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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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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萧知领着如意走后,陆宝棠看着他们的身影,不满道:“外祖母,你怎么就这样放她们走了?”说完,又十分不高兴的撇嘴,“你还邀请她去参加茶会。”

“那个茶会是她这样的人能参加的吗?”

王老夫人膝下无孙女,自然便要多疼陆宝棠一些,闻言也只是笑道:“就是因为不是,才让她来参加。”

陆宝棠一愣,面露疑惑。

王老夫人却不说了,她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外祖母总有法子让她吃亏的。”

虽然不知道外祖母打算怎么做,但知道能让萧知不好受,陆宝棠就开心了,她亲昵得挽着王老夫人的胳膊,也顾不得萧知主仆离去了,一味撒娇卖痴了。

***

等走出回心斋。

如意就按捺不住了,拉着萧知的袖子焦声道:“主子,您怎么就答应了?那位王老夫人一看就没安好心,您要是真去了茶会,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王家那些茶会,她们不是没去过,一应的勋贵人家,各个都是眼高于顶的人物,以往主子还是郡主的时候,那群人自然是低声下气,好生捧着,可如今主子现在这个身份,还不知道要被他们怎么磋磨呢。

“你也看出来了,那位王老太太向来是个眼高于顶的,她都这样开口了,怎么可能让我拒绝?”

萧知笑道。

恐怕就算她拒绝了,到那天,这位王老太太也有的是法子让她过去。

“那,那怎么办呀?”如意一听这话,就更加担心了。

“行了。”萧知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如今的王家不过是一块腐朽罢了,就算为难也不过是口头上的几句难堪罢了,真要做什么,王家那些人有这个胆吗?

“走吧,也该回去了。”萧知这话说完,刚要登上马车,余光就瞥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她看起来很瘦弱,身上穿着的衣服也很破旧。

蓬头垢面的,倒像是个乞儿一样。

而如今这个恍如“乞儿”一样的少女正死死盯着回心斋,目露凶狠,仿佛是在看着什么仇家似的。

难不成这姑娘和回心斋的老板有仇?

萧知心思刚动,身后那块布帘就被人掀了起来,正是陆宝棠同那位王老夫人走了出来,而她望着的那个少女在看到这两人出现的时候,脸上的恨意更是藏也藏不住。

小手紧攥着,脸也紧绷着。

有那么一瞬间,萧知看到那个少女动了一下,仿佛要冲过来,可也只是这么一瞬,在看到陆宝棠和王老夫人身后的奴仆时,她抿了抿唇又不甘地退了回去。

“主子,怎么了?”

如意把东西都已经搬回到马车上了,眼见萧知还是没有怎么动,便疑惑转身。

“没什么。”

萧知收回目光,上了马车。

车子缓缓往前驶去,车帘轻晃间,萧知隐约看到那个少女踉跄几步摔倒在地,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抿了抿唇,还是开了口,“停车。”

马车应声停下。

而她看向如意,指着巷子里那个蓬头垢面的少女,同如意说道:“你去帮她一把。”

如意一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一个少女倒在地上,她似乎想爬起来,但也不知道是没力气还是怎么,试了好几回都起不来。

以往跟着主子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所以如意也没犹豫,轻轻应了一声便下了马车。

一炷香后,如意回来。

萧知正在翻书,听到声音便抬头看了如意一眼,问道:“如何?”

“奴买了一些吃的给她,又留了一些银子,走得时候她还朝您的马车磕了三个头,倒是个知礼数的”如意放下车帘,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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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是个乞儿,不过看她的谈吐,倒不像。”

“不过我看那个姑娘像是一直在找人。”

找人吗?

萧知想到之前那个少女盯着王老夫人和陆宝棠的样子,仿佛在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一样,到底这个姑娘和王家,又或者说和陆宝棠有什么关系呢?

