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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无限死亡
2004年7月17号,周六,某心理诊所内。
闻雨将两只茶杯放在桌子上,视线扫过宁宁的口袋:“不接一下吗?”
打从坐在这里开始,宁宁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个不停,她再次将手机按掉,无奈对他说:“是我的一个追求者,拿自杀当借口,要我过去见他。”
闻雨哦了一声:“那你去吗?”
“我不想去。”宁宁叹了口气,起身道,“可我必须去……谢谢你的菊花茶。”
宁宁推门而出,大约一分钟之后,一名工作人员敲开房门,手里一只电热水壶:“闻医生,茶烧好了。”
客人走了,只需要倒一杯茶就好。
茶水倾入杯中,里面夹杂着几片金黄色的花瓣。
闻雨挑了挑眉,看向宁宁离开的方向,奇怪了,她怎么知道是菊花茶?
宁宁当然知道。
因为这是她第三次踏入闻雨的办公室了。
第一次她不肯接电话,第二次她赖着不肯走,结果两次都喝到了菊花茶,两次都让她回到了开头。
想不到张心爱居然还挺在乎这纯情少年,居然一定要接他电话,一定要去见他。
“喂。”出了诊所大门后,宁宁接了电话,无奈道,“你别哭了,我都听不清你说什么了。”
“你一直不接我电话。”李善竹声音都哭哑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我昨天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身体不舒服,去医院做了个小手术。”宁宁辩解道。
“那为什么不说是哪个医院,不让我过去看你?”李善竹质问,“你……让谁陪你去的医院?”
宁宁心里一突,强笑道:“就不能是我自己去的吗?”
李善竹沉默着不说话。
“……好吧。”宁宁自嘲一笑,“我这种人,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去医院。”
她最脆弱最可怜的一面,从来是用来博取男人的同情的,怎么可能把伤口藏起来,偷偷摸摸一个人哭?
“……你在哪?我现在过来接你。”李善竹似乎不愿意再纠缠于这个问题,他开始询问他最想知道的答案。
“不用,我自己打车……”
“你在哪?”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善竹打断,着魔一样重复刚刚的话,“我现在过来接你。”
宁宁无奈报了个饭店的位置。
李善竹很快就打车过来了,下车就冲到宁宁面前,抓住她的手腕往回走。
“别那么急着走啊。”宁宁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太过不对劲,将自己的胳膊往回扯了一下,“都这么晚了,咱们吃了饭再回去呗。”
走在前面的李善竹脚步一顿,慢慢回过头,眼底下一片青黑,努力挤出一个平常那样单纯的笑脸:“你不是说要吃我做的菜吗,跟我回去吧,我做给你吃。”
李善竹的手艺是很好的。
两人回家没多久,鱼头煲的香气就从厨房里飘出来,伴着李善竹的一句:“要放多少辣椒?”
“……随便放一点吧。”宁宁随口一答。
剁剁剁的声音快速响起,很平常的切菜声,放在此时,放在此地,却让宁宁莫名的毛骨悚然。
当最后一道鱼头煲上了桌,宁宁扫了眼桌子上的六菜一汤,然后抬头盯着对面的李善竹。
他身上围着一件碎花围裙,看起来有点可爱,他用筷子夹了一块雪白鱼肉,递到宁宁嘴边:“小爱姐,尝尝我的手艺。”
宁宁虽然早已有所预感,但当肚子真的疼起来的时候,还是又惊讶又愤怒。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捂着肚子,疼得一头冷汗,“为什么要在菜里下毒?”
