题都不会做的人。
最最最起码，第一道题一元二次方程总会解吧？？
这可是小学初中就会的知识啊！
阮娇这下更加笃定赵淮南拿出试卷让她讲题是在故意和徐文清作对了。
他竟然能想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办法，阮娇也是服气。
算了，都已经这么样了，再骂他也无济于事，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帮赵淮南把高中两年的功课给补了，起码得拿到高中毕业证吧？要不然都对不起她今天为了他放了徐文清的鸽子！！
徐同志那么好的一个人，这次的事情确实是她做的不地道。
“那我们先从第一道题开始吧。”阮娇充满干劲地拿出来了一张草稿纸。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说真的，教别人写数学题可比自己写数学题难太多太多了。
教赵淮南写一道题的时间都够她写完一整张试卷了。
好在阮娇是个有耐心的人，不然早就暴起把试卷给撕了。
“……这个类型的所有题目都可以套用这几个公式，我给你出一道类似的题，你可以试着按我说的这个步骤解一下。”说完，阮娇唰唰唰地在草稿纸上写了一道数学题。
她把草稿纸给了赵淮南，自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起来活动一下筋骨，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把这道题写完，不许偷懒。”
不行了不行了，她得换换脑子才行。
还是去看看徐文清的素描画的怎么样了吧，总不能真把另一个人放在那里不管事。
其实赵淮南也挺聪明的，公式什么的记得特别快，奈何他的心思根本没放在学习上，教他太费心力了，阮娇感觉自己的脑细胞都死了一大堆。
和他比起来，还是徐文清好教多了。不仅脑子灵活，态度还特别好，和他交流起来一点也不费劲。
赵淮南见她说着活动一下筋骨，实际上却往徐文清所在的方向走去，撇了撇嘴，但被数学题迫害了整整一个小时的他已经精力不如先前，忍不住偷偷打了个哈欠，咬着笔一脸惆怅地看着面前的数学题。
啊啊啊啊啊该死的数学题！
这个三角形的外接圆直径是多少和他有什么关系吗？他为什么要会写这种无聊的题目？？
到底是哪个人发明了数学这门学科！！
正当他被数学题折磨得头晕脑胀之际，余光突然瞥到图书馆的窗户外面有人往这边过来。
靠靠靠！！！
他爸怎么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在那人走进图书馆前，赵淮南的动作快过脑子，直接嗖地一下躲到了桌子底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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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调去总务科？◎
“噫？小徐你也在这里啊。”
赵振林在厂办图书馆门口的管理员专属位置上没有看到阮娇, 刚疑惑小姑娘人跑哪去了，抬头往里一看便发现徐文清也在。
而自己刚刚在找的小姑娘正和徐文清坐在同一条长凳上，手中还拿着铅笔商讨着什么，两人关系看上去很不错的样子。
听到赵厂长的声音, 阮娇下意识地往赵淮南所在的位置看了过去。
结果一看, 好家伙, 人已经不见了？！
他这是躲了起来？？
速度也太快了一点吧！！
阮娇一开始没觉得赵厂长过来了有什么需要躲躲藏藏的必要, 毕竟他们又没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见赵淮南动作那么迅速, 她也跟着一起有了危机感。
唔……逃课这种事情被家长发现了好像确实不太好？？
“赵、赵厂长, 你怎么来了？”
讲真的，阮娇头一回盼着厂办图书馆里的人能少一点。
原以为赵淮南遇上徐文清这种场面就已经够难应付了, 没想到后面还有更难应付的场面在等着她。
真是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
今天这是什么“好”日子？三个人咋凑一块儿来了。
现在也不知道是该为躲在桌子底下的赵淮南默哀，还是该为自己这个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可怜人默哀……
徐文清一扫刚才赵淮南坐的位置空了, 也知道身边的女孩子为什么紧张, 奈何她太不会掩饰自身情绪了，说的越多越容易让人看出来她的反常。