她修长的指尖轻轻叩着书面。

无声。

“主子,您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如意试探道。

萧知摇头,“暂时还没想到。”

“那不如奴去把那个丫头带过来?”如意说完便掀了帘子,可此时那条小巷早已空无一人。

萧知自然也看见了,她笑了笑,把手中的书一合,笑道:“罢了,走吧。”这姑娘肯定是不对劲的,且不说她刚才那个眼神,就说她送了吃的又送钱,一般人早就过来道谢了。

可那个姑娘却只是在巷子里磕了三个头。

不过有些事也不能强求,既然找不见,就罢了。

***

夜里。

五房。

已经是戌时了。

外头早就没什么声音了,就连屋子里也是沉寂一片,离拔步床不远的两根烛火在绘着美人面的灯罩里慢慢燃着,不算亮,但也不算昏暗,隐约能照个屋中的大概罢了。

陆重渊以前一个人睡的时候,不喜欢点灯。

于他而言,黑夜并不算什么,即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他也能看清身旁有什么。

这两盏灯是特意给萧知备下的。

她这个人看起来细心,其实很莽撞,有时候半夜起来,若是没有灯,总会绊一跤,有一次更严重,小腿磕到桌腿,整条腿都有了暗红色的淤血。

那次之后。

陆重渊夜里便会让人留两盏灯。

而此时。

他身边的人早就睡过去了,气息平稳,面容平和。

睡得很香。

陆重渊以前从来不会去细想,可如今却总是忍不住要想上一回,当初她做噩梦的时候,抱着他,呢喃着的,其实哪里只有“母亲”这个称呼?

是他

一直忽视了。

她曾经拉着他的衣襟,在梦里哭得踹不过来气,除了常说的母亲以外,还有父亲和哥哥,甚至还有许多回,她抱着他,哭道,“哥哥,你究竟在哪?”

伸手覆在她的脸上。

他略带粗粝的指腹,一寸寸地拂过她的眉眼。

今天庆俞走后,陆重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要拿身边这个丫头怎么办?他并不畏惧鬼神,自然也就不会因为她死而复生怕什么,但她的身份,她的过去他真的能够不介意吗?

虽然他以前很少回家,但也听过不少顾珍和陆承策的事。

青梅竹马,少年夫妻,成婚三年依旧琴瑟和鸣,倘若不是因为永安王府那件事,他们两人应该到现在还会过得恩爱不疑。

他们曾经那么好。

甚至还有过一个孩子。

想到这些。

陆重渊本来没什么情绪的脸上就闪过几道阴鸷,就连薄唇也紧紧抿了起来,他不想去想这些事,想得越多,嫉妒就越深,可就算不去想,这些事也还是存在的。

她跟陆承策曾经是夫妻。

她曾经深深地爱着陆承策,甚至于现在她都还有可能爱着他。

要不然今日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表现?

心里的嫉妒就像一团熊熊烈火似的,陆重渊紧抿着嘴角,另一只空闲的手紧攥成拳,他生平其实很少有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唯有几次都同她有关。

第一次。

他以为她是因为他那个好母亲才会接近她,以为她对他的好都是假的,所以他攥着她的脖子,恨不得她去死。

而如今。

他明明心乱如麻,甚至产生过杀人的念头,却不舍得伤害她半分,覆在她脸上的那只手,依旧是温柔的,甚至怕吵醒她,连指尖都不敢泄露半点轻颤。

陆重渊不知道应该拿她怎么办,但有一点,他很笃定——

他舍不得放过她。

她是他二十六年生命里,唯一出现过的光。

她一步步闯进他的生命,拉开了他紧闭的心扉,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不可能再放过她了。

他没有办法想象没有萧知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

指尖抵在她的眉心,陆重渊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他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许久以后,他开口,“不要丢下我,永远,陪着我。”

就算堕入地狱。

他也不会放开她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73章

萧知总感觉陆重渊这些日子有什么不对劲。

但到底哪里不对劲呢, 她其实又说不上来, 只是偶尔眼神相会的时候,她能从他的眼中看到一抹复杂的情绪。

难不成他知道什么了?萧知心中猜想着。

想了想。

她又觉得不大可能。

且不说死而复生是怎样诡秘的事,一般人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一层?更何况, 若是陆重渊真的知道了什么, 又怎么可能还会对她这么好?

