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与死者(2 / 2)
秦知流定定看着他,摇头:“不行,阿斯塔。”
“你愿意过来,已经是意外之喜。”秦知流半趴在医疗舱上,轻声道,“但这样就够了。我来西境,就是为救老师,不想在最后出差错。”
“我喜欢你,也喜欢蒂莫西、卢云他们,但人的情绪瞬息万变,我不能赌。”
秦知流又开了一瓶营养液喝:“他们不来,我很高兴,他们来了,也情有可原。我能理解,但不会放任。”
阿斯塔无法反驳。
卢云他们和他不一样,提起陆围常,他们的记忆充斥着战友的死亡,满是如浮萍般的艰难流浪,他们恨他,理所当然。
但哪怕如此,他也自私地……不想陆围常死去。
不止为了温馨过的从前,还因为:“我打算替你守着,不是想和他重修旧好,这种话来形容两个alpha实在奇怪,最重要的,是你。”
阿斯塔指了指地上的空瓶:“如果不是重伤,怎麽会一天之內用掉一个多月的营养液?你的身体太缺能量了,拖下去会出事的。”
秦知流沉默一会儿,还是笑了笑,“我年轻嘛,休息一阵就调理过来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他们冷静下来也能懂,但是,”
秦知流声音轻到柔软的地步,內容却直至尖锐的核心,“看到自己追随半生的人挡在面前,护着本可以轻松手刃的仇人,那是种什麽感觉?”
阿斯塔心头一颤,他明白秦知流的意思,也考虑过这种可能,但当它被明晃晃地摆上台面,他心中愈发酸涩难忍。
秦知流很固执,当他认定最优解后,无人能动摇他。但阿斯塔还是问道:“一定……只能如此吗?”
秦知流没点头也没摇头:“我不想把责任外包,阿斯塔。”
苦笑一闪而逝,秦知流只道,“倘若我在这裏,陆围常依旧死了,我不怨任何人,因为我尽力了。但不能换成別人,如果是那种结局……我会疯的。”
会后悔,会遗憾,会不住地去想“倘若我在”的如果。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裏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那种痛苦会笼罩他一生,或许……他会成为下一个罗文。
“所以,这裏我来就好。”秦知流转过头,看向陆围常无知无觉的脸,“你要守好蒂莫西他们,不能让他们寒心。”
……
武器室內,蒂莫西擦拭着她多年不曾驾驭的机甲,正当她准备把它收入机甲钮时,微微一顿。
她转过头:“你来做什麽。”
“叮”一声,光线暗淡的室內被照亮,卢云打开了大灯:“久违地上战场,感觉怎麽样?”
蒂莫西没说话,机甲消失在原地,她晃了晃机甲钮,把它抛进卢云掌心:“卢云,你清楚吧。”
她重新换上代表医生的白大褂:“当医生还是战士,对我来说没有区別。”
卢云指尖动了动,握住机甲钮,照常笑道:“看来,用不着我来游说。你不会动手了?为什麽。”
蒂莫西曾经的伤痛远比他要多,如今陆围常——仇人就在眼前,那麽脆弱好杀,她居然放弃了?
“秦知流和诺兰关系很好。”蒂莫西仰头靠着墙,“我和诺兰相处得还不错。”
卢云:“就因为这个?”
蒂莫西瞥他一眼:“你想听什麽?”
二人同时沉默,窒息的空气蔓延,最终蒂莫西抓抓头发,打破了僵局:“你倔死了!”
她缓吐一口气:“虽然我和秦知流相处不长,但我欠他很多。”
秦知流救了老大,教给她很多东西,他还拜托梅序送来了医疗舱,更是治愈了她多年的暗伤……
“我不动手,不代表我放下过去,忘记仇恨。”蒂莫西直视着卢云,“是我不能动手。”
她没有可以肆意报复的立场,也无法违背自己的本心。
选择来到西境前她就知道,秦知流不惜独自一人穿越虫洞,他拼着一条命,九死一生,就是为了救回陆围常,何况老大……
活着的人更重要吗?可死去的人该怎麽办?
“我知道的……可能比你更多一点。”卢云轻声道,“老大和陆围常,曾经有过一段很亲密的关系。”
蒂莫西一滞,眼看她表情要往奇怪的方向去,卢云赶忙开口,字字重音:“如!师!如!父!”
蒂莫西:“哦。”
吓死她了。
“他们决裂,无非是贵族立场那些事,你我也清楚,alpha多少有点不爱解释的毛病,原本我也以为陆围常对老大只有恨。”
卢云顿了顿,又道:“直到那次,我撞上过陆围常带队追杀,他能杀我,也只是把我踹飞好远,我听见他说了句‘连你们也能……’的话,虽然不完整,但我听得出来,他在忮忌我。”
蒂莫西:“忮忌?”
“对。”卢云说,“当然,我没有说他无辜或者好人的意思。我想说,连陆围常这种疯子都对老大怀有善意——他定义的善意,反之,老大对他必然感情复杂,不论是什麽,他大抵不希望陆围常死。”
卢云:“尤其,是我们动手。”
蒂莫西沉默许久:“我没办法不恨陆围常,可我也做不到,让老大伤心。”
“还有秦知流,他横在中间,”蒂莫西越说越恼怒,“什麽眼光!他干嘛要喜欢陆围常!”
卢云:“我觉得应该不是……”
不能啊,莱温达那家伙,不能输给那种疯子贵族吧?
白大褂被卷吧卷吧砸在卢云脸上,蒂莫西拽着他手腕,怒怒冲冲地走了出去:“总之我不会动手,你满意了吧!”
罢了,矛盾的爱恨,因果,利弊——她算不清。
可生活总要继续,就这样吧。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