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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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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柔柔了吗?他怎么还没回来。”章老太太又问。

“他讲困,先回房睡了。”稠黑里, 门框旁两道紧叠的身影,模糊耸动的影子浮回谢石君眼前, 他低眸浅咳一声,说。

长辈们不觉有异, 只是饭桌上赖英妹明显是喝多了,夸起女儿来有些没完没了, 重点老是拿谢义柔出来做对照。

“哈哈哈二分, 你们还记不记得?柔柔刚读一年级, 一整天都不愿意打开书包。”

谢义柔刚读小学时, 老师让他拿出语文书来, 他坐在座位上摇头不愿;

数学课让他拿数学书出来, 他也摇头不愿。

老师就哄他,你看大家都有书,他就指后面,说:他都没有。老师说那是来旁听的校长。

总之一整天下来,书包都还齐整整在桌肚里搁着。

重点有时打上课铃, 他背起书包往外走, 老师就拉住他,说上课了。

他便眉眼失望, 坐回位置,再打上课铃,又背起书包往外走,又被拦下。

他就问萧萧:到底什么铃才是放学。洪叶萧告诉他:你看大家都背书包了,就是放学了。

于是他一整天都在等着背书包,不愿弄乱了,要早早去三年级门口等萧萧。

这些趣事当初是章老太太觉得小孩可爱,分享给老闺蜜的,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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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又说给儿媳听。

只是如今,这事在刚夸完自家女儿时拎出来说,谢老爷子便不愿听,起身道:“我去看看柔柔。”

“慢点啊啊啊……”

“你不就想这样么?”

后角门的剧烈俨然暂抛一切,几欲穿透夜色。

“爷爷!”

谢石君陡高的音量令所有人侧目,然而一眨眼他又是那副温和的模样,“他讲不要您老是进他房间,否则他睡觉就要反锁了,您忘了?”

老爷子给他使眼色,示意这种事不要在赖英妹跟前说,否则她又要说家里宠过头,连睡觉也放不下,夜里要进去看。

谢石君正好岔开话题:“我有个搞不定的客户,想请教请教爷爷。”

老爷子这才坐回去,桌上絮絮聊着,晕圈的暖光,分外平和。

而洪叶萧,开始抓着两只腕,在雪马后推浪,贴着,髋关节自然从后往前移动,马儿颠弹着,感觉像在海上推浪。

恰好她的风衣衣摆和裤也被淋湿了,温度仿佛晒过太阳的海水。

“靠,你到底是有多激动?”

“猫吗?应激了?”

谢义柔不禁溃哭。

前厅里,洪家也发现去打电话的洪叶萧已经一个半小时没回来了,邓书丽示意儿子去外边看看。

洪家福应了声。

却被谢石君先起了身,他展了下已经播电话过去的手机界面:“我打电话给她,问问情况。”

“就在这儿打吧,自家人的电话,不用去外边。”被邓老太太叫住。

嗡嗡嗡。

来电震响声在风衣口袋里闷着,而湿半截的风衣又被洪叶萧暂丢在了石阶上,在遽切的击拍里被罔顾。

嗡呜嗡呜啪唧啪唧。

谢石君拿下手机,对满桌看着他,等结果的长辈说:“没人接。”

他事先起身,留下句,“我去看看。”

然而脚步却只停在安静到只有晚风细拂的穿堂,离后院还远,点了支烟抽着。

踱步抽完两支,再度拨通了电话。

彼时的洪叶萧正从后抱靠着谢义柔,在余韵里喘息。

静夜下,手机震响这才显得清晰,两道几乎粘在门框的影子动了动。

洪叶萧弯腰从兜里拣起电话,点了接听键。

那头像是刚呼出口烟,“饭桌上催你进来。”

“进不去。”她瞥到自己身上的狼藉,连扎进裤腰的衬衫也被濡湿了,一块原本的水印子,不停去压,去拍,给晕染扩大了,加上谢义柔愈发激淋得要命。

“麻烦君哥再帮我们应付一下?”她回头看了眼跪伏在门槛乱衣上一动不动的人。

一开始,还不那么上头时,她分明看见一簇火苗映亮的几寸深邃眉眼一晃而逝。

“说你混账还真是没说错。”电话里,谢石君低骂道。

洪叶萧无动于衷,“谢了。”

