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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暴民之杀
齐国尚文重武,齐国开国皇帝尤为喜欢狩猎,文帝虽自小被高太后架空权力,而导致性格略软弱,却也十分喜欢狩猎,此番正兴致勃勃、迫不及待的要出发,却听人禀告:萧府四小姐萧袭月还没到场!
文帝火冒三丈——狩猎诏书上写得清清楚楚,辰时三刻出发!
傅长安近身煽风点火。“陛下,萧四小姐这是恃宠而骄啊,太后收她当义女才没过多久,就这般不识礼数了。”傅长安供奉两朝,他怎会没眼色,想来定是那姐妹间小斗之事误了,他也乐意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文帝横眉怒目,病虎发威也不可小觑。
“萧华嫣,萧袭月是你四妹,怎的你都到了,她还没影子!!”
萧华嫣脸上闪过一丝惊慌,连忙下跪求情:“求陛下饶了我四妹吧,她不是有意的……”
“朕问在你,她为什么还没到!”
萧华嫣为难,围观的臣子见美人受刁难,心里都悬了起来。
萧华嫣不敢违抗皇令,只得‘如实’禀告:“四妹昨夜有事耽搁睡得晚,今晨卯时三刻华嫣出门的时候四妹才方醒,这会子定已在路上、就要到了,萧华嫣斗胆……斗胆请陛下再稍等片刻,四妹马上就到……”
有何事能比天子的事还重要?这萧袭月简直是恃宠而骄、胆子忒大了!
萧华嫣长姐护短之情溢于言表,立刻有几个青年臣子出列一起求情,让文帝勿要责怪萧华嫣。
“华嫣小姐心地善良,护妹情深,还请陛下看在华嫣小姐品性纯善的份上,恕罪。”
“请陛下恕罪。”
“求陛下恕罪。”
“……”
萧华嫣恭顺紧张的低着头,眼底却划过一丝笑意。陈皇后瞧着萧华嫣头顶的宝簪、珠玉,恰如其分的更衬托出她高贵冷艳之美。与其说是她天生倾国倾城,不如说,这女子更清楚自己的优点在哪里。
萧华嫣,正合她意……
“陛下,在等等吧,好说歹说,也不能拂了太后娘娘的面子不是。”陈皇后也劝道。越等,只会让皇帝越愤怒,萧袭月罪越大。
……
在平京城的另一条偏僻街道,喧哗混乱,上百暴民乱蹿!饥肠辘辘挣扎在饿死的边缘的人,已经没了理智!冲撞这一辆富贵人家的马车!
“把那辆马车里的人揪出来!”
“官不让民活、咱们就反了!”
“先把太后义女,蒸了、剐了!”
“上!”
马车木门被拳打脚踢,噼里哐啷。
“小姐、小姐,怎么办啊!”冬萱哭得眼泪哗哗,额头在车门上撞了个大青包。
萧袭月听着外头暴民要蒸她剐她的嘶吼,迅速思量着。平京城外是有一支暴民,官府如何镇压也镇压不下,其中土匪之流更是有之。但按理来说是怎么也不会出现在平京城中,必然,是有人动了手脚。至于是谁……呵,更不需要人说了……
萧袭月“哗“的从马车底板夹层里抽出一把三尺长剑!双手握剑柄,噼啪一声劈开马车门!
一把明晃晃的银白长剑指天,离得近的暴民具是一吓、连退两步,接着只听一声铿锵的女子喝声——“全部跪下!我可保你们衣食无忧!”
“……”
……
萧袭月迟迟不来,文帝已忍无可忍,必要狠狠治她的罪。
“不等了!!传朕口谕,整军出发!”
萧华嫣嘴角染上一丝笑。看来萧袭月是已经死在暴民之手了。
萧华嫣上前跪下:“请陛下恕罪,四妹向来心粗,华嫣恐四妹找不到路,想留下来等四妹。”她要去确定确定,萧袭月到底死透了没,再把安排混杂在流民中挑事引到的人‘打发’了,免得留下蛛丝马迹。
年轻臣子们一听,美人不能同行,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只恨不能上去劝上一劝,都怪那萧袭月,早前便有闻她在殿上处处针对萧华嫣,而今看来,果然就是个不识好歹、心机深沉的歹毒庶妹!不知用什么方法迷惑了天后,得了那义女的虚名。
文帝根本不想听见关于萧袭月的半个字,不耐烦的挥手出发。
萧华嫣听着那一阵噼里啪啦的马蹄声,嘴角略弯,轻声对身旁的婢女锦绣夸到:“娘亲没有说错,你果然足智多谋。”
“小姐过奖,只是奴婢在国公府呆的时间长,杀人不见血的招式见得多……”
正这时,忽听前头的队列有马儿被“吁”停下来,接着便是一武将的喝问——
“萧四小姐,你还敢到陛下跟前来!”