“因为我知道。”李善竹慢慢走过来,用餐巾纸仔细擦拭她脸上的汗水,“不管我把菜做得多好吃,你都不会答应当我女朋友。”
宁宁开始大口大口吐血。
“对不起,对不起。”李善竹用餐巾纸擦拭她唇角的血,幸福的笑着,“我也会吃的,我很快就会去陪你的。”
“不,不用你陪……”宁宁又吐了一口血,“其实我是个穿越者……”
人设崩溃,重回开头。
从心理诊所内出来,被李善竹带回家,鱼头煲重新放在桌上。
宁宁叹了口气,没有吃对方递过来的鱼肉,而是温柔看着他:“我答应当你女朋友。”
筷子一颤,上面夹着的鱼肉掉下来。
宁宁起身朝他走过去,轻轻将他拥抱在怀里。
“其实,就算你这顿给我吃根辣条,我都会答应你的。”她柔情蜜意,“重要的不是这顿饭吃什么,而是给我做这顿饭的人是谁,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小爱姐。”李善竹将脸埋在她肩上,轻轻唤道。
有什么东西□□宁宁的肚子里,又很快抽离出去。
宁宁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肚子像开了一个水龙头,不停的往外冒血,染血的刀子握在李善竹手里,他静静站在对面,围裙上的白色碎花,被她的鲜血染红。
“你……为什么要杀我?”宁宁不敢相信的质问他,“我都答应……要当你的女朋友了。”
“因为我知道,你是骗我的。”李善竹温柔又哀伤的看着她,“就像你骗我哥,骗海哥,骗小柯一样……”
反转手里的刀,将刀子□□自己的肚子里,他没有将刀□□,而是就这么张开手臂抱住宁宁,刀柄往宁宁肚子上一顶,刀尖在李善竹的肚子里扎得更深。
“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想要被你骗。”李善竹紧紧抱着宁宁,带着哭腔,低低哽咽,“说一句喜欢我吧,求求你了,小爱姐,你骗骗我吧……”
“……刁民休想害朕!”
人设崩溃,重回开头。
从心理诊所内出来,这一次宁宁怎么也不肯跟李善竹走。
“我觉得身体还是有点不舒服。”宁宁警惕的跟他保持一段距离,“刚刚跟医生通了电话,他叫我回医院复查一下。”
李善竹失落的低下头,略长的刘海遮掩住了他的表情:“……这样啊。”
“抱歉。”宁宁低头看了下手表,故作焦急道,“约定的时间要到了,我先走一步。”
她才走几步,一个身影就从她身后冲了出来,将她狠狠一抱,两个人同时栽向大马路,栽向马路中间疾驰而来的巴士……
“心脏停止跳动了。”
“准备心脏除颤器,充电,200J。”
“好,闪开!”
宁宁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晃动的亮光让她眼花,好长一段时间才虚弱的问:“现在是什么时间?”
医生护士们继续忙碌着,其中一个护士百忙之中回了她一句:“你会好的,放心吧。”
“现在……什么时间了?”宁宁又问了一声,“过了周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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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护士说,“现在是周六晚上,快八点了吧。”
这个答案几乎抽空了宁宁身上所有的力气,她又重新变得视线模糊起来。
她还活着,那李善竹呢?他们两个是一起被撞飞的,不但被巴士撞飞,还被另外的车子压了过去,那一瞬间宁宁觉得自己像一块砧板上的肉,以极慢的速度被刀拍成泥。
“不好,心跳又要停了。”
“我看看……”
不但视线变得模糊,医生的声音也离她越来越远。
开玩笑,她怎么能死在今天,死在周末以前?宁宁挣扎着张开嘴,用尽最后的力气,对身边的医生护士说:“我不是张心爱,我是宁宁……”
人设崩溃,重回开头。
一次又一次谈判,一次又一次死亡,中间有一次,宁宁趁他还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拿手机报了警,警察来了,不等宁宁开门,李善竹就已经引爆了厨房内的液化罐。
这一次差一点点,宁宁就死了。
靠着一句“2017川普为王”险象环生之后,宁宁握着水果刀,盯着眼前的李善竹。
李善竹端着鱼头煲从厨房里走出来,愣了愣,笑着问她:“小爱姐,你要杀了我吗?”
鱼头煲被他轻轻放在桌子上,发出轻轻一声脆响,这声脆响不知怎地,让宁宁想起了之前厨房里液化罐爆炸的那一刻,她啊的一声大叫,手里的刀举了起来,水果刀对准李善竹。
“……小爱姐。”沉默片刻之后,李善竹朝她走了一步,“你的手抖得好厉害。”
“别过来!”宁宁大喝一声,举着水果刀的手在发抖。
这是恐惧,是害怕,还是犹豫?