挂断了电话。

谢义柔最后只能在门框和她之间被挤抱着,否则就如她去拾电话那下,乍离了支撑就塌了。

“谢义柔?”她蹲下,拍拍额抵楠木框薄喘着的人。

谢义柔眼睫被水淋过一样耷落着,掀一下仿佛极尽力气,偎进她怀里,下巴嵌在她颈窝,轻蹭一下,便是回应。

半小时后,消失两个小时的洪叶萧总算现身在餐厅,邓书丽问她做什么这么久。

她瞥了眼一侧端坐的谢石君,答是自己回了趟公司取东西。

邓书丽倒是没发现孙女衣裤换了,洪叶萧挑的是同款的衣服来换的。

此时夜也渐深了,长辈们也或醉或乏了,略坐坐,这餐端午宴就散了。

洪叶萧则没来得及吃什么东西,跟在长辈后边起身,临走还拿了个肉粽。

谢石君看在眼里,撇开视线。

而谢老爷子散了场,习惯去敲敲小孙子的房门,手里还端着份让厨房下的汤面。

只是里面没响应,他便拧了开,却见床上空无一人。

“爷爷。”里间亮着灯的浴室门斜开,谢义柔出来了,音色有些哑。

“怎么脸红成这样?”谢老爷子伸手去摸他额头试温。

被他撇脸避开,躺进被窝,倦累的模样,“我泡澡睡着了。”

谢老爷子板起脸,“这么不注意,呛水了多危险,爷爷就说要时常进来看你没有错。”

谢义柔确实没撒谎,他是被洪叶萧抱进来放在浴缸的,后来她应该回隔壁院去了。哪怕方才,他因失噤而溃哭,但这晚激烈过后,他紧绷的弦霎时间松懈下来,躺在温水里,一不留神睡了过去,直到房门被敲才转醒,系上睡袍出来。

如今依然撑不起眼皮,长时间的失眠,睡意都在这刻袭来。

他扯了扯哈欠,声音倦沙沙的:“爷爷我困。”

“面条吃一点儿,晚饭都没吃东西怎么行。”老爷子劝。

只是他片刻功夫便睡熟了,老爷子只好替他掖了掖被角,留下盏床头灯,轻手轻脚出了卧室。

老太太见托盘上的面条原封不动,“没吃呐?”

“喊困,一下就睡着了,跟小时候一样。”

谢义柔年幼失恃怙,算是二老亲手带大的,有一次白天和洪叶萧疯跑疯玩累坏了,回来直接在饭碗里打瞌睡,把一家人笑坏了,他哥哥笑得拿相机来拍。

老太太和老伴对视一眼,想起这事也是相笑,手边还在给孙儿的行李箱放置几件薄外套,过两天要带去学校的,吩咐做事的阿姨:“琴芳,你去把那件开襟带拉链的羊毛衣拿来,双层的。”

“这天气怎么还放毛衣。”老爷子把面条搁回桌上说。

“俗话说吃了端午粽,还要冻三冻。”

“柔柔怕冷就是叫你给折腾的。”老爷子摇头。

“行,”老太太从阿姨手里接过,叠了收拾进行李箱,“到时候感冒了我看谁心疼。”

老爷子便不说话了。

最后行李箱塞得瓷实,还是谢石君来压上膝盖,才给拉上,拎直时手上的筋都爆出来,说:“你们也不怕他拎不动。”

不过,端午假过后,是他腾出时间送谢义柔去学校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拉开车门,谢义柔还立在原地,视线在隔壁院的方向。

谢石君拍拍车顶,示意他,“上车。”

等坐进车里,后视镜挥别的二老身影渐远,他才说:“别看了,这个点她早在公司了。”

谢义柔额角靠在车窗,任由街景在眼梢倒退,垂盯着某个点,安静不语。

数日后。

披着夜色,洪叶萧泊停在车库,从主驾下来,正欲往家去。

被后头一道沉音叫住:“洪叶萧。”

她回身,隔着数辆车,是西装革履的谢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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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应了句“君哥”,等他下文。

视野里,他将烧了剩半截子烟掐在柱子上,丢了烟蒂,走过来。

洪叶萧便知道这是专门在等她,“为那晚的事?”她问。

他面色一变,停在一定距离,用片刻沉默稍微绕开直白,“你们很应该瞒着点两家。”

洪叶萧抱手靠着车门,点了点头,“说起来,多亏你了?”