“禀陛下,萧袭月到。”
萧华嫣心头咯噔一下。怎的?没死?
萧华嫣连忙上前去,一看究竟。
文帝憋怒了许久,这下总算找到了“罪魁祸首”,气得胡子发颤。
陈皇后道:“你现在连封号都没有,就如此藐视皇室,若陛下给你个公主、县君的封号,还得了?”
萧袭月跪地,声音沉稳:“袭月来迟,请陛下恕罪。”
“朕为了狩猎,四更便起来了,你倒好,卯时三刻还在睡觉、任这么大队人等你一个!”
原来已经有人替她“解释”过了。卯时三刻?她寅时末就出门了,就怕生变,却怎知路上马儿突然暴毙,好在租赁马车的车行刚好开门,雇了马车,那车夫却是拼了死命把马儿一抽,驶向另一个方向的偏街,好不容易停下,却是为时已晚……
不过,眼下她也是百口莫辩,若说出来,怎么听着都像借口。扫一眼这一周的人,大部分对她都满是厌恶,显然站在萧华嫣那边的。秦誉、秦壑等人并不在场,已经按皇家规矩去平京城外的官道开路候着圣驾了。
“袭月知错,定不再犯。”
“知错,一句知错便抵消了?”文帝本想算了,陈皇后却不依不饶,非要罚她。“你这是藐视皇命!按例当处斩刑,但念在你是太后义女的身份上,臣妾斗胆恳请陛下,革去萧袭月封号资格,永不得入宫、永不得进皇家之门!”
皇后一派臣子力挺、连同为萧华嫣不平的臣子一同进谏:“皇后娘娘说的有理,请陛下定夺!”
除了坚定的太后派臣子还在动摇,其它臣子已跪倒一片!两旁官兵围出的通道两旁挨挨挤挤的人,也乐于看这场皇家大戏,个个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那个就是那可怕太后的义女?这下可算是遭殃了。
“臣妾恳求陛下下令,革去萧袭月封号资格,永不得入皇室!”
蕊妃在一旁本想求情,但眼下显然萧袭月理亏,她也不想贸然付出代价求情,为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折损力气是不明智的。
文帝介于不知太后的意思,略犹豫,但眼下也不得不发令:“那便依了皇后与众卿的意思吧,传朕口谕,萧袭月不知礼数、藐视皇恩,革去……”
正这时,突然前头传来阵阵高喝,一声高过一声——
“请陛下饶了萧四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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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陛下开恩,饶了四小姐!”
“……”
官兵大惊,连忙手执长矛刀剑,敌对那上百衣衫褴褛的暴民。
“护驾!!”
“保护皇上!”
却见那凶残的暴民全部跪了下来,并没有造反的意思。
这?
“陛下万岁,我们可以作证,四小姐没有睡到卯时三刻,因为……因为四小姐的马车,卯时一刻便被我们截住了!”那暴民头头之一的黑脸汉子倒是义气。
“是啊,四小姐是为了帮我们谋求出路,才耽搁了时间、来迟了。”
文帝本是吓了一跳,早前就听闻平京城外涌进了一支顽固的暴民,不少会武,任官府如何下旨镇压都剿灭不了,此番,这官兵都莫可奈何的凶残暴民,竟然乖乖的跪在他面前,替萧袭月求情?
文帝让那暴民头子说清楚原委,那衣裳破烂的暴民头子没有文化,东拉西扯总算说了清。原来,昨夜夜半,他们就得到了消息,说高太后义女要从那条陋街过,随后又有人出了主意:抓住萧袭月,要挟官府,获得钱粮!反正左右都是死!于是他们就埋伏在那里等候,直到萧袭月出现……
“陛下万岁,萧四小姐不但不计较我们要埋伏杀她,反而带我们去了府尹处,为我们指明了出路,得了灾粮。四小姐是好人啊!”
“求陛下饶恕四小姐!”
