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真正的名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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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真正的名字
静谧的洛水中, 小舟破开泛着幽幽白光的平滑水面,驶向迷雾深处。
舟上,宫灯的光芒在雾气中晕染开一圈温暖的光域, 将持灯的洛宓与戴着铜钱斗笠的北邙笼罩其中。
脱离了外面战场的喧嚣与杀伐, 此刻的洛水之上, 时间仿佛都流淌得缓慢下来,只剩下水流与舟舷摩擦的细微声响, 以及站在这裏的两个人彼此间跨越百年的心事。
洛宓看着北邙那张被铜钱斗笠遮住,熟悉又陌生的侧脸,眼神有些恍惚, 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那个她第一次见到这位师兄的夜晚。
“师兄,”她轻声开口,声音如同梦呓, “你当年……掉下来的时候, 我还不是天女真慈老师的正式入门弟子。”
她用了掉下来这个词。
是的, 掉下来。
如果说出去,恐怕没有几个地仙会相信, 他们眼中惊才绝艳,算无遗策, 最终却堕入鬼法门的稷下学宫首席北邙, 其降临这个世界的方式, 是——如同陨星般自天外坠落。
“如果一定要让我相信一个天命人的话, ”洛宓的目光坚定起来,凝视着北邙。“我只相信你是天命人——第一个天命人。”
她的思绪沉入了那段甚至被她自己一度遗忘的记忆深处。
那是多久以前了?
天地之争尚未开始,长生天的阴影还隐藏在歷史的帷幕之后,她只是一个有幸跟随在当世最博学, 最神秘的稷下学宫校长天女真慈身边,在西南边陲进行地质与民俗考察的年轻学生。
她虽未正式拜入內门,但因天赋出众,早已在稷下学宫聆听天女真慈的教诲,若论跟随老师的时间,她或许比许多后来的內门弟子更早,真要计较起来,她或许才应该是“师姐”,北邙才是“师弟”。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那天晚上,西南的夜空原本星河璀璨,却骤然被一道撕裂天幕的红光打破。
那并非普通的流星。它炽烈,拖着一条仿佛由熔融的鲜血与沸腾的业火组成的漫长尾焰,将大半个夜空染成了不祥的血红色。
光芒之盛,如白日出虹,灼人眼目,轰然坠向西南的群山。
虹日观火,焚天而降。
巨大的轰鸣与震动传遍四野,冲击波卷起的狂风即使隔得很远也能感受到。天女真慈当时脸色骤变,那是一种洛宓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混合了严阵以待,以及……某种宿命般了然的神情。
天女真慈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带着她赶往陨石坠落之地。
她们赶到时,那片区域已被彻底改变。
一个边缘还在燃烧着猩红色火焰的陨石坑如同大地的伤疤,狰狞地出现在群山之间。
洛宓还记得那坑中火焰的顏色,是真正如同地狱血海般的粘稠而刺目的红。
然后,她跟随着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的天女真慈,一步步靠近那灼热bi人的坑沿。
她向下望去——
看到了……
看到了什麽?
即使时隔百年,即使借助洛水之力找回并清晰了这段记忆,洛宓依然无法用准确的言语去形容当时所见景象的万分之一。
她好像……看到了地府。
不是传说中秩序井然的森罗殿,而是一片……破碎死寂,仿佛经歷了毁灭后的残骸。
那道从天而降的血红轨跡尚未在视觉中完全褪去,它留下的轨跡并不是光痕,反而更像是一条蜿蜒扭曲的黄泉路,凝固在坑洞上方的空气中,猩红的力量迅速被同化为这个世界的灵气,向着坑底流淌。
血红轨跡的两侧没有实体,但盛开着无数血色妖艳的曼珠沙华,它们在虚空中摇曳盛放,又迅速凋零,循环往复,散发出死亡的美丽。
洛宓还记得自己当时盯着那片天空的血路看了好久。
因为当时那条血路所过之处的天空……就像是被灼伤了。
不是仿佛,就是灼伤。
天空,像是一张覆盖在世界表面的脆弱的纸张,被那血红的轨跡硬生生烫出了一条无法愈合的疤痕。透过那条疤痕,洛宓看到了天空背后的景象——那不再是长生天的庇护之下永远漆黑的夜色,而是一片浩瀚无垠,星光璀璨的星海。
她已经不记得,最近的记载星海的文献是什麽时候的事情了,就好像自从天仙朝会建立之后起,她的前辈们再也没能看到夜空除了黑色外其他的光彩。
那一瞬间的视觉冲击,给她一种强烈到荒诞的错觉,也许——也许她们所生活的这片天空,真的只是一层薄薄的覆盖物。
也许并非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