赵厂长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除非他根本没把一件事放在心上, 所以还不如表现得大大方方的，反而不容易引起他的怀疑。
而且，他并不认为赵厂长不知道赵淮南逃课的事情, 只是想不到他现在会在厂办图书馆里而已。
徐文清给了阮娇一个安抚的眼神, 示意她放轻松一点，不要表现得那么紧张, 然后神情自然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子, 对来人说道:“师傅, 我今天是特意过来找阮娇同志请教一下如何画素描的。”
只有在没有外人在的情况下，徐文清才会称呼赵厂长为师傅。其他时候，为了不给赵厂长添麻烦，他都是和大家叫一样的称呼。
严格来说，两人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师徒关系。
徐文清刚进红星机械厂的时候，他的年纪其实和阮娇一般大，赵厂长这些年确实教会了他许多，也给了他很多生活上和工作上的帮助，完全当得起他喊他一声师傅。
赵振林不是那种思想迂腐的人，看到两人单独待在一起也没多想，爽朗地笑了笑，说道:“没想到你们已经认识了啊，原本我还想着找个时间介绍小徐你和小阮认识一下的，觉得你们两人相处肯定能合得来。小阮她也写的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上次你不在，还是她帮我在画上提的字呢，一点也不比小徐你写的差。”
徐文清抬眸略显诧异地看了阮娇一眼，但想到那次在桌子上和画本一起看到的钢笔字字帖，倒也不觉得她会毛笔字这件事情有多么令人惊讶了。
他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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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收回视线，笑着和师傅解释道:“我刚坐火车回来的那天上午来了厂办图书馆，我们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虽然当时赵淮南也在……
阮娇一边听着徐文清帮她应付赵厂长，一边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赵淮南你这个家伙今天也太不讲义气了，一看到你爸就自己躲了起来，留下我一个人。
还好徐同志足够仗义，不然我一露馅你就要被发现了。
阮娇知道自己说谎的本事很差，特别容易被人看出来端倪，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帮忙打掩护肯定应对不过来。
只希望赵厂长能够不要发现赵淮南也在厂办图书馆吧……
“哈哈哈哈我就猜到你们是在图书馆里认识的，不过小徐啊，你这去上了三年大学回来，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有空就往图书馆跑？现在是休假时间，你完全可以多出去逛逛，多认识认识一些朋友，没必要一直待在屋子里。”
“已经习惯了，我平时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
赵振林和徐文清两人聊着天，阮娇却有些心不在焉，视线总是不自觉地往赵淮南躲的那一张桌子底下看。
而此时此刻，躲在桌子底下的赵淮南也很郁闷。
不对啊，今天他又没做错什么事，虽然和以前一样从学校逃课了，但他是在这里认真学习好不好，听阮娇给他讲了一个小时的数学题，听得脑袋都疼了。
所以，他为什么要心虚躲起来？
但既然已经躲了进来，赵淮南感觉自己这会儿直接出去会显得更傻，只能憋屈地继续待在桌子底下，希望他爸就是单纯过来借个书，很快就会离开。
然而，他爸不仅没有很快离开，还和外面的两个人聊上瘾了。
“对了，小阮，咱们厂总务科的职务最近有空缺，我觉得你就挺适合这个岗位的，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意愿进行工作调动？”
阮娇想着躲在桌子底下的赵淮南，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然后才突然反应过来赵厂长刚才说了什么，一脸茫然地看向他，“啊？让我调去总务科？？”
“可是我以前没做过这种工作，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好，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阮娇大概知道总务科是干什么的，应该和她爷爷公司的秘书处差不多，跟着厂长副厂长之类的领导开会做记录，还得帮忙写各种材料等等……反正她爷爷公司里的秘书每一个都特别厉害，不是一般人可以胜任的。