上百暴民为萧袭月求情的声音响彻平京街道,震撼着在场上千双耳朵!方才暗骂责怪萧袭月的臣子,都暗暗心惊叹服。
萧华嫣震惊,心下略焦急——方才她可是说过,她卯时三刻出门时见萧袭月才方醒来。可恶!明明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还弄不死她!到底她命有多硬!
大腹便便的府尹大人也随后赶到,将原委说了一通,他之萧袭月是太后义女,也正好巴上去得个好名声,无不赞颂。
暴民里也有几个读过书识过字的,知道那阿谀奉承的本事,又说了几句歌功颂德、赞扬皇帝朝廷的话,文帝及一干大臣听着越发顺耳。
“原来义妹是救济灾民去了,倒是朕误会了你。”文帝把“暴民”变成了“灾民”,想法已是明显,萧袭月帮他做了件功德,如何不好?于是把萧袭月大赞了一番。“秋高气爽,秋狩还未发箭,出宫便得此喜讯、官民和乐,真乃我北齐大幸!”
“是陛下福泽,才保万民康泰啊。”
“是啊,是皇上福泽天下,实乃我北齐之大幸。”
“……”
马屁之声,此起彼伏。文帝心情大好!就算昏聩无能,到底还是喜欢听国泰民安歌功颂德的话。
萧袭月侧目对上萧华嫣,嘴角勾起一抹笑。
“四妹出门时大姐还在梳妆打扮,真是好生担心大姐会迟,没想到大姐还早到了,妹妹总算放心了。”
她在挑衅!萧华嫣哪听不出那话中的讽刺和陷害,捏紧了拳心。臣子们介于大将军和郑国公府的面子,不敢微词,可老百姓没有那么多估计,夹道的百姓纷纷低声议论。“对啊,方才那个穿得跟天仙似的小姐不是说,她卯时三刻出门,那四小姐才初醒么?”“是撒谎吧……”“不会吧,看起来那么善良的女子怎么会……”
文帝也想起来,转而对萧华嫣皱眉问道:
“你方才不是说,卯时三刻出门是才见萧袭月方醒么?这又是怎么回事!”
☆、第32章 行宫密谋
萧华嫣从萧袭月带笑的“关切”眸子收回目光,低首跪下:
“陛下恕罪、四妹妹恕罪,当时一心想着快些赶来,怕耽误了行程,可能是误看了。”
文帝嘴唇刚动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萧华嫣身旁的婢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的磕头,诚惶诚恐:
“皇上恕罪,是奴婢看错、不怪小姐。奴婢初来将军府,对路还不甚熟悉,可能走错地方,去了别的院子,以为那位睡得迟、身子不适而未起来的小姐便是四小姐。是奴婢眼拙、罪该万死!”
转眼,锦绣的额头已经磕得青紫。
“既是下人眼拙误看,也怪不得华嫣。袭月啊,你姐姐为你担心受怕了一早上,还说要等你怕你找不着路,护妹之情让本宫也深为所动,曾听闻将军府夫人治教女有方,本宫今日算是见识到了,”陈皇后突然插话,转而对文帝道,“依陛下之见呢?”
太后不在,陈皇后一言,几个臣子敢有异议?或者说,愿为没有任何封号、大权的萧袭月有异议?太后对萧袭月的态度尚还模糊,还是观望着好。只有百姓低低的议论、偶有不平之声,并不敢大声。
文帝本来还有疑惑想追问萧华嫣,但听陈皇后有意偏心放过,本想作罢,却见萧袭月扬着一双清亮逼人的眼睛看着他,若昧着良心放过又觉愧疚,脑门一转想了个折衷的法子。
“罢了,萧华嫣确实护妹情深,出门匆忙误判也属无意,倒是你这个奴婢!身为奴才却不为主子分忧、反而添乱,差点害得姐妹不睦、害得朕误会袭月,若不罚你岂不是让天下人说朕赏罚不明!来人,把这奴婢拉下去打十板子。”
萧华嫣一听十板子,略忐忑担心锦绣一挨打抖落了出来,却见锦绣并没有乱章法,而是继续替自己顶下罪名。
“谢陛下不杀之恩、谢陛下不杀之恩!”
府尹派了衙役领走了“暴民”,狩猎队伍总算出发!
