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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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

商成洲仓皇地垂下了眸子，欲言又止。

先前刚回来时那满溢的情绪，随着见到阿苏尔，以及听到华池门的消息，被打散了不少。

他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齐染了。

“先坐吧。”齐染依旧是那副无波无澜的神色，轻轻地理了理雪白的袖袍。

商成洲寻了一个石凳听话地坐下，低着头微微调整了下乌焰刀的位置，额前微卷的黑发垂落下来，在眼睫处投下细碎的阴影。再抬眸时，面上已有决色。

“齐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如实回答我？”

齐染闻言，轻轻挑起半边眉，似乎是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个开场。

“你说。”

“先前在谷中，你过得怎样？那谷主可是对你不好？他在用你试药？”

齐染眨了眨眼，灰蓝色的眸子竟漾起一弯浅淡的笑意：“这可不是一个问题。”

商成洲抿了抿唇，低下头小声道：“这就是一个问题。”

他犹豫了片刻，再抬起头时，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灼灼发亮。

“我就是想问，你先前是不是吃过很多苦？”

“若那谷主确实是个坏的，你跟我透透他的底细，干脆哪日我们潜进去给他做掉，直接换你当谷主就很好。反正他要价那麽高，又不管事……”

仿佛是要掩饰些什麽，他越说语速越快，滔滔不绝地念叨着如何暗杀谷主的“计划”。

齐染的视线无端地落在他不断开合的唇上，突然觉得他唇线很漂亮。微微上翘的唇峰，平日裏显得很是桀骜，可是这样说着话时，却发现他唇肉实则十分饱满。

于是，他抬起手，用指尖轻轻点上了那处温热。

微凉的触感犹如初融的雪水，在唇间洇开些许药香。商成洲霎时间瞪大了眸子，随即极迅速地向后猛得一个仰身，靠着绝佳的核心力量和平衡性才堪堪把住了凳子没让自己掉下去。

他用近乎是谴责的目光盯着齐染的指尖，仿佛这一根细弱苍白的食指是什麽洪水猛兽。

齐染缓缓收回了手，歪着头看着商成洲这幅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那琥珀色的眸子裏有几分羞恼，也有几分不解，却仍只是这样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在等他的回答。

他缓过这阵笑意后轻咳了几声，微垂眉眼，整理了下措辞。

“我自幼便在医谷长大，六岁之前，和谷外小童的日子并无不同。”

“师兄对我很好，经常带我去芒山裏四处转悠，随地拔根草就跟我分析药性。”

“直到有一天，我们在山林中遇到了一对来求医的夫妻。”

商成洲怔怔道：“……段飞燕？”

齐染轻轻点了下头：“是。段飞燕，和她的夫君杜砚竹。”

“遇到他们的时候，杜砚竹的身体已极为衰败了。他先天不足，加上经年累月的病气，以及缠身的蛊毒，哪怕再蹉跎上半日，都已回天乏术了。”

“好在，他们遇到了我们。”

“我当时好奇，只是碰了一下他，便瞬间昏迷了。”

“师兄却以为杜砚竹身上那蛊毒能传人，惊慌失措地带着我和段飞燕夫妻一起回医谷，想求谷主救治。”

“谷主要一件仙遗器，为此拒了段飞燕夫妻的请求。但他却对我为何昏迷很感兴趣。”

齐染顿了顿，抬眸见面前人听得入神，方才继续说道。

“他发现，我……能吸收一些不好的力量。如果世间有清浊二气，那我所能吸收的，便是所有代表‘浊’的那一部分。病气、煞气、血气……诸如此类。”

“我看到杜砚竹精气耗尽，只想着帮他，便下意识吸收了部分他身上的病气，一瞬间支撑不住，才昏了过去。”

“这绝非常人所能做到之事，而那人，一直都有些疯疯癫癫的。他不肯说明白我的来歷，但我也知道，我或许并不是俗世意义上的‘人’。”

“他问我，既然知道自己有这般本领，可想让这本领更强大些？”

说到这裏，齐染苍白的唇角微微挑起，竟露出一个与他惯常浅淡的神色颇为不同的，有些张狂的笑来。

“我回答他，为什麽不呢？”

“我并非在帮他试药……兴许也算吧。他乐得捣鼓些药池子，让我能撑过引浊气入体。”

“你既进了医谷便也知道，医谷实则在一处天涧裏。天涧裏的‘气’和常世的‘气’是完全不同的。”

“若我无法控制自己体內力量的平衡，那到了常世之中，便如同要在水裏呼吸一样，顷刻间便会窒息而死。”

齐染一手撑着下颌，一边微侧着头观察着商成洲的神色，一边缓声道。

“不论我是个什麽东西，我既有这样的体质，我能让它更强大，那便很好。”

“至少从结果来看，六岁的我未能救下杜砚竹，二十年后的我却能保下段家天涧，不让血气逸散，这难道不好麽？”

商成洲蹙着眉，神色很复杂，他听着齐染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些话，只觉得心裏揪着似得难受。

嗫嚅半晌，他下意识地道：“你不是什麽东西，齐染。”

齐染：？

商成洲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麽，连连摇头，努力比划着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齐染，你是个好人，你太好了……你比我认识的大多数人，不，你比我认识的所有人都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