“……我是不是没别的选择了?”她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不杀你,我就得死?”
可凭什么要她代替张心爱成为杀人犯?
“……就不能放弃吗?”宁宁已经忘记自己是第几次这么说,用比之前更加温柔,更加可怜,更加充满祈求的声音道,“你一定要杀我吗?”
“除了死亡……”李善竹慢慢拿出一把菜刀,对她笑,“没别的办法让我们在一起。”
2004年7月17号,周六,某心理诊所内。
闻雨将两只茶杯放在桌子上,视线扫过宁宁的口袋:“不接一下吗?”
打从坐在这里开始,宁宁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个不停,她没有按掉手机,但也没有接,只是呆呆愣楞地坐在原地,直到工作人员敲响房门,手里一只电热水壶:“闻医生,茶烧好了。”
闻雨将茶倒在她面前的杯子里。
茶香袅袅,水面上转动着几片金色花瓣。
“三百六十二。”
什么?闻雨抬头看着宁宁。
宁宁俯视眼前的茶杯,眼神木然:“这是我在你这里,喝到的第三百六十二杯菊花茶。”
任何一样东西重复的太久了,都会让人感到厌烦,麻木,狂躁,崩溃,最后或者爆发或者死亡。
宁宁慢慢端起那杯菊花茶,还没喝,只闻了一下味道,就扭过头去干呕起来。
她反应这么剧烈,简直让闻雨怀疑自己的茶里有毒,亦或者她有菊花过敏症。
“小张,小张你来一下。”他急忙叫来工作人员,把桌子上的茶壶跟茶杯都撤了下去,然后打开窗户通风。
十几分钟后,宁宁才稍微缓过气来。
“你还好吧?”闻雨在旁边问她,目光里有关切也有怀疑。
事后他仔细一回想,天台上的那一幕多半是在演戏,那现在呢?又是在演戏吗?又想装病博得他的同情吗?
宁宁伏在沙发扶手上,慢慢抬头看着他,她的眼神很怪,又痛苦又内疚,甚以及一种语言难以描绘的感情,一种仿佛石下之花,破土而出般的感情,细小,隐晦,恍然,挣扎。
“这样的日子,我连一天都撑不下去。”她迷茫的看着闻雨,“他……是怎么撑过这二十七年的?”
镜头渐渐移远。
人生电影内,她迷茫的面孔映在大屏幕上,映在唯一的观众眼里。
石中棠坐在观众席上,玉石面具遮掩了他的五官,以及他此刻的表情,只有白色的光芒从屏幕内落下来,将面具照亮。
而在他身边,一片黑暗,一地狼藉。
他现在坐着的雕花椅子,大约是人生电影院内仅剩的一张完整椅子了,其余的全被人拆了折了,歪七竖八的丢在地上,乱乱糟糟的像个废品站,本就破旧的电影院因此更显破败。
叫骂声,棍棒相交声,哭泣声此起彼伏,可石中棠不管不顾,他完全被眼前的电影,给电影里的人给迷住了,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屏幕,等待着她下一句台词。
“二十七年?你在说谁?”
“你哥哥,石中棠。”
作者有话要说:李善竹:好气哦,哥哥总是抢先一步。
闻雨:好气哦,我哥也爱抢先一步。
阿下:你们这些当弟弟的太不争气了!!!尼玛啊这卷都快完了,弟弟们快振作点啊!!
【现在开始写第二章,估计写不完……写不完就放明天一起……羞涩脸一人发一个辣椒粽子3】
第122章 一人舞台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下,一个没料到会从自己嘴里说出这个名字,一个没料到会在对方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胸膛中涌出一股愤怒,继而被强行压了下来,闻雨淡淡道:“我哥哥早就去世了,那时候你才几岁?”
别一副跟他很熟的样子。
宁宁却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看看四周,看看还在响个不停的手机,眼神古怪,喃喃自语:“我怎么还在这里?”
闻雨楞了一下。
“我怎么还没回到开头?”宁宁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目光定格在闻雨脸上,“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可怜我,觉得我病了?”
