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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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软
陈盛将一份盖有陈家商号火漆印的引荐信放在桌上,对戴着套袖的老资料员微微躬身:“先生安好。家族嘱托我整理南洋华商贸易史,想来查阅些旧日船期日志与报关存根,不知是否方便?”
当泛黄的《航运登记簿》被搬到他面前时,陈盛特意将砚台镇纸摆成斜角——这是他与资料员的暗号,意味着需要不受打扰。他指尖划过密麻的船名,在“海燕号”的航次记录旁停顿,突然用象牙裁纸刀压住一行:
“三月十七日,海燕号报检货物:橡胶二百桶(注:免检),附加货品:医用酒精十二箱(注:税警司抽检)”
他瞳孔微缩。医用酒精是制造无烟火药的关键原料,税警司的介入意味着殖民当局已注意到异常。翻开相近日期的日本商船《货物报关单》,发现“扶桑丸”在同期申报了“摄影用硝酸银”,而这两种化学品混合后正是□□。
陈盛在笔记本上用代码写下:“V-船或成军火运输通道,日方借壳运作。”合上日志时,他听见窗外传来货轮汽笛,那声浪像警报般撕破湿热的海风。
陈盛通过家族世交,一位退休的华人太平局绅陈延年,约见了殖民政府公共卫生与化学品管理署的副署长弗雷泽·麦考利。选择此人有三个原因。其一,化学品管理正在其职权范围內,名正言顺。其二,他是一位众所周知的“日本威胁论”者,对日本在南洋的扩张深感忧虑。其三,他热爱台球,而这裏是他的舒适区。
陈延年局绅在第三局结束时,仿佛不经意地提起:“弗雷泽,我这位世侄最近在整理旧档,看到些有趣的东西。某些商船申报的‘医用酒精’、‘摄影用硝酸银’,其运输量和申报方似乎不太像是用于医疗或摄影。这流程上,会不会有什麽漏洞,被不该利用的人利用了?”
陈盛适时地递上一份精心筛选过的、抹去所有识別信息的报关记录摘要,语气谦逊:“只是些学术上的疑问,麦考利先生。我在想,若这些基础化学品在运输途中被不当转用,而管理方却毫不知情,是否会有损于帝国的监管声誉?”
弗雷泽·麦考利眯着眼,用巧克粉擦着球杆头,目光扫过那份文件。他没有看陈盛,而是对陈延年局绅笑了笑,语气轻松:
“陈老先生,您总是能带来一些启发性的视角。看来我们的管理细则,是时候该进行一次例行的‘查缺补漏’了。”
几天后,一项针对“港口危险化学品运输与储存”的临时性全覆盖专项检查通知,被签署下发了。Vegas的“海燕号”及其关联仓库,赫然在列。
几天后,一个潮湿的午后,陈盛正伏案核对账目,办公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Vegas就站在那裏,斜倚着门框。他没有穿往常那般精致的西装,一件亚麻衬衫的领口随意敞着,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眼底带着一丝未曾见过的近乎审视的深沉,但嘴角却勾着那抹陈盛熟悉的略带玩味的弧度。
“陈先生,”他开口,声音比往常低沉,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好手段。”
他没有寒暄,没有铺垫,仿佛他们之间的那次酒吧冲突和长久的冷战从未存在过。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长,直抵陈盛的桌沿。
陈盛的心猛地一跳,握笔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他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Vegas轻笑一声,踱步进来,反手关上了门。他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形成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姿态。他的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账本、航运日志和那份《南洋大宗商品流通风险观察》的草稿。
“医用酒精,港口突击检查……”他慢条斯理地吐出这几个词,目光最终牢牢锁住陈盛,“这麽迂回又精准的提醒方式,真让我受宠若惊。”
他靠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告诉我,阿盛。你做这一切,到底想要什麽?”
陈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合上账本起身:“Vegas先生,我去叫人给您倒茶。” 他试图从办公桌后绕开,维持这最后一点体面的距离。
然而,就在他与Vegas擦肩而过的瞬间,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攫住了他的手腕!天旋地转之间,他后背重重撞上坚硬的红木办公桌沿,Vegas的身体随即压迫而上,将他牢牢锁在桌沿与他滚烫的胸膛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