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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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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小时候跟过苏梨一段时间,她不但会教小狗接球,还时常喂小狗喝温凉的羊奶……说他们没有感情肯定也是假,只苏梨如今隐姓t?埋名,她没有资格抚摸公主的御犬。

即便知道踏雪在委屈、在撒娇,苏梨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决不敢擅自触碰踏雪。

崔舜瑛拉不动踏雪,她的眼睛转向跪着的女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苏梨抿了下樱唇,恭顺地回答:“回禀殿下,民女在家中行三,熟识的亲朋好友都唤民女‘三娘’。”

崔舜瑛摸了摸踏雪,啧啧称奇:“三娘,这是我嫂嫂生前养的狗,怕生得很,从来不与旁人亲近。今日倒是奇怪,它居然会挨在你膝上撒娇。你是不知道,当初踏雪经历过一场屠城的血腥战役,吓破了胆子,皇兄从尸山血海里将它挖出来,小狗见多了杀人的场景,连肉都不敢吃了,还是皇兄守着踏雪,一口一口喂食,它方才活了下来。”

碍于崔珏的威压,崔舜瑛没敢讲,她阿兄哪里是温柔喂食啊,分明是掰开狗嘴,强行逼它吃东西。

或许因为踏雪是苏梨留下的活物,崔珏不想它活活饿死,自当煞费苦心地照顾。

甚至为了保住狗命,不惜使用强权与手段。

好在踏雪还算领情,吃两口吐一口,不但活下来了,还慢吞吞长成威风凛凛的大狗。

闻言,苏梨几乎是瞬间想起逃亡那日的艰险,她见庭院静悄悄的,以为踏雪早就死了,便没有特意寻狗。

想到那样一只小狗被她舍下,独自缩在雪夜里瑟瑟发抖,苏梨心中便生出一丝怜爱。

苏梨并不想让崔舜瑛心生怀疑,猜到她和踏雪有过渊源。

苏梨急中生智地道:“殿下的御犬与民女亲近,许是因民女身上带有烧饼的肉香……”

崔舜瑛眨巴水汪汪的眼睛,问她:“居然还有肉饼能馋到踏雪?拿出来瞧瞧。”

苏梨领命,她放下踏雪,又起身从烘炉里勾出一张香喷喷的梅菜干肉饼,她小心掰开肉饼,吹凉了饼子里的热气儿,再喂给踏雪。

没等大狗疯狂摇动尾巴,上前咬下一口饼皮,一旁的宦官杨达已然快步上前,拍下苏梨递来的肉饼。

啪的一声,饼块落地,苏梨的手背一疼。

“这位娘子,你当什么民间小食都能进咱们御犬的口中?便是要喂食,也得验一验有没有毒吧?”

杨达是御前当值的大太监,因他还算机灵懂事,崔珏便允许他留在御前伺候。

杨达最擅察言观色,他深知踏雪是先皇后留下的爱宠,很得崔珏偏疼。

即便那位帝王成日冷肃一张脸,喜怒并不外露,但杨达还是知道,倘若踏雪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近前伺候的人小命都得玩完。

既如此,杨达又怎敢让苏梨把吃食往狗嘴里递?

苏梨见他掖着手,下垂眼皮,站立不动,哪里不知,大太监是在等她亲自验毒。

毕竟这等“狗食”,谁会拿来入口啊?

但苏梨并不厌弃自家的烧饼,反倒觉得她精心调配过的肉馅儿肥而不腻,还带有丝丝浅淡的甜味,很是可口。

苏梨不想开罪这些大人物,她揉了揉手背上散开的细微痛感,又低头撕了一块饼,小心翼翼地咬进嘴里。

女孩腮帮子鼓鼓,说话含糊:“大监,您看,没毒的。”

如此试毒,杨达才放心让苏梨喂食。

也是奇怪,无论何等的山珍海味,踏雪都不屑一顾,偏偏苏梨掰开的肉饼,它吃得欢实,不过片刻功夫就啃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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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

崔舜瑛拍手一笑:“踏雪肯吃饭了,那真是好得很!三娘,从明日起,你就来我府上帮忙喂狗吧?我定会给你一笔丰厚报酬的。”

