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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我目不能视,便不能上阵杀敌了?”
百里浔舟反手抽出侍卫腰间佩刀,下一瞬寒光破空,刀风掠过十步外的枯树,碗口粗的枝桠应声而断,断口平整如削。
“纵使双目长寂,”他还刀入鞘,语声朗朗,“百里浔舟依然是百里浔舟。定北军常在,必能护百姓安宁。何来宵小胆敢犯境!”
人群中静默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回应。
“世子殿下说得是!殿下和定北军在,就没人敢来犯!殿下可一定要好好养着身体,至于那些嚼舌根的玩意儿,咱们才不信呢,回头再见着,必替殿下收拾咯!”
之前胡乱嚷嚷的总角小儿将头迈进了妇人的怀里,一声不敢吭。
“就是!若是北夷崽子敢来,老子第一个扛锄头跟他们拼了!”
封眠望着群情激昂的百姓,唇角微扬,微微颔首道:“北疆永安,亦要靠诸位携手同心。我与世子殿下先在此谢过诸位的理解与支持了。”
“郡主言重了!”“不敢当不敢当啊!”“郡主您与世子去忙吧,实在是抱歉……”百姓们纷纷摆手,各自行了礼便散去了。
封眠这才扶着百里浔舟往书馆内走,轻声道:“回头我便将此事事告诉九哥,处置流言这种事,还是他更在行。”
“好。记得与九哥说,待诸事尘埃落定,我便派人护送他去见苍狼部圣女。”百里浔舟笑道。
书馆内飘着淡淡的墨香,廊下洒扫的侍女低声背着《三字经》。
“三才者,天地人。三纲者,君臣义……”
“你背岔啦,是‘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然后才是‘三纲者,君臣义’。”廊外打理枯枝的侍女回头轻声提醒。
“是吗?我再看一下。”洒扫侍女停了停手,自胸前取出一本小册子,捧起刚要翻开,余光便瞧见了走近的人影,忙将册子揣回去i,匆匆行礼,“奴婢见过郡主殿下,世子殿下。”
“不必多礼。夫子们在何处?”封眠虚虚一扶,示意她起身。
“在后院,两位殿下随奴婢来。”洒扫侍女十分雀跃地起身,借着转身引路的空隙,她的目光好奇地飞到了封眠的脸上,悄悄将这位传说中的郡主瞧了个真切。
她是刚刚从庄子上分配到书馆来的侍女。得知消息时,同屋而住的小姐妹还颇为同情,说是离了庄子,伺候主子们的机会就少了,见不着主子们,就更出不了头得不了赏,一辈子只能做个洒扫侍女了。她也只当是换了个地方听差使,并未觉得此行会有什么不同。
可来了之后她觉出好来。书馆环境清幽,几位夫子都是有修养好脾气的女子,从不打骂下人,来书馆的多是平民女子,无论年纪长幼,待她们也都极为和善。比起在庄子上总被几位管家数落的日子,真是再舒心不过。
不过最为重要的,却是她竟也能跟着读书了。每日洒扫路过廊下,她都能听见屋内传来姑娘们朗朗的读书声。以往见家中阿弟被送去学堂读书,她并没有什么羡慕的心思,毕竟女子与男子总是不同的。可如今见这么多姑娘们都能端坐厅堂内读书,她便渐渐生出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读一读书的心思来。
有一日她正抱着扫帚在廊下听得入神,,被王夫子瞧见了,她惶惶不安地等待斥责时,却被夫子温和地牵着手领进屋内,让她坐下听,还说以后若是遇见感兴趣的课,都可以暂停劳作,直接入内旁听就是了。
而这些,都是托郡主的福。拐入通往后院的角门时,她慢下脚步落到郡主身后,偷偷再抬眼望向她的背影,视线滑向一旁眼覆玄色绸带的百里浔舟,心下想着:郡主生得漂亮,又积了这样厚的福泽,上天必然舍不得让郡主伤心难过,世子殿下的眼睛肯定能很快复明!