总务科的工作和图书馆管理员这种清闲的工作完全不一样，阮娇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类似的工作，加上专业也不是学这个的，她很担心自己工作做的不好，会给赵厂长丢脸。
阮娇大学本科是帝都大学外语系的，会多门外语，精通英法日韩四国语言，因为没想过继承家业，所以她以前给自己制定的职业规划其实就是当一名翻译，具体做哪一方面的翻译还没想好，想着等毕业了再选定方向，看看是继续深造还是直接去做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谁知道还没等她毕业就突然穿越了。
“小阮，我上次就和你说过了，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我不会看错人的。”
“更何况你在厂办图书馆这个地方待着还是太屈才了……这样吧，你先别急着给我答复，毕竟图书馆另一位同志的产假还没有结束，也不急着让你现在就调离这个岗位。”
“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想，如果实在是不想调动，我也不会勉强你，工作嘛，还是得干自己喜欢的才行，但趁着年轻多试试，也许到时候你会觉得总务科的这份工作更适合自己呢？”
赵振林能看得出来小阮是一个对生活容易满足的小姑娘，哪怕当图书馆管理员也开开心心的，但又不是那种得过且过的人，因为她对自己的人生很有规划，只是可能因为年纪太小，对工作这一方面不太在意。上次他试探着问她要不要换一个单位或者换一个工作岗位，她说自己以后想读大学，暂时没想过这种事情。
但赵振林惜才，看到这么好的一个苗子不用实在不是他的行事风格，总想着把她挖去更适合的地方。
而且，只有在总务科这种大家都能看到的地方有了成绩，他以后才能把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给她，就像当初的小徐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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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慕名过来请教一下。◎
“嗯嗯嗯, 我会好好考虑的。”
被他这么一劝，阮娇确实动了想要去试一试的心思。
只不过她现在的这份工作是姑姑给自己安排的，要调动到其他岗位怎么着也得问一下姑姑的意见。
虽然阮娇觉得姑姑应该会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赵振林给足了阮娇考虑的时间，毕竟换工作也是一件人生大事, 他帮忙把岗位调过去容易, 但后面想要再调回来就比较难了, 这种事情还是得尊重本人的意愿才行。
“刚才跟你说的是公事, 现在想和你说一件私事。”
“我夫人最近新学了一道大菜，豆豉蒸鱼, 想邀请你和小徐后天一起去我家吃顿晚饭, 不知道小阮你那天下午有没有时间赴约？”
“后天下午啊——”今天中午阮娇还和赵淮南说过想吃他妈妈做的腊肉炒笋尖，赵淮南也答应了会给她带, 谁知道下午赵厂长就过来邀请自己去家里做客了。
赵淮南好惨一儿子。
现在还在赵厂长身后的那张桌子底下躲着呢……
赵振林担心小姑娘脸皮薄, 不好意思答应他的邀约，又道:“小阮, 上次你帮了忙我想邀请你去我家吃饭你都没答应, 这次看在我夫人的面子上，又有小徐陪着你一起去，你总不能还拒绝我吧？？”
“这次我会准时去赴约的！！”阮娇一边答应, 一边赶紧拦住了赵厂长继续往后走的脚步，见他一脸疑惑地看向自己，突然灵机一动, 解释道:“赵厂长, 那张桌子平时都没什么人坐的，上面全是灰, 等会我拿抹布给它擦擦, 你还是到前面这张干净的桌子旁边坐着吧。”
阮娇指了指斜前对面的一张桌子, 坐在那里是看不到这张桌子底下有人的。
图书馆内的桌子都只有一面有挡板，一旦赵厂长走到了后面，躲在桌子底下的人就无处可藏了。
唉，为了不让赵淮南被发现她可太难了。
“坐哪都一样，或者你把抹布给我，我自己擦也行。” 赵振林总觉得阮娇今天整个人怪怪的，但又具体说不上来哪里奇怪，难道是因为有小徐在场，所以她对自己客气了许多？
还记得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说话和办事的态度可不像现在这样，那小嘴叭叭叭的，一般人真说不过她。