“我不过不想家里老人忧心。”他手抄裤袋,语气不明。

“有一点你应该清楚,”他说,“柔柔承不住你再撇下他。”

话时视线探看着数步之隔的洪叶萧。

只是洪叶萧点了支烟,悠悠抽了起来,说:“这种关系,他难不成还想长远?”

谢石君蹙眉,“既然这样,你往后实在不该再为端午那档子事找他出去。”

洪叶萧反拣着问:“哪档子事?”

谢石君脸色变得难看,不过这还不算最难看的,等到洪叶萧朝他面上吐了口烟圈,问他:“除了他,君哥觉得我该找谁?”

烟雾一下缱绻起来,这时谢石君脸色才算布满沉怒,骂她:“混账!”

她收回赤/裸/裸的目光,嗤了声,转身走了。

背影道:“你觉得那天是我找他?你如果可以说服你弟弟别再凑过来,我以后可以去找别人——”

话音戛然,谢义柔一张泪脸伫在条石路上,惨淡的月色将其浇铸在那。

这日子本该在学校,不知何时回来的,又从哪开始听看去的。

第35章

*

今天周三, 谢义柔下午没课,明后两天又为一档音综录制批了假条,所以他等不及周末, 便飞回来了。

手里还提着一纸袋的橄榄, 托人从西班牙带回来的。

去年冬至,赖阿姨从西班牙飞回来, 带回几袋不同口味的橄榄,后来摆了小碟在餐桌上, 萧萧吃着点头说好,酸脆回甘, 其他人倒不大受得了橄榄的味道,尝尝就没再动叉子了, 他也觉得酸,咬一口皱眉吐了, 于是那几碟子, 基本被萧萧一个人叉着吃了大半。

正好有个朋友在西班牙旅游, 他就让他帮忙带了几种或腌或新鲜的橄榄回来。

萧萧工作日忙, 肯定不会去西珑湾, 索性直接来车库等她。

他打开袋子, 嗅了嗅橄榄的甘香味。

萧萧肯定会喜欢,他想。

她一定会理他的,毕竟,上周的端午,他才被她狠干过不是么。

“萧萧, 你看, 我给你带了橄榄。”

谢义柔低头迫切打开牛皮纸袋,窸窸窣窣的, 尽管动作很快了,纸袋上却还是被滴出斑点湿痕。

他递前那个张开口的袋子,想让她看一看。

可是萧萧的视线,却越过那个纸袋,只看着他,静静看着他。

为什么看他?这时候不要看他,不要看他,她应该捻起颗橄榄丢进嘴里,然后摸摸他的脑袋夸他真乖。

“你都听见了吧,往后别再来找我了。”她说。

“不要!”他抑制不住地垂泪,又想要抱,亦如那晚累得把自己塞进她怀里那样,他现在也好累,好累……

可是萧萧抱住了手,像块铜墙铁壁。

他却就着她环手的姿势,贴过去,努力圈住她。

“我什么都没有听见。”他重复道。

“那你哭什么?”萧萧捉住他的手掰开,一点点的。

“不要!不要!”他察觉到她抽离的势态,连忙低头去剥衣服。

可是这毛衣的扣怎么那么多,扣眼又紧,他以后再也不要穿带扣的衣服了,一颗又一颗,他急得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终于剥开了,可是又被一双手给从两边拢了回去。

“你在干什么!”是谢石君,“家里宠你是让在别个面前做出这么没骨气的事的?”

