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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蒲灵那句指名道姓的“我讨厌你”。
男人峻挺脊背像是被灌了铅,半晌也没直起。
他安静地停在原地,目光凝在那张因睡着了而毫无攻击性的脸蛋上,令人捉摸不透。
直到风顺着罅隙进来,惹得睡梦中的人不满地嘤咛一声。
他方才有了动静。
明晰干净的掌骨抚着少女歪倒的后脑勺,动作轻而缓,不慌不忙托至柔软靠背。
确认蒲灵睡姿安稳,靳西淮收回手,轻关上车门,重新启动车子。
迈巴赫开至公寓楼下。
夜已深,跟靳西淮道谢完,下车前,褚婴宁便想叫醒蒲灵,让她和自己一同上去。
但她刚出个声,就被一道清越嗓音打断。
“先别叫醒她。”
褚婴宁神情怔了怔,有些不解其意。
靳西淮将蒲灵那一侧的车门打开,冷情声线压着,低淡响起:“她有起床气。”
言简意赅的几个字,褚婴宁却瞬间明白过来靳西淮的意思。
她领略过蒲灵睡不饱被打搅后的状态,怨气冲天,恨不得用眼神将人凌迟。
可怕得连恶鬼都畏惧三分。
最好就是让蒲灵睡到自然醒,否则后果很严重。
“可是……”
褚婴宁正想说不叫醒她,岂不是要让蒲灵在车里待一晚上。
但话还没问出口。
她便眼睁睁地看见男人如十几分钟前那般躬身,但修长有力的手臂却伸向了少女的削薄脊背与膝弯,力道贴合,借着巧劲,轻而易举地将人从车里抱了出来。
虽未明说,但解决方案昭然若揭。
褚婴宁孤零零地下了车,颇为哀愁地关上车上,看着前方靳西淮稳稳当当地将人贴抱在怀中的背影。
着一袭单薄衬衫却依旧高大挺拔的身形,衬托得怀中人都娇小玲珑了许多。
唉……
褚婴宁在心里叹一口气,都说旁观者清,更遑论她也是演过几部缠缠绵绵感情剧的人,也算体验过别人故事里的爱恨情仇。
但如今,她却是怎么也看不透两人之间的感情纠葛。
也是,她一个母胎单身怎么可能看明白。
不过。
褚婴宁却隐隐觉得,按照目前的情况,蒲灵和靳西淮之间的羁绊决然不会轻易断绝。
或许诚如那句话所言:
芸芸众生,多的是萍水相逢,行同陌路的人。有的因缘分而相识相爱,但琉璃易碎彩云易散,最后相忘于江湖的俯首皆是。
但有些人,这辈子,注定都要纠缠不休。
……
用指纹解锁进入公寓,褚婴宁换好拖鞋,给一旁公主抱着人却依旧神色从容的男人指了指客卧位置:
“那里前两天阿姨刚收拾好,床单什么的都是新的,你把她放那就行。”
交代完,褚婴宁极有眼力价,没去打扰。
她走回自己房间,拿起放在床头柜的备用机联系助理,解决今晚被偷物品的问题。
靳西淮拦腰抱着怀里的少女,朝客卧方向走去。
温热宽大掌心贴合在一片起伏的蝴蝶骨上,另只手截在两条并拢的纤细腿部的膝盖弯。
格外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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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且有安全感。
他的步伐也极稳,抱人的姿势固定不变。
因而一路上走来,怀中酣睡的小姑娘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将人轻放在欧式大床,素来高高在上、睥睨视人的矜贵男人曲着长腿,单膝跪在香槟色的柔软床单上。
修劲指腹托起一截纤细伶仃脚踝,慢条斯理地将一双缎面高跟鞋自上取下,搁于脚边几何图案的地毯上。
