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农夫与蛇(2 / 2)
越是风雨交加的夜,房间裏总会呈现某种诡异的安详。
章敘收拾碗筷,边想着后堂的屋顶会不会漏水,等天气好了得修。走神之际,忽的叩叩两声响动,不知从哪裏传来。
章敘一怔,后脊阵阵寒气往脑袋顶蹿。他停下细听,可外界似乎只有狂肆的风雨。错觉与现实恍然交错,章敘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那老旧窗框的玻璃震震战栗。
天际忽一闷雷劈下,大地于噩梦中惊醒一瞬。章敘倏地蹙眉,赫然见那玻璃上出现一只手,五指用力扭曲蜷缩,划出五条惊悚的水印。
随后,程博然惨白的脸映射而来。
一般人早吓死了。
章敘不是一般人,他与程博然对视,稳若泰山。
程博然双目无神,紧盯章敘,他眼底的狰狞与不甘却显而易见。
章敘不太喜欢这双眼睛。
僵持片刻,程博然口齿微启,跟之前一样,他说,救命,开门。
章敘犹豫,想起章国平告诫,別多管闲事。
不知外面哪个大树被风刮倒,压塌了空置许久的危房,程博然缩了缩脖子,慢慢低头。
大雨浇得他活像只落水扑腾的断翅鸟。
章敘深嘆气,最终过去开门,将程博然请进家裏。
程博然瘦得像章敘家后院撑晒衣服的竹竿,双颊凹陷,没有精神气。他饿急了,吃饭不嚼就咽,噎得慌,问章敘,有水吗?
家裏刚烧的水,还蛮烫,章敘秉着来者是客,倒半杯出来,加点冰块,温度恰好中和,给程博然端过去。
程博然仰头喝光,没说谢。
“还要,饭和水……”
章敘以为自己请了个祖宗进来。
程博然吃光了电饭煲裏所有的饭,章敘今晚要饿肚子。
“我今天晚上能住你家吗?”程博然问。
章敘微微一晒,蛮有礼貌:“不太方便。”
“我爸爸要打死我,我不能回去,外面雨好大……”程博然终于放软姿态了,近乎哀切地注视章敘:“……只有你能帮我。”
章敘本也不是什麽铁石心肠之人,他这麽说了,再赶出去没有道理。但程博然的话太言重。什麽叫只有你能帮我?好像把章敘架在火堆上烤,道德点太高。
章敘心平气和,不欲争辩,想着今晚过后,也不会有交集。
“后堂有把藤椅,你去那边睡吧,明早七点前,不管下不下雨,你都要走。”
程博然没吭声。
章敘当他默认。
第二日早,毛毛细雨,章敘叫醒程博然,给了他两个肉包子,还有一把雨伞。
程博然像个哑巴,低头耷脑,未表示任何感谢。
章敘不在意这些,他想起程博然被程山殴打的情景,没忍住,问:“我听说你考上大学了。既然能离开这裏,为什麽还回来?”
程博然不答。
章敘暗自摇头,他没遇过沟通这麽费劲的人。
风雨过后,路边野草顶着寧折不弯的倔强努力冒头,程博然与山野的一切格格不入,他看上去应该在疯人院。
许久后程博然开口:“我病了,没地方去,爸爸让我回来。”
章敘微微蹙眉,又问:“那你这次出来了,还回去吗?”
程博然魔怔似的,呢喃重复:我没有地方去。
章敘:“……”
至此,多说无益。
程博然没走,躲在章敘家附近的竹林裏,饿了捡野果吃。整整三天,他看章敘日常生活,看他读书的模样,回味他晨跑归来满身汗,脱了衣服,随便一擦的性感。
程博然眼裏死气沉沉的怨怼慢慢被某种迷恋覆盖。他深情款款凝望章敘,自然自语:“你带我走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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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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