还未进后院的门,便遥遥听见了一阵舒朗的笑声。
后院生着一株老梅,躯干有两人合围般粗壮,尚未开花的枯枝上海残留着几点残血。树下未化的积雪被堆成几个憨态可掬的小雪人。
五位披着各色斗篷的女师正在围炉煮茶,石桌上散着诗稿茶点,众人皆是兴致勃勃的模样。见封眠和百里浔舟走来,她们忙起身相迎,红泥小火炉在身侧咕嘟嘟冒起蒸腾的白雾。
“不必拘礼,大家都坐吧,自在一些。”封眠含笑摆手,先搀着百里浔舟挨着树干旁的小巧石凳坐稳,又担心挨着树坐得太近污了衣裳,拖着小石凳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
百里浔舟任她摆布着,身上半点肃杀之气也无,看起来十分的温和好脾气,再加上他双目之上覆着绸带,更是敛去了几分令人紧张的锐利之色。本来因为他的到来而有些拘谨的众人,见他在郡主面前这般温顺姿态,都略略松了口气。
唐玉诗笑着调侃一句:“郡主与世子殿下真是鹣鲽情深,我等在江南时听见的传闻,果然都是假的了。”
“什么传闻?”百里浔舟倏地抬首,循着声音转向唐玉诗的方向。
话说出口唐玉诗才觉得有所不妥,“世市井流言本就不足采信,世子殿下也只当个笑话听就是了。”
她先找补了一番,才继续道,“无非还是一些陈词滥调,传言世子殿下凶神恶煞,杀人如麻,郡主娇弱贵女,才入云中郡便遭冷遇,险些被赶了出去。后来郡主去开办互市,又传郡主与世子夫妻失和,郡主这才愤而远走……”
百里浔舟听得眉心一抽,以往他也知道外头对他的传言大多都不太好听,却是从来没在乎过的,可听见封眠的名字与他放在一起被这样无端揣测,编造情感破裂的故事,心底的火气便忍不住冒了上来。
细长眉眼的崔女师连忙圆场,“如今我们可都瞧真切了,传言尽是不可信的。待往家中写书信时,定为世子殿下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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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两位殿下如此情深意笃,分明应是世间夫妻的楷模才对。”
几句话又令百里浔舟从阴转晴,紧抿的唇线柔和下来。他偏头朝向封眠的方向,手掌在石桌下握着她的手腕,“如此,便先谢过诸位了。”
圆圆脸的袁女师适时斟茶,热气袅袅升起,清淡的茶香弥漫开来。
王媛青推过一叠灰扑扑的点心,“这是今早一个学生送来的,说是自家做的麦饼,虽是粗粝了些,但别有风味。殿下尝尝?”
封眠拿起一块麦饼,先掰了一点递给百里浔舟,才又掰了一块送入自己口中,细细咀嚼,浓郁麦
香在唇齿间漫开,她眼中漾起笑意,“确实香甜。今日本是想来看看诸位有没有什么需要排忧解难之处,如今看来我是白跑一趟了?”
王媛青笑叹:“不瞒郡主,初来时,我还忧心会门庭冷落,辜负了郡主的聘金。没想到邻里乡亲听闻是郡主鼓励女子多读些书,竟都争相将女儿送来。那些小姑娘们还说日后要成为郡主殿下那样的人呢。”
“何止是说说而已!”另一位崔女师接话,“这大雪那日,她们先要帮家中扫雪备柴,忙得团团转,却还是挤出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时间过来听课念书。看她们努力的劲头,真是叫人喜爱。”
“要我说,最难得的还是她们的心意。”唐玉诗笑着补充,“虽是再三强调了不必交束脩,这些孩子还是三不五时地偷偷来送些果子点心,见我们不收,便搁在窗下就跑走,有时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谁送的,退不回去,又不好浪费,便只能收下了。”
袁女师自袖中取出一方绣着木槿的绢帕,眸光温柔:“前日还有个丫头塞给我一方帕子,她知道我喜欢木槿,便绣在了上头。我都没舍得拿出来用。”
几位女师面上尽是欣慰。以往她们都是受雇于钟鸣鼎食之家,领了聘金教雇主家的闺秀读书习礼,还是头次如学堂里的夫子一般教这么多女学生,都觉得新奇地很,七嘴八舌地说了许多。
封眠就一边听着,一边挑拣一些零嘴点心果子塞到百里浔舟手里,让他在旁边慢慢吃,免得他闲时无聊。
百里浔舟无奈地弯起唇角,只能照单全收。
直坐到暮色四合,二人方才告辞。
马车辘辘行过青石路,封眠掀帘望着渐次亮起的灯火,“晚膳想吃些什么?是回府上吃,还是在外面吃?我听九哥说有几家酒楼还不错……”
“还吃?”百里浔舟微微苦着一张脸,将封眠的手捉过来,隔着衣裳放在肚子上贴了贴,“在书馆时你不停地投喂,我就没住过嘴,现下肚皮怕是都要撑破了。”
封眠挑眉,掌心在他腹上不客气地摸了一把,只摸到了紧实坚硬的肌肉,哪有那般夸张?