阮娇连忙说道:“不用了，维护图书馆的干净整洁这是我的分内工作，赵厂长你一个大领导说什么也不能和我抢活干啊！！”
赵振林听了顿时哭笑不得，阮娇这个小姑娘说话太有意思了，一番爱岗敬业的发言愣是把他都说的无法反驳。
“行行行，不和你抢活干，免得你说我一个当厂长的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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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你这个厂里的新职工。”赵振林笑了笑，也跟着幽默了一句，“不过小阮你要是同意调到总务科去，那么以后就是你在帮我分担工作了。”
阮娇见他打消了往后坐的念头，暗中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听出来了他话语中的意思，好奇问道:“所以我调到总务科之后是直接跟着赵厂长你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对这份工作更加期待了。
跟着赵厂长这样一个认真负责又有能力的领导，总比跟着一个不认识的其他人强。
赵振林:“当然，我以后的一些工作就全靠你帮忙了。”原来跟了他五年的何干事年后会调到省城去，阮娇正好接他的班。
有时候运气也是一种实力，阮娇一来总务科就有位置空了出来，要不然即使赵振林是厂长，对这个小姑娘再怎么欣赏，想把她调过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还是调到他的身边来当干事。
何干事跟了他这么多年，能力也是有的，就是思维太过保守，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不可能突然换掉他直接培养新的干事。
这次调岗到总务科的机会，是机遇也是挑战，就看阮娇这个小同志能不能抓得住了。
听到赵厂长给了肯定答复，阮娇突然对未来的工作充满了干劲！！
赵振林把这个话题跳过，不想在调岗前给阮娇太大压力，想到刚才无意间在桌子上瞥到的草稿纸，问道:“小阮，你最近是打算自己重学高中数学吗？我看到那边的桌子上有几张写了数学公式的草稿纸。小徐的数学厉害，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他。”
赵振林知道阮娇想读大学，所以也不意外她在写高中数学题，反而很高兴她能这么努力上进，就是单纯觉得草稿纸上的题目太简单了。
难不成阮娇这个小姑娘比较偏科，数学成绩不好？
“是的……吧。”阮娇并不知道赵厂长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只想着如何把这件事蒙混过去。
幸好他没发现草稿纸下的数学试卷，要不一下子就知道试卷是谁的了。谁让试卷上面赵淮南的名字写的清清楚楚。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这是的吧是个什么回答？”
阮娇:“……”
摔！她就说了她不太会撒谎！！
赵淮南待在逼仄的桌子底下不好活动身体，听着阮娇漏洞百出的回答，往后靠了靠，结果“呲喇”一声，背靠着的桌子往前移动了一下。
这个动静在图书馆内特别明显，阮娇原本想着措辞怎么解释的脑子都瞬间清醒了。
赵振林眯了眯眼，看着明显心虚的阮娇和面露一丝无奈的徐文清，心中有了计较。
“我说你们今天怎么那么不对劲，尤其是小阮，又是心不在焉，又是不肯让我坐那张桌子，原来图书馆里还藏着另外一个人啊。”
“不过我就奇怪了，我长得有这么可怕吗？咱们厂里竟然还有人故意躲着我不敢见我？”
阮娇缩了缩脑袋，还不是因为那个人是你的亲生儿子。
“还不出来？打算在桌子底下待多久呢？？”赵振林语气淡淡地说道。
被发现了的赵淮南装作若无其事地从桌子底下走了出来。
嘶～在桌子底下蹲太久了，腿都蹲的有点麻了。
赵振林看到小儿子出现的时候，心中并不意外，他就猜到这个人十有八.九会是他，除了他还有谁一看到自己就躲起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赵淮南决定先发制人，把草稿纸底下的试卷抽了出来，指了指他爸身边的青年，义正言辞地说道:“还不是因为徐文清在这里，我知道他从大学回来了，慕名过来请教一下数学题。”
作者有话说：
*阮娇:什么？请教徐同志？合着我这一个小时的数学题白教了呗？！
徐文清:……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