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虹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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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裂虹光
化验经歷几多波折,等完报告,又办住院,缴费、领药、输液。
贺语宙躺在病床上,嘴唇鱼肚白,面容蜡黄,暴汗后的额角还湿着,万子星守在边上擦,自己也困得眼皮打架。
两个小时后,喻涵惜带着助手赶来,看见儿子安定地睡着,悄声把万子星叫到走廊,五年后再次见面,喻涵惜保养得再精良也还是带着岁月的划痕,她和善地问:“医生说什麽?”
“医生要等您过来一起说。”万子星把她带到诊室,向医生说明了情况。
医生让万子星拿出所有化验单,沉声解释,“病人是胃痉挛,发病剧烈,我们已经用药治疗。但化验结果显示,他的甲胎蛋白水平很高,看这裏,他的肝有个3.8cm的肿瘤,需要做增强CT或穿刺来明确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
“良性的血管瘤或肝腺瘤如果没有明显症状,增长缓慢,定期观察就可以;恶性的话不太好办,就是俗称的──肝癌。”医生看着家属表情越来越严肃,直到喻涵惜崩溃地哭出来。
万子星一霎时大脑空白,反射性地看向病房,房门紧闭,他突然感觉到裏面的人可能会永远离开自己,觳觫裹挟了他从头到脚每一根毫发。喻涵惜跟他一样,都想跌跌撞撞地冲进去,哭着求贺语宙不要离开。
医生见多了生离死別,比较淡定地说:“您先控制情绪,病人肯定是最容易崩溃的。”
喻涵惜刚扯开嗓子哭,骤地捂住嘴巴,怕泄露自己的悲观,她没有可倾诉的人,只有抓着万子星的胳膊,袖管揉得满是褶皱,像她被死神捏住的心脏。
“我儿子才27岁,他怎麽会……”但她同时清楚,贺语宙为了公司夙兴夜寐,忧劳成疾,吃饭不规律,应酬又酗酒。他适应澳洲生活产生了一定的心理问题,没好好解决,又被宋念算计,和万子星分手。从身心两方面,这个27岁本该风华正茂的青年都饱受摧残,只是她和贺语宙都以为,熬过去就好了。
医生平静地说:“现在年轻人压力大,各种病都有年轻化趋势,癌症也是。他这个肿瘤不算小了,我建议立刻安排,你们家属好好商量。”
走廊裏是充斥鼻腔的消毒水,喻涵惜双目无神地坐在椅子上,万子星倚着她对面的墙壁站着,他们都需要时间来适应噩耗。因为內心痛到麻木,五感也跟着失灵,走廊穿梭过不同的灰影,形态匆匆,时间滴滴答答地遗漏,周遭太过安静。
陡然,一位母亲高声哭叫自己的孩子,医生摇头的频率像钟摆,时间停留在宣告死亡那一刻,白布蒙上了遗容。
喻涵惜像被一直逃遁的悲伤捕获,也大声哭起来,助手为她擦眼泪,极力安抚她,她叫道:“There are no words.”
万子星想起什麽,针扎似地抬头看了下钟表,进到病房裏检查贺语宙的药液,大概还有十五分钟就要换液了。他走出来时,喻涵惜招手叫他,他踏实不下来,没有坐,而是半跪在喻涵惜旁边,听她说话。
“小星,阿姨知道你们分手了,是贺语宙总缠着你。但你看,……他现在这样,你能不能陪陪他?”喻涵惜泣不成声,一直用助手给的纸巾挡住失态的脸,妆已经哭花了,“我的儿子我清楚,他有时是很讨厌,但他不坏,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有好好教,He's trying his best.”
万子星心中滋味杂陈,贺语宙天性骄傲,要是听见自己被这样说,不定多难过,“阿姨別这麽说,就算分手了我们也是朋友,应该的。”
喻涵惜也像普通父母一样,平常望子成龙,一到儿子生病才发现什麽都不重要,他健健康康就足够了。可惜,已经太迟。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贺语宙看见万子星没有走,喻涵惜哭红了眼,连助手看向他的眼光也满是同情,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什麽,嘴唇动了动,没问。贺语宙上不了班,喻涵惜就更不能离开公司,她得把儿子的公司都扛起来。她换了个助手过来陪护,让万子星回去休息休息,贺语宙挽留的表情刺痛了他,他说晚上再换,白天他陪着。
三餐是在医院定的,虽然做得寡淡无味,但是能遵医嘱要求,贺语宙跟他聊起留学和创业的趣事,像他们还没分手那时,分享人生的点点滴滴。
金乌西斜,万子星要换班回家了,交班的助手十分钟內就到,两人都感觉心上装了个沙漏,紧迫地流失,却干看着没办法。贺语宙笑了笑,调侃的语气,状似不经意地问:“我是不是病得挺重?”
妈妈顺理成章地担负起自己的工作,万子星也理所应当地陪护,除非是他病到没人计较的地步。
万子星告知了一部分,他肝上长了肿瘤需要手术那部分。贺语宙静静听完,靠着床头说:“我还没做过手术呢。”
想到自己要孤身一人,光溜溜地躺在病床上任人宰割,商场上摸爬滚打的经验都应对不了手术台,他不自觉地捏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