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暴食季(七)(1 / 2)
<div style="height: 0px;">
第289章 暴食季(七)
操场上的学生们努力奔跑着,朝着前方的终点线冲去。
两个女孩儿小声说着话,“你刚刚看见了吗?”
“看见了呀,那两个学长是一对吧……”
“他们人呢??”
“早就走了,不然我哪敢回头看啊……”
炎热的季节即使到了九月末也毫不收敛,正是热的时候,尤其是当肌肤相贴,谢楚感觉自己下一秒都要烧起来了。
物理意义上的烧起来。
他靠在因为上午遭受过太阳炙烤以至于到下午树荫笼罩都没能降下温的温热墙壁上,头发微微汗湿,就那样吊儿郎当地看着刚刚把自己从操场座位上扯到这裏的男人。
白偃拿出一把小电风扇打开,对着谢楚的脸就是一顿吹,“要不回宿舍吧?去吹空调?”
谢楚摇头,感受着不算凉爽的风吹在脸上,头发被风吹得飞起来,露出漂亮的脸。
好奇怪,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白偃笑着用纸巾帮谢楚擦汗,手指拿着纸巾,慢慢地压在谢楚的额头上,因为出了汗,纸巾直接贴在了上面,“为什麽不去吹空调?”
谢楚看着白偃,“在等你。”
“等我什麽?”
“等你现原形。”
“……”
白偃的笑容没变,甚至更深了,“我现原形吗?那我的原形应该是大尾巴狼。”
谢楚哼笑一声,捏住了白偃的手腕,“不,你的原形是撒谎的匹诺曹。”
“那我的鼻子为什麽没有变长?”
“那就得问你了。”谢楚这样说着,甩开了白偃的手,岿然不动。
白偃的后背替谢楚挡着阳光,整个人逆着光与谢楚对视着,那双眼睛很深情,换个人来简直能溺死在那片温柔乡裏,可惜了,谢楚是个不解风情的。
白偃嘆气,“这麽明显吗?我以为我这次扮演的还不错。”
“其实你这次学的很像了。”谢楚真心夸赞,“我都恍惚了好一会儿。”
‘白偃’笑眯眯地,虚心请教,“那为什麽还是认出来了?我下次改。”
他说着还一项项数了起来,“我对你体贴、温柔、顺着你、哄着你,为你拧瓶盖、为你扇风,你热我就喊你回去吹空调,哪裏不对?”
哪裏都对。
谢楚內心腹诽,这次的白偃的确是往日感受过的幻觉裏最像的一个,甚至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这次的白偃更加完美。
可是假的就是假的。
谢楚盯着眼前人的脸看了好久,“你知道我一遇见你做的最久的一件事是什麽吗?”
“什麽?”
“我在观察你的脸。”
‘白偃’一愣,明白了。
他的脸,没有正版白偃精致。
谢楚全方位肯定,“是的,你的脸没有他漂亮,我猜的不错的话,你这个躯壳是白偃在副本《谁是最后一个人》裏抛弃的那一具吧?”