做完这一切,又将天鹅绒被盖在毫无知觉的少女身上,掖住空隙。
俯首,垂睫看着睡得香甜又安稳的小姑娘。
酒意微醺,白皙脸蛋透着娇气的粉,唇色莹润,眉眼舒展。
很乖。
不似醒来那般,像个刺猬,对他竖起一身警惕又疏离的刺。
不自觉伸出手指,冷白指腹轻触在那染着绯色的撩人眼尾,温柔而缓慢地摩挲着。
不知过了多久。
空旷而安静的卧室响起一道轻缈嗓音,低淡,缱绻,似晚黑时分拂过枝叶的沙沙风声:
“讨厌我也没关系——”
“我喜欢你就好。”
第93章 番外if
翌日。
黎明唱响骊歌,淡金色阳光拨开厚重云雾,顺着微敞开的百叶窗撒进来,爬上床沿,眷恋地落在一双娇俏动人的眉眼间。
感受到眼皮上逐渐升温的热意,蒲灵秀眉轻蹙,纤长眼睫无意识地颤两下,似蝴蝶抖动羽翼。
困倦地用白皙脸蛋蹭了蹭枕头,她缓缓睁开迷朦的潋滟水眸。
模糊视线中,陌生的天花板,空无一物的墙壁,连窗帘都不是她钟爱的雾粉色……
一瞬间,意识回笼。
蒲灵遽然从床上坐起来,薄被顺着她的动作滑落在腰际,沁凉的空气顿时贴上她裸在外面的瓷质皮肤。
她之前来这留宿过,回神过来自然明白过来这并非她家,而是褚婴宁的公寓。
只是,在她印象里,自己明明是在酒吧里,后面喝醉酒还不小心睡着了。
那她是如何出的酒吧,走过一段路,乘上电梯,来到这间客卧的?
完全没有记忆。
难道是她昨晚喝太醉了,以至于后半程都断了片。
嘶……
可她明明没喝多少。
百思不得其解,刚想踩着拖鞋起床,蒲灵却发现地毯上只放着她昨天穿着的那双高跟鞋。
她索性光着脚,挪去了褚婴宁住的卧室门口。
昨晚为了临时冒出来的工作,褚婴宁忙到大半夜,以至于很晚才睡着。
听见房门被“笃笃”敲响的声音,她也是卷着被子翻了个身,累得不想搭理。
蒲灵耐着性子又敲了一会儿,柔嫩指骨都叩出淡红,褚婴宁才游魂似的趿拉着拖鞋过来开门。
“怎么啦?”她困得睁不开眼,强撑着问道。
蒲灵开门见山:“我昨晚怎么回来的?为什么我一觉醒来会睡在你家床上?”
褚婴宁打了个哈欠,话没怎么过脑,就说了出来:
“靳西淮抱你回来的。至于你为什么在我家床上,肯定是他放上去的呗。”
“……”
蒲灵脑仁都开始隐隐作痛,她不敢想象,昨晚竟然会是靳西淮抱她回来的。
她有些崩溃,上前轻捏着褚婴宁的脸颊,“怎么会是他抱我回来,你怎么不叫醒我?”
褚婴宁脸颊肉被她触感冰冷的指腹捏住,清醒了大半。
她想说,是因为靳西淮说你有起床气,才让我不要叫醒你。
但转念想想,这一理由未免太过单薄,被蒲灵听了,肯定要跟她闹。
褚婴宁选择明哲保身,嘟起嘴巴,含含糊糊道:
“我喊你了,但你睡得太熟,怎么也叫不醒,我一个人没办法带你回来,只好找人帮忙,我认识的人里,只有靳西淮跟你熟,还安全可靠。”
蒲灵表情木住。
她实在想象不到自己能睡那么死,连叫都叫不醒。
沉默好半晌,她抱着最后残存的希望问:“那我昨晚没做什么很出格的事情吧?”
褚婴宁想了想,摇头道:“你睡得还挺安稳,完全不闹腾。”
蒲灵刚想舒一口气,却听见褚婴宁话锋一转,“但是——”
“……”
蒲灵感觉自己三叉神经都要被她搞分裂了,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你就不能一下子把话说完吗?山路十八弯都没你能绕弯。”
褚婴宁正踌躇着要不要将那事说出来,听了蒲灵的话,干脆一闭眼,和盘托出:
“你昨晚说了梦话。”
蒲灵愣住:“我说了什么梦话?”
“额……”
看着褚婴宁那复杂到难以言喻的表情,蒲灵更觉百爪挠心,忽地腾生种不好的预感:“我不会说了什么乱七八糟,或者是不堪入耳的话吧?”
