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梦(2 / 2)
“是麽。”白豫琢磨着。
唐老板两年前因为给宫裏大人做衣服时袖口的一处花纹用错了色被整得够呛,这两年来低调了很多,生意却也一直不见起色,如今怎麽突然……
“坏了!锅裏水要烧干了!”
见程小急急忙忙回了厨房,白豫推了推侧边的展示柜,打开了暗门。
淡淡的檀木,混着浓郁的墨香。
他径直走向了案桌前,提笔写道:“大澜十年三月初三,唐氏家业复苏。唐芜赎回发簪,赎金八十两,利息一百两。”又在旁边画了个简笔画。
脸,眼睛,鼻子,嘴巴,右眼下方点了颗痣。
他吹了吹墨跡,而后撕下那条字据,冷着脸在墙上寻了一番,找了个位置用浆糊黏了上去,又拿笔在旁边那张泛黄的纸上做了个标记。
没多停留便离开了房间。
“豫哥!开饭了!”程小在厨房裏头喊了声。
“嗯,好香啊。”
—
“切,老子还不稀罕!”
裴几虽是在白豫这壁上碰了又碰,但口中骂骂咧咧骂过瘾了便也不在意了。他哼着小曲儿慢慢悠悠地晃到客栈,就看见陶旭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看什麽呢?”
“嘿,老大你回来了。大头说洛京这个地方春天会飘雪来着,让我好好瞧瞧。”
“开什麽玩笑,这可是南方,现在都几月份了。”
“所以才稀奇嘛!”陶旭挠了挠头,“他说得等有风的时候才能看见。”
“你大头哥逗你开心呢。”裴几不以为然,打了个哈欠就上楼了。
在海上漂了好多天才落地,一落地又忙不叠处理琐事,裴几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缺觉了。唯一值得感人的是,这些天没什麽要紧事,一切都是那麽的井井有条,丝毫不需要他来操心,可以安心地躺个几天等李承非的船队回来了。
但却意外地没睡安稳。
乱七八糟地梦一通,结果还怎麽都记不起来,偏偏那种提心吊胆、仓皇失措的心悸感觉却是依旧清晰,还出了一身的冷汗。
非常陌生。
裴几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坐在床沿发了很久的呆。直到外界的声音渐渐明朗起来、传进他耳朵,往外猛地一看才发现天色已经不早了。
他走到窗边往下看了看,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只有陶旭像是闲出屁了,坐在客栈门口的石阶上吃零嘴,也不知是不是这麽坐着吃一下午了。裴几心想应该给他找个活儿干,于是清了清嗓子冲底下一喊。
“陶子──”
“哎!”陶旭蹦噠起来,乐呵呵地仰起头,“老大!有何吩咐?”
“我要吃烧饼──”
“成!”终于有事干了,陶旭一下就来劲了,起身拍拍屁股就走。
“不要肥肉──”
陶旭自信地道:“我知道,还要两个。”
裴几满意地点点头,靠在窗台边支着下巴,目送他一蹦一跳地直到消失在视野。
这个客栈的地理位置是极优越的,既不像城中心那样闹腾,周边商圈也不少,吃的穿的应有尽有。风景也不错,若非楼层低了些,要不应该能直接看到码头。
裴几这麽想着,圈起两只手箍在眼睛上。
天边是不刺眼的落日,云朵被余晖映出的卷层像是塞满了肉的饺子。
几只飞鸟,稀稀落落的瓦片屋顶,一棵拔群的老树。
突然,裴几直起身子冲着一个方向看了好久,随后戏谑道:“哟!这不是陈冢麽!”他把身子探出去,又把手压低了些,失望地发现除了那个具有代表性的树顶,其他有意思的什麽都看不着。
只能见着树前那桥上有几个小孩儿在放纸鳶──挺有两把刷子,这都能放起来。
他百无聊赖地又看了半天,看到无趣了,少见地嘆了口气。此时此刻,他只想把陶旭抓来问问他平日裏都怎麽消遣的。
“老大!烧饼来喽!”正这麽想着,陶旭便大摇大摆地推开房门,从怀裏掏出两个捂得还热乎的烧饼,随之一起出现的是令人垂涎的香味。
“另一个你吃吧,”裴几拿了一个,心情极好,“明儿带你去玩。”
“真的呀!”
裴几伸手撸了撸他脑袋:“我什麽时候骗过你?”
陶旭特別高兴,啃着烧饼独自乐呵着,也不在意要去哪裏、玩什麽,总之跟着裴几他就高兴。
这种美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月光洒满城池,当然可能还会持续很久,只是陶旭有点坐不住了:“老大,我们明天什麽时候去啊?”
裴几随口一答应:“你要乐意,一大早都行。”
“好耶。”他独自乐了一会儿,又起身翻了翻他那堆并不多且款式雷同的衣裳:“老大,我穿这件可以吗?”
裴几专心地吃着烧饼,没理他。
隔了会儿,陶旭又不知道从哪裏摸出一把小梳子,把他那短短的顽固的头发梳了又梳:“老大我是不是该洗一下头发了……”
“老大……”
裴几忍不住又陷入了反思:“我是带你出去玩儿得太少了吗?”他哭笑不得,“安心睡吧你,不会把你落在客栈的。”
说着便下了楼:“掌柜的!”
“哎!怎的公子?”
“你可知道这附近哪儿有卖纸鳶的麽?”
“有啊,就在对面呢!”掌柜的到门口给他一指,“马上收摊儿了呢。”
“多谢了。”裴几快步走去,挑了一只最魁梧的鹰,除了那双眼睛略显痴呆,没什麽好挑剔的。
“能放起来麽?”裴几没玩过,抓着那个线筒充满了怀疑。
“客官这是哪儿的话!”店家笑道,“这种纸做的是最好放的,找个开阔的高处,只需一点点风便能飞很高了。”
“开阔的高处?”
“南边儿那个大桥上就行,好多娃娃都在那比赛呢。”
“成。”裴几想了会儿道,“贏了他们不算欺负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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