“哪里要撑破了?我再摸摸看。”她眯眼笑起来,指尖在绷紧的腹部流连忘返。
“好了好了,别摸了。”百里浔舟耳根通红地讨饶,将她的手扣在掌心。
封眠没再动弹,想到他下午时确实吃了许多零零碎碎的吃食,再吃怕是就要积食了。
“是我的错,光想着不能冷落你了。”封眠苦恼,“可若只吃零嘴不吃饭,可不太利于病患回复啊。”
“让厨房熬一点山药薏米粥可好?很是健脾益胃,我陪你用一些。”
“只陪我用一些吗?”百里浔舟故作为难地皱皱眉心,侧首附到封眠耳侧,嗓音低低的,“不能喂我吃吗?”
肩头被下巴磕了一下,封眠还是妥协了,“看在你是个病患的份上。”
第105章
关于百里浔舟眼盲的流言及时交予了褚景淇解决,并未在云中郡掀起什么大乱子,反而将“世子殿下目不视物还能百里之外取敌首级”这种夸张的谣言传到了周边的城镇,弄得百里浔舟近两日压力很大。
如今他也不等着封眠起身后,缠磨着她为自己穿衣,总是前一晚让封眠将衣裳挑好摆在贵妃榻上,一睁眼便默默地自己起身,踩着屋内的石子路踱到贵妃榻旁,按着睡前摆下的顺序自己将衣裳穿好,再踩着石子路摸到院子里,开始练功。
他的适应能力着实远超常人,才不过几日时间,只要封眠不在旁边看着,他不用探路杖辅助,也已经能在石子路上走得如履平地,与寻常人无异。虽还没正式尝试过能否“百里之外取敌首级”,但靠着听声辨位之能,百米之外移动靶命中红心已然全无问题。
柳寄雪来例行把脉时说:“如果没有意外,或许再过一两周的时间,世子殿下的眼睛便能慢慢地视物了。”
头次从柳寄雪口中听到了确切的康复时间,封眠大喜过望,而百里浔舟则颇有些得意地冲封眠扬了扬眉,神采飞扬道:“我果然是身子骨康健的。打小我就比旁人结实,偶尔病一两次也好得极快,如今便是眼盲这样的大毛病,也很快便能好了。”
言辞间,仿佛自己“生病好得快”也是一件十分值得骄傲的事。
但封眠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王府上上下下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搁回肚子里了。
为了庆祝百里浔舟即将治愈眼疾,封眠决定当晚要亲自为百里浔舟炮制一番土豆红薯宴。
紧赶慢赶栽种下的土豆和红薯已在两日前迎来了一番丰收,虽然因未能来得及培育优种,许多地也还是刚开辟出来的荒地,收获的土豆和红薯个头都不大,模样也有些丑,数量上也算不得丰收,但当初半信半疑的百姓们却已是十分震惊欣喜了。
虽然情感上选择了相信郡主,但他们谁也没有抱着十分确切的希望期待着真能种出什么东西来,而且还是味道不错、极具饱腹感的吃食。光郡主贴出来的吃法就有数十种,他们这个冬日不但能吃得饱,而且还能吃得相当不错了。
至于因各种原因拒绝了播种的百姓则是悔不当初,这两日闻着邻里传来的香味,悔得直拍大腿,开始四处打听下一波种子什么时候能种,错过了第一次的机会,第二次可万万要把握住了。
成立虚等司农署官员忙得脚不沾地,却是喜气洋洋,试种的成果绝对算得上是喜人,待他们写成奏折呈上去,必然少不了嘉奖。再待日后培育良种,传至大雍其他府镇,他们的名字可就确凿无疑地在史书上占据一席之地了!
如此一来,他们对郡主便更是推崇感激,送到王府来的土豆和红薯自是精挑细选之后的成果,个头圆润漂亮,王妃吃过一次后便顿顿惦记着,催着府上的厨子做新花样。
然而再花样百变,封眠最喜欢的还是最朴素的烹饪手段。
傍晚余晖斜挂,小厨房里灯火通明,封眠拉着百里霸占了炉灶。
其实她很想搬着小炉子坐到院中去,但夜里头风凉,百里浔舟怎么都不许她胡闹,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小厨房中守着炉灶。
灶膛内红彤彤,火舌卷着木炭,哔啵作响,甜津津的味道裹在炭火味中渐渐漫溢了出来,将小小一间厨房填满。
百里浔舟有些怕热,微微向后靠坐着,离燎人的火气远了些,此刻又被扑鼻的香甜味道勾引着向前倾了倾身,“烤好了吗?”