挂着雄鹰以及猛虎野兽形状的各色旗帜整齐出发。
锦绣被杖了十板子,衣裤上已见血痕,却坚持要随身伺候萧华嫣、同行前往。萧华嫣瞧着那血迹略不忍,锦绣却并不慌张。“小姐莫担心奴婢,不过一点皮肉之苦,若能换四小姐的命,还是值得的。”
萧袭月与萧华嫣被安排乘同一辆车马车。萧袭月先行上了马车。萧袭月先行上了车,萧华嫣才带着两名婢女,一个尘雪,一个锦绣,上车来。锦绣一上来,便又忍着痛跪了下去,磕头不起来:
“四小姐恕罪,锦绣千不该、万不该走错地方、认错了人,差点害得四小姐误会大小姐。还请四小姐看在锦绣初来府上不熟悉的份上,饶了奴婢吧。”
萧袭月心里不屑哼了声——她声音故意这么大,马车外头都听见了,若还责骂她,岂不是让人觉得她萧袭月小气得连个初来乍到的下人都容不得?若是个粗心直率的,还真会着了她道儿、落人口实了。
“起来吧,不知者不罪,你是母亲特意从国公府要来的,想来定是能力出众才被瞧上。如此好奴才,我怎会为一件小事责怪你?只要你日后好好伺候大姐,便是对我最好的‘恕罪’了。”萧袭月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连冬萱都忍不住要感动了,更别说马车外侧耳倾听的人。四小姐好肚量!
“我们大家都坐着,你这跪着倒显得奇怪了,坐吧。”
锦绣一听坐字,屁股就疼,哪里敢坐,趴也趴不下,只能屈膝跪着,好不凄惨,虽是奴才,却已经二十八的年纪,跪在比自己还小十来岁的丫鬟小姐面前,心头想来也舒爽不到哪儿去。冬萱心头也阵阵舒坦,连带跟随马车摇晃的下巴都轻快了。
冬萱佯装撩开帘子看外头,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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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把上车前藏在怀里的小石子往车轮子下一扔,马车厢冷不防的猛地一摇,锦绣一屁股坐下去!
马车外的人只听见一声饱含痛意的“哎哟”声,颇有几分血泪相和流的感觉……
两千一百名御林军随护御辇左右,衣甲鲜亮、闪耀,佩剑锋利、□□如林。三百多名北齐宫廷乐师奏响宫乐,而又有三百多名太监内侍扛着冠盖仪仗、三百多名婀娜侍女前、后随行,声势浩大,所过之处马蹄留香、地上洒满千日红花瓣,寓意步踩红花,盛世万春。
队伍刚走到平京城的城门,萧袭月便听见外头有个侍女极小声的兴奋低说了一句——“是三殿下!”那声音饱含痴迷。
萧袭月骤听一阵铿锵而急切的马蹄声,刚撩开车帘便见一张冷峻的脸摆在面前,下了一跳!这张冷脸眉头锁着,酝酿着暴风雨的眸子将她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打量完,眉头一松,乌云暴雨骤散,还翘了一边嘴角,咕哝了一句:“竟然连暴民都治不住你。”
秦誉说完也不等萧袭月说话,就哗一下放下帘子,只听马蹄儿吭吭,轻快的跑远。
冬萱还在回味秦誉那句话的意思,回头却见萧袭月拉着一张脸,于是亮着眼睛小声解释:“小姐你生气做什么,三殿下是在夸你呢。”
“……”
萧袭月沉默,不禁为此番带的事冬萱而不是香鱼这个决定,而深作自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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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是齐国皇室几百年来的狩猎之所,本名溪山,有三条水流湍急的山涧绕山而行,将宽广的西山一分为三,东、西、中,另外北部还有一块山险水急、野兽毒虫出没的废弃区域。
皇家每年狩猎的区域不同,以便保护兽禽,保证不破坏西山之平衡。今年便是在东部这块区域狩猎。