恐怕就算不让人拿下她, 也会离她远远地。

或许是因为治了那个久,他那个腿还是没有好的迹象吧, 这段日子的情绪才会这么反复吧想到这。

萧知心里又不禁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找到师父, 由他替陆重渊诊治, 他的伤肯定很快就会好了,哪里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是没有好起来的迹象。

不过还好。

这阵子师父已经在想其他法子了,等成功了,陆重渊也就能够站起来了。

看了眼不远处的书房。

萧知唯恐陆重渊窥出她脸上的情绪, 忙收起这些心思, 重新换了一个喜悦的心情, 往书房走去。

陆重渊已经施完针了,这会庆俞陪他待在书房里头。

萧知过去的时候,主仆两人和以前没什么差别,一个安安静静地侯在一旁, 一个坐在轮椅上, 她小心翼翼地走着, 生怕步伐大些,那碗由白瓷汤碗里的药就会洒出来。

书房的门敞开着。

她能够看到陆重渊正面对着西边那扇轩窗坐着,他的手里握着一本书,不过看他的样子并不像在看书,反正以她的角度看过去,那本书被陆重渊放在膝盖上,而陆重渊端坐着身子,抬着头,像是再开窗外的风景。

“夫人。”

庆俞见她过来,忙恭声喊了一声。

萧知同他笑了下,然后看着身形微动、侧头看过来的陆重渊,又朝他露了个灿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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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爷,该喝药了。”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朝人走过去。

那红木托盘上的汤药经过这一路,已经没那么滚烫了。

不过她还是试探了下温度,觉得尚可,这才递给陆重渊,“可以喝了。”

陆重渊平日最怕苦,可看着萧知那张灿烂夺目的笑脸却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想也没想接过来就喝了,只是喝完之后,免不得还是皱了一回眉,就连那泛着苦涩的嘴角也被他紧抿了起来。

萧知早就知道他怕苦。

等他喝完之后就忙递了一颗果糖过去,脸上洋溢着璀璨的笑,声音也很柔,“呐,糖。”

就跟哄小孩似的。

而此时被她哄着的“假小孩”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接过她手中的糖,他修长的指尖还停留在嘴角边,动作微顿,薄唇微抿,那双漆黑又幽深的丹凤目微微下垂,一错不错地看着她手心里的那颗糖。

最后。

目光微抬,落在糖主人的身上。

他面前的女孩子眉眼很好看,这会呈现出月牙般的弧度,脸上的笑也很灿烂,比外头的太阳还要来得夺目,她整个人就跟一道光似的,即便置身在黑暗里,也可以轻易地击碎所有的黑暗。

看着这样的萧知,陆重渊还是忍不住心生妒忌。

在他不知道的那些岁月里,她是不是也曾这样对待过陆承策?她也会同他绽放出明媚的笑意,也会在他觉得药苦的时候,贴心的送上一颗糖,然后用温柔的嗓音同他说“吃了糖就不会觉得苦了”。

不。

他们曾是那样亲密的关系。

她曾那样喜欢他。

他们相处的时候肯定比现在还要好上千倍万倍。

停留在嘴角边上的手指微微蜷曲,最终被他攥在手心里,陆重渊已经很久不知道嫉妒是什么了,幼时的时候或许有过这样的心态,但年纪越大,拥有的东西越多,不在乎的事物也就越多。

可这段日子。

他就像是被妒忌包围着一样。

他没有办法不去想以前的事,那些她生命里,他不曾参与过的岁月。

甚至有很多次。

他都想过杀了陆承策,杀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曾经拥有全部的美好,却没有护她周全,反而让她落到这种地步,可恨,也该杀!可心中又有一个念头,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同他说。

如果没有陆承策,那么他根本就遇不到她。

自然。

他也不能享受她如今这样温柔的陪伴。

如果她还是顾珍。

那他与她根本没有相交的可能。

只有她是萧知。

他才能够陪着她,拥有她。

“五爷?”

