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夜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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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夜色
当祝与淮回忆起这些的时候,他只觉得喉咙干哑,他咬着嘴唇上的一块死皮,慢慢地撕下来,咬出了血。
他的脑子裏一帧帧地快速闪过有关祝允乐的场景。
祝允乐出生那天,他在班裏到处说,他有了一个妹妹,全世界最软糯可爱的妹妹。
他领着班上的同学,站在育儿室外面,踮着脚趴在医院的玻璃上。
祝与淮用手指着:那就是我妹妹。
同学们问:她叫什麽名字呀?
祝与淮稚嫩的小脸纠结成一团,片刻后舒展开,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她是我妹妹,和我一个姓。
回忆像潮水一样袭来,像是变了味般,堆积在祝与淮的心头,烙下硫酸腐蚀的痛感来。
岑科看时间差不多,和季柏青打了声招呼,去取血液报告。
季柏青拿了一个椅子,坐到了祝与淮旁边,他牵过祝与淮的手放在掌心。
祝与淮和他紧紧相握。
过了几分钟,岑科走进来,他看到了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挑眉,又在下一秒恢复如常。
岑科连象征性的咳嗽都没发出,他走到他们旁边,说:“确定了,血液裏有GHB。”
祝与淮对这个成分不陌生,GHB属于精神药品,有强烈的镇静作用,会造成人短暂失忆或陷入睡眠。
祝与淮问:“浓度有多少?”
岑科把报告递给祝与淮,说:“百分之三。”
祝与淮仔细地看了看,说了声‘我知道了’,就再也没说过话。
岑科见祝与淮有季柏青陪着,识趣地说:“我把报告送回去。”
季柏青朝着他说:“谢谢。”
“谢什麽,”岑科看了看祝与淮,又看向季柏青,没言明,“走了。”
祝允乐打完针已经是夜裏三点多了,外面寒露重,祝允乐又喝过酒,祝与淮怕把她抱出去着凉。
祝与淮看着季柏青:“你快回家休息,明天还有课。”
“不去了,我现在开车不安全,回家也睡不好。”
还没等祝与淮问,季柏青又说:“我担心你。”
如果是以前,或者是和其他人,祝与淮都会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来。但这个人是季柏青,是他心裏面柔软的自留地,他无需逞强和假装。
他没说“他不用陪”,他说:“好。”
今晚的祝与淮思绪很乱,没有开口诉说的欲望,他和季柏青靠着墙,季柏青的大衣罩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像两棵连理枝依靠在一起。
医院走廊的电子时钟跳跃地闪动着,无法回到从前,只能一步步往后。
第二天一早,季柏青十点有课,要回学校,祝与淮给祝允乐请了假。
祝与淮看着季柏青眼下的青灰,想说抱歉,又想说谢谢,踌躇着不知先说哪个。
季柏青看穿了祝与淮脸上的小小纠结,说:“我走了,你记得吃早餐。”
季柏青才走没几分钟,岑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祝与淮接通了,说:“喂?”
岑科没有了往日的欢快与无所谓,他的声音透着严肃和浓重的惨烈,他说:“我淮,有新情况,你现在需要过来。”
祝与淮抱着祝允乐往外走,他先开车把人送回家安顿好,又开车回了市局。
岑科一夜未眠,眼睛裏全是红血丝,看见祝与淮过来,没说话,把楚一鸣的手机递了过去。
祝与淮低下头翻看着,他越翻,脸色越差。
祝与淮抬起头,眉头紧锁,问岑科:“确定这是他的手机?”
“确定,昨晚从別墅裏带出来的,我们还在別墅裏发现了电脑和录像。”
“人呢?”
“询问室裏。”
祝允乐是案件当事人之一,祝与淮要遵守回避原则,笔录是陆连旅和岑科问的。
楚一鸣一夜没合眼,看见岑科进来,相当不耐烦地说:“你们到底有完没完,我说了我要见律师。”
岑科靠在椅背上,睨着楚一鸣,那眼神就像在看下水道裏的蟑螂。
楚一鸣双手拍着桌子,声嘶力竭地说:“我说了我要见律师!”
岑科不理他的问题,拿出手机直击道:“你的?”
楚一鸣看手机在屏保界面,以为他们没打开过,不当一回事地说:“是我的,你凭什麽拿我手机。”
陆连旅从部队转业当了公安,最看不起伤害女人的男人,楚一鸣做的这档子事,是他觉得最不入流,最人渣的做法。
陆连旅大手一拍,震得桌子上的笔都跳起来。
陆连旅音量不大,但充满了威严地说:“交代事实。”
楚一鸣看着陆连旅那张岁月和经歷赋予的脸和鹰隼一般的眼睛,他像个纸做的老虎般,虚张声势地说:“我什麽都没做,我交代什麽事实。”
陆连旅提高音量,吼回去:“□□未成人未遂,你以为未遂就不会有事是不是?”
楚一鸣狡辩道:“她是自愿的,她不自愿为什麽来我家喝酒。你应该去问她,一个好女孩,怎麽大晚上的跟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回家喝酒,是她自己不洁身自好,是她自己要来纠缠我。”
楚一鸣说完,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嘲讽和赤裸裸的炫耀。
这种炫耀岑科毫不陌生,现实世界的很多男人,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像集邮一样谈很多段恋爱,把谈过的女朋友当做谈资,把私事当做吹嘘的资本。
女人,对于他们来说,是玻璃柜裏的展品,是明晃晃的私人物品。
岑科自认在感情裏很失败,也会开玩笑自嘲自己是个渣男,但他从未在背后说过一句前任的不是,尽管是对方劈腿才分的手。
不说的原因,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大家都付出过,有过快乐时光,分开的原因够难看了,那就別一再重复让后来的肮脏龌龊毁了当初在一起的美好。
岑科被楚一鸣的厚顏无耻气到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指着楚一鸣:“给老子从头交代。”
“我交代什麽交代,”楚一鸣接着耍无赖,他看着岑科,“我要告你私闯民宅,损害公民财物。”
岑科冷笑出声,拿出一个富二代的自觉来:“你告,其它的我没有,钱,我有的是。”
询问室裏硝烟四起,没有人注意到此时的手机后台打开了位置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