西山之侧建有行宫别馆,宫殿巍峨、占地宽广,不便随行入山的妃嫔便在馆中,等待皇帝暮归享乐临幸。
文帝一行人由于早上耽搁了一阵时间,路上又因前些日子大雨连绵而并不十分好走,到西山下时日头已向西。晨昏虽然是捕猎最好时机,但到底是一群金贵的人物,便先在行宫歇息,明早一早开始围猎。
萧袭月、萧华嫣各自被宫女引去了各自的房间。一路上五步一亭、十步一阁,回廊画满祥云祥兽、花鸟虫鱼,连回廊上都镶着金边、明珠,地上青玉石铺的地,一尘不染。萧华嫣一直进退有礼,虽不动声色却暗自惊叹,早前本以为平京四大贵族已经是北齐富贵的极致,却不想,跟皇家的奢华比起来,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萧袭月跟在后头,对着一切早已司空见惯,并不以为意。
前世,南北交战,南齐太子一把火烧了行宫大门,士兵百姓入宫冒险哄抢珍宝,秦誉率了兵将,三箭将南齐太子射杀,砍下头颅挂在平京城头,将乱兵尽数剿灭。
不过,那些珍宝却并没有被上交给皇室,而是不知所踪,传言被奸诈的平津王秦誉私吞。而后不久又传出,那些东西都被平津王折成了银子,分给了被南齐士兵烧杀抢掠的村民和受伤的士兵。她问秦誉,秦誉却不屑一顾道:“名声和人心比银子更重要,本王不下点血本……如何让人替本王卖命、拥立本王为天子呢?”前世一直嫉恶如仇,听他那么一说,便越发讨厌起他来。
“四小姐,便是这儿了。”宫女声音悦耳,提醒萧袭月。萧袭月这才从回忆里抽离,步入屋中。
萧华嫣的屋子距离萧袭月的不远,但远比萧袭月的屋子更为精致奢华。
萧华嫣坐在金碧辉煌的殿里,打量着四周唯有皇家才可装饰的五爪金龙图案,心头忍不住微微的兴奋。这还只是偏殿,皇帝皇后所住的正宫何等奢靡恢弘更无法想象!
怪不得,怪不得那么多女人削尖了脑袋的想往皇宫里钻,至高无上、风临天下,谁人不想、谁人不喜欢?虽她并不痴迷于那金银珠宝、富贵荣华,但人就活这一回,她萧华嫣生来金贵、集万千宠爱,那凤位仿佛便是为她所设,如何也要博它一博!
“小姐,此番皇后娘娘安排您住在这里,比四小姐的住处好不少,心意已显而易见。”
萧华嫣正在回忆陈皇后那凤冠凤袍,乍听“萧袭月”三个字,心头一阵恼恨!
“想起萧袭月我便心头发梗!她简直是生来与我讨债的!”
“当年大夫人并非正室,熬了五年才将原夫人扳倒,得来如今风光,得儿女福分,大小姐须得忍耐。”锦绣说的大夫人是郑国公府的大夫人,郑氏的娘。
萧华嫣顺顺气。“我如何不知要忍耐,只是……大约我年轻气盛,总是时而忍不住。”
锦绣细长的眼睛闪过一抹狠色:“小姐放心,明日便是她的死期!”
“昨日你便同我说过这句话,可她现在还好好的活着,早上还让我下不来台!娘亲若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数落我……”郑氏心气儿高,对女儿要求也不低,尤其是名节声誉,那可是必须得保住的!
锦绣附耳:“今日是“借刀杀人”、刀不听话,明日,便是咱们自己的人,不怕出岔子!都是国公府培养的死士,就算失败也断然扯不到咱们身上。”
“萧袭月生性狡猾,恐她识破。”萧华嫣见识了萧袭月顽强的生命力,已不如之前的轻敌。
“她不入套,我自有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入套!明日只需要一个人‘相助’……”
“谁?”谁会让萧袭月甘心涉险?
锦绣对着萧华嫣疑惑的眼神,伸出在后宅夺了无数丫鬟主子性命的手,比划了一个“三”的手势。
萧华嫣略作思量,乍然明白,惊声:“你说……三皇子?!”
☆、第33章 人生三怕
萧袭月正要休息,却有宫女来禀告,“四小姐,三皇子说想见您。”
萧袭月一听,再一看外面天色,睡意醒了大半!这厮大晚上过来,必没有好事!于是连忙对退得飞快得宫女吩咐:
“就说我已经睡熟,不方便……”
“不方便什么?”
一只修长玉手一撩殿旁的浅桃色帷幔,接着撞进来一尊大佛。
“姑姑果然非同凡响,还能一边睡、一遍瞪着我……”
萧袭月郁闷……这人动作真是快!