萧知见他一副出神模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便轻轻喊了他一声,等人眼中失神的目光逐渐回拢,这才又同他笑道:“您在想什么呀?我举得手都要酸了。”

原本只是想冲他撒个娇。

未曾想到,话音刚落,陆重渊便握住了她的手,手心里的糖被他接了过去,而她的手也被他握于掌中。

起初。

萧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但很快。

她就知道了。

陆重渊低着头、抿着唇,因为低头的缘故,脸上的神色其实有些看不真切,但他的动作却是很轻柔的,指腹替她揉着手腕的时候,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似的。

小心翼翼。

郑重其事。

萧知看着看着,忍不住就笑了,但很快,那抹笑意便又被她收了起来,对她这样好的陆重渊,以后也会对其他人这么好。

心下叹了口气。

但脸上却没有多余的显露。

她其实应该高兴的,至少如今的陆重渊知道疼人了,虽然态度还是有些别扭,但至少他愿意付出了,就按照他现在的性子,等以后哪家贵女嫁给他了。

以心换心。

他好好对她。

那他的妻子自然也会用心对他。

这样很好,就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大舒服,还是像前阵子在马车里的时候一样,仿佛被根细小的针刺着心脏。

很疼。

也很难受。

“怎么了?”陆重渊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拧了眉,“还觉得疼吗?”他一边说,一边又放轻了一些力道。

“不是。”

萧知收回思绪,同他笑了下,然后她轻轻挣了挣:“好了,不酸了。”

陆重渊抿了抿唇,倒是也未说什么,松开手,然后悄悄地把手心里的那颗糖攥得又紧了些。

萧知这阵子挺空的。

崔妤马上要进门了,家里那些婚宴的事也不用她操心,大概是想着不久之后就要离开了,以后或许也没有什么机会再和陆重渊像现在这样相处了。

她便跟以前一样,替人按起了腿。

外头风和日丽。

而她半蹲在陆重渊的面前,一边替他按着腿,一边同他柔声说道:“师父已经在想其他法子了,五爷,你会站起来的。”

像是怕人不信,她又加重了一些语气,“很快。”

以往陆重渊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是开心的,他比谁都希望自己能够站起来。

可今日。

他却没有一丝开怀的情绪。

反而在她说完后,沉声问了一句,“然后呢?”

“啊?”

萧知一愣,不解他的意思,抬头问道:“什么然后?”

然后你会怎么做?

继续陪着我,做我的妻子?还是打算离开我?

陆重渊心中仿佛有无数个问题,可他没有宣之于口,有些事,如今说出来,只会让她害怕,只会让她更想离开他。

他只能望着她,缓缓同她说道:“我们还没有去看过东郊的桃花,今年肯定是看不到了,等到来年,我再带你去看。”

“那个时候,我可以牵着你的手上山了,你要是觉得累了,我还可以背你下山。”

“不过等到入秋了,西郊那边的枫树林也很好看,我可以带你骑着马过去,那儿还有一家不错的馆子,你应该会喜欢那边的口味。”

陆重渊半低着头。

那双狭长的丹凤目一瞬不瞬地望着萧知,看着她怔楞的神情,缓缓地把他以往想过腿好之后要做的事,一件件的说出来。

最后,他抬手,覆在她的头顶,指尖微颤,语气却很温柔,“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萧知呆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陆重渊,耳边萦绕着他的一字一句,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从陆重渊的话语之间察觉出一抹不同她认为的朋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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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也只是一刹那罢了。

就算陆重渊真的喜欢她,又能怎么样呢?他不知道全部的事情,只知道她是萧知。

若是他知道那些事

恐怕也就不会再同她说这样的话了。

萧知压下那抹悸动的心思,重新换了一个愉悦的笑,然后,她低头,继续按着陆重渊的腿,没有给他明确的回复,只是笑道:“等您腿好了,再说吧。”