闻雨的确觉得她病了。
疲惫,躁动,时而恍惚,时而清醒,甚至有点自言自语的倾向,失去了一定表达能力,才一天不见,她的精神状态怎么会突然糟糕成这样?
宁宁却来了兴致,喝了三百六十二次菊花茶,重复了三百六十二次同样的对话,哪怕出现一点点变化,都会让她感觉兴致勃勃。
调整了一下坐姿,她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睛发亮的看着闻雨:“你哥哥去世的时候是1990年,那时候的我二十二岁。”
“可你今年才二十五岁。”闻雨淡淡道。
“我跟你哥哥一起演了一场古装戏。”宁宁眼睛里流淌出回忆的光芒,“他是我这辈子遇到过的……最好的演员。”
“我哥哥那年只演了一场戏……”闻雨想要提醒她,戏里可没有你。
“我知道。”宁宁笑道,“《画中人》。”
闻雨忽然不说话了,眼前的女人让他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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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陌生。
她笑的样子,她讨论石中棠时的熟悉,她垂眸一笑时的羞涩,她撩拨耳边碎发时的小动作,都不像张心爱,而像是另外一个人。
“你是谁?”闻雨忽然问。
“我是……”宁宁笑道,“灵山公主。”
《画中人》中的女主角,灵山公主。
……妄想症?双重人格?如果是后者,为什么自称灵山公主,一部电影中的女主角?亦或者又是在装病,就跟她之前在天台上那样?闻雨决定试探一下。
“我该怎么称呼你?”闻雨问,“公主殿下?”
宁宁噗嗤一笑,似乎被他逗乐了:“就叫我灵山好了。”
这可不像灵山公主该有的反应,《画中人》中的灵山公主清高自傲,也许能够容忍平民百姓背后对她指指点点,却无法当面忍受平民百姓直呼她的闺名,只有最亲近的人,譬如她的情郎石中棠,能够亲昵的唤她:灵山。
“灵山。”闻雨从善如流的喊道,“可以跟我说说吗?你是怎么跟我哥认识的?”
“演戏的时候认识的呀。”宁宁笑了起来,“说来好笑,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我摔倒了,要亲亲才能起来。”
“那他肯定很喜欢你。”闻雨也笑了起来,“他很少对初次见面的女孩子说这种话的。”
“我还以为他天生就是个花花公子,不放过任何一个沾花惹草的机会呢。”宁宁哈哈笑道。
如果是一方熟悉,另外一方不熟悉的事,那么话题刚刚开头就要迎来结束,可是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他们还在继续聊着石中棠。
“你怎么了?”宁宁忽然盯着闻雨问,“出了这么多汗。”
“有点热。”闻雨起身关上窗户,然后举起手里的遥控器,滴一声打开空调,背对着宁宁,状似随意的问,“对了,你们两个一块演了那么久戏,你最喜欢里面哪一场?”
他回过头,然后微微一愣。
宁宁不知何时已经改变了坐姿,以极端庄高贵的姿态坐在沙发上,朝闻雨的方向抬了抬手,天经地义的吩咐道:“过来。”
那只手在空中停顿片刻,忽然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起,脸上惊讶的神色,仿佛她不是自己站起来的,而是被某个看不见的人从沙发上拉起来的,如同起舞般,她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眉头一皱,伸手一推,似将某个无礼冒犯她的男人用力推远。
用力过猛,自己也退了半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顺势变坐为躺,单手支着脑袋,半倚在沙发上,慵懒朦胧的说:“李郎,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
谁在对她说着什么,她倾听片刻,慢慢睁眼看着对面的墙壁:“……我只是觉得你太沉迷了,说到底,我跟它们一样,不过是一幅画而已。”
她看得那样认真,让作为旁观者的闻雨忍不住同她一起看过去,然而墙壁空荡荡的,除了一台正吹着冷气的空调,其余什么也没有,片刻之后,身后传来宁宁的声音,语速比刚刚快了一些:“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你我阴阳两隔,你是个活人,我是个死人,我们怎么可能在一……”
声音戛然而止。
闻雨回过头,见她指甲紧紧抠进沙发里,上身不自然的前倾,似被某个看不见的男人用力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轻说:“我抓住你了,我绝不会放手。”
“……放手!”宁宁用力挣开他的怀抱,整个人几乎是从沙发上滚了下来,一路连滚带爬的朝书桌方向跑去,路上甚至跑落了一只鞋子,她顾不得捡,只匆匆回头看了一眼,眼中的惊惧厌恶让闻雨浑身一冷。
冷风从空调里吹出来,吹在他的身边,他几乎要误以为那是倒流的时光,将他送回了1990年的《画中人》片场。
不,让他重回过去的不是时光,而是眼前这个女人。
她以一人之力,重演了整部《画中人》!