苏梨确实缺钱,但她并不想和崔家人扯上太多关系,以免多说多错。

但她不过一介草民,没有拒绝公主口谕的权力……况且苏梨也知道,伺候达官贵人没那么容易,万一踏雪哪天脾胃不适,有个三长两短,恐怕杨达定会以为她特意在饼中下毒,要将她手撕了,以儆效尤。

因此,苏梨只能冒险婉拒:“民女还有摊子要摆,怕是抽不开空闲……”

崔舜瑛与三娘很有眼缘,想了想,递给她一块令牌:“那这样吧,你每日出摊,卖完烧饼后,再来内城的坞堡喂食!这是入城的令牌,你出示信令以后,自会有人领你入内找踏雪。”

柳州的皇城还未营建好,一应高官、皇亲国戚,近来几个月都只能住在内城的坞堡里。

每当君臣议政的时候,文武百官再随着崔珏,上修葺好的行宫大殿商议国事。

苏梨推脱不得,只能从善如流,乖乖领命。

崔舜瑛满意极了,她从荷包里取出一枚银叶子,递给苏梨,作为今晚这张烧饼的报酬。

随后,崔舜瑛便领着吃饱喝足的踏雪踏上马车,跟着崔珏以及朝臣继续往内城里迁移。

浩荡的皇家队伍渐渐远去,柳州外城的市井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

茶楼老板、成衣铺掌柜、柳郎君等人看够了热闹,纷纷围住苏梨。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方才发生的事,心中纳罕不已。

“三娘真是好运道,居然把烧饼生意做到公主府邸去了!”

“你们听到了吗?陛下居然说三娘肖似故人……要是三娘方才嘴皮子利索一点,保不准还能进宫伺候陛下呢!”

“瞎说什么呢!进宫当宫女可苦了,动辄打骂,上那儿受委屈做什么?还是咱们这样好,攒几个钱,置个宅子,过得逍遥自在。”

“当然了,哪里的日子都没咱们的日子舒心。”苏梨和众人插科打诨了半天,又继续揭开饼炉,生火卖吃食了。

今日没被崔珏认出来,着实走运!

苏梨在心里悄悄安慰自己:凡事要往好处想,其实她能喂养踏雪,也是一件好事。四娘出手阔绰,只要她喂三五次踏雪,便能攒下一笔丰厚的银钱,再加上她三年来的积蓄,恐怕不出多久,她就能买下一座二进的小宅院……到时候,苏梨可以搬到肇州、邕州去,躲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柳州了!

一想到那般自由自在的闲适生活近在咫尺,苏梨简直要笑出声来。

只可惜,苏梨在这厢笑,杨达却在那厢哭。

崔家坞堡内院,传来一声声惨烈的痛呼声。

那一记记刑杖的长棍,毫不留情地砸向杨达的屁股肉,发出一声声沉甸甸的钝响,听得人头皮发麻,甚至是毛骨悚然。

崔舜瑛照常来崔珏的院子里请安,甫一迈入月洞门,竟听得前厅响起的凄厉惨叫,小娘子的腿脚霎时僵在原地,不敢再入内面圣。

崔舜瑛心有戚戚,不由询问守门的卫知言:“卫大人,这是怎么了?”

自崔珏登基后,卫知言便成了宿卫君王的羽林中郎将,虽不算高官,但也是天子近臣,崔舜瑛见了他也会给几分薄面,恭敬唤一声“卫大人”。

崔舜瑛踮脚张望:“打的不会是杨大监吧?”

杨达深谙宫闱规矩,又是后宫第一大太监,他在崔珏面前素来得脸,怎会有这般跌份儿的时刻?

按理说,御前大太监代表了君王的颜面,崔珏便是再震怒,也不会把巴掌摔在杨达脸上,至多就是不再器重他。

今日究竟是怎么了?崔舜瑛百思不得其解。

卫知言想到崔珏之前刚至坞堡,连那身深黑礼袍都没换,便沉下一张怒容,命他将杨达擒来重责。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谁又敢问崔珏发哪门子疯?

卫知言心有余悸地道:“属下也不知情,但陛下不会轻易责罚旁人,想来是杨大监犯了陛下的忌讳?”

“何等忌讳?”要这般不管不顾,直接把人打个半死的?

