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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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跡
“我送送您吧。”大山一面招呼着大夫,一面抬脚迈过门槛。
“诶,”大夫脸上是欲言又止的神色,怯怯提起眼皮,朝身边人送出个复杂的眼神,他这才下定决心道。
“你们家少爷……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不用送我了,你还是回去照料你们少爷吧。”
闻言,大山嘴角那抹艰难勾起的弧度瞬间僵硬。
朝大夫点了点头,他什麽也没说,沉默地回了屋。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如此断言的大夫,这两日,黎家的门槛简直要叫大夫们踏破,可无一例外的,没有一人敢出手救治濒死的黎愁。
大多数人只是匆匆一瞥便摇头晃脑,只有少部分人硬着头皮开了贴药,嘴裏念叨着听天由命。
听天由命……
大山无意识呢喃着,心裏有些虚无的茫然。
进入房间,一股浓重的药味立即扑面而来,沉重的气氛像是把人瞬间拖进了深渊。
大山往架子床方向一探——床上,躺着气若游丝的黎愁,床边,云涯倚靠着床沿,正呆呆地望着眼前这毫无知觉之人。
大山还记得,在浑身是血的云涯将少爷背回黎家时,他着实是吓了一跳。
平日裏常端着架子的少爷,如今趴在云涯肩背上,一动不动,而向来整洁的衣裳,也是乱糟糟的黑褐一片。
眼前这一幕即刻让人手脚发麻,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云涯便哑着声哀求道:
“快去找大夫!”
后来,大山才知道,原来云涯当时沿着黎家的方向一路向医馆求救,可医馆一见二人这从尸堆裏爬出来的模样,纷纷闭门不接。
“云公子,你先回去休息吧,这裏有我。”怕惊扰了云涯,大山只是伸手轻轻往其肩背上一搭,轻声细语道。
云涯这才有了些许反应,侧过脸,他双眼空空无神,“我没事。”
“熬了两天两夜了,不能再熬了,要不然少爷醒了该要责怪我了。”
或许是听到那句“少爷醒了”,云涯一张疲惫不堪的脸上这才有了些许动容,“他可来不及怪你,他要怪的事情太多了……”
说着,他苦笑了下,“你若想帮我,就帮我守着门吧,別让他们再来打扰黎愁的清静了。”
大山知道,云涯口中的“他们”指的是二少爷和张姨娘。
当少爷身受重伤的消息在黎家传开时,张姨娘是火冒三丈,言辞犀利地要求云涯立即离开黎愁、更是亲自带人欲将云涯赶出黎家。
那时,云涯已为黎愁的伤忙得焦头烂额,见周围人百般阻挠,一向脾气温和的他竟是直接亮了剑吓退了众人,这才换得这片刻的平静。
他自然是希望少爷能平安无事,早日苏醒,这样黎家便能风平浪静,可要是万一……
大山与云涯也相处了一段时日,自认为与云涯也称得上“朋友”二字,既然这样,他也不忍看对方落到如此地步。
“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
“打算?”云涯咀嚼着这句话,轻轻的笑了“嗯,你说得对。”
但还没等大山松口气,他又听云涯说:
“我早就想拜托你一件事了,”云涯抬头望着大山,眼裏流露出几分哀求,“若黎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死后,你能不能就近找个好位置把我埋了?黎家人是绝对不会让我和他同xue长眠的,你就帮我找个靠近些的好位置,让我守着他……”
他这是疯了吧?怎麽会有人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难道为了少爷,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大山倏地皱起了眉,他有些分辨不清云涯这话的真假,可偏偏看对方的神色,又极其认真。
好半晌,他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你肯定是累糊涂了,先好好冷静冷静吧,我去帮你守门——”说完,他逃也似的逃到了门外。
而见大山如此反应的云涯,也只是微微嘆了口气,又继续转头望着睡梦中的黎愁。
而在现实裏长眠的黎愁,进了梦中又在何处呢?
夜深了,清风拂面,夏虫长鸣,白日裏吵杂的盐场陷入沉寂,结束了一天劳累的盐奴也纷纷入梦,一切都显得如此安寧祥和。
乱葬岗裏,有两具姿势奇异的尸体。
其中一具紧紧将另一具拥在怀中,像是直到死亡也不愿与其分离。
云涯死了,在温热的液体喷洒在脸上的那刻,在二人双双倒地的瞬间,黎愁便心有所感。
他看不见乱葬岗的情景,却能清楚地听到周围人的声音:“死了!死了……”
当云涯与差拨们对峙时,黎愁几乎是拼尽全力想钻出这具身体,他不能让云涯做傻事,他必须让云涯好好活着。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他的灵魂都想被施了某种秘咒,死死的被困在这具无用的身体裏。
为了他,心爱之人被迫惨死,而他却束手无策,只能被动承受。
面对这种剜心之痛,黎愁多想嚎啕大哭一场,可悲哀的是,连自己能否落泪都不由得他控制。
在这漫长的黑夜中,黎愁不断回想过往的酸甜苦辣。
二人曾经的一点一滴,从相知到相许,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都那麽刻骨铭心。
从现实到梦境,两个不同的世界,有两个相同的人紧紧相依,却又不得不被迫分离。
云涯的殉情让黎愁的心坠到谷底又迅速吊起,现在他已经顾不得这一切是不是梦境了,眼下,他需要那道白光,带着他再去见见云涯或者……带他回到现实。
可那道白光何时才会出现呢?就在黎愁苦苦等待时,耳边,隐约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