那逼真的近似诡异的演技,甚至将白色的地砖化为金色的沙地,将空调冷风化作沙漠上的阵阵热浪,吹拂在沙地上,一圈圈金浪。
身上的波西米亚长裙被这热风一吹,吹脱了色,渐渐化作一件素净的白裳,宁宁一身白衣跪坐在沙地上,怀中抱着一个看不见的人,匆匆拧开一个瓶子,将里面的复活药灌进对方嘴里,等了片刻,声音颤抖道:“为什么他不醒?”
得到的答案让她失去理智,她忽然拔剑而起,一剑将对方捅死,然后慢慢转过头来,俯下身去,手指轻轻抚摸一张看不见的面孔:“真奇怪,以前我看见你这张脸就讨厌,现在……”
眼泪转了转,落下来。
抬手抹了一下眼泪,她着魔似的看着手里的剑,忽然将剑一横,抹向脖子……
“怎么会这样?”她摸着自己毫发无伤的脖子,为这荒唐无比的事情失笑一声,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她丢掉手里的剑,连滚带爬的回了原处,将某个看不见的人抱在怀中取暖,哭着对他说:“李郎,我怕。我不怕死,我怕活着……”
《画中人》演到这里,本该结束了,可她却越哭越凶,越抱越紧,似乎松了手就要活不下去了,崩溃似的哭喊着:“我好怕,我好怕!!我不要再死了,呜呜……我也不想活了,我再也不想这样永无止境的活下去了!!”
“别哭嘛。”
人生电影院内,石中棠双手向前,试图拥抱屏幕中的宁宁:“这个戏很好演的,我教你啊……”
他伸出的手被冰冷冷的屏幕挡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另外一双手伸出去,代替他,拥抱了他看得见却摸不着的画中人。
“别哭了。”闻雨轻轻抱了抱宁宁。
宁宁连哭都忘记了,楞在他怀里不敢动。
他将宁宁扶到沙发上坐下,一双清澈的眼睛细心打量着她。
宁宁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的,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要给她这么好的脸色看?
“你看什么?”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跟退缩,“你不是最讨厌我了吗?”
“我讨厌的是张心爱,不是你。”闻雨对她柔声道,“你是灵山,不是吗?”
不同的名字,不同的性格,连技能水平都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虽然同样都会演戏,但却是路人跟影后的差距。
眼前很有可能是张心爱的第二人格,两个人格同住在一个躯体内,彼此之间可能有交流,也可能没有交流,可以看做独立存在的两个人。因为是轮流使用这具身体,所以其中一方,有时候会发现另外一方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你刚刚一直提到死。”闻雨给了她一杯白开水,你觉得有什么人要伤害你吗?”
宁宁慢慢喝着水,一杯水下肚,她才稍微冷静了一点。
没有回答闻雨的问题,她掏出手机,按下接听。
一阵哭声从对面传来,宁宁木然重复自己说了几百遍的话:“你别哭了,我都听不清你说什么了。”
“你一直不接我电话,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我昨天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身体不舒服,去医院做了个小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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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为什么不说是哪个医院,不让我过去看你?”
“安定心理诊所。”宁宁报出了闻雨所在诊所的名字。
对面沉默了一下,才用一种平缓无波的语气问:“闻雨那里?”
“是啊,闻雨这里。”
“……我马上过来接你。”
挂断电话以后,宁宁垂着手,木着脸,一言不发,那副表情在闻雨看来,简直像在等死。
……刚刚跟她通电话的是谁?是什么人让她出现这样的反应?