封眠拿着长长的火钳给红薯翻了个身,抬手挥了挥飞出来的炭灰,“快了快了,皮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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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焦了,再翻身烤一会儿。”
“好饿啊,让它快一些。”百里浔舟捂了捂肚子,往封眠的背上靠。为了等这一顿庆祝的饭,他午间只吃了少少一点,之后便什么也没吃,此刻当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前头火光熏着,身后又贴上一个热源,饶是封眠都有些受不住了,她搁下火钳,反手托着百里浔舟的下巴,掐住了他两侧的脸颊肉,将他推远一些,“好热,你别贴着我,我……”
她眸光向后一瞥,蓦地顿住了,抿住唇角,终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方才她又是捏火钳,又是拍炭灰,手上灰扑扑一片,在百里浔舟的下巴和颊侧印上了两道黑印子,像突然冒出的一圈胡茬,又可爱又好笑。
百里浔舟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别动,脸上沾灰了,我帮你擦擦。”封眠自然不会告诉他,他脸上的灰是自己蹭上去的,拈起袖子一角便去擦灰。
“什么味道?”百里浔舟鼻翼微动,忽然睁大了眼睛,“糊了,快快,要糊了!”
可恨他虽练就了盲眼射移动靶,此刻也无法火中取“薯”,只能摸索着一把将封眠的身子转向灶台,让她速速动手。
封眠手忙脚乱地将四枚红薯夹了出来丢到地上,她用火钳扒拉着滚烫的红薯查看,表皮皱巴巴的冒着油,还沾着些灰烬,有一两处焦黑,但并不算太多。
“好像还行,虽然糊了一点点,但是不影响。”她用手当做扇子在红薯上方扇着风,尝试着捏住薯角将它拎起来,被烫得失败了好几次。
她的手指太过柔嫩,往复几次,便被烫得红了起来。
“我来吧。”百里浔舟自觉皮糙肉厚不怕烫,抬手握住封眠的手臂,顺着小臂向下,探到了红薯上方,大掌一捞便将红薯拿了起来,在手中轻轻一捏,焦脆的外壳便咔地裂开,被轻易掰成了两瓣。
一股甜丝丝的热气便迫不及待
地涌了出来,带着浓郁的蜜糖的焦香。
金黄灿烂的瓤肉冒了出来,看起来湿润绵密,在火光下泛着诱人的琥珀色的光泽。
百里浔舟只是闻着味道便没忍住咽了咽口水,他对着瓤肉吹了几口气,然后缓缓递向封眠的方向,“你尝尝。”
封眠小心翼翼接过,生怕动作大些,将顶端饱满的瓤肉震得掉到地上,沾上炭灰可就没法吃了。她将半块红薯碰到嘴边,嗅到红薯皮的焦香和瓤肉的甜蜜,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口。
软糯的甘甜瞬间充斥了口腔,让人顾不得烫,一边呼气,一边胡乱嚼了两下,绵密的瓤肉便顺着喉头滑了下去,四肢百骸都暖了起来。
“好香啊。若是冬日时外头下着雪,在暖和的屋里烤着火,再烤着红薯,那才是神仙日子呢。”封眠畅想起来,这个冬日,一定能过得平和又幸福。
百里浔舟已三两口将手中的红薯吃尽了,闻言点头赞同,“今年种的还少了些,待到明年,粮仓里堆满了粮食,人人都能过一个丰年了。”
两人光想一想就笑弯了眼,高高兴兴地将剩下的红薯分食了,吃得满手黏糊糊黑漆漆,只能又喊了人打热水来,一点点将指尖洗净。
夜色方才深浓起来,院外头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郡主殿下,宫里来人了!”
封眠愕然,两手还在滴水,但已等不及擦干,便跑出了小厨房,“可有说是什么事?”