卫知言挠了挠头:“谁知道呢……可能是今早出门先迈的左脚?”

崔舜瑛无话可说:“……”

算了,自从苏姐姐离世,阿兄成了丧妻的鳏夫以后,这脾气是日渐沉郁古怪了。

崔舜瑛打起了退堂鼓,转身就走……为了不受牵连,挨崔珏的骂,她还是多多避开皇兄为妙。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直至夜深得好似染了靛一般, 这场杖刑方才结束。

杨达在宫中到底还留有一点情面,行刑的侍卫不敢开罪他,也就头两下重得厉害, 后面下手就轻了,幸好杨达聪慧, 依旧叫得惨烈,替侍卫遮掩。

四十廷杖打完, 杨达还能捂着肿痛渗血的屁股, 前来崔珏跟前谢恩, 可见是留了情面。

杨达不傻,他深知崔珏手眼通天, 从前本就是执掌国政的君侯, 又哪里不知道这些内廷外朝的阴谋阳谋?崔珏当然知道杖责杨达的侍卫下手放水,无非是念在杨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面子上,给杨达留个体面罢了t?。

“陛下……奴才知错了。”杨达老老实实跪地,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崔珏刚刚沐浴更衣,发尾微湿, 透出油润的鸦青色, 他居家的时候,并不会穿那些绣嵌了龙纹的宗室常服, 反倒还是如从前待在疏月阁那般, 披玄色大氅,着雪色中衫。

男人跽坐于案前,信手翻开一份牒牍文书, “杨达,可知朕为何责罚你?”

杨达挨打的时候想了许多,他知道崔珏既然下手, 自是要让他老老实实抖出几个罪名。

杨达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两三件不痛不痒的恶事,同崔珏道:“奴才该死!此前姚家二娘子想在官宴上为陛下献舞,她贿赂阿福找上奴才。奴才想着小娘子也是一心仰慕陛下,便告诉她,陛下爱青衫,也喜梨花纹样,这才有了那一支阳春雪梨舞……”

不过崔珏并未赏舞,在歌舞开演之前,他便离席回了内廷,倒叫杨达被姚二娘子好一通埋怨。

杨达说完,眼见着崔珏无声无息,一双冷目凝重,不辨喜怒,他想到崔珏杀人如麻的可怖模样,只得跪下继续想罪名。

譬如告诉世家贵女,崔珏每年秋冬季节会回一趟崔家暮冬阁,若是她们来崔家老宅请示,保不准能偶遇崔珏。

又譬如告诉世家贵女,崔珏在生辰那日会吃一碗鸡汤面,她们为了得到皇帝青睐,偶尔会让自家在朝为官的父亲刻意提及一句,自家的嫡女厨艺不错,最擅揉面,熬鸡汤。

……

听到最后,崔珏凤眸微眯,轻扯一下唇角:“杨达,朕倒是不知,你竟是如此吃里扒外的东西。倘若内廷宦官上行下效,岂非因你这匹害群之马,乱了阖宫上下的规矩?”

杨达闻言,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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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瑟瑟发抖,连声道不敢。

“想来四十廷杖还是打轻了,再罚俸半年吧。”崔珏到底没有弄死他,只摆摆手,赶他出去了。

杨达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摸不清楚崔珏的脾气,就在他自己都以为小命儿要搭在御前了,可偏偏崔珏重拿轻放,又饶了他一命。

而且这些恶事,杨达不觉得崔珏会毫不知情。须知这位帝王足智多谋,亦深谙用人之道,他容杨达在手下作乱,便是故意给杨达漏出一丝恩典。

三年都让杨达蒙混过去,怎么今日崔珏忽然翻起旧账?

回到寝房后,干儿子阿福照常来给杨达捏腿:“干爹愁眉不展,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杨达一个人琢磨不出来,没忍住和阿福漏了个底儿。

哪知阿福却一笑:“干爹,您看陛下在先皇后故去之后,可有和哪家贵女说过话?”

杨达的脸色顿时肃然,小声道:“还真没有。”

谁都知道崔珏对亡妻一往情深,不但要百年后与她合葬,还为妻子守节至今。

宫里莫说女人了,就是连个近身服侍的女婢都没有……素得好似恪守清规戒律的和尚。

阿福提示:“干爹,您再想想,今日陛下可有哪处不同?”