那个人很快就出现了。
“闻医生,你好。”一个有些腼腆的大学生推门而入,“我是来接我姐姐的。”
他走过来牵宁宁的手,宁宁反应激烈的拍开他的手,他楞了一下,眼神有一瞬间的狰狞。
那一瞬间的狰狞,没有逃过闻雨的眼睛。
就在李善竹强行握住宁宁的手,十指交缠,牵着她离开的时候,背后传来一声:“等等。”
李善竹与宁宁同时回头。
只见闻雨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车钥匙,对他们说:“我开车送你们两个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只要锄头挥得好,什么墙角挖不了
啊今天又没写出两更,我可能已经是个废阿下了……是时候去深山里面修行了……
第123章 黑色相框
虽然李善竹拒绝了很多次,但闻雨还是坚持把他们两个送回了家。
为什么?宁宁盯着他的侧脸,是觉得她病了,所以没法丢下她不管吗,就像天台上那次一样?
“到了。”李善竹掏出钥匙。
宁宁转过脸去,房门在她眼前缓缓打开。
第三百六十三次打开。
闻雨侧了一下脸,门开的一瞬间,宁宁扯住了他的袖子,一种下意识的依赖。
“既然都来了。”李善竹背对着他们说,“就一起吃个饭吧。”
他走进厨房,开火声,剁剁剁的切菜声,鱼头煲的香气。
闻雨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右手突然被人翻过来,手心一痒,他低头一看,见宁宁正拿一根手指头,在他手心里写字。
两个字。
“别吃。”
闻雨刚将这两个字念出来,宁宁就将写字的那根手指头竖在唇前,对他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然后眼睛看向厨房方向。
“……为什么?”闻雨盯了她一会,“你的声音怎么了?”
宁宁看着他,没说话。
不是不想说。
而是不能说。
濒临死亡三百六十二次,她前后一共失败了三百六十二次,每一次失败,她都会回到开头,然后接受一个相同的惩罚——减少台词。
李善竹家的房门似乎成了一个关键点,台词从进门开始计算,别看她之前跟闻雨有说有笑,现在她别说是讲话了,只要她说一个字,甚至是发出一个拟声词,她都会立刻回到开头。
一句话概括,从现在开始,她能够说的台词数是:零。
她的所有想法,都只能用写的,或者用行动来表达。
想跟闻雨解释清楚这点,实在是太困难了,所以宁宁只能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对他摇摇头。
“喉咙不舒服?”闻雨问。
宁宁点点头。
“买点药给你吃?”闻雨问。
宁宁摇摇头。
这时候李善竹端着鱼头煲从厨房里出来了,看了眼汤面上漂浮着的鲜红辣椒,闻雨对李善竹说:“她喉咙不大舒服,可能吃不了这个。”
“那就你吃吧。”李善竹对他笑。
闻雨这个人很有礼貌,哪怕是贝爷提供的八条腿,四个头的食材,他多多少少也会尝一口,以示对主人的尊重,但手指摩擦了一下掌心,“别吃”两个字似乎还带着宁宁手指头留下来的余温,他犹豫了一下,对李善竹说:“不好意思,我不怎么能吃辣。”
“这种辣椒不辣的,不信你尝尝。”李善竹给他盛了一碗,鱼汤,鱼肉,黑色木碗上面整齐的摆着一双红木筷子。
盛情难却,正当闻雨要伸手接过的时候,一只手抢先一步从旁边伸过来,拿起碗上摆的那双筷子。
“小爱姐。”李善竹咦道,“你的喉咙好了?能吃辣了?”