他挣动着要脱,要让萧萧的手贴上来,可以的,以前都可以,这次她也一定不会推开他。

“她已经走了!”谢石君的话兜头浇下盆冷水。

他怔在原地,衣服皱乱,望着空荡荡的那块地方,是啊,萧萧不见了。

“乖,跟大哥回家。”此时,谢石君对这个小自己一轮的弟弟是又怜又气。

如今愣在那,衣服又脱又拽,皱巴巴歪在身上,像被遗弃似的,做大哥的最后还是温声解劝:“像上次一样,忘了她。”

递过手去欲给他理一理,结果被谢义柔奋力一推,踉跄退了一步,袋子破了,橄榄全砸在谢石君身上,又噼里隆咚滚地上,四散开来。

“我没有一次忘了她!”他湿漉漉的泪脸气得通红,整个人大口大口地出气,情绪激动到喘咳。

哭时咳嗽愈发透不上气,眼看又要呛吐,谢石君习惯性给他拍背,被他给推开,宁愿自己咳呛到俯吐胃里的酸水,吐到喉管被腐蚀刺痛,哑了嗓子,也不要他来拍背。

“是我趁她醉酒脱掉衣服躺在她怀里,是我抱住她,在桌底下亲她,一次又一次勾引她,她才愿意要我。”

可现在一切都功亏一篑了,他扶着膝盖又咳起来,眼泪断线地坠,草尖全是水珠,最后吸了吸鼻子,弱音哽咽,

“都怪你,你把萧萧还我……”

谢宅,老爷子在沙发上看书,落地灯安静,忽地灯影一撞,他抬头去看。

谢义柔眼圈通红大步进门,“嘭”一声,把自己关在房间。

谢石君身影随其后,被老爷子拉住询问:“怎么了?”

“跟我吵了一架。”谢石君捏揉眉心,坐在一旁。

老爷子撂下书,“真是,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同他吵什么?是不是又吐了?”他见谢义柔进门时嘴唇充血泛红。

谢石君仰靠在沙发,“嗯”了声,叫住欲去敲门的老爷子,“爷爷你让他自己先待一会儿吧。”

“这事的确怪我。”

他确实还不够了解自家弟弟,以为割腕后那段鲜活寻常,和隔壁做邻居的日子,是谢义柔真正走出来了,直到大年初一那次,他浑身红痕回来,一而再地又牵扯在一起,担心又要重蹈当初覆辙,才去找的洪叶萧,探看她的想法,显然她是短期玩乐的心态,他自然要她别再找谢义柔。

但他竟不知是谢义柔打从开始就没忘了她,他贸然找洪叶萧,反而迫使他愈发的没下限去挽留,当下脱起衣服来,谢石君捏着眉梁长叹。

只是后来长辈详加细问是什么事,兄弟俩都没说实话,谢石君称是自己管他脱毛衣外套的事,老爷子眼神朝谢义柔确认真实性,谢义柔鼻尖还是红的,拥被靠在床头“嗯”了一声。

二老便装腔作势批评起谢义柔来,说他胡乱脱外套,里面就一件单衣,着凉感冒了怎么办,其实语气软得很,舍不得训狠话。

又耐心教他不许和大哥置气,不过,谢义柔听到这里,却是闹脾气了,牵起被子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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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过去躺下,不肯原谅他。

老太太只好带大的先出来,日后再慢慢调停。

把门带上了,叹道:“柔柔也是被你跟你爷爷惯坏了,记仇得很,你啊你,得罪他,又不知几时才能和好。”

记仇这事,还得追溯到小时候,园子里的绿湖那时是养天鹅的,鹅下了蛋,就在岸边草垛里,被谢义柔捡到一颗。

他哪见过那么大的鹅蛋,喜天喜地抱怀里,说要给萧萧姐姐看。

那时他尚未到入学的年龄,洪叶萧却是在读幼儿园的。

只是,正逢家里亲戚带小孩来玩,保姆一不留神,被小孩抢走了他的鹅蛋。

谢义柔追着要拿回来,谁知那小孩竟摔手一砸。

谢义柔那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后来别说那个亲戚他很讨厌,很长一段时间,光听到大人聊起鹅蛋两个字,他都蓄泪要哭。

只是,这么记仇的一个人,却任凭洪叶萧揉扁搓圆,还是要凑过去。

也怪那些年,他正读高中,课时紧的时候;况且父母早逝,爷爷奶奶只能亲自上阵,重操公司,每逢白天忙时,家里由住家的琴芳阿姨照顾谢义柔,二老再是心疼,一天好几个视频回来,也多是无奈抽不开身。

那段时间可不只能找隔壁的萧萧姐姐陪他玩,他放学去接时,谢义柔经常睡熟在洪叶萧的床上,抱起来时还会哼哼唧唧哭几声。

也难怪睁眼闭眼都要萧萧姐姐,从小黏惯了。

谢石君想,不过说的却是趣话:“奶奶您就没惯他?”