“那个时候白偃其实已经精修到了一定貌美的地步,但是一看你就没通网,白偃如今的脸已经上了好几个层次了。”谢楚说着还有点好笑,“嗯,他的形象管理做得的确不错。”
白偃从未停止修饰他的躯壳,作为他的第一张脸、行走的大杀器、勾引谢楚的工具……白偃十分有心机地每天保养。
即使是和他天天待在一起的谢楚都没有发现白偃动了哪些地方,只是越来越觉得白偃的脸好看了,一天比一天精致但又不假面。
这手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即使是人类世界顶尖的整容医生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白偃的手法。
眼前的‘白偃’听罢也是无奈一笑,随着他的微笑,脸颊处传来了类似于瓷器碎裂的声音。
咔嚓。
一块皮肤碎片从‘白偃’的脸上裂开掉落,整张脸瞬间布满了蜘蛛纹,看起来有些恐怖,但谢楚面不改色。
他想,主办方这麽拐弯抹角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也许是真没招了。
它知道它一旦出现,谢楚就会以各种刁钻的手法破坏这个幻境离开,他甚至为了断绝主办方的监视,把土狗都强制关机了。
谢楚主动选择了一种对他自己来说极为不利的偏激手段。
一个玩家主动放弃了系统的帮助,他要面对的情况就恶劣很多。
別的玩家可以利用系统获取大量的情报与捷径,而谢楚不能,他和其余人比对起来,是比较空白的。
‘白偃’的身体彻底损坏了,落了一地,取而代之的是穿着一身黑裙的主办方。
主办方手裏拿着一根手杖,轻轻杵在地面。
喧闹的运动会彻底静止,空中的飞鸟停顿在空中,就连太阳带来的热度都戛然而止。
这一切都不合理,但这就是主办方构建的世界,它的一切行为就代表这个世界的准则。
主办方嘆气,【真的是拿你没办法。】
它用尽了一切的手段阻止谢楚想起来。
原本以为和谢楚达成所谓的同阵营合作,能够将谢楚彻底框死,它也能顺理成章地在谢楚那裏成为一个‘偏爱谢楚的独特存在’,也许念在这种依赖关系裏,谢楚会听话很多。
但是谢楚的不驯超出主办方的想象。
他和那个原本应该杀死的‘人’搞上对象了。
哈,气死我了。
主办方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活生生气笑了的。
真的是很奇怪,原来黑洞与白洞之间的共生吸引大过了共死吸引。
宇宙裏残酷的行星碰撞每天都在发生,它们终其一生也许都是为了找到另一个自己,然后,一起死去。
主办方不理解,且觉得谢楚有病。
后来主办方尝试了另一种办法,因为在打赌的初始阶段,谢楚的身体是由主办方提供的,它在谢楚的身体裏植入了一个程序。
绑定灵魂,即使谢楚以死亡来摆脱肉体,这具身体已经和他锁死了。
只要谢楚能复活,这具身体会抢在一切外力之前霸占谢楚的本体意识。
只要谢楚的本体意识被这具身体牢牢锁住,他就不可能对主办方产生任何威胁,甚至主办方能够通过这具身体的代码将谢楚掌握在手中。
可是意外出现了。
chu在对赌成立的瞬间悄无声息地分裂出了纯白和001,让两个分身携带着过去的预言前往时间长河,静静地等候谢楚走到关键的时间点上,并且在稳定接触谢楚中。
这其实算是一种作弊的手法,代表chu有异心、他和主办方对赌的目的不纯。
可是主办方的目的又能纯到哪裏去?
偷偷植入绑定程序导致谢楚无法摆脱‘NPC谢楚’的身体无法与纯白躯体共鸣、试图干涉谢楚世界观的形成、在谢楚只是一个中级玩家的时候利用高难度副本重复打压谢楚试图拖慢他回到副本《楚门秀》。
干扰谢楚意识这一招主办方用了一次又一次。
但人类世界裏有一种说法,人是有‘激活码’的,即使在成长的过程中遗失了儿时的记忆,但当那个陈旧的小游戏机一出现,人总会瞬间想起以前的种种过往。
谢楚就是这样的存在。
即使遗忘了过去,但当过去的自己一出现,他的大脑就会进行所谓的记忆唤醒,纯白渐渐变成了谢楚的模样,并且与谢楚成功地融合在了一起。
主办方当然知道chu在干什麽。
它没办法去阻止。
谢楚的躯体困住了chu,chu也在解救自己那被困住的灵魂。
那麽第一步,就是从躯体裏转移出来。
主办方坐不住了,如果chu成功, 谢楚的躯体失效了,它就管不住chu了。
它和chu的对赌,其实漏洞百出,双方签署对赌时,背后都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刃,准备时刻斩断这虚假的契约。
谢楚微微低眸,“……我们当初的对赌內容,是什麽来着?”