仲秋时才派人来过,才过去一两月而已,怎会又频繁地派人来北疆?她心底突然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院门处踉跄走进来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身影,门下悬着的竹编灯笼照亮他那张惨白的脸,显然是忙于赶路疏于休息的模样。
封眠怔了怔神,认出他是舅舅身边随侍的大监所收的一名义子,似是叫什么秋实,颇为得宠。
他甚至等不及封眠从藏弓院去往前厅这几息的功夫,便主动跟了过来,定然有什么紧急的消息。封眠抬手扶住了小厨房的门框,指尖用力得些微发白,双目紧紧盯着秋实走近。
“秋实公公怎么来了?”她问,声音尚且平静。
身后贴过来一个身影,百里浔舟起身扶着墙走到了她身后,让她心神稍稍安定了些许。
秋实瘦削苍白的脸上挤出一点笑来,“郡主竟还记得奴婢。”
“奴婢此番来是因着……”他略客套了一句,便顿了顿,眉尾压了压,是一副哭丧的模样,“陛下身子不大好了,想召郡主殿下回京一叙。”
扶着门框的手骤然攥紧,指甲在木质门框上划下一道刻痕。
“怎么回事?仲秋时还只是小伤寒,如今怎么就不大好了?你说清楚些!”封眠急切催促着,声音难得带了些厉色。
“这、这太医说……”秋实噗通跪下了,语带哽咽,“说风寒不过是个引子,陛下忧思过甚,近半年来一直小病不断,终是彻底发了出来,如今已是咳血不止!陛下担心见不到郡主最后一面,命奴婢快马加鞭赶来传讯。”
“不许胡说!什么最后一面,不会是最后一面!”封眠呵斥一句,身子急得发抖,身后一条手臂将她揽入怀中,不停地安抚着。
“秋实公公一路辛劳,且先去休息休息吧。明日郡主再邀公公相见。”百里浔舟冷静吩咐着。
秋实公公叩谢过后,便随雾柳离开。
封眠转身攥住百里浔舟的衣襟,眼底泪珠无意识滚落,“怎么会呢?我离京时,舅舅的身体分明还很康健!这还不到一年,既没有生战事,也没有什么……”
她蓦地住了嘴,响起暑日时北疆的一场疫病,“是不是因为我……因为我那次不听话染了疫病,他才忧虑过甚,担心我在北疆过得不好,才搞垮了身子?”
“不要将什么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眠眠,你先冷静一些,你在北疆做得这些事,陛下为你高兴骄傲还来不及,岂会因此忧虑伤身?”百里浔舟掰正封眠的脸,摸索着擦去她脸上湿漉漉的泪痕。
“你先想一想,这位秋实公公可信吗?别忘了,罗家的大本营在盛京之中,父亲和小叔叔那里还没有消息传来,这当口京中突然来人接你,会不会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第106章
在百里浔舟的安抚下,封眠渐渐冷静了下来,急促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缓。她被百里浔舟半揽着,坐回到火光耀耀的炉灶前,温暖的光为两人镀上朦胧的金边。
“秋实公公是舅舅身边最得用的苏大监的义子,很是被苏大监器重。他亲自来传的消息,应当不会是假的。”
“不过你说得对,现下还是应谨慎一些。”封眠靠着百里浔舟的肩头,“明日一早,我去郡守府寻九哥问问看,若是舅舅身子真的不大好了,他应当也是要被召回宫的。”
百里浔舟:“让山衣去一趟吧,免得消息传出去,横生枝节。”
这一夜两人都未能安眠,封眠心中记挂着舅舅,睡得极浅,时不时便会梦到儿时舅舅将她抱在膝头读书的画面。虽然他对她的爱有着一定的前提条件,但那确实是封眠曾经收到过最好的爱,护佑着她平安长大。
梦中她两只小手艰难地捧着书,抬头想要问舅舅一个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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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念,便有血一滴滴落到她的脸上,视野被一片刺目的红晕开。
她惊喘着醒了片刻,立刻被守在一旁的百里浔舟察觉到,他拍了拍她的后背,哄着她迷迷糊糊再次睡去。
朦胧间,她又梦到被太后丢进道观里的那七日。
符灰水的味道烟熏火燎,被强行灌进肚子里,泛起一阵反胃的恶心感。然而多日滴米未进,她想吐都只能吐出胆汁来。
素麻衣料磨得皮肤生疼,她蜷缩在禁闭的窗下。日光隔窗而落,笼罩在她身上,然她却觉得浑身冰凉,仿佛浸在冬日冰河里一般。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里了。
房门骤然被踹开,满脸急切的嘉裕帝逆着光冲了进来。他顾不得什么帝王威严,踉跄着半跪在她身侧的地面上,将她小心揽入怀中,轻轻地抱了起来。
他的怀抱带着日光的暖意,让封眠的身躯逐渐暖了起来。她侧了侧身,将冰凉的脸埋进他的怀里,感觉到他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与太后愤怒地争执着,激烈的情绪透过胸腔的震颤传递给封眠。
突然,耳边安静了下来,她不安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嘉裕帝的衣襟,却抓了个空。
稳稳抱住她的坚实怀抱猛地一空,轰然散做尘埃。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袭来。
“舅舅!”