陆重渊另一只叩在扶手上的手骤然收紧。

可察觉到手心里的硬物时,却又忍不住放松了一些。

他没有说话。

只是低头望着她。

那双长睫敛下的幽深凤目像是染了血,疯狂又残忍,他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但他绝对不可能让她离开他的身边,至死都不可能。他眼中是残忍的,可脸上的表情却很温柔。

尤其是覆在她头顶的手,就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

小心翼翼。

不敢逾越。

***

萧知从书房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刚才去书房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情绪又出来了,她总觉得陆重渊像是知道了一些什么。

但又不确定。

“主子。”

如意迎面过来,见她走在长廊上,便轻轻喊了她一声。

萧知循声看去,见是如意,也只是点了点头,稀疏平常的说了一句,“回来了。”然后便打算继续思考这阵子陆重渊的不对劲了,可余光瞥见如意脸上的神色,她心下微动,遂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上回我们见到的那个姑娘,奴今日又见到了。”如意压低嗓音说了一句。

那个姑娘?

萧知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想到如意说得那人是谁,神色也变了一瞬,看如意这幅样子,那个姑娘的身上的确是有什么秘密。她这会也顾不得在去想陆重渊的不对劲了,抿了抿唇,她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同如意说,“你随我进屋。”

屋子里没人。

萧知倒了一盏茶,推到如意面前,开口问道:“说吧。”

如意刚才着急回来,也的确有些渴了,这会也就没同她客气,喝了一口茶,答道:“我今日出门的时候又碰见王家的人了,不过这次倒不是那位王老太太,而是王家两位夫人。”

“原本奴买完东西就打算回来了,没想到又让奴看到了上回那个姑娘。”

“她就站在王家的马车边,目光凶狠地盯着王家两位夫人。”

萧知听她说着,脸上神色未变,心下却暗忖着,看来她猜得不错,那个姑娘的确跟王家有仇,没有开口,她直直看着如意,等她继续说着。

“奴想起您上回说的,便一直跟着那个姑娘。”

“那姑娘起初是不想同奴说的,等奴自报家门又同她说了一些话后,她想了一会还是开口了。”笼统说了几句后,如意这才进入主线,“那姑娘名叫周喜儿,原住在京郊一个村子里。”

“她还有个姐姐,是城中一个官宦的妾氏。”

“可几个月前,她那个姐姐突然没了,官宦家只拿了一个‘得病’的说法就把他们一家人打发走了,那个喜儿是个机灵的,她说她姐姐死之前,她还去看过她,根本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何况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病,几天就要人性命的,更重要的是,他们一家子连那个妾氏的尸体都没看到。”

“喜儿心里觉得奇怪,便偷偷溜进那个官宦的家里,去查她姐姐的死因。”

这些内宅里的阴私事——

萧知以前就听过不少,那个妾氏的死恐怕也不简单,但她奇怪的是,这与王家有什么关系?

如意大概也看出了她的疑问,便继续说道:“后来喜儿查出来,当初她姐姐死的时候,王家两位老爷曾去过那个官宦的家里,那个妾氏还被那个官宦喊出去作陪。”

“王家那两位老爷是翌日才离开的。”

“而那个妾氏也是那日没的。”

“后来那个官宦突然得了一笔横财,听说数额很大,就连官位也提升了。”

有些话。

如意说得隐晦,也有些难以启齿,但萧知却听明白了。

王家那两位老爷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因为家里那位老太太的缘故,他们后院倒是没有多少妾氏,可在外头却有不少露水姻缘,早些年,以前也闹过几桩事。

只不过那位老太太手段厉害,把那些上门的女的都赶走了。

这位妾氏本来身体好好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死了,偏偏还在王家那两位老爷登门的时候?而且那个官宦突然升官还得了一笔横财。

萧知不是不通人事的姑娘,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些东西?怪不得当初王氏突然火急火燎的要从她的嫁妆里拿银子,原来是要填她那两位好哥哥留下来的窟窿!