主办方犹豫了一下,【赌,你能不能杀死yan,并且将他的尸体带回《楚门秀》给我看。】
谢楚眸光一闪,“公平的赌约,是你承诺的。”
【没错,可是chu,你我都作弊了不是吗?】
主办方作的弊就是它试图用对赌做掩护,将chu彻底分裂管控。
毕竟每十年就要炸一次chu这个工程量实在是太大,而且每次都有让chu逃离赌命游戏的风险,主办方自然要想办法让chu自愿被束缚。
这个对赌前期是有用的,主办方成功让chu自愿压缩本体,被主办方用一个NPC的身体管控住,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天天检查副本《楚门秀》有没有漏洞,也不用担心chu提前把自己修复完成突然炸副本离开。
chu很天真,他真的把大部分的自己压缩在了‘谢楚’的体內,白白交了这麽大一个把柄出去。
主办方其实是有些窃喜的。
谢楚不可置否,他坦然承认自己作弊了。
“是啊,你我都作弊了,但是你先不仁的。”谢楚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是你先用躯体困住我的吗?”
【是啊是啊。】主办方说着,【既然如此,也算是公平了。】
互相作弊就等于互相都没作弊,对赌还存在,条约还要继续。
【要不这样吧。】主办方突然露出一个笑脸,【我们重新打一个赌。】
谢楚一挑眉,没说话。
【你看嘛,我们现在关系已经剑拔弩张了,但是你杀不死我,我也杀不死你,与其斗个你死我活最后双方毫发无损,不如我们换个赌局。】
主办方说着观察起谢楚的脸,谢楚垂着眼眸看着它许久,终于露出了一个‘感兴趣’的表情,“什麽赌局?”
主办方抿唇笑,【上一把赌局我们作废,不赌你能不能把yan杀死了,它死不了,我知道,你顶多把它吞掉慢慢消化,但它依旧会不断重生,百亿年前的切割都不能将yan彻底粉碎,这个心理准备我很早就做好了。】
【既然杀死yan或者杀死chu都不现实,那我们就赌个现实的。】
【就赌,yan和自由,你选什麽。】
谢楚的脸沉了下来。
主办方见状哈哈大笑。
【哈!!第一次看见你这样的表情哈哈哈!!】
【看!多麽喜闻乐见的场景,当你选择把自己当成一个‘人’一样拥有爱情友情甚至亲情的时候,这一天总会到来的!】
【你以前的软肋只有自由一个,但到了如今,你的软肋可多了,这不都是你自己选择的吗?】
【你要当人,你要享受人类的悲欢离合,那你就自己承担自己的一切被別人拿去威胁你的风险!】
【白偃,李明明,何蕉蕉……】
谢楚像是面部抽搐了一瞬,卡带了一般微微歪头,下一秒,突然暴起,整个人如同一头安静却暴怒的狮子,横冲直撞地双手掐住主办方的脖子,将它彻底掀翻在地!
谢楚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但是那双手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主办方。
谢楚的声音从来没有这麽恐怖过,“我劝你,別惹我。”
主办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哇塞!你现在的样子超恐怖!!】
谢楚的双眼裏燃烧着璀璨的幽幽绿火,那绿火从瞳孔裏渐渐溢出,将整个眼眶的眼白都彻底包裹,“我不认为你能决定我的未来。”
主办方的笑容逐渐隐去,一双含笑的眼眸也慢慢死寂,它的脖子被谢楚牢牢掐着无法反抗,但是它却丝毫不慌。
谢楚盯着主办方的脸看,但自己身后却传来了另一个主办方的声音。
【我当然可以了亲爱的。】
谢楚猛地回头,发现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个主办方,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蓬蓬裙,长发垂直脚踝,戴着漂亮的白玫瑰发箍,和谢楚手裏掐着的那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谢楚双手下意识一紧,骤然感受到了手心的触感不对劲。
手心裏掐着的人口中溢出了痛苦的闷哼声,“楚哥……松手…………”
谢楚瞳孔地震,收回目光转头看去,发现原本被他掐在手心的主办方不知道何时起消失了,此刻在谢楚身下挣扎的人,一头栗色卷发,黑框眼镜掉在一边,圆圆的狗狗眼此刻眼泪四溢。
“明明……”谢楚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的大脑裏冒出了太多问题,在明知道是幻觉的情况下,谢楚还是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