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2 / 2)
两人下车,靠在栏杆上。江风吹乱了黄作粱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他看着江面上往来穿梭的船只,终于艰难地开口:“我被停职了。”
“嗯。”別经年应了一声,并不意外。
“他们……用假照片诬陷我。”黄作粱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说我勾结你们……”
別经年看着远方,侧脸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有些模糊。
“系统要排除异己的时候,从来不需要确凿的证据。”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黄作粱情绪的闸门。他猛地转过身,眼眶泛红:
“我到底做错了什麽?我只是想做好我的工作!我只是想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我按照他们设定的规则拼命往上爬,可为什麽……为什麽最后会变成这样?!”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是长久以来压抑的崩溃。那些伪装出来的精致、强硬、游刃有余,在这一刻彻底粉碎,露出底下那个疲惫、脆弱、充满自我怀疑的真实內核。
別经年静静地听着,没有安慰,也没有评判。直到黄作粱的情绪稍微平复,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你没有做错什麽。你只是,开始像一个‘人’一样去感受和思考了。而这,在他们看来,就是最大的错误。”
黄作粱怔住了,抬头看向別经年。
別经年也转过头,目光沉静地落在他脸上,那眼神裏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深切的、仿佛穿透灵魂的理解。
“他们需要的,是听话的、高效的工具,而不是会痛苦、会犹豫、会有自己判断的‘人’。”別经年继续说道,“当你开始质疑,开始同情,开始寻找所谓的‘人影子’时,你就已经不再适合那个位置了。”
江风猎猎,吹动着两人的衣角。黄作粱看着別经年,看着这个他最初视为障碍的男人,此刻却成了他唯一可以倾诉和依靠的对象。一种荒谬而又无比真实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曾经拼命想要融入的那个光鲜世界,轻易地将他抛弃。而他曾经试图拆解的这个“乌有”之地,却在他最狼狈的时候,接纳了他。
“我……以后该怎麽办?”黄作粱的声音带着迷茫和无助。
別经年重新将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江面,夕阳在他眼中映出点点碎金。
“不知道。”他回答得很诚实,“但至少,你不用再戴着那个假面了。”
不用再戴假面了。
黄作粱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看着江水中自己破碎的倒影,那个模糊的影子,似乎正在一点点,艰难地,重新拼凑成一个属于“黄作粱”的、真实的形状。
尽管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这一刻,卸下重负的感觉,让他几乎想要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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