家里常是觉得亏欠谢义柔,两岁上没了父母,那两年公司群龙无首,派系纷争,又忙到照顾不上他,连亲戚小孩抢他的鹅蛋摔个稀巴烂,老太太也只能在视频里哄他别哭,老爷子气得直说以后不要那亲戚登门。

后来还是洪叶萧放学了,给他带了学校手工课做的灯笼,他才渐止住哭。

只是家里二老,包括谢石君他自己,愈发娇惯纵宠他,一哭无有不依的,才养出那么个摔打不得、娇滴滴的少爷脾性。

老太太闻言,作势要敲他,让他赶紧吃饭去。

洪家祖孙也在用晚饭,餐桌上磕托微响。

因赖英妹携丈夫继续环球去了,这餐饭要安静得多,阿姨额外摆上来一碟滋滋冒油的咸鸭蛋,各切成两半,洪叶萧便知道是老太太吩咐,说:“奶奶,我妈一走您就开始没忌口了?”

“这是鸭蛋。”她奶奶脑梗出院后,平时那些高胆固醇和高脂肪的东西都要注意用量,医嘱让以低盐低脂、清淡的为主,因此晚餐是杂粮粥配小菜,上次程雪意送的鸡汤,也只喝了小半碗,聚餐饮酒更是不用说了,老太太只能喝茶,偏偏她从前最爱喝点小酒,这一戒断就足以让她难受了。

赖英妹在时倒好,别看邓书丽平时嫌儿媳一吹嘘起来嘴上没把门,其实她很服这个儿媳的,毕竟当初家里落魄,全仗赖英妹力挽狂澜,她自是领情。

平时动物内脏啊,肉皮肥肉这些,一概不碰,连早餐的鸡蛋也有定量。

“鸭蛋也不行,况且这么咸,您早上吃过鸡蛋了。”她示意阿姨端下去。

“不然我打电话给我妈,她同意我就没话说。”这话一出,老太太这才收起望着那口咸香的视线。

拿别的话同她聊起来:“说起蛋,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柔柔一听鹅蛋两个字就哭?”

再后来,是洪叶萧带他又在岸边捡到只鹅蛋,这才揭过一听鹅蛋就淌眼抹泪的伤心事。

不过,那鹅蛋是洪叶萧让琴芳事先放那的,她却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还接过鹅蛋夸他乖。

谢义柔再娇、再爱哭,从小也栽她手里了,谢家拿他没辙,在洪叶萧那,却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老太太想到这,说:“后来还是你有主意。”

洪叶萧一时没搭腔。

其实小时候倒不觉得谢义柔难缠,反而于她而言十分好应付,弄清他哭的缘由,就迎刃而解了;只是,曾经有一段时间,她一直没弄清;

现在倒是又清楚了,回想起他在车库那急哭了去剥衣服的那幕,她却抬步走了。

如今低头舀粥喝,只说小时候的事记不清了。

近来,洪叶萧挂了很多电话,也忽视过许多次,那种一动不动盯在她身上,几欲将她望穿的,湿漉漉的视线。

更别提踏足西珑湾,唯一接通过一次电话,唯一一句话是说:“你把钥匙放在西珑湾的玄关,走时带上门就行。”

日子一晃数月,捱过蒸锅似的三伏,眼看又要立秋了。

洪叶萧翌日要赶早班机出差,下了班便去西珑湾,要在那住一晚,明早去机场比老宅近。

她洗了澡,从浴室出来,揿亮床头灯,往床畔一坐,被骨头硌了下。

被子里像是吃痛,“唔”了声。

她猛地将被子一掀,竟是活生生一个人。

谢义柔两颊驼红,发丝支乱,朦忪掀眸,和她微微对视一眼,眼角立时蒙雾。

像是骤失被子觉得冷气太低,半跪起来趋附暖意,馨香温软抱住她,

“冷,萧萧……”

“你还没走?”她指他穿着睡衣,稀松平常躺在主卧熟睡,不,准确来说应该是醉卧的状态。

他啄啄她的脖颈,侧过头来,黑眸缀着神光,痴黠各半迎着她的注视,丝毫没有被发现的局促。

甚至坦白道:“我还睡你的房间。”