封眠浑身一抖,从梦中惊醒过来。
满是冷汗的冰凉的手立即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百里浔舟用衣角细细擦拭她指尖的冷汗,“又做噩梦了?”
彻底清醒的封眠侧身看向百里浔舟。
为了守着她,他始终不曾安寝,长睫疲惫地耷着。感觉到封眠的注视,他抬了抬眼睫,空洞的眸子虽然不能视物,还是盯住了他封眠眼睛的位置。
封眠先是无声地点了点头,旋即意识到百里浔舟看不见,才开口道:“嗯,我梦见舅舅……”
久睡后的嗓音嘶哑,后续的话哽在喉间,梦中所见的死亡预兆终究无法说出口。
她失了一会儿神,直到手心被担心她的百里浔舟捏了捏才回过神来,她接着道:“我只是太担心了……我害怕舅舅是真的病重,时日无多……若这只是一个诓骗我回京的理由,我倒反而安心了。”
“当年那么多人反对他将我养在身边,可他还是力排众议,亲自将我抚养长大。”封眠声音里带上一点哽咽,“褚景涟一直讨厌我,也是因为觉得舅舅总是偏心于我。我知道,对于一个濡慕父亲的女儿来说,自己的父亲最疼爱的是别人家的女儿,自然是无法接受。可是我为了自己能在宫里生活得好一些,却一直在利用这一点……”
“你那时也只是一个小孩子。”百里浔舟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柔声哄着,“皇宫那般吃人的地方,没有陛下护佑,你如何能活得下来?不要太过苛责自己。”
“况且你们之间的感情,总是远远多于这一点小小的私心。”
他将下巴轻抵在她发顶,声音中带着令人安心的沉静,“别怕,父亲、母亲,还有我,我们都在北疆等你归来。”
他懂得封眠的恐惧,她拥有的亲人本就不多,每经历一次失去便是一次剜骨的痛。他想陪在她身边,但以他的身份,陛下无诏,他入不了京,只能一再地向她承诺着,尽量让她多几分安心。
“再睡会儿吧。”他一下一下轻抚她的后背,哄着,“养足了精神,明日若真要启程,也不至于太过劳累。”
在他安稳的怀抱里,封眠终于沉沉睡去。
待到清晨醒来时,山衣已经带着消息回来了。
“属下赶到郡守府时,瞧见小侯爷正收拾行装呢。秦王派人来催他回府,也是为着陛下病重一事。小侯爷说,五皇子也被陛下急令召回去了。”
最后一丝侥幸被打破。嘉裕帝病重的消息,终究是尘埃落定。
封眠身形微微晃了晃,迅速吩咐下去,“收整行装,一切从简,我们即日出发。”
待秋实公公再次赶来藏弓院时,封眠的行李已基本打点妥当。
他身边跟着的一个面嫩的小内监都看呆了,脱口而出:“这么快?”
秋实公公横了他一眼,他自知失言,讷讷噤声,垂下头去。
“小石头这孩子不懂规矩,还请郡主恕罪”
封眠摆手,“无妨。只是不知公公可休息好了?若即刻启程,身体可能支撑?”
“劳郡主殿下惦记着了。”秋实公公躬身道,“奴婢随时可动身。”
嘉裕帝病重一事毕竟不好与百姓们知道,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对外便只道年节将至,郡主要回京探望一趟。
百姓们舍不得,自发聚集起来,乌泱泱跟到了城门口,七嘴八舌地叮嘱“郡主早点回来!”,又说“也不必忙着赶路,路上慢慢走就是了,郡主的身子最要紧!”
百姓们此起彼伏的叮嘱声逐渐隐去,红着眼眶将狐裘披风仔细系在封眠肩头,与她执手依依惜别。“路上千万照顾好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你的身子是最重要的,万不可太过伤心伤身,知道吗?”
