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2 / 2)
聂红裳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呜咽出声。
凌芸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无力感,对聂红裳道:“红裳,你陪她说说话,也许……听到你的声音,她能想起些什麽。”
聂红裳用力点头,擦干眼泪,走到林渡面前,蹲下来,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她:
“阿渡……是我啊,我是红裳……聂红裳。你记得我吗?我们……我们在一起很久了,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
她试探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林渡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
林渡在她伸手的瞬间,眼神一厉,抬手挥开。
“放肆!休得无礼!”
聂红裳的手僵在半空,看着林渡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排斥,心碎了一地。
凌芸见状,心中一紧,连忙上前扶住聂红裳,对林渡道:“她只是关心你!”
林渡冷哼一声,別过头去,不再看她们,仿佛多看一秒都嫌污了眼睛。
客厅裏,只剩下聂红裳压抑的啜泣声,和林渡沉重而带着戒备的呼吸声。
窗外阳光明媚,却照不进此刻公寓內凝滞冰冷的空气。
这时,凌芸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母亲。
凌芸的瞳孔微缩,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看了一眼沉浸在悲伤中的聂红裳,又瞥向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的林渡,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并且刻意打开了免提。
“芸芸……”电话那头传来沈静书的声音,带着刻意放软的腔调,全然没有了在“星澜”号上的强势,“你……还好吗?林小姐她……怎麽样了?”
凌芸语气听不出喜怒:“托你们的福,没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是沈静书带着哽咽的嘆息:“芸芸,妈妈知道,这次是我们做得过分了。你爸爸他……他也是急了,怕你被来歷不明的人蒙蔽,毁了你自己,也毁了凌家。我们只有你一个女儿啊……”
凌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没有接话,等着她母亲的下文。
沈静书见凌芸不为所动,只好继续道:“昨晚在船上,看到你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妈妈才知道,这次是不一样的。你以前身边那些人,不过是逢场作戏,玩腻了就丢,从未见你如此认真,如此……不顾一切。”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柔软:“芸芸,爸爸妈妈老了,凌家最终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们之前也是想试探一下,这个林渡在你心裏到底有多重的分量。现在看来……是我们错了。我们向你道歉。”
“道歉?”凌芸终于开口,声音裏淬着冰,“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抵消你们差点打死她的事实?就能抵消你们把我骗到公海,试图用强权逼我就范的算计?”
“芸芸……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再追究谁对谁错也没有意义。重要的是以后。你爸爸……他嘴上不说,心裏也后悔了。我们是一家人,血脉相连,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外人,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吗?”
“外人?”凌芸冷笑,“在我这裏,她不是外人。而有些自称是家人的人,做的事却比外人狠毒百倍。”
沈静书被噎了一下,半晌,才艰难地开口:“那……你想怎麽样?只要你能消气,能原谅爸爸妈妈,条件你提。”
凌芸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看着远方灰蒙蒙的天际线,眼神锐利如刀,一字一句,清晰地透过话筒传过去:
“第一,阿弃。我要他为自己在‘星澜’号上的背叛,付出代价。他怎麽对林渡动的念头,就让他怎麽消失。”
阿弃不仅仅是背叛,他更是直接导致林渡重伤的元凶之一,这个人,绝对不能留。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甚至能听到沈静书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处置一个心腹,尤其是阿弃这样知道不少凌家隐秘的人,对凌翰渊来说绝非易事,这不仅仅是损失一个得力助手,更是一种威严的折损。
“……好。”良久,沈静书还是应了下来,“阿弃……我们会处理干净。”
“第二,”凌芸继续道,“我和周霆远,立刻离婚。相关手续和后续舆论,你们负责摆平。从今以后,我和他,和周家,再无瓜葛。”
这个条件相对容易许多,沈静书立刻答应:“这是自然。那个周霆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早就该处理了。离婚的事情,妈妈亲自去办,保证办得干净利落,不会对你的声誉有任何影响。”
两个最苛刻的条件对方都答应了,凌芸紧绷的脸色稍缓,她心裏清楚,虽然她在国內的事业根基稳固,不依靠凌家也能风生水起,但凌家庞大的海外产业和人脉网络,依然是巨大的助力,彻底撕破脸对谁都没有好处。
父母既然先低头了,这个台阶,她必须下。
“记住你们答应我的。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不会再顾念任何所谓的情分。”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沈静书连忙保证,“芸芸,那你……和林小姐,好好休养。有什麽需要,随时给妈妈打电话。”
电话挂断。
凌芸走到林渡面前,试图从那双冰冷的眸子裏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跡,却只看到一片陌生的荒原。
“听到了吗?”凌芸轻声说,像是在对林渡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以后,再没有人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了。那些伤害你的人,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林渡只是漠然地看着她,眼神裏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听到的只是与自己无关的鸟语虫鸣。
聂红裳走过来,看着林渡这副样子,心又揪了起来,她哽咽着问凌芸:“那……林渡的记忆,怎麽办?”
“克劳斯那边会继续研究。而我们……”凌芸看向这间充满了她们四人回忆的公寓,“要做的就是陪着她,守着她,用这裏的一切,慢慢帮她找回来。”
她顿了顿,补充道:“在她恢复之前,这裏就是她的世界。我们,就是她唯一能接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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