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天鸟(二十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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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天鸟(二十一)
那虫妖与空明对峙良久,终是冷哼了一声挪开了脚。
孟淮泽见状立即背着药箱上前,仔细查探霞珠的伤势,为她进行包扎。
“施主,请随老衲来吧。”空明方丈转身为虫妖引路,虫妖轻蔑地瞥了一眼仍低着头的云觉,便缀着空明方丈离去了。
待二人走远,云觉才长舒一口气,急忙跑到霞珠身边。他抱着油纸包,看着气息微弱的女孩轻声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可女孩伤势太重,只是勉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便昏迷了过去。
云觉看着孟淮泽,颤声问道:“她……她能活吗?”
孟淮泽仍专注着手下的动作:“能活,只是伤到了脏腑,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直到少女的情况稍稍稳定了下来,他才移转目光看向了一旁蹲着的云觉。
他眸光柔和,却带着一股奇妙的审视,让云觉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避开了他的视线。
“确实有几分相像……”孟淮泽展顏一笑,摸了摸他的头,“方才若不是你挺身而出,这姑娘此时已然没命了,小师父慈心。”
云觉面上闪过高兴的神色,却又立时抿起了嘴,低下了头。
孟淮泽只当他有些害羞,温声道:“寺裏可有禪房让姑娘养伤?在下的住处太过狭窄,恐有不便。”
“当然。”云觉连连点头,主动为他引路。
“……竟是这样相认的吗?看上去倒也平常。”
商成洲不解道:“那他为何听你说起孟淮泽时,脸色都变了呢?”
齐染伸手打散了眼前的画面:“再看看。”
下一瞬,莹蓝的辉光带着散碎的画面缓缓流淌而来。
商成洲看到霞珠在北塔寺安置了下来,孟淮泽却在寺庙附近租了间小屋子,布置起了医馆。
云觉和霞珠相认时,脸上还带着淤青的少女煞有介事地拍着云觉的肩,高兴地大声道:“太给我长脸了!”
岁月流转,孟淮泽的医馆生意日渐红火起来,上门的不仅有凡人,更有趁夜而来的半妖和修为尚浅的小妖。
霞珠伤愈后,便让云觉帮她掩盖住半妖的气息,在医馆裏帮忙打打下手。
孟淮泽也常来寺中探望云觉,带着自制的药膳,传授零星的医术,如同兄长一般陪伴他。
即便是发育迟缓的木族,过了这般久的安稳岁月,昔日的小豆丁也长成了面容俊美、身形修长的青年,一袭洁净僧袍穿行市集间,百姓们恭敬地唤着“云觉师父”。如今他已能将半妖气息掩盖得完美无瑕,即便为大妖作涤礼也再无畏惧。
画面飞速流转,看得商成洲眼花缭乱,正闭着眼睛欲甩去脑子裏的眩晕感,就被齐染轻轻捂住了眼睛,直到某一刻,才轻轻放开。
此时两人正站在孟淮泽医馆他日常休憩的裏屋中,一灯如豆,映在那双秀丽明媚的凤眼裏。
孟淮泽用银针挑着灯芯,对着坐在对面的云觉轻声道:“……如今你已长大成人、修为稳固,往后岁月想必也能顺顺遂遂。我也算报了养父的恩情,是时候离开了。”
云觉脸上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膝上的手紧紧攥住僧袍,指节微微发白:“……孟大夫,竟一直知道我是……知道我的身世麽?”
孟淮泽没有察觉他的异常,仍望着烛火轻声道:“是,当年若不是随口和剑仙大人提了一句,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你。”
他轻嘆一声:“如今剑仙大人和那两位公子也不知去了何处,只盼他们一切安好。”
“再……再多留些时日吧。”云觉声音有些许干涩,“何必急着离开?”
孟淮泽放下手中的银针,摇了摇头:“我在此处已停留得够久了。”
他似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样,唇角带着有些怀念似的笑意:“昔年剑仙大人随口给我编了个从山越而来的医谷弟子的身份,可我这辈子还未去过山越。此次离开河陵,便打算去瞧瞧。”
“若路上能收几个有慧根的徒弟,找一处山灵水秀的地方隐居下来,偶尔出山问诊,倒也不错。”
“孟大夫,当真会离开河陵麽?你会与旁人说起我的事麽?”云觉低声道。
孟淮泽只当他不舍,笑道:“自然,我知道你一路有多麽不易,日后若成了得道高僧,我定然好生为你宣扬一番你的美名。”
“……不、不用。”
“嗯?什麽?”
云觉摇了摇头:“没什麽。孟大夫何时动身?霞珠呢?”
孟淮泽:“就这几日吧,收拾妥当便走。我还未问过霞珠的意思,但我看她或许更想留下。”
……
商成洲懒懒打了个哈欠,回头却见齐染眉头微蹙,顿时精神一凛。
“怎麽,有什麽不对麽?”
齐染轻声道:“他不该选在此时说这些的。”
下一瞬,眼前的景象如烟云般散去,再出现的,却是云觉找到了院落中正在晾晒药草的霞珠。
他面色苍白,不住滚动着手中的佛珠:“霞珠……孟大夫、孟大夫要走了!”
“嗯,我知道了。”霞珠忙着手中的活计,“我和他说我会留下,我想试试做点药材生意之类的……总得看我们云觉大人成为人人尊敬的圣僧才是,对不对?”
她嬉笑着回头,却正对上了云觉堪称慌乱的神情,面色顿时沉静了下来,擦了擦手上的灰尘,走到云觉身边低声问道:“怎麽了?脸色这麽差。”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我是、我是半妖。”云觉声音有些许发颤,低头道,“他要是说出去了怎麽办……进了佛寺,当了佛修的半妖……他们会不会废去我的修为,把我赶出去?”
霞珠不解道:“不是有空明方丈麽?他总会护着你的。”
“正是因为有师父!”他突然抬头大声道,“若他们知道我是半妖,所有人都会指责师父为何将肮脏的血脉引入了佛家清净之地……云觉是师父给我的名字……若我不是佛修,我便什麽都不是了……”
霞珠沉默了片刻,伸手接过他手中几乎要被扯断的佛珠,低声道:“云觉……半妖有这麽不堪麽?”
“我娘病逝时,我阿爹是随她殉情去了的。虽然我一直怨恨他们抛下了我……但没有办法,阿爹太喜欢阿娘了,他只是没有那麽喜欢我而已。可我知道,若我阿娘身体康健,我们也能在山上的小屋裏,寻些野果,靠阿爹打猎,平平稳稳地活下去。”
云觉瞳孔仍在微微发颤:“可若你不是半妖,你们便能住在城裏,不用在意旁人目光,不用担心哪日被大妖捉了去,活得更舒坦!”
“我昨夜一直做梦……梦见孟大夫说北塔寺的佛修云觉是半妖,梦见其他佛修带着大来妖声讨师父……他们将我赶了出去,,百姓朝我身上扔石头……”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