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地与囚笼(2 / 2)
偶尔箱盖会被短暂打开,不是为了给他透气或食物,而是为了欣赏他狼狈痛苦的模样,甚至将冰冷的污水或吃剩的食物残渣倒在他身上,引来一阵哄笑。
他胸口的伤一直在隐隐作痛,內腑仿佛移了位。
饥饿、干渴、疼痛、屈辱……种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逼疯。
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求饶或呻吟。
他知道,那个男人就在附近,或许正欣赏着他的惨状。任何一丝软弱,都只会助长对方的气焰。
黑暗中,他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尖锐的疼痛来保持清醒。
秦凌峰……如果……如果他看到那枚玉佩……会相信吗?会失去理智自乱阵脚吗?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他强行压下。不能指望別人,他必须靠自己活下去。
箱外似乎传来了脚步声,停在了他的箱子前。姜慢烟立刻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绷紧,如同受惊的小兽。
然而,预想中的戏弄并未到来。只听外面的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似乎是接到了什麽命令。随后,箱子被猛地抬起,再次开始了颠簸的移动...
...
狭小木箱中的日子,仿佛没有尽头。黑暗、颠簸、屈辱和持续的疼痛,将时间拉长得如同永恒的折磨。
姜慢烟身上的青色劲装早已看不出原本顏色,被血污、汗渍和恶意泼洒的秽物浸染得硬邦邦地贴在皮肤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胸口的闷痛从未停止,反而因为得不到治疗和恶劣的环境而不断加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那些押送他的黑衣人,起初确实如姜慢烟所遭遇的那般,在宋观岁默许的纵容下,极尽虐待调戏之能事。
粗糙的手、下流的语言、故意的作弄,成了家常便饭。他们享受着将这位曾经被人仰望的“姜善人”踩入泥泞的快感。
然而,这种状况并未持续太久……
在一次短暂的歇息中,一个胆子颇大的黑衣人,或许是看姜慢烟病弱昏迷失去了警惕,竟试图将手更深地探入他的衣襟,动作猥琐而下流。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姜慢烟皮肤的那一刻——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划破空气!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那只不安分的手竟齐腕而断!鲜血喷溅而出,溅了旁边的姜慢烟一脸温热的猩红。
出手的,是宋观岁身边如同影子般的黑衣近卫——扶丛,他面无表情地收回刀,仿佛只是切了一段枯木。
宋观岁本人则缓缓从阴影中踱步而出。他依旧戴着那半张银质面具,露出的下半张脸俊美如昔,却冰冷得如同万年寒冰。
他甚至没有看那个捂着手腕在地上翻滚惨嚎的手下,而是将目光投向被惊醒、正剧烈咳嗽、脸上沾满鲜血和惊恐的姜慢烟。
“脏了。”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语气裏听不出丝毫情绪,却让所有在场的人如坠冰窟...
姜慢烟颤抖的蜷缩在黑暗中,模糊的视线无法看清宋观岁的表情...
意识因痛苦和饥饿而模糊...
他不明白,记忆深处,那个虽然高傲、却会在无人时偷偷塞给他伤药、会在他被嫡母刁难后默不作声牵起他手安抚、甚至偶尔会看着他练字出神的少年宋观岁……怎麽会变成如今这个冰冷、残忍的怪物?
那时的宋观岁,表面待他如最低等的奴仆,呼来喝去,从无好脸色,那是他知道,这是做给刘夫人看的。
可私底下……私底下的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暖,却是年幼的他在宋家那片冰窖裏,唯一能抓住的、微弱的光。
不可能仅仅因为他拿走的那部分现银,那个对于宋家来说...到底发生了什麽?是什麽把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知道哥哥会愤怒,会报复,但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
这个问题如同跗骨之蛆,在他心头啃噬,甚至比身体的痛苦更让他难受。
他恨宋观岁如今的所作所为,却又无法完全抹去对那个记忆中少年的一丝残念,这种矛盾让他备受煎熬。
“哥...哥哥”青年无意识的呢喃
...回应他的是无边的静默
自此之后,再无人敢对姜慢烟有任何肢体上的轻薄。
但精神上的折磨却变本加厉,食物和水被克扣得更加厉害,往往只有些馊掉的残羹剩饭。
箱子被放置的位置越发刁钻,或暴晒或阴冷。
行进的速度时快时慢,最大限度地消耗着他的体力。
那些黑衣人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冰冷和残忍,仿佛在看一个迟早要死的物件。
十多天这样的折磨下来,姜慢烟本就未痊愈的身体终于彻底垮了。
伤口感染,內伤加重,加上饥寒交迫,他发起了高烧。
起初是冰冷的寒意,仿佛要将血液都冻僵,他在箱子裏瑟瑟发抖,牙齿磕碰作响。
紧接着,又变成了灼人的炙热,仿佛被投入熔炉,意识在高温中逐渐模糊,只剩下本能的、痛苦的呻吟。
他彻底昏迷了过去,对外界的一切失去了感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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