萧袭月耐着性子礼貌敷衍。
“方才是睡着,不过现下已经醒了,三皇子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萧袭月话音刚落,秦誉便脚步一个踉跄、顺势往她那儿一倒!萧袭月惊吓想闪躲,却被他双臂圈住、抵在朱木雕花柱子上。背后是冷硬的柱子,身前是结实壮硕的胸膛,一丝儿暧昧气息陡然从两人摩擦的衣袂见升起、迅速升温。
萧袭月扬眸正对上秦誉那俯视而来的炽热视线,还有他喷洒过来、带着酒味的呼吸。
“原来三皇子喝醉了酒,”萧袭月朝殿外叫冬萱、宫女,可她喊了两三声,一个人影都没有。
秦誉压着她、钳着她,目光灼灼:“别喊了,他们都被我打发远了,我若需要伺候,不还有姑姑么……”
秦誉说完,露齿一笑,俊颜染绯红,目光灼灼,吐气如酒、醉人心魂。此时的他哪还是平时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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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风凛凛、桀骜不驯的样子?现在分明就是个醉醺醺的……饿狼?
“……三皇子是醉了,还是先喝点热茶洗把脸,醒醒酒吧。”和一个醉鬼有什么好理论的!
洗脸?秦誉恍恍惚惚的想了想,放开了萧袭月。萧袭月得了解-放,大松口气。
“……对,是该洗把脸。不过我可没醉!本殿酒量向来是众皇子中第一,秦壑太子等人不在话下!”
也只有他敢那么说!
接着秦誉摇着大长腿大喇喇的往她床上一躺——“袭月姑姑快些打水来吧,要温水,快点儿……”
什么?让她……
萧袭月努力耐着性子,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说:“我是让三皇子回自己屋子洗……!”
榻上一只长臂一抬,大手一挥:“不,不要麻烦了……就你给我洗……”
“……”
萧袭月简直无言以对。人生三怕,一怕傻子,二怕疯子,三怕醉鬼。而今才知,这秦誉简直是凌驾那三怕之上的第一毒种,因为他还无耻。
“快,本殿热得紧!”秦誉不耐烦的挠着衣襟,露出一溜儿精壮的胸膛!萧袭月一慌,连忙按住他乱刨的爪子,要是一会儿让人看见他衣衫不整的从她屋子里出去,那还了得??
萧袭月低声狠狠道:“要点面皮,行不?”
那只大手凌空一挥——“不……”
“你不要,我还要呢!”
萧袭月拿了那盆已经凉掉的水,湿哒哒的帕子往他脸上一捂,冷帕子对热脸,仿佛听见滋儿的一声。
那大手却一把扯掉帕子,露出一双狡黠的眸子,似醉似醒:“我还要洗,姑姑再来一回,可好……”
“不好。”
“我醉了,需要醒酒。”
“醉了就请三皇子回去自己的屋子……”萧袭月努力把那个“滚”字从那句话里删除,“我乏了,想睡了。”
秦誉闻言却一让、腾出一片儿地儿,“姑侄本是一家,有福应当同享……姑姑且快躺下吧。”
“回去你自己的塌睡,可好……”萧袭月几乎咬牙。还有没有点羞耻心?!这厮究竟是真醉还是假醉?
“北齐多少女子肖想着睡上我的榻,姑姑不上来睡睡,我都替你亏得慌。”
“三皇子再耍酒疯,就不要怪袭月喊人了……”
秦誉闻言脸上的戏谑总算消失,正经起来,萧袭月刚松一口气,却听——
“萧袭月,老子喜欢你。”
喜欢?只怕他喜欢的人太多。
“喜欢不是独占,情爱为何你根本不懂!”她已经早看透。“你只是想占为己有,根本不是喜欢。得到了,也就腻烦了。”
秦誉一把拽住她胳膊,将她身子拉低贴近自己的脸,目光灼灼,“嘴里说的再好听那都是狗屁!男子想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把看上的女人压在身下、狠狠地据为己有!”
萧袭月脑子一“嗡”。
简直不堪入耳!不堪入耳!!
萧袭月气的双眼发红。
“对,本殿就喜欢你这张牙舞爪要吃人的的模样。人前那个低眉顺眼的萧袭月,虽然楚楚可怜,我却不喜欢。”
许是已被气极了,萧袭月反而平静了下来。
“你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左右我都是你名义上的姑姑辈,只要你还是三皇子,便不能喜欢我。”
“所以……”秦誉眸子一冷,“我得做皇帝。”
萧袭月心惊。重生回来,他依然还是那个胆大包天的三皇子!
“你就不怕我把这话告诉别人?”