想到这些东西。

萧知心里就不禁犯起了恶心,不管是对那个官宦,还是对王氏,又或者是对王家那两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她打算怎么做?”萧知忍着心头的厌恶,冷声说道。

如意抿唇答道:“喜儿姑娘知道报官也没用,便一直藏在王家周围,想着一命换一命”

萧知闻言,想也没想就驳道:“天真!哪家勋贵出门,不是带着丫鬟、婆子,还有护卫的?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别说杀了王家那些人了,恐怕人还没靠近就被拿下了。”

如意叹道:“奴也是这么同她说的,可那个丫头是个认死理的。”

“她爹前阵子也没了,家里也就剩下她一个人了,按她的话来说,与其这样活着,倒不如想法子搏一搏。”

听到这番话。

萧知一时却没有出声。

其实她这会说人家天真,但真的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倘若没有陆重渊的庇护,倘若没有找到师父和哥哥,或许她也会跟那个喜儿一样。

叹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说道,“你去跟她说,我有法子,让她这阵子别轻举妄动。”

如意惊道:“主子,您打算帮她?”

萧知摇了摇头,没有立刻说话,她重新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听着那茶盏里水流潺潺,语气平平地说道:“不是为她,是为我自己。”她早就看王家和王氏不顺眼了。

虽然王家现在落魄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日不拔起这个毒瘤,那么王氏母女的保护伞就多一把。

何况——

她也很想看看啊。

如今这个铁面无私的陆指挥,在面对自己的舅舅做那样的事后,是不是也能跟以前一样,秉公处理呢?

他不是要护着他这些家人吗?

那她就要把他们一个个拉下水,让他看看他费尽心思护着的,都是些什么人!

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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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起一抹讥嘲。

她抬手,把茶盏移在嘴边,等到上好的雨前龙井入口,这才望着窗外的风景,缓缓舒出一口长气,“王家这颗毒瘤,也是该拔了啊。”

***

步入六月下旬。

接踵而来的除了炎热的酷暑之外,便是王家那道推却不掉的茶会帖子了。

萧知刚收到帖子的时候,正坐在陆重渊的书房里替他念书这段时日,萧知明里暗里私下不知道打探了多少回,但发现陆重渊除了那日的怪异之外,余后又变成以前那副样子了。

说话和以前一样。

做事和以前一样。

没有过分的亲密,也没有过分的疏远,就连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他也没有丝毫逾越之处,陆重渊这番表现倒是让她忍不住生出一种,是不是她多虑了?

或许陆重渊根本没有别的意思,单纯只是想在腿好之后,和她一同去看看风景,吃吃东西?

不过不管陆重渊出于什么心思,有些事,她也只能和他说抱歉了。

等到他的腿好了,以师父的性子,绝对不会再让她留在陆家这个虎狼之地,自然,她也不可能陪陆重渊去做这些事了。

她心里想着这些,手上的动作却不曾间断过,一页页书往下翻,她继续按着上面所书的内容念着。

“五爷,夫人。”外头传来如意的声音。

陆重渊没有什么动静,照旧安安静静地坐在轮椅上。

萧知倒是停下念书的动作,循声望去,看到她手里的帖子时,脸上的神色也没有变过,如常问道:“王家的帖子?”

“是的。”

如意应了一声,“外头刚送来的,日子定在三日后。”

话音刚落。

原先一直不曾说话的陆重渊倒是皱了皱眉,他转过脸,朝萧知看去,沉声问道:“王家?”

