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2 / 2)
他在那堆垃圾前蹲下,徒手扒拉着。过了一会儿,他直起身,手裏拿着半块烧焦的、边缘参差不齐的木牌。他走回来,用袖子用力擦掉上面的灰土,露出一个模糊的“之”字。
別经年把这半块残破的木牌塞进黄作粱怀裏。木头粗糙的边缘硌在胸口。
“拿着。”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明天去找店面。”
黄作粱抱着那块残破的招牌,站在原地。暮色四合。怀裏的木头还残留着別经年掌心的温度。
当晚,他们睡在已经搬空了的酒吧地板上。月光惨白,从没有窗帘的窗户照进来。
黄作粱睡不着。他能清晰地听到身边別经年平稳的呼吸声。
后半夜,他被身边细微的动静惊醒。
睁开眼,看见別经年正撑着身子坐起来,动作有些迟缓,左手下意识地按住了左膝。
黄作粱立刻坐起身,摸黑找到常备的止痛膏药。
他挪过去:“膝盖又疼了?”
別经年没说话,只是把按在膝盖上的手移开。
黄作粱撕开膏药,靠得很近。借着微弱的月光,他小心地将膏药贴在別经年肿胀的膝关节上,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对方温热的皮肤。那触感让他心头一跳。
贴好膏药,他却没有立刻退开。两人在黑暗中靠得很近,呼吸可闻。
“別经年。”
“嗯。”
“明天开始,”黄作粱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我给你煮姜茶。”
黑暗中,別经年沉默了片刻。然后,黄作粱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了他的头顶,用力揉了揉他睡乱的头发。动作有些粗鲁,却让黄作粱的心脏像是被什麽东西猛地攥紧。
天快亮时,推土机的轰鸣声再次由远及近。
在一片地动山摇的噪音中,別经年突然开口:
“黄作粱。”
“嗯?”
“跟着我,”他说,“以后可能都是这种日子。”
黄作粱看着他,看着这个在废墟中依然挺直脊梁的男人。他翻过身,正面朝向別经年:
“知道。”他顿了顿,“挺好。”
巨大的撞击声在隔壁响起,墙壁剧烈震动。后续的话语被彻底淹没。
但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麽了。
別经年先站起身,然后向黄作粱伸出手。黄作粱握住那只带着旧疤和薄茧的手,借力站起。两人站在满地狼藉和弥漫的尘埃中。
窗外,新的撞击声再次传来。而他们,开始动手拆解这间承载了无数记忆的、最后的“乌有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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