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2 / 2)
石室呈圆形,穹顶很高,中央也有一根缩小的、但光芒更加凝实的暗红色晶体柱,提供着照明。石室四周墙壁并非是粗糙的岩石,而是一种温润的白玉般的材质,上面雕刻着巨幅的、保存完好的壁画。
壁画的內容,不再是抽象的图腾,而是清晰的敘事场景:地火奔流的大殿、身着古老服饰的人群举行盛大仪式、惨烈的战争画面、以及……一个身影。
那身影出现在多幅壁画的核心位置。她身着暗色劲装,墨发高束,身姿挺拔,面容因为壁画的风格而略显模糊,但那双眼睛,被工匠用罕见的黑色宝石镶嵌,歷经千年依然深邃锐利,仿佛能穿透时光,直视人心。她有时立于高台上,俯瞰众生;有时手持一柄青光流转、形制古朴的长剑,与敌军搏杀;有时……静静地站在两个女子身旁,一个緋红如火,一个温柔似水。
而在最后一幅壁画上,只有她孤独的背影,站在一片无尽的黄沙之中,前方是崩塌的城郭,身后……空无一人。壁画的一角,刻着两个古老的文字,那文字的形状,竟与笔记上模糊的“Lin Du”发音标注,隐隐对应。
“林渡……”聂红裳无意识地喃喃出声,泪水毫无征兆地滑落,她伸出手,颤抖地抚摸着壁画上那个孤独的背影,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却让她心口灼痛。
秦晖和小陈已经完全沉浸在考古发现的狂喜中,忙着拍摄、记录,激动地讨论着壁画的风格、年代和歷史价值。
景皓站在聂红裳身后,看着聂红裳泪流满面、仿佛与画中人感同身受的样子,一个荒谬而惊悚的念头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
难道……
这世上,真的存在过轮回?
而聂红裳和这个千年前的“林渡”,有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联系?
这时,石室中央那根晶体柱的光芒,似乎感应到了聂红裳的靠近和泪水,微微闪烁了一下。
光芒流转,悄然聚焦在晶体柱底部——
那裏。
在晶体柱与地面连接处,放着一个狭长紫檀木匣,盒子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纹饰,只在岁月侵蚀下泛着幽暗深沉的紫黑光泽,与周围莹白的玉壁、流转的赤光形成鲜明对比。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这个突兀却又仿佛本该存在于这裏的木匣吸引。
秦晖的考古本能压倒了一切,他激动地凑上前,又不敢轻易触碰,用手电仔细照射,声音发颤:“这木质……是顶级的紫檀,千年不腐。看这榫卯结构,严丝合缝,没有任何锁具……这太不寻常了,在这种极端环境下,一个木匣能保存得如此完好……”
小陈也拿着仪器扫描:“老师,匣子內部……有强烈的金属反应!能量读数……很奇怪,非常內敛,但核心值高得惊人!就像……就像被什麽东西封印住了一样!”
聂红裳的视线早已牢牢钉在木匣之上。
壁画带来的情绪冲击尚未平复,心脏却又因这木匣狂跳起来,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驱使着她,一步步走近。
景皓紧随其后,警惕地盯着木匣,低声道:“红裳,小心,可能还有机关。”
聂红裳却像没有听见。
她停在木匣前,缓缓蹲下身,目光痴迷地流连在那光滑的紫檀木表面,伸出右手。
“红裳!”景皓想阻止。
但聂红裳的手指已经轻轻拂过了匣盖。
没有机括声响,没有光芒大作。就在她指尖触碰到木匣的瞬间,那严丝合缝的匣盖,竟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声,自动向上弹开了一道细缝。
一股凛冽的寒气,混合着淡淡的、类似古墓陈封的幽香,从缝隙中逸散出来,驱散了石室內的些许燥热。
众人屏住呼吸。
聂红裳指尖微颤,轻轻掀开了匣盖。
匣內衬着早已褪色但依旧能看出原本是深蓝色的丝绸,而丝绸之上,静静躺着一柄长剑。
剑长约三尺有余,剑鞘材质奇特,非金非玉,呈现一种温润的青灰色,表面光滑如镜,却在流转的赤光下,隐隐由內而外透出淡淡的青芒,与这地下空间的赤光遥相呼应。最为別致的是剑柄末端,系着一对小巧玲珑的羊脂白玉环,玉质凝白无瑕,边缘环绕着繁复的云纹,內圈则以极精细的刀工隐刻着日月星辰的图案,在昏暗光线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她伸出双手,极其郑重地,将剑连鞘从匣中捧出。
入手沉甸甸的,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凉顺着手臂蔓延,奇异地抚平了她心中的躁动。
“青玉剑……古籍中提到的……林渡的佩剑……”秦晖激动得语无伦次,他不敢靠太近,生怕惊扰了这跨越千年的相遇,“这剑鞘材质……闻所未闻!还有这玉环……这工艺……无价之宝!绝对是国之重器级別的发现!”
小陈也惊呆了,仪器上关于金属的能量读数在剑出匣时达到了顶峰,却又在聂红裳握住它后,迅速归于一种深沉的平静。
聂红裳左手握住那泛着隐隐青芒的奇异剑鞘,右手轻轻搭上剑柄。剑柄缠着暗色的不知名皮革,触手温润,末端的羊脂白玉环轻轻晃动,上面的日月星辰仿佛活了过来。
她拇指抵住剑格,微一用力。
“锃——”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剑鸣骤然响起,回荡在石室之中,竟压过了地底的低沉嗡鸣。
一道青湛湛的寒光随着剑身出鞘三寸而倾泻出来,映亮了聂红裳的脸颊。剑身并非普通的金属色泽,而是一种介于玉石与寒铁之间的质感,又隐隐有云水般的纹理在其中流动。靠近剑脊处,刻着两个古老的篆文,与壁画上的文字同源——正是“青玉”。
剑光清冷,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灵性,仿佛沉睡了千年,末端的白玉环也似乎随之泛起一层微光,终于等来了唤醒它的人。
聂红裳凝视着剑身上倒映出的、自己模糊的容顏,以及那颗愈发鲜红的胭脂痣,脑海中那些破碎的画面再次翻涌。
她缓缓还剑入鞘。
清光和寒气收敛,石室恢复原状,只有剑鞘上隐隐的青芒和剑柄白玉环的温润光泽依旧。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