杨达醍醐灌顶,自言自语:“陛下为了一个市井卖饼的女子,竟迈下御车,专程同她说话,还允许御犬吃外头的吃食……”

而他做了什么?他竟当着陛下的面,责骂了那名小娘子,还打了她的手!

杨达吓得两股战战,连连道:“难怪了难怪了,也是我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对贵人吆五喝六,我当真是死不足惜!”

这次杨达算明白了,待日后小娘子来坞堡给踏雪喂食,他定要点头哈腰,好生招待小娘子,绝不敢再与她作对了!-

夜深了,苏梨收摊回家。

明日起,她会上崔家坞堡给踏雪喂食,估摸着等她喂完饭再回家,都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苏梨不觉得那些宫里的贵人,会特意派侍从护她回家,要是苏梨一个人坐牛车赶夜路,好像也有点危险。

思及至此,苏梨打算买点羊肉贿赂杨大郎,也好教他做完活后,在店门口等等她。待苏梨喂完踏雪,两人便能一起结伴回家。

苏梨花钱请人提了一扇羊肋,除此之外,她还买了一包蜜枣、桂花糕、一罐蜂蜜,打算送给胡嫂和圆哥儿,顺道让胡嫂明天开始,每晚多煮一口饭,带她一份。

苏梨想过了,每个月末,她会给胡嫂一笔伙食费,要是胡嫂不收,她就给圆哥儿买小孩的衣裳鞋袜,总不能让人白白照顾她,半点好处都拿不到。

等苏梨到家的时候,胡嫂刚好炒完一道香椿炒蛋。

圆哥儿坐在灶膛前烤火,小脸都被黄澄澄的火光熏得发干。

苏梨整理完饼摊的吃食后,又把羊肉送给了杨大郎。

杨大郎:“不就是等你一个时辰么?小事儿!何必送吃食,闹得怪生分的。三娘你赶紧收起来,羊肋多贵啊,我不吃这独食!”

苏梨噗嗤一声笑,忙道:“那成,我就让胡嫂拿来炖汤炒肉,咱仨一起吃。”

圆哥儿咬了一口桂花糕,嘟囔:“不、不是三个,加上圆哥儿,是四个!”

苏梨和杨大郎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还是胡嫂斜孩子一眼:“你小小年纪吃什么羊肉?小心上火流鼻血。”

羊肉性热,肉韧,小孩的脾胃脆弱,不好克化,最好少吃。

苏梨道:“圆哥儿乖,你不吃,干娘给你炖羊肉汤喝,好不好?”

“好。”圆哥儿懂事地点头。

胡嫂忽然想起一件事,对苏梨道:“对了,今日屋主和我说了,再过段时间,东面的屋子会有新的房客入住。”

苏梨颔首,表示知情。

这座四合院老旧,又位处于偏僻的乡下,鲜少有人会来此地租赁屋子,也是如此,东面的屋子空置许久,没人入住。

几道菜煮好,端上四合院天井处的木桌。

几人正要坐下吃饭,屋外忽然响起了剧烈的拍门声。

苏梨心中一凛,下意识回头望去。

她不免想到那些黑峻峻的夜晚,满山的兵马和火光,还有暴戾阴冷的玉面修罗崔珏……

苏梨静坐不动,反倒是杨大郎前去开门。

还好,探进头的人,并非崔珏,而是带冰人上门的张彻。

张彻是城中布坊老板的小儿子,之前他对苏梨一见钟情,特地让布铺掌柜说动胡嫂,让苏梨前来酒楼相看。

苏梨不想同人成婚,只是卖胡嫂一个面子,方才出门一趟。

苏梨对张彻无感,偏张彻被苏梨身上那股冷淡的劲儿勾到,心痒难耐,即便屡次遭到苏梨拒绝,他也锲而不舍,时不时上门求娶。

也是后来,胡嫂打听到,张彻家中有点闲钱,对外虽说没有娶妻,但通房丫头都好几个了,甚至还故意把那位上张家打秋风的表妹睡了。

睡完以后,张彻翻脸不认人,既不和人成婚,又对外声称是表妹蓄意勾引,骂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娼-妇,直把表妹逼得跳了井。

这样风评不好的男人,自是让胡嫂警钟大作,她忙提醒苏梨,千万别和张彻过多来往。

苏梨冷淡了无用,张彻却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上门,三不五时要闹上一场。

胡嫂见了张彻,气得头疼,忙拦在苏梨面前,对他道:“张郎君,你还是快点离开吧!三娘说了不嫁人,你来几次都没用!”