是的,这是主卧,床头甚至还有半瓶酒,一个洋酒杯。

察觉到她落在床头柜的视线。

他说:“这是我睡觉前喝的,果然,又梦到你了。”

他抱着腰不肯撒手,软酥酥靠着她,下巴、脸颊、额头一直在她颈窝翻来覆去轻蹭,把额发蹭乱了也不管。

忽然又染上哭腔,吸了吸鼻尖,“要是永远不醒就好了。”

话落,冷不丁在她肩胛骨咬了一口。

洪叶萧嘶气,侧眸去看,赫然一个牙印。

谢义柔还在发笑,“咬你。”

眼角泪渍未干,盯看那印子一会儿,又往上面轻轻吹凉气,“不疼不疼。”

说着换了一边枕下巴,露出牙尖,呓语似的念叨“我再咬一口”,“这次我轻轻的”,“轻轻的”……诸如此类的喃喃自语。

洪叶萧哪能再让他得逞,抬手捂了他的脸。

不料手心微湿,被舌尖舔了一下。

谢义柔半张脸被捂,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眸,水凌凌望她,视线不及处,舌头依然湿舔着。

她手心仿佛羽毛轻挠,直到她撤开手,他终是得逞一样扑过来。

抱住她,歪首轻啄起她的唇瓣来,一边亲一边纳闷:“萧萧怎么不抱我……”

*

两日后,洪叶萧外地出差归来,凑巧和谢石君同一趟航班。

也是降落后,乘客起身出机舱,二人才隔着两三张座椅,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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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眼,彼此无话。

等乘摆渡车到出站口,谢石君叫住走在前面,简装轻便,只随身携了个小型拉杆箱的洪叶萧。

“关于上次在车库的事,我想重新和你聊一聊。”

他阔步上来,并肩走着,“一会儿坐我的车回灯笼街?”

机场内,大屏在播放谢义柔出道一周年讯息,高墙可见他作为代言人的高奢品牌的广告牌。

洪叶萧敛回停驻的目光,颔首,“正好,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机场人来车往,一辆宾利停在路边,司机正候在门旁,迎前来接她的行李。

她正好腾出手,立在原地,接了个陌生来电。

面前谢石君也亲自将他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开了后座车门等她上车。

洪叶萧指了指耳侧的电话,“喂?”只是那头一声不语。

谢石君大概是眼神示意她不急,可下一秒,他像是目睹什么,眼眶睁睖,一个抬步要挡过来的趋势。

洪叶萧专注力在电话,隐约可辨那头传来催促登机的广播,对方也在机场?

一时忽略两侧,只觉左侧猛然有个黑影冲来,掠起股骇人的风。

紧接,阶沿下的谢石君扑挡过来,情急下,胸口甚至撞到她的肩胛。

“哗”的一声,像是什么水全泼在了他背膀。

视线越向他背后,一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体躯横胖、气质粗犷的男人像是愣了愣,左手垂拿着正在通话的手机,另手半举个透明的空罐子,踌躇退了几步,拔腿跑了。

谢石君西装后背大片的黑,仿佛被烧坏了,在脱水碳化。

她霎时反应过来那应该是硫酸,照她脸泼的硫酸,只是被谢石君结结实实挡了下来。

“快脱下来!”她赶忙帮他把外套拽下来。

里边马甲也碳化发黑,一并扒了丢地上。

“水!”闻她言,司机忙从车载冰箱取出矿泉水来。

后脖颈明显被溅了上去,她先用手帕去拭,再拧水朝那浇去。

谢石君倒是很能忍痛,硫酸腐蚀后颈皮肉,皮肤开绽,也只皱了皱眉,再没别的话了。

她抬眸望了眼马路尽头急于撞开幢幢人影,奔逃的背影。

隐约一瞥,马路对面,人影车行里,似乎有道高瘦的背影,戴鸭舌帽,后背的白t恤被疾速跑动的风鼓起,像是要堵那逃窜的男人。

一个横穿马路,眼看要攥拿住那男人。

男人慌不择路,莽头扎进了航站楼。

如今出行被嘱咐捂口罩遮严实的男生,怒不可遏要穷追进去。

“谢义柔!你回来!”