“……那倒没有。”
褚婴宁也不喜扭扭捏捏,一咬牙,坦诚告之:“你说——你讨厌靳西淮。”
“……?”
蒲灵表情缓缓怔在脸上。
刚刚她在脑海设想过无数个答案,却没想到会是这个。
又是一阵沉默,蒲灵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她昨晚做的梦,隐隐约约犹记得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她的确是梦到了靳西淮。
梦里,又回到了蒲家老宅。
惠风和畅,花团锦簇,是靳西淮放话说他要追自己的那个场景。
而她,跟现实中的一样,极为冷淡地回讽了几句,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但是。
梦里的靳西淮却并非像现实中那般久站在原地,未发一言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安静清俊得像一尊贵重的玉刻雕塑。
相反,在听完她的冷言冷语,在她即将转身离开之际。
靳西淮伸手,扣住她的手臂,润华如玉的指腹抵着腕部脉搏。
另外一只手的指尖则强势地穿过松软柔顺的乌发卷发,掌着她的后脑勺,顺着力道下压。
下一秒,靳西淮俯身低额,不容分说地。
吻住了她。
干净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侧,薄唇印下来,触感微凉,却像是一块烙铁,烫得人心尖一缩。
蒲灵心跳几乎骤停,唇瓣走电般颤抖了一下。
她使出浑身力气,挣扎着想要推开靳西淮。
但最终,只是换来柔软腰侧更紧的桎梏,唇瓣更重的碾磨。
整个人被揽在男人怀抱中,后脑勺被迫贴合在宽大掌心,脱离的意愿如同蚍蜉撼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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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自以为的浑身解数,被轻而易举地化解。
不消片刻,唇舌交缠的暧昧声音低低响起。
一向绅士矜雅的男人眸色沉到最深,喉结上下滚动,干净指腹轻轻揉着少女脖颈处的一处软肉。
慢条斯理地,配合着亲吻的节奏。
禁欲清正的纽扣散开,熨烫整齐的休闲装衣料被攥到褶皱丛生。
如同蒲灵那刻的头绪。
她被亲得迷迷瞪瞪。
昏沉之际,泛着水色的樱唇被一根冷玉般的指节轻轻碾过,伴随着男人清磁低哑的嗓音。
是明知故问,刻意为之的疑惑:
“嗯?脸怎么这么红?”
……
哪怕只是单纯的回想,面上也隐隐有升温迹象,蒲灵强行按停了脑海里的画面重映。
鬼知道她怎么会梦到靳西淮强吻她?!?
而且她就反抗了那么一会儿,就屈服了???
自己怎么可以那么没骨气!
不对,应该是她为什么要梦到这个?
最后还瓮声瓮气,带着撒娇意味地说一句“靳西淮,我讨厌你。”
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蒲灵不动声色地抚了抚胳膊,不自在地重抿了下因为久未进水而干涩的唇瓣,她若无其事地问:
“那我说这话得时候,那个谁……他听见了吗?”
怎么可能没听见?
人当时都凑在你旁边,就差贴着耳朵怼着鼓膜喊话了。
但这话褚婴宁没敢说出来,她担心蒲灵会为自己没拦着靳西淮靠近她而生气,所以只能含糊其辞:
“应该听见了。”
蒲灵太阳穴突突跳动两下,“那我那时候语气怎么样?”
褚婴宁回想了下:“我听起来是挺平静的,感觉语气蛮冷,没什么温度。”
蒲灵暗松一口气。
那就好,得亏她说梦话没搀杂梦境中的感情。
不然丢脸都要丢大发了。
褚婴宁紧盯着蒲灵的神色,观察到她脸上露出的情绪,她觉得费解,问道:
“你怎么这个表情?”
蒲灵纳闷:“我露出了什么表情?”
褚婴宁:“就一副解脱的表情啊,这种说坏话被当事人抓包,你不应该尴尬一下吗?”
蒲灵做贼心虚:“我哪里是说坏话了!明明就是在说实话!那人本来就很令人讨厌,行径恶劣!”