张彻也不怵胡嫂,他今日有备而来,作势把聘礼往地上一丢,高声喊道:“三娘,我知道你为何一直心有顾虑,不愿和我在一起!”

“帮你诊脉的大夫说了,你身体亏空,极难有孕,你怕不能为我张家开枝散叶,因此才屡次拒绝我的求亲。我对你的情谊当真是苍天可鉴,我不嫌弃你日后怀子艰难,便是无子,我也可以纳妾生子,再将儿女记在你名下……三娘,我如此体恤你,你应当明白我的一番心意了吧?”

苏梨简直要被他的无耻给惊掉下巴,张彻特地在屋前嚷嚷她的病症,不就是为了让梅花村的乡里乡亲都知道她不是好生养的女子,往后亲事上愈发艰难,也就没人会来巴巴的求娶苏梨。

苏梨虽然这辈子都不想嫁人,但她却也不喜被人谈论私事。

苏梨从井边端来一木盆的水,泼到张彻的脸上,直把他浇成落汤鸡。

待张彻要出声骂人的时候,苏梨又举起烧火棍,重重砸了过去,敲得他哎呦乱叫。

“你算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去大夫那边查我的病症?!就是天底下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同你有半点干系,还不快滚?!”苏梨的态度强硬,宛如泼妇。

杨大郎明白这个张彻不过是纨袴t?膏梁,急忙帮着压门,把张彻轰出去。

那一样样聘礼,也被苏梨从院墙丢出,砸了张彻满头。

张彻今晚丢尽颜面,他阴狠怨毒地看了四合院一眼,嗤笑:“三娘,话别说得太满!我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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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法子让你心甘情愿嫁给我……只是到时候,为妻还是为妾,可就是我说了算了!”

张彻走后,胡嫂想起这小子放的狠话,心有余悸地道:“三娘,明日起,你外出可一定要小心。这位张家郎君定会犯浑,怕是会对你下手,而且他和城里的地痞流氓相熟,什么恶事都做得出来……”

杨大郎也道:“没事,明天起我带一把杀猪刀放牛车上,三娘,你跟着我回家。他们敢动手,我就朝他们天灵盖上来一刀!”

苏梨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我定会小心的。”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到踏雪,对胡嫂道:“日后有机会,我们去集市里买条看家护院的狗吧?最好是那种和山狼生出的狗崽子,牙口好,咬人也利索……”

苏梨到底没机会去买养狗看家,第二日醒来,她从胡嫂口中得知,昨晚张彻不知是吃醉了酒还是怎么的,竟从山径跌下悬崖,摔了个尸首分离,连头都被野犬叼走了,他爹跑了二里地才从猛犬口中夺回自家儿子的脑袋……

张彻坏事做尽,死不足惜,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只是,苏梨听着这等血腥事,心里浮起一重疑惑。

太巧了吧?偏偏还是人头落地的惨状……

但她到底没有多想什么,权当是张彻命不好,所以阎王爷要把他的命早早收入阴曹地府-

这天,苏梨卖完饼,一路朝柳州内城行去。

柳州内城建了一座有数百年历史的高大坞堡,此前是地方郡望为了划江而治,建立的王都。

坞堡外围,每隔一里地,便有兵强马壮的羽林卫森严把守,防止没点眼力的庶民误闯此地,冒犯皇亲国戚。

苏梨把牛车赶到坞堡最外边,她看了一眼远处高墙林立的城楼、依附悬崖戈壁而建的楼阁台榭,不免心中震撼。

苏梨出示了崔舜瑛留给她的那块令牌,进入坞堡,又在守卫的指引下,她沿着崖壁架桥的青石栈道,拾阶而上,直至山顶。

待苏梨停在一座巍峨的七进大宅门口,杨达殷勤上前,谄媚地接应她:“三娘子一路登阶,很是劳累吧?待下回,咱家直接喊人抬轿,迎三娘子进院,您也就不必这般大费周章地上山了。”

自从上回苏梨被杨达给了个下马威后,她对这位大太监捧高踩低的做派,也有了很清晰的认识。

在杨达眼里,便是踏雪的狗命都比苏梨要紧,既如此,他又怎会一反常态,忽然来讨好她?