“就是那个王家。”

萧知挥手让如意下去,然后同人解释一番,眼看他皱得越来越深的剑眉,遂又笑了一句,“再怎么说,王、陆两家也是沾着亲带着故,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她说得稀疏平常。

可陆重渊那双剑眉却不曾松开半分,王家那个老太婆最是专。制护短不过,不管王氏母女如今的下场是不是因为这个丫头的缘故,那个老太婆都会把这些事安在她的头上。

等到了那天。

那个老太婆肯定会找她开刀的。

陆重渊向来不喜欢那些人,也不喜欢那些宴会,但他拦不住她,也不舍得拦她,她要去,那便去,扣在扶手上的手收起,他定了决心,望着她说道:“我陪你去。”

萧知却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师父说了,这几天让你好好待在家里,不要乱走动。”

“而且那天你还要施针呢。”

这次去王家——

萧知知道里面等待她的是什么,也知道若是陆重渊在身边的话,会好上很多。但她依赖陆重渊的时间已经够长了,既然决定离开了,那就开始慢慢放下吧。

有些事,她一个人去做,也没有什么问题。

何况有些事,她也不想让陆重渊知道。

例如喜儿。

以陆重渊的心性和智谋,若是同她一道去的话难保他不会猜到什么。

她赌不起。

陆重渊看着她这番神情,就知道她这次去王家不简单,他的手指蜷曲,薄唇也微微抿了起来,可在她那双璀璨双目的注视下,却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既如此,你万事小心。”

说完,他又一顿,跟着一句,“若有人给你难堪,你也不必受下这份委屈,旁人如何对你,你也如何对他们便是。”指尖覆在她的脸颊边,替她把微乱的头发绕于耳后。

他望着她,声音很沉,“我陆重渊的夫人,吃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吃亏。”

“听到了?”

这大概是萧知生平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她微微一愣,竟也忘记此时覆在她脸颊边的手指是怎样的缱绻缠绵。

心下情绪翻涌。

说不出是怎样的感受,大概太过复杂了。

好久好久之后。

她才伸手握住陆重渊的手,颇为感触的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呀。

第74章

三日后。

萧知坐上了去往王家的马车。

今日王氏母女也是要去王家赴宴的, 不过显而易见, 这两位根本没打算和她同行,她刚到影壁那会,来迎她的一位婆子就悄声同她说了一句, “五夫人, 二夫人和三小姐已经出门了。”

对于这个结果, 萧知并不觉得意外。

这两人平日里就不想跟她扯上关系,更别说今日她们还打定主意要她难堪了, 又怎么可能会和她同行呢?

笑了笑。

她也懒得理会这些, 任由如意扶她上了马车。

马车稳稳地往府外驶去, 如意一边替她煮茶, 一边免不得对王氏母女两人的做法,讥讽一句:“还是百年勋贵出来的人,真是小肚鸡肠,和王家那位老太太可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其余勋贵人家。

纵然私底下再不喜欢对方,但摆在明面上的面子还是要做的, 哪里有人会像王氏一样, 一点面子都不顾。

如意打心眼里看不起这样的人。

萧知闻言也只是笑了笑, “你又不是第一日知道他们是什么性子了。”她一边说,一边低头翻着手里的书,嘴角弯弯,又跟着一句, “何况今日她们打定主意要我难堪, 又怎么会这么好与我一道赴宴?”

虽说是这个理, 但如意心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又想到王家那个龙潭虎穴,也不知道等着主子的会是什么,便又忧心道:“主子,您一个人去,真的可以吗?”

“若是五爷在的话,她们肯定会收敛些。”

“要不然”

如意这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知沉声打断了,“你以往不是不愿我同陆重渊多往来吗,如今怎么这么依赖他了?”

“奴”如意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以前她心里还存着一份希冀,希望前因后果查清楚后,主子可以和陆世子再续前缘。

可如今,不仅主子想通了,她也看清了。

主子不可能再跟陆世子牵扯上任何关系,纵然王爷、王妃的死不全是因为陆世子的缘故,但他终究也成了一把刽子手。

可能是因为想通了。

她平日里看待主子跟陆五爷的往来也就没那么纠结了,不管主子和陆五爷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和身份在相处,但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

那位陆五爷是真心对主子的。

有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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