褚婴宁愈发好奇:“话说你梦到什么了,会说出讨厌他这句话?”
总不可能说她梦到自己和靳西淮亲了吧?
一面抗拒,一面又梦到与他接吻。
这不是又当又立么?
蒲灵都要唾弃自己了。
沉默短瞬,蒲灵佯装镇定,从鼻腔发出一记轻哼。
不露痕迹地开始歪曲事实,自欺欺人地试图将那场旖旎香艳的梦境矫正。
引到一个正确的轨道。
“我梦到他打我了。”
“……”
“……什么?!”
褚婴宁喉咙里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梦到靳西淮打你?”
“不可以吗?”蒲灵挑眉睨她,似在嫌弃她的大惊小怪。
褚婴宁摸了摸鼻子:“……也不是,就觉得这梦有点离奇,不太符合现实和人设。”
“哪里不符合人设了?”
蒲灵振振有词:“一看你就是被靳西淮的表象所欺瞒了,正所谓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我的梦境有透过现象看本质功能,或者说有预言功能,预见了我未来被打的命运,在提醒我要防备着那人……”
“……”
褚婴宁一听就知道她这是在胡七八扯,按了按刚才跳动不止的眉心,好笑道:
“要是你的梦真有那么神奇就好了,不然你帮我看看我什么时候能拿影后。”
蒲灵掐指:“不用做梦,我已经算到了,三年后就能拿。”
褚婴宁却不再跟她调笑,露出点忧色:
“你就不烦恼一下靳西淮听了你的梦话,你们后面关系会变得更僵吗?”
静默一息,蒲灵拨了拨鬓边发丝,眉眼写着满不在乎:
“我为什么要烦恼,你不觉得他听到了还更好吗?”
“不是都说男人面子大过天么?”
“我排斥的意思都表达得那么明确了,更别提靳西淮这种从小被人捧着长大的人,自尊和傲骨都比常人更高一截,我不相信——”
她语速沉缓,话语清晰而笃定:
“他会屡次降低身段,上赶着自取其辱。”-
褚婴宁不日便忙起来新的秀场工作,假期彻底宣告结束。
蒲灵也不闲着,很快回归不密集但充实的工作状态。
经纪人巫琇给她看了几个找上门合作的珠宝品牌。
其中不乏奢牌,也有一些小众轻奢。
本以为蒲灵会直接选择高奢,但没想到她选了一个近些年来才有名气的轻奢。
谷佳佳忍不住好奇,多嘴问了一句蒲灵敲定这家品牌方的理由。
得到言简意赅又颇为随性的几字——
“合我眼缘。”
闻言,谷佳佳不禁多看了几眼这家品牌方的资料。
名字赫然显示:Moonpicking。
摘月。
……
“淮啊,事儿我可都按您的吩咐给办好了哈。”
康旭轻晃着手中高脚杯,透明的香槟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漾荡,半眯着眼睛,嗓音含笑。
囿于交谈的对象,犯浑的劲儿敛去许多,但吊儿郎当的模样半分不减。
“谢了。”
即便是道谢,男人嗓音也并不热衷,淡而沉冷,听不出太多情绪。
“甭客气。”
康旭并不蹬鼻子上脸,笑眼眯缝:
“毕竟你可是允了那么大一块地儿给我,在这次所谓商业资源置换中,怎么说都是我占了天大的便宜。”
提及这场交易,靳西淮清隽如画的眉眼依旧寡淡,无动于衷,仿佛让利数千万只是极为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过几天,等Moonpicking的合同下来,再进行股权变更和资产过户的手续。这段时间,就先让工作人员跟您那边紧密联系,随时给您提供第一手的消息。”
说起正事,康旭也不含糊,严肃正经的口吻。
将事情彻底敲定好,他才一指勾松领带,恢复松散状态。
哪怕已经消化几天了,但康旭还是颇觉新鲜与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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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吧,以蒲灵对你那恨不得退避三舍的冷淡态度,你这样做真有用吗?