难不成是受了崔舜瑛的敲打?

苏梨心中惴惴不安,但她不想自己吓唬自己,还是走一步看一步,静观其变吧。

杨达本想领着苏梨进院,可他临时有事要去操办,只能给苏梨指了路:“三娘子自个儿进去吧,咱家都吩咐过了,没人敢不开眼地冲撞娘子!这时候御犬怕是还在阁子里小睡,您瞧瞧,涂过红色新漆的那扇门扉,便是御犬的住所。”

灶房里出了事,恐怕会误了夜里无上皇崔翁的汤品,杨达不敢有误,心急火燎地跑去救场了。

苏梨被孤零零落下了,她怀揣两张油纸包着的羊肉烧饼,小心翼翼往院子里腾挪。

供帝王临时居住的院落建在山中,占地颇广,苏梨一路找不到问路的仆妇,又无人引路,七拐八拐,自是绕晕了。

好在苏梨沿着一条曲径,绕过几座假山、一片初绽的梨花林,终于看到了一扇簇新的红漆大门。

苏梨上前,刚想敲门喊踏雪,身后就传来几声急促的呼喊。

苏梨听出来了,那人喊的是:“陛下!”

崔珏居然在此?

苏梨心惊肉颤,她的脑袋嗡然。

女孩几乎没有时间犹豫,便心急火燎地掩进了那一扇红木门中,进屋后,她还特意将房门压得严丝合缝。

苏梨想着临时避一下崔珏,待他们走远了,她就马上离开此地。

然而那人的呼喊声愈发近了,直至最后,竟是隔着这扇房门,着急地喊:“陛下,司徒大人想同您商量一下柳州盐政,您看,是放人入御书房议事,还是?”

苏梨在门后听着外头宦官的请示,冷不丁被人吓得腿软,险些跪倒在地。

她感受到屋内渐渐升高的温度、略带潮湿的水汽,以及那股愈发浓郁的兰草清香,犹如身浸空山幽谷,四肢百骸都泛起既酥软又麻木的冷意。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擅闯了何地。

竟是崔珏的盥洗室。

苏梨吓得掌心沁满热汗,她忍不住捂住口鼻,佝偻身体,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内室深处,传来一声骇厉冰冷的斥声:“今日朕躬欠安,让他退下。”

是崔珏清冷而沉肃的嗓音。

糟了,苏梨魂都吓掉了半条。

她绝望地想:崔珏果真在此间沐浴……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苏梨偏头, 小心打量屋舍一侧的摆件。

那一扇用于隔断浴室的梨花罩,徐徐渡来一团团缭绕的热雾,白色的雾霭铺天盖地, 犹如置身仙山琼阁。

这间浴室不似苏梨从前见过的那般,用立屏隔断, 再于内室摆上一个浴桶。而是极尽奢华,竟往地下凿出一个供水的浴池, 再用一块块价值连城的莹白玉砖铺满池子的底部。

池中银蛇吐水, 热气腾腾, 隐隐可见男人浸在水中的披肩黑发,以及靠在池边的那片血脉迸张的健硕肩臂。

此情此景, 不免让苏梨想到民间传说中白蛇化人的诡谲画面。

偏偏崔珏即便肤白胜雪, 也半点没有女子的阴柔,他的体态高挑,身躯结实, 臂骨舒张,隐隐可见宽阔的背肌, 这样的男人身上唯有凶悍强劲的气势, 不用靠近都能感受到他散出的极强压迫感。

苏梨的瞳仁颤动,下意识屏住呼吸。

她不想被崔珏察觉行踪, 因她不知喜怒无常的男人究竟会对她做什么。

苏梨心知肚明, 旁人或许会被崔珏的美色所惑,但她见过他手起刀落斩人的妖冶模样,她决不会被崔珏轻易哄骗。

一直以来, 苏梨对于崔珏,都是心存敬畏与忌惮,只求活命。

也唯有崔珏这等杀人艳鬼, 才能给她这样极致浓烈的畏惧感。

苏梨不敢靠近,她小心翼翼拉开房门,打算趁机逃跑。

然而,就在她开门的瞬间,男人清寒的嗓音倏地响在耳畔:“何人?!”

