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新的一天（2 / 2）

信息量太大，景悠一下子不知道该接哪句，是小孩6岁，还是单亲妈妈。

佳佳看他的反应，不禁被逗笑：“我都不尴尬，怎麽你先尴尬上了。现在离婚又不是什麽大事，难道你是个老封建？”

景悠赶紧摆手否认：“不是不是，就是很震惊。身边的人还在单身，你都结完、生完、离完了。怎麽进程这麽快？对方是相亲认识的吗？”

佳佳：“正好相反哦，我们可是正经从校服走到婚纱的。高中就开始瞒着老师早恋，大学还异地恋了4年，爱的那是轰轰烈烈，可歌可泣，难舍难分，要不然怎麽一毕业，不顾父母反对也非要结婚。”

景悠接着问：“那怎麽会？”

佳佳轻笑一声，用时过境迁的轻松但略带惆悵的语调说：“婚姻啊，实在是太复杂了。”

“没结婚前，我们俩的问题只有去哪玩，吃什麽，再就是在哪工作，岗位是什麽。结婚后，好像所有人都希望我们立刻变成那种标准的大人——不许玩乐，且八面玲珑。我们做不到，就开始频繁争吵，有时我怪他，有时他怪我，其实无非就是那些事，但不知道为什麽火气那麽大，都觉得很委屈。孩子出生后，情况更糟糕。”

佳佳嘆口气：“生育真是一件极其不公平的事，男性永远不可能感同身受，我们在这个过程中经歷了什麽。而且更有意思的是，他们中的一些人还认为生育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恰巧我前夫也是这个类型。所有我因为生育承受的痛苦和损伤，在他看来都是无病呻吟和故意找事，什麽爱过还是爱错的都不重要，只有争吵，交锋和对立。

当时我说离婚的时候，我妈还特別不理解。她说她们那辈人都是这样忍过来的，产后抑郁也不存在。她希望我忍，至少为了孩子。但我不行，我无法在不快乐的关系裏继续待着，我也觉得在这样的关系裏，我的孩子更不会得到健康的照顾。”

景悠点点头：“我懂那种感觉。我爸妈也离婚了，而且他们选在我高考结束的第二天跟我摊牌。他们可能就是你妈妈说的上一辈的父母，为了孩子忍着，忍到可以不用再忍的那一刻。”

佳佳：“但其实你早就知道的对不对？小孩都很敏感的。而且我也不喜欢高考后就立刻离婚的做法。换一个角度，如果都能忍到小孩成年了，为什麽还要给刚成年的小孩这麽大的打击呢？难道成年的那一刻，就该承受了吗？”

景悠：“我也不知道。”

佳佳看景悠逐渐黯然的神色，妈妈的底色上线，赶紧安抚：“哎呀我不该提这个，你还挺在意的是吗？”

景悠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我是挺在意这件事的，但是跟佳姐聊了一下，我好像懂了一点我妈妈。”

佳佳摸摸景悠的头，温柔地说：“小悠悠，我并不会说每一个妈妈都会如何爱自己的孩子，这样的想法对一个女人来说，太过重压。我们不是天生就会做妈妈，她也是一样。在成为一个好妈妈之前，她已经经歷过很多痛苦和可怕的事，作为孩子，你不用理解她，但別怪她。”

景悠点点头。

其实他也知道一些。

大学上生理课，辅导员给他们的生理卫生知识手册裏有孕育的过程影片。一个小小的胚胎逐步成为一个完整的婴孩，母亲其他的脏器被挤作一团。他难以想象那过程有多难受，多难挨。更不提顺产和剖宫产的痛楚……孩子是妈妈用命换来的，并不是一个夸张的比喻。

在经歷那种过程后的妈妈，要怎麽面对无事发生且毫无同理心的丈夫？

她一定也失落过、委屈过、怨恨过、悲痛过，然后因为要养育他，疲惫过、愤怒过，甚至后悔过。

上一辈的妈妈，和上上辈的妈妈，都是在这样的婚姻裏一忍再忍吗？

他心情有些复杂，浅薄的理解和深沉的悲伤交织在一起。它们把他的心拽着，一点点下沉。在意识都逐渐消沉的时候，手机传来信息。

秦子衿给他发来一张机场航站楼的照片，他说：“预祝今天活动顺利。晚上带儿子去接你回家。”

景悠抬头，正在攀升的太阳正将暖光照到他的头顶。

重新认识过去很有必要，但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小苏在入口处喊：“吃早饭啦～”

景悠应和一声，转头跟佳佳说：“佳姐，我们去吃饭，吃完好上工！”

佳佳站起来，拍拍屁股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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