换做以前,康旭打死也不信靳西淮这样孤高清傲的人会做出热脸贴冷屁股的行径。
但事实却一次次推翻他的想法,念头重置,刷新他对靳西淮的认知——
原来大佬并非是无欲无求,不近女色。
只是对除蒲灵之外的人。
这般而已。
“向你求了点经,大抵有用。”
康旭怔忪,人很懵:“……什么?向我求了什么经?”
靳西淮长指微松,不急不躁地将手中的厚底掐丝珐琅酒杯轻搁桌面,抬眸睇他,慢条斯理道:
“脸皮薄的人,不配拥有对象。”
第94章 if线番外
Moonpicking是国内时下最热门的珠宝品牌,走的虽然是流量路线,但并非网红平价款。大几百上千的或许只能称作是首饰,但要是冠以了珠宝之名,价格得往万上走。
自地方老字号融资重组发展,Moonpicking品牌主理人没再抱残守缺,跟随时代步伐,顺应着市场需求与潮流。
提质的同时,不忘守正创新,乘着互联网的东风,在各大网站与平台投放广告,借以扩大知名度。
这次找上蒲灵,也是为近段时间即将推出的“织雪”系列珠宝进行代言宣传。
在正式官宣代言之前,蒲灵打算亲自为新产品拍摄一个宣传片,发在她代言的视频平台上。
跟对接的工作人员沟通一番,蒲灵了解完对方需求,便吩咐谷佳佳订了飞往凇北的机票。
她打算去一个有雪的地方进行拍摄。
云京时至入夏,气温不断攀升。
突然要去一个飞雪漫天的地方,防寒衣物和药品都得带上,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以备不时之需。
谷佳佳过来帮她收拾行李。
将围巾和手套放进箱子里的时候,她忽地想起来什么,忍不住提起:
“姐,我感觉这次的合作方那边的工作人员比之前的都要认真诶。”
蒲灵瞥她:“怎么说?”
谷佳佳掰着手指头:“会不时就在微信上问我一下情况。给我一种密切关注着我们的动向的感觉,这次飞去凇北的行程,还专门让我发了机票信息。”
“路线和目的地都问了去,也不知道问来做什么……”
蒲灵正在补口红,闻言没太放心上,不以为意道:
“可能是第一次听明星自己拍摄宣传片,怕成片太烂,想要时刻盯着进度吧。”
抵达凇北地区,已经是次日傍晚的事了。
哪怕提前打了预防针,但一出机舱,迎面扑来的凛冽寒风,还是打了蒲灵一个措手不及。
拢紧身上的衣服,她眨了眨眼睫,望向银装素裹的天地,乱琼碎玉飞舞,在地面铺陈厚厚一堆积雪。
一旁的谷佳佳打了个哆嗦,但掩不住脸上的欣喜。
“天啊,这里真的好适合这次拍摄的广告主题啊。”
由于Moonpicking推出的“织雪”系列珠宝都是带有雪花元素的产品,需求明确得像是一道命题作文。看完品牌方发来的lookbook后,蒲灵便萌生了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
敲定地点,让谷佳佳联系心仪的女摄,绘制道具草图,沟通拍摄流程等等,皆是一气呵成。
到达目的地后,休整一晚,次日用完早餐,蒲灵看着外面稳定的天色,果断预约了滑雪场的门票,将谷佳佳从被窝里扯出来,一起去体验雪中漫步的乐趣。
虽说蒲灵这些年去过不少旅游城市与景点,云京也是一个冬日飞雪之城,但她却从未体验过在一片白雪皑皑中肆意驰骋的感觉。
借着这股新鲜劲儿,蒲灵上手极快,在滑雪场教练的指导下,从教学雪道一路冲至初级雪道。
在谷佳佳还要绑着“乌龟垫”紧紧握着雪具艰难蹒跚滑行的时候,蒲灵已经将目光投向了中级雪道。
中级雪道坡度居中,绵延数百米,虽比不上高级雪道的陡峭险峻,但对于新手而言,已经是不小的挑战。
但蒲灵并不畏惧。她踩着雪板,跃跃欲试。
小菜鸟谷佳佳却是心惊胆战。
初级雪道滑下来都足够她魂惊胆落,更别提是跨难度的中级。
她想劝蒲灵。
但蒲灵只是摆了摆手,一副“我心意已定,而且你要对我有信心”的松快模样。
见状,谷佳佳也不再扫兴。
但还是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缓步龟行之时,她视线扫到一道颀长身影。
那人不疾不徐落于蒲灵身后。
穿一身黑色滑雪服,勾勒出宽肩窄腰,极为清正优越的身形。
谷佳佳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但男人带着银白相间的护目镜,遮挡眉眼,她看不真切。
蒲灵杵着雪板,立于中级滑道之上。她深吸一口气,任由冷气充盈胸腔。