“不怕,”秦誉狡黠一笑,“你舍不得……”
“……”她就不该主动发话!冷处理然后赶快让他滚蛋回自己的地盘去。
“上回侄儿给姑姑提的建议,姑姑须好好考虑。昌宜侯那点儿根基,你跟了他只会短命!既然你说情投意合是狼狈为奸之本,那我便对你好,让你倾心,你可满意?”
萧袭月已经无言以对。一个清醒着就不要脸的人,醉了酒你还能与他理出个一二三么?更不要说,这厮还醉得半真半假。
萧袭月直直折腾了半个时辰,才把这尊大醉神送走。送走了累得倒床就呼呼大睡,梦里也没睡个安稳觉,全是那男人讨厌的声音和狡黠的冷笑……
……
*
第二日。天光刚破晓,西山下就已有士兵先行探路扫除障碍,随后便是浩浩荡荡的皇族、臣子。
文帝共有十四个皇子,加之大臣若干、臣之子七八个,随行侍卫宫人一大群,本来萧华嫣、萧袭月都是女子,不宜入山,但二人出生将军府,自比其它文臣之女多几分英气。
萧云开因边疆之事,而临时调派练兵以备战,不能同来围猎。
“此番爹爹不能前来,便由华嫣与四妹代为伴君吧。”萧华嫣被这浩荡的队伍也激发出些豪气来。
众臣大为赞赏,眼前视野开阔、山清水秀,心情大好,便也将昨日之事忘了个七七八八。有美人在场,众青年才俊都格外的英姿勃发。
萧华嫣被一群铁血硬汉簇拥着,更加衬托出她的娇贵艳丽,倒是萧袭月穿得简单、发髻简单而便于出行,周围略显冷清,只有少数几个皇子公子视线放在她身上,时而过来搭话。
萧袭月正是需要拓展人际的时候,其中不乏有德才兼备之辈,是以一一有礼的交谈,甚是投机,哪知才没聊几句,秦誉便横插一腿,把那几个一表人才的青年才俊一下给全赶了走。
秦誉低声对萧袭月道:“不过一帮庸才,与他们聊有何用处?”
好大的口气,好大的脸。
“不过,他们唯一不蠢的地方就是,还能发现你是个不错的女人。”
萧袭月侧目瞪,却正对上秦誉仗着身高优势而俯瞰她的眼神。
说不过他,躲还不行么?
萧袭月驱马紧跟着上山的队伍,秦誉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看着萧袭月背后腰间的发丝儿随着一颠一颠的马屁股左右摇晃,像挠在人心肝儿上似的。
皇帝不陪,来陪这么个小丫头,他也是忒闲了。
而行宫别馆的高楼上,一柔弱的素衣美人临风依靠在栏杆上,痴痴望着远去的浩浩荡荡的队伍。那其中一个同皇上穿着相近色系衣裳的男人,便是她的夫君。只可惜,他此刻却围绕着另一个女人,全力的讨好着。
“太子妃娘娘,这儿风大,您还怀着身孕,且快进屋吧。若有个闪失,太子狩猎归来定是要心疼了。”
闻言,素衣美人却是一番苦笑。
“若我有闪失,只怕正和他意,也不必想着如何让我空出着正妃之位,给心头的美人。”
语末叹了口气,牵了牵肩上的披风。她不是顶聪明的女子,却也没有那么蠢眼拙。皇后娘娘看上了那萧大小姐,而那萧大小姐若进太子府,岂可能屈居她之下?所以……若不被废,便是一死,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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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去,左右都是没有个好下场的……
一切的希望,只寄盼在太子对她还有一丝旧日之情,拖得一时算一时,只寄盼她的肚子,能够争气一些,一举生下个儿子……
☆、第34章 围场涉险
在北齐,打猎是一种上流社会的专项享受,是为风尚,王公富贾时常圈地为猎场,有大有小,四季可狩。
一年狩猎可分四时,春搜、夏苗、秋狩、冬狩。春季是动物繁衍季节,故此春日不宜围猎。夏发,秋冬而熟。秋猎、冬猎视为最上。
随行之军已将西山东区狩猎范围划分出来,有哨岗和栅栏提醒狩猎的皇子臣子范围。
按照皇家律例,狩猎当天子先行入围场,一人捕猎杀鹿而归,以示天子独尊,接着儿子臣子们才能进场。
文帝心情大好,背着弓箭笑容满面,回头对队伍里的安安静静的昌宜侯周宇道:“昌宜侯随朕一道入围捕猎!”