封眠哽咽着点点头,柳寄雪上前来,将一兜子瓶瓶罐罐交给她身后的雾柳,“我做了些日常保养的丸药,你路上记得吃一些,免得天寒地冻连日奔波,再生一场大病。”
“好,多谢阿雪。”她与柳寄雪拥抱了一下,最后走向静立在马车旁等着她的百里浔舟。
她伸手替他拢紧大氅,抬手轻轻摸了摸覆在他双眼之上的绸带,十分遗憾,“看来我不能陪着你一起重见光明了。若是舅舅安好,我定赶在年节前回来,到时你可记得要带我去冰嬉。”
“好”,他准确地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我等你回来。”
封眠轻轻环住他的腰身,踮脚抱了个满怀,轻声在他耳边叮嘱,“你与小叔叔说一声,让他注意自己安全。”
“好,我与父亲都不会让他涉险的。”
封眠贪恋地在他温暖的怀中蹭了蹭,终是果断抽身上了马车,生怕自己再耽搁下去愈发舍不得走。
车辙碾过土路缓缓启动,巍峨的城楼渐渐缩成剪影。百里浔舟始终面向马车离去的方向,直到王妃走到他身侧,拍了拍他的肩头,便知马车已然驶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时还是春寒料峭,归去已是凛冬深重,两趟行程偏巧都撞上北地的严寒时节。好在流萤和雾柳都有了经验,将马车内外布置得密不透风,银炭盆终日燃着,暖手炉时时更换。
封眠归心似箭,车队日夜兼程,幸而有柳寄雪的丸药备在身边,一直行到北疆界外,封眠都还未曾病过。
这日午间,车队又停下歇息,准备用过午膳再赶往下一间驿站。众人纷纷埋锅做饭,煮起了离开云中郡时从汤饼作坊带走的即食汤饼,空气中飘荡起温暖的香气。
封眠将窗推开一半,目光落到不远处在秋实公公身侧忙前忙后的小石头身上。这些时日她发现,每逢停车休整时,这个名唤小石头的内监总盯着她的马车欲言又止,却也不见来找她说话,让她觉得有点奇怪。
“流萤。”封眠冲流萤招招手,附耳与她说了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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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流萤拎着裙角下了马车。她兴冲冲地跑到陆指挥使面前,向他要了一大锅煮好的汤饼。
陆指挥使愕然:“流萤姑娘,马车上就你们三人,吃得了这么多吗?”
“郡主今日胃口好,就要这么多。你只管拿给我就是了。”
陆指挥使饶是担心也没法,只能遂了她的意,装满了足有三个人脸那般大的陶盆。
“这么大一盆,我帮你端过去吧……”
陆指挥使刚要上手,流萤便飞快地将陶盆端走,“不用不用,我能行,指挥使您快用饭吧。”
陆指挥使便目送着流萤小碎步飞快跑走,看着路过秋实公公附近时开始呜呜哀嚎:“烫烫烫,小石头,你快帮我端一下!”
被点了名的小石头忙丢下手中的碗,上前端住陶盆,跟着流萤往郡主的马车走去。
陆指挥使:“……”
早这样,干嘛不让他帮忙呢?姑娘家的心思真是古怪。
流萤推开马车们,摆出一张团团笑脸,“小石头公公,烦请你帮我送上去一下吧,太重了,我端不上去。”
小石头只是一味地点头,端着陶盆进了马车。流萤跟在他身后上去,自然地将马车们在自己身后关上。
小石头埋着头不敢四处乱瞧,将陶盆搁下便要走,却听封眠轻轻地开口叫住他。
“小石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与我说。”封眠探询地看向小石头。
小石头被吓了一条,微微抖了一下,他紧张仓促地看一眼马车门的方向,神色惶然。
“你别怕,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殿下您快走吧。”小石头突然用气声说道。
封眠一怔:“什么?”
“您快走……别回京……”小石头飞快地重复道,双手微微发颤,踉跄着退到了马车门边,忽然扬声道:“多谢郡主殿下,奴才方才吃过了,就不打扰郡主殿下了,奴才告退!”
他匆匆推门离开,车门开闭的瞬间,封眠自缝隙里瞧见秋实公公警觉狐疑的目光。
第107章
公公堆着满脸……
秋实公公堆着满脸笑纹迎到车前,慈眉善目道:“郡主殿下,小石头年纪小不懂事,若是冲撞了郡主,老奴替他赔个不是,还望郡主海涵。”
他看似保护地将小石头拉到自己身后,实则目光探究地在他和马车内转了一圈,似是在暗暗打探方才小石头进入马车内的短短几息内有无发生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谢谢小石头帮了流萤的忙,请他用一碗汤饼罢了。”封眠态度如常,看不出丝毫异样之色,温和叮嘱了句,“既然用过饭了,便去早些休息吧,很快还要上路呢。”
流萤和雾柳亦是一派平静地向秋实公公福了福身。
雾柳手扶在马车门框上,礼貌问道:“公公可还有事?郡主要用膳了。”
总不好一直开着马车门,让郡主吃一口饭,喝一口风吧?