从高处滑落,寒意侵体,但蒲灵并不畏缩。
相反,她很享受这种腾飞在一片纯粹雪原中,恣肆与洒脱的感觉。
刚起步时异常顺利。
蒲灵心想,自己果然如教练所言是个天赋异禀的滑雪高手。
要是以后视频平台混不下去了,她就转换个赛道。
说不定还能拿个奖什么的,大器晚成也不是不可以。
但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这一颠扑不破的真理在蒲灵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滑行到三分之一路程。
坡道转弯处。
蒲灵骤感一阵疾风吹过,带着让人掀倒的力度,面如刀割的同时,重心忽地不稳。
完蛋……
蒲灵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用力下摁雪杖试图刹停。
但坡度太陡,全然无济于事。
啊啊啊!
蒲灵嗓子眼里忍不住挤出一声尖啸。
电光火石之间,她忽地想起雪场教练一开始的技巧传授。将手里的雪杖往外一撇,迅速蹲低重心。
可这样只能一定限度地降低受伤程度。
摔倒是必然的事。
蒲灵已经做好狠狠跌一跤的心理准备,甚至,双手下意识捂向了脑袋和脸蛋。
但,料想中的一头栽进雪里的结果并没有发生。
有人自她身后滑下。
速度快,却很稳。
蒲灵只来得及瞅见一片黑色的衣角,身体便被一双修长且有力的手托住。
腰肢被揽向一堵清健结实的胸膛,随着身体倾倒幅度,以及人为箍住肩膀翻转的力道,她倒向那人,脑袋被摁在他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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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
蒲灵被搂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像是有了一座靠山攀附。但男人却因为无法抗衡的惯性,结结实实地摔倒在雪地之上,充当了一具人形肉垫。
“砰”地一声——
躯体砸地,雪雾漫天。
微小的冰霰扬起,弥散在四周,模糊了人的视野。
视线朦胧,笼着雾般。
蒲灵看向倒在她身下却紧紧拥她入怀的男人。
隔着一层透明护目镜。
她瞧见一双熟悉的琥珀色眼眸,孤缈、清邃,比弥山赓野的雪色还要冷冽透彻。
一时之间,蒲灵口中道谢的话尽数堵在嗓子眼里。
半秒后,化作一句惊愕的疑问从她唇齿间遁逃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滑雪服,身形修长落拓。
较之平素穿着的同色系商务风格的西装,少了几分板正矜贵,多了点难以言喻的少年气。
别样的清冷勾人。
线条流畅的下颌沾了点雪雾,靳西淮睫毛轻抬,看向蒲灵,薄唇微启:
“恰巧路过。”
平静无澜的口吻,神色正肃,给人一种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合理不过的事实的错觉。
蒲灵却是气笑了:“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还恰巧路过,那么蹩脚的理由,你怎么不说这家滑雪场是你开的呢?”
像是受到启发,靳西淮轻颔首,毫无心虚:
“也不是不行。”
蒲灵:“……”
“别以为你四两拨千斤就能糊弄过去。”
蒲灵抿唇,直白发问:“我都从云京跑来凇北了,为什么你还会出现在我身边?”
靳西淮给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次跟你合作的Moonpicking是一个朋友家族企业旗下的珠宝品牌,最近靳氏有所合作,我来跟进广告拍摄进度。”
蒲灵全然不听他糊弄,较真道:
“就算是合作,Moonpicking又不是什么你们集团的重点项目,更别提我只是为新品拍摄一支小小的广告,何必你堂堂一个总裁亲自过来。”
“你这明显就是在搪塞我,压根就不是你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真的要听吗?”靳西淮突然出声。
蒲灵一头雾水:“听什么?”