宁宁夹了一块雪白的鱼肉,筷子在空中一顿,忽然朝他递了过去。
时间仿佛静止在此刻,静止在那片热气腾腾的鱼肉上,热气渐渐消散,一滴汤汁从鱼肉上滚落下来,掉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难以清洗的油腻痕迹。
李善竹缓缓笑了起来,张开嘴,露出白生生的牙,就着宁宁的手,咬住筷子上的肉。
宁宁惊得手一抖,一根筷子落在了地上,被李善竹弯腰捡起。
“小爱姐有时候真像个小孩子,筷子都拿不稳。”他回了一趟厨房,拿了一双新筷子回来,“给,拿着,这次可别掉了。”
宁宁盯着他,怀疑他刚刚回厨房,并不是为了拿筷子,而是找机会把嘴里的鱼肉给吐了。
而被她盯得久了,李善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又一次露出羞涩腼腆的笑容,换来宁宁心中的一声冷笑,她心道:“你笑,笑得再好看,也是笑里藏刀,我是不会上你的当的,闻雨也……我靠你在干嘛?”
宁宁差点尖叫出声,因为闻雨接过了李善竹递来的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吃,咀嚼了几下,他喉头一滚,鱼肉下肚,忽然捂着嘴咳嗽几声。
宁宁脸色大变,就在她要大喊一句“2017川普为王”的时候,闻雨放下手对她说:“味道还不错,就是辣了点,咳咳,你不怕辣的话可以尝尝。”
宁宁:“……”
前前后后三百六十三次,眼前是她第二次朝鱼头煲动筷子,平心而论,味道的确不错,李善竹的手艺或许进不了星级酒店,但在本地的特色烧菜馆里当个大厨是没有问题的。
但为什么?前面几百次他都下毒了,为什么唯独这次没下毒?是下在其他菜里面了吗?
“为什么只吃这一道菜?”李善竹当着她面,将所有菜都尝了一口,然后笑,“看,里面没毒。”
空气仿佛凝固,饭桌上一下子静得可怕。
“不好意思。”李善竹慢慢将头转向闻雨,叹了口气,“因为最近出了点事,导致小爱姐总觉得有人想要害她,医学上把这叫什么?被害妄想症?”
不是的!宁宁想要解释,可是她不能说话,只能不停对闻雨摇头。
“就像现在。”李善竹目光转向她,带着自嘲带着委屈,“你觉得菜里有毒吗?觉得我也要害你吗?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宁宁被他气得发抖,他居然倒打一耙,明明他已经谋杀了她三百六十二次,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没有采用下毒的方法罢了。
重要的是闻雨怎么想的?她偷偷打量他,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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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注意力既没放在她身上,也没放在李善竹身上,他正看着墙角,墙角有什么?
宁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墙角立着一面小柜子,上面有一只枝叶繁茂的盆栽,盆栽旁立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三个人……不,有一个人的脸被涂掉了,只剩下两个人。
啪的一声,相框被一只手按倒。
宁宁甚至没看清楚被涂黑的是哪个人。
按倒相框的那只手属于李善竹,他的脸色有点阴沉,收起相框后,重又变得腼腆羞涩起来。
“可能是邻居的小孩干的。”他垂下眼眸,“熊孩子就是喜欢到处乱涂乱画,我哥哥喜欢小孩子,看见了也不会说他们。”
“你哥哥?”闻雨问。
“我没说吗?”李善竹笑道,“小爱姐是我哥哥的未婚妻,我哥临走之前,叮嘱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你哥去哪了?”
“他飞机失事了……”
“抱歉。”
李善竹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急忙避开两人,出去接了个电话,在他离开的片刻时间内,闻雨忽然问宁宁:“他哥哥真的出事了?”
宁宁楞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点点头。
“是吗?”闻雨皱起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追问一句,“这里是他哥哥的房子,还是他自己的房子?”
宁宁不能说话,只能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快速写着:“两人。”
“是他们两个人的房子?”闻雨问。
宁宁点点头。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李善竹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两人转头看去,见他目光直直的盯过来,盯着他们两个一个做纸,一个做笔的手。
虽然他们两个知道彼此是在交流,但在外人看来,这样的交流方式未免太过暧昧,尤其是其中一方是张心爱,她用涂着粉色指甲油的手指在年轻男子的手心里勾勾画画,这画面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暧昧。
李善竹的面色愈加阴沉,他冷冷道:“这里可是我哥哥家,他看着你们呢。”
“你哥哥……”闻雨沉吟一声,“说不定真在看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