“无事,老奴便不打扰郡主用膳了。”秋实公公忙识趣地退开。
马车门缓缓关上,将所有视线隔绝在外。
流萤这才腿软地坐到封眠身侧,抖着嗓子问,“郡主,小石头方才是什么意思啊?他让咱们快走,是不是有什么危险?难道秋实公公是旁人假扮的?”
雾柳哭笑不得地看她一眼,凑上前轻声道:“他方才让咱们别回京,莫不是京中有什么危险?”
虽然有鸾仪卫护在马车外,应当不会有人胆大包天趴在马车上偷听,三人还是将脑袋凑到了一处,用气音交流着。
“也许。但眼下未必走得成。”封眠有些心神不宁,但还是从陶盆里捞了一碗汤饼出来,谨记着要好好吃饭,不能将身子搞垮的叮嘱。
她逼着自己一口口吃掉热腾腾的汤饼,食不知味地在心下盘算起来。
她不能确定鸾仪卫是否可信,虽然他们一路将她从盛京护送到北疆,如今又护送她回盛京,一段时间以来都是恪尽职守。但这些人毕竟是从盛京的禁卫中擢选而来,谁知道他们背后站着的家族是哪一方势力?
万一其中就有叛徒呢?更何况秋实公公也带了一队侍卫,以她的身体情况和脚程,又无人接应,怕是跑不出几里地就被抓回来了。到时撕破了脸,情况不知会比现在多多少倍。
如今敌我未明,她连幕后之人的目的都不清楚,只能冒险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
她吃尽一碗汤饼,再吃不下了,便将碗筷搁下,摸出颈间的骨哨摩挲着。轻衣比他们早出发几日,也不知能不能在附近联络上?等会儿在路上试试看吧,总要想办法将消息送回去。
她将骨哨收好,从怀中掏出离京时舅舅塞给她的那枚小锦囊。前途是一片可预见的未知的危险,她还是趁尚未泥足深陷的时候,先看看舅舅这锦囊里装了些什么,免得到了危难关头,连打开锦囊的机会都没有。
小锦囊只有巴掌大,用的也是不起眼的草灰色棉麻布,捧在手心有一点坠坠的重量。束口倒是封得紧,打的结有些复杂,幸而封眠小时候跟在舅舅身边学过这种结的解法,指尖灵活地动了两下,便将束口的结打开。
她拎着锦囊的底部,将里头的东西倒进掌心,冰凉的触感像是在她手上扎了一下,她下意识握紧了掌心,脑袋一蒙。
她方才看错了?怎么好像看见半枚虎符就这么掉进她手心里了?
她两只手紧紧捂到一处,再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刻有铭文的错金铜虎符就这么静悄悄地躺在她的手心,冰凉的质感已经快被她的手心捂热。
封眠的心脏怦怦乱跳,小心地将虎符放回锦囊里重新系好,再塞回怀中,掌心捂住衣襟,深呼吸平复着震惊的情绪。
舅舅怎么会那么早就将虎符放到锦囊里交她?他是不是预见了什么,才会提前留下这枚虎符给她,当做退路?
直到马车再次启程,封眠的心跳才渐渐平复,开始思索,她要如何做,才能不辜负这枚虎符所代表的信任?
秋实公公似乎也急于赶回盛京,催促着一行人快些,再快一些。
官道两侧的人烟逐渐多了起来,陆指挥使与副指挥使感叹:“之前在北疆我都要瞧惯了北方的风物了,还想着若是能跟着郡主身边多留几年也是个立功的好机会。如今往盛京的方向走,倒开始想念家乡的风土人情了。”
副指挥使朗笑:“你觉不觉得这儿的秋风都没那么干了?哎哟北疆的风给我吹的呀,脸上都要干掉层皮了!”
说话间,两人听见啁啁鸟鸣,四处张望起来。
陆指挥使:“往南走这天气就是好起来了啊,路边鸟儿都多了,你瞅瞅在哪儿呢,打两只加餐。”
虽说即食汤饼味道不错,但也架不住天天吃啊,实在是馋肉味了。
副指挥使看得眼睛都疼了也没发现鸟的踪迹,遗憾道:“可惜,陆大人没跟咱们一道回去,不然还能请他再做一回诱饵。”
两人想起去北疆的上发生的事,哈哈笑起来,“算了,到了盛京想吃什么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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