靳西淮:“听我出现在这里的真实原因。”
那道沉敛的视线隔着一层雪镜,却是直直地望进蒲灵的眼底。
不知为何,蒲灵忽觉自己的心跳错乱了两拍。
莫名有种,悸动的慌乱。
她强装若无其事地点头,想也没想就说:“当然。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
靳西淮看着她,嗓音低淡,徐徐沉沉:“很想见你。”-
天色昏濛,放眼望去是浑然一体的白。
中级雪道鲜有人来挑战,此刻更是寥无人音。
扬起的雪霰无声飘落,悄没声地与地面积攒的大部队融汇。
在一片静谧祥和中,蒲灵的胸腔却不合时宜地响起几声鼓噪。
一时之间,心脏的存在感骤然变得无比强烈。
直到一片莹白雪花掉落在纤长眼睫上,鸦羽不堪其重地往下坠,蒲灵才猛地回神过来。
她撑起上半身,刚要往后靠。
却发现自己的腰肢被一双修劲的手臂钳制住,无法动弹。
蒲灵动了动唇,刚想让靳西淮放手,却见男人伸出指尖,探向她。
冰凉的雪粒子扑了她满脸,被靳西淮用指腹轻而缓慢地拂开一些。
随着他的动作,微凉的指腹触感,传递在蒲灵脸颊皮肤上。
身体僵硬了将近十几秒,蒲灵才缓慢回神过来。
她偏头避开,抿一抿唇,不自在道:
“我……我自己来。”
身边雪白一片,压根没有依靠物件,蒲灵只能两手扶着靳西淮的胳膊,借着力起来。
但却不敢站起来,怕重蹈覆辙,一个不慎又跌倒。
她将雪靴从固定器中拔出来,小心翼翼地稳住重心,蒲灵往边上迈了几步。
那处是一块平坦的高地。
蒲灵站定后,扭头回看,却发现靳西淮并没有如她想象中那般跟在后边。
而是动作缓慢地支起上半身,一条长腿卧在地面,另条屈起,冷冷清清地坐在原地。
立于白茫雪中,有种琼然独立的孤绝。
蒲灵觉得纳闷:“你干嘛坐哪里不动?”
靳西淮不疾不徐地撩起眼睫,顶着一张清贵俊美的脸庞,面不改色道:
“我起不来了。”
“?”
蒲灵秀眉轻蹙,显然一副不愿相信的表情:“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摔一下就起不来了?”
“你身上的肌肉难道是奶油填充的吗,那么孱弱?”
一番话不知触了多少健身人的雷点,换做旁人,早就急哄哄辩驳或者开始自证实力。
但靳西淮只是静静地看着蒲灵,并不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与找补。
眸色沉敛,缄默不语。
整个人八风不动,心思也让人捉摸不透。
周围分明是冷的,蒲灵却觉脸颊被靳西淮的目光盯得灼烧了下。
淡抿了下唇,她抬脚就要离开,一副“你爱干嘛就干嘛,我懒得管你,你干脆冻死在这里好了”悉听尊便的冷漠态度。
但刚走出两三米。
蒲灵却觉自己的双腿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绑住,让她迈不开。
几息之后,蒲灵转身。
红唇绷着,面无表情地看向靳西淮,情绪未变,但腿已经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
难得以俯视的视角看着靳西淮,蒲灵伸出手,语气冷冰冰,一副不情不愿到极点的模样:
“喏,勉强给你拉一下。”
靳西淮轻挑眉梢,唇角弧度不轻不重地往上抬了下。
霎时间。
冷漠瓦解,似有绵绵春意从厚层冰川中渗透出来。
蒲灵见不得靳西淮这幅模样,凶巴巴地瞪他,催促道:
“你要拉就快点,过时不候!”
怕将人惹急了,真一走了之。
靳西淮没再磨蹭,但动作依旧不紧不慢,手臂抬高,轻搭在少女一截皙白皓腕上。
他半撑着上半身,不急不躁地站起来,却在站定之际,冷不丁地身形一晃,一只掌骨分明的手忽地交握在蒲灵手心,毫无缝隙的。
天气分明是冷的,男人的指腹也是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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