太远了,这一嗓子,像石子投进海里。

一眨眼,马路只剩匆匆过往的行人,她把矿泉水交给司机,匆忙追去。

空荡幽长的楼道,话音无比熟悉。

此时斥满怒意,像在吼,间杂拳拳到肉的痛哼,连扶杆仿佛都在震。

“你泼了什么!”

“你准备泼什么在她身上!”

“说啊!”

“我/操/你大爷!”

“去死!”

她循声急步上楼。

只见谢义柔帽子掉在地上,激愤出离,背影叉腿跪立着,一拳一拳奋击在那人下颚,那人早昏死过去。

“谢义柔!”她去拉那道被肾上腺素撑着的肉躯。

谢义柔猝地被攥,手甚至还要挣脱去打、去砸。

“是我。”她安慰说。

谢义柔这才偏抬起首,猩色的眼眸一下委屈起来,莹莹烁烁蒙了泪。

只是,洪叶萧目光骇然,低目往下,他胸口插着把匕首,只剩木柄垂直露在外,白衣被大片大片的血迹染得殷红。

他顺着她的视线,也低头去看,霎时呜咽起来:

“萧萧……刀……”

“呜……疼……”看到了,仿佛才觉得疼了。

他慌茫无措张手,要靠进她怀里。

“抱抱……”

只是,她依然没抱他,低头在口袋摸手机,好几下才掏出来,“别乱动,乖。”

“谢义柔!”

电话刚拨通,羸影轰然倒塌。

医院急救甬道,急救车呼啸而停,下来的担架车轮毂飞转,朝手术室去。

“胸部开放性损伤,心跳微弱,颈静脉怒张,血压监测不到!”

“快!”

天花板的白灯仿佛走马灯一样,谢义柔躺在担架车上,闪回许多画面。

甚至小时候他捡鹅蛋递给洪叶萧,她吃惊地瞪眼,仿佛第一次见的表情,这样的细枝末节,照说那时他才两岁多,不该记得,可如今,都逐一萦回脑际。

填成一个冗长的梦,梦境的最后,他问“萧萧怎么不抱我”……

沉默半晌,萧萧终于环手揉抱住他,甚至回亲了他贴蹭去的唇瓣,含住他的唇珠,舌尖依缠,耐心深吻了许久,直到他靠她额头咻咻地喘。

他就问她: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她说她以后可以去找别人,他周末夜晚必须要守在西珑湾,不能让别人进来,她这么抱着亲自己,该不会又是应酬喝醉了?一时忘了这是梦。

谢义柔。她答得清楚。

抱着临睡前,她还在他脖颈的位置,咬下痕迹。

这还是他趁她在寿宴醉酒贴过去那次才有,其余时候,一点痕迹也不在他身上留。

他知道,她觉得这段关系不长远,所以不想留下痕迹,让两家人发现,惹出麻烦。

尤其隔壁邓奶奶,说不定会罚跪她的。小时候她带他偷跑去墓地,被发现后回来便被罚跪了,说她不顾两人安危,遇上人贩子怎么办?

他觉得邓奶奶坏,怎么可以让萧萧跪,可是他使出吃奶的劲儿拽萧萧起来,萧萧也不动。

赖阿姨就悄悄告诉他:柔柔去找你奶奶哭,让她来救你萧萧姐姐。

果然有用,奶奶不知和邓奶奶劝了什么,邓奶奶大手一挥,让萧萧玩去了。

他追去要看看萧萧膝盖疼不疼,萧萧从膝盖里抽出两块大棉垫,啪啪一拍,厚实得很,他登时和她笑闹起来。

小时候的一天真快,一下就困了,想着想着,他好像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想打哈欠。

可是听觉又分外清晰,那些捺低的话语,像拿白笔在他漆黑的脑海里写字画画一样。

“得饶人处且饶人,树敌对你有什么好处!这次是被石君挡下了,下次呢?奶奶不想看到你受伤。”

是在说航站楼外的事?

他白天要彩排,穿了件圆领卫衣去的,化妆师一直在他颈部扑粉,付金河凑过来,悄默声让他多少注意点。

他望看向镜子,才发现自己颈尾有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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