苏梨受到惊吓,手中动作不由放轻,甚至塌陷后腰,努力将整个人藏进房梁的阴影里。

苏梨屏息以待,她祈求崔珏不要发现自己的行踪。

片刻后,崔珏清冷的声音再度传来:“为何行踪鬼祟?难不成你存了刺杀君主之心?”

闻言,苏梨知道自己已然暴露,逃跑也是徒劳,只要崔珏一声令下,就会有无数禁军策马来院内寻人,将她生擒于此,与其到时候百口莫辩,被当成刺客围剿,倒不如现在老实请罪。

苏梨强装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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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扑通一声跪地,“民女不敢,民女是来给踏雪狗主送烧饼的,误入陛下盥洗室,实在罪过,请陛下宽宥民女一回。”

苏梨大气都不敢喘,她脑袋里乱糟糟的,努力回想崔珏从前是怎么对待那些冒犯他的女子……思来想去,好像都只有男人暴戾出剑,将人刺杀于地的血色画面。

崔珏待人,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苏梨听到自己迅疾搏动的心跳,急促的呼吸,手心已然汗湿,她忍不住把脑袋压得更低。

就在苏梨以为自己唯有自曝身份,方能保下一命的时刻,崔珏忽然出声,淡然唤她:“过来。”

苏梨不敢不从,她膝行两步,跪在了池边,“陛下有何吩咐?”

这一跪,正好浸到了漫出地面的池水中。

玉砖上的水渍悉数濡进苏梨的裙摆,沿着她贴地的膝盖,一寸寸浸上腿骨。

她的衣裙湿了,紧紧贴在凝脂的雪肤上,勾勒出纤细修长的双腿。

苏梨离崔珏很近,男人侧眸,视线阴戾地打量她。

自女子屈起的大腿、不盈一握的细腰,直至微-隆丰盈的胸-脯。

再往上,便是凌乱衣襟里,若隐若现的那一截月牙锁骨,抚着薄皮脖颈一路朝上,还能看到一双圆润的耳珠……极合适留下齿印的地方。

崔珏的目光冰冷,如有实质,仿佛蛇行在身,令苏梨感到手脚僵直,不寒而栗。

女孩噤若寒蝉t?,几次想开口,又止住了声音。

直到她听到出水的咕咚声,男人似乎单臂撑着水池靠近,如瀑青丝如水帘一般贴近,池水沾湿了苏梨的腰腹,晶莹的水珠浇灌她的娇躯,浸透她的衣裙,令她变得更为狼狈与不堪。

苏梨看着崔珏那只凝了水珠的长指慢慢递来,顿时僵在原地。

她知道自己脸上的易容装束,遇水便能轻易化开,平时流汗,苏梨都要小心谨慎地擦拭,遑论崔珏这般不近人情地触碰。

苏梨不敢让崔珏触摸,她紧闭双眼,刻意偏头,避开了他的手。

如此明显的抗拒,让原本还算暧昧的气氛,顷刻间变得凝重。

室内鸦雀无声,苏梨自是知道崔珏极有可能动了怒,毕竟他最嫌恶女子的忤逆,可苏梨无计可施,她被逼到绝境,只能冒险推诿。

好在,臆想之中的雷霆震怒并未到来,反倒是苏梨腹中传来的一声叫唤,打破了此刻的沉静。

苏梨饿了一整晚,本想着喂完踏雪就马上回家用饭,怎料误入禁地,和崔珏在浴室里空耗这么久。

幸好崔珏并未责备她,只是意味不明地问了句:“饿了?”

苏梨莫名感到羞耻,她小声道歉:“惊扰陛下了。”

崔珏似是有点惫懒,他又靠回浴池,神色散漫地问她:“你想吃什么?”