“陛下,万万不可啊,皇家规矩便只许天子一人先行捕猎,以示天子之尊,昌宜侯不能同行!”
大学士等人纷纷反对。周宇平静而坦然,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他向来不会忤逆文帝的意思。
文帝一听群臣反对陡然一肃,大怒:“有何不可?朕连叫个人同行都还不成了?!”
“陛下,规矩乱不得啊。”
劝谏的声音不断,文帝恼怒却也莫可奈何。
“昌宜侯并不善箭,便不佩箭、只当随行,这下可以了吧!!”
皇帝已退让,若再反对那便不太合适,众臣面色勉强的退下。昌宜侯解下背上的箭筒、弓箭,轻身上前,跟随在文帝之后。另外又有侍卫高手七八个随行相护,一同入西山。
文帝已策马奔腾,他已许久不曾如此自由飞奔。不一会儿便猎得一头肥硕的雄鹿,却迟迟不愿回去。文帝将七八个侍从谴远了些,独独留下昌宜侯周宇。
“陛下,你不该让我同行。”
文帝先是一怒哼,后又叹了气。
“我如何不知。而今,朕也不过是个空壳子、纸老虎,朝中除了你真心对我,其余的臣子无一不是唯太后、皇后马首是瞻。”
“那陛下愿不愿反抗一二,拼上一条性命夺回大权。”
反抗,又要如何反抗?掀了这朝廷么。冰已冻了三尺余,非一朝一夕了……
这是个沉重的话题。有什么是比做一个任人操控的傀儡皇帝更无奈?他的母和妻都只需要他无能,并不要他成事……
又是一阵子的沉默。
“只怕……朕已命不久矣,近来时常身亏体乏,越发无力。唉……朕虽有治世之心,却没有掌控江山之力……若非如此,当年太后也不会废了文武全才的太子大哥,立朕为帝,以便他坐在懿宁宫中手掌大权。而今的局面……已不是朕能把控。”
二人如同挚友,文帝细说着,周宇安静的听,时而说上两句。
“皇后在别馆为陛下准备了八十美人,今夜献歌献舞。臣只担心,皇后手段狠绝,只怕会成为另一个高太后。”
“哼,她们都希望朕越无能越好……”
太后曾贪恋权利,后虽有悔悟、放权还给文帝,却发现为时已晚,还滋生了皇后这簇火苗隐患,是以早已放弃了这个儿子,而渐渐寄希望与孙子秦誉。只待他归了西、儿子长成,到时候江山必有一番风雨飘摇。
“宇郎,朕虽无能,但会竭尽全力保你衣食无忧、保你周全,权力并不全然是个好东西,希望你体谅朕一番苦心,没有给你争取些实权。无论是归属太后还是皇后,都不是好去处。”
“陛下一番苦心,周宇死而无憾。”
“那卜算你会穷苦饿死的老相师,朕已经派人把他斩了!朕赐你金山,让你这辈子都荣华富贵,更别说挨饿!”
“谢陛下……”
文帝猎鹿而归,接下来便轮到皇子臣子们大显身手了!按照惯例,皇帝会上高台看各个皇子的表现,或可作为未来江山之主的考量。文帝虽被太后、皇后架着,但到底也还是皇帝,是以各个皇子都摩拳擦掌,打算在围猎场上拼上一拼,再者,而且这回还有佳人在场,更是不能示弱!
一共分了五组,一组三到四个人。萧华嫣恰好与太子、秦壑一组,萧袭月本是与淮南王之子以及另一个臣子在一组的,临时那臣子又换做了秦誉。
淮南王之子秦淑离恰好年方十五,肤白、赤红,生机勃勃的一个少年郎,眼睛黑溜溜的,有点儿倨傲。
萧袭月的马儿走在前,将身后两兄弟的话听在耳里。
“三表兄,你怎地来我这一组了?”
“怎地不能?”
“咱们这一组有我这男子汉就足够,来了你,我就难出彩了!为了表弟未来的女人,你就不能让让我么?”说着秦淑离朝萧华嫣的方向看了看。
秦誉也顺着秦淑离的方向看去,正见穿着明黄莽纹服的太子,骑着马与萧华嫣并肩而行、言谈切切格外殷勤。秦誉一捏秦淑离的脸。
“为了你三表兄未来的女人,三表兄怎么也要来你这一组。”
“为什么?”
“三表兄需要你。”
“需要我帮你什么?”
“衬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