“啊?”苏梨没有预料到崔珏会这样问,一时间愣在原地。

小姑娘的窘迫与无措,被崔珏尽收眼底。

崔珏微阖凤眸,难得扯了下唇角,同她打商量:“若你服侍我沐浴更衣,我便允你同桌共食……你可择你爱食的菜肴。”

男人说话喜怒不辨,就连神情也是一贯的漠然,但苏梨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循循善诱的意味。

苏梨记起崔珏从前将她按在床笫间肆意出入的画面……

心知这厮内里就是重欲-淫-邪的一个人。

他用吃食来交换好处,保不准就是给苏梨挖着坑呢。

苏梨的手掌紧攥成拳,她艰涩婉拒:“民女卖艺不卖身。”

她想说自己乃清白人家的女孩,从前虽与崔珏有首尾,但这三年已经改过自新,不会自甘堕落,意志不坚,再和崔珏厮混到床上去了。

然而,崔珏却没听出她话里的自持,只蹙眉问道:“你能卖什么艺?”

苏梨一愣:“厨……厨艺?”

崔珏饶有兴致地看她一眼:“你便只会这项技艺?”

苏梨明白,崔珏这是图穷匕见了,要是她没点别的能耐,肯定要被他按住鞭挞。

苏梨咬了咬牙,笑着憋出一句:“那不然……民女给陛下表演个搓背吧?”

崔珏似是没料到她会这样说,男人幽幽看她一眼:“……可。只你手上有肉味,该净一净。”

苏梨看到远处放置于矮案的烧饼,记起自己这双手还捧过饼子,自然残留一股羊肉的膻味。

崔珏虽说杀人毫不忌讳,但居家务公时,还是一个性洁爱净的清贵公子。

只她左顾右盼半天都没看到什么洗手的水盆,又怕崔珏怪罪动作慢,只能把目光落到那一池温热的清水中。

苏梨顾不上许多,她取来一枚澡豆,双手磋磨,打出泡沫后,又浸到了池水中……

崔珏平静看着她将沾了油花的手泡到水里,额穴微微胀痛,欲言又止。

崔珏忍了忍,还是迅疾擒住了女子的腕骨,制止她清洗的动作。

苏梨伶仃的手腕,就此被男人扣在了宽大的虎口中。

苏梨许久没有与崔珏肌肤相亲,猝然被他握住纤腕,还有些无所适从。

皮肉相贴的刺骨冷意,顷刻间钻进脊椎,惊得她浑身战栗。

随后,苏梨感受到,男人带茧的指腹,摁在她的掌根,碾在苏梨最为薄弱的内腕皮-肉,恶意压着苏梨鼓动的脉搏,细腻夹.磨,温吞地摩挲……带来一阵令人心悸的痒意。

崔珏应该不止是想遏制她洗手的动作。

苏梨闹不清楚崔珏的想法了,但是凭她的了解,崔珏这般亲昵的行径,或许算不得什么好事……

苏梨不敢去辨认,男人眼中是否存有将她拆吃入腹的恶意,她不敢和崔珏对视,眼神飘忽不定,最终落到白雾缭绕的水中。

可是此刻,苏梨感到更为尴尬。

因她不慎发现……崔珏脱得居然这般彻底,与她简直就是坦诚相待。

特别是直挺挺的……

狰狞之物。

不过拉一拉手,他便有了念想?

苏梨呆若木鸡。

崔珏的气息略微粗重,落在她的耳廓,低声问:“你在看什么?”

苏梨耳朵滚烫,她轻咳一声:“不过感叹陛下果真人中龙凤,就连鸟雀都这般天赋异禀,比旁人伟岸许多。”

男人没有不喜欢被人夸赞阳刚,苏梨想,她这次拍马屁定能让崔珏满意。

怎料,崔珏闻言,脸色却变得更冷。那股强行收起来的狠戾气息再度弥散,连带着握住苏梨的力道也渐渐加重。

崔珏抬手重重一扯,竟是把苏梨拉近了一分。

苏梨心脏砰砰乱跳,她被迫躬身,居高临下俯视池中的崔珏。

她看到崔珏那双漂亮的眉眼,也看到男人乌邃的墨瞳间酝酿着滔天骇浪,他似是强行压制着什么生发不休的情愫,按捺许久,最终冰冷地问出一句:“你……见过旁人的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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