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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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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十九只猫

“抖什么?”

许言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那一刹,田子琛吓得差点儿没从凳子上掉下去。

“没啥,有点冷。”他搓了搓脸,笑得憨厚:“本来想出去抽根烟,刚走到走廊,冷风一吹把我冻的尿都出来了,直接打道回府。”

林莘也吃完了泡面,打着饱嗝伸了个懒腰:“是啊,冷死了。言总冲,快点搞,搞完回去睡觉。”

“行,两点前结束。”许言走到电脑前坐下,带上耳机,耳机里是方棠共享的睡眠歌单。

科研楼和小吃街几乎呈对角线分布,冬天夜里即使没风也暖和不到哪去,方棠加快速度,几乎是一路小跑,到北门时,后背浮起一层薄汗。

临近小吃街,带着融融暖意的灯光率先吸引走她的视线。

临近圣诞,小吃摊推出了不少应景的礼品,裹着五彩玻璃纸的平安果、装在包装盒里的高级平安果、太妃苹果棒棒糖。

冬天的小摊贩生意自然比不得的夏天,零零星星几个学生游魂似的徘徊在各个摊位前,迟迟选不出想吃的。

北门没有红绿灯,方棠等着和人流一起过马路,无聊地左看右看,瞟见不远处的路口停着一辆本地牌照的凯雷德。

那车体积巨大,停在那儿跟座小山一样。

方棠好奇地研究自己比车矮多少的时候,车门突然打开,车上走下来一个人。

率先映入眼中的是那人的腿,下车下了好半天都没伸完。

哟吼!好长的一条腿!不不不,好长的一条人!

男生站在车旁,个头儿跟车差不多高,身材高大宽厚,敞开穿一件短款加拿大鹅,头戴黑色棒球帽,帽子边缘露出深褐色的卷发,瞧身型并不是华国人的模样。

身旁人比她更急切。

“是留学生吧?好帅啊!”

“肯定是啊,看那肩、看那腿,许言有对手了。”

“脸,脸也很重要!”

“你说的对,哎,咋走了?”

听见有人提到许言,方棠心虚地往黑暗里挪了挪步子。

脸当然重要了,口水吸溜吸溜。

乍一眼看过去,这背影让人恍惚以为前面走的是许言。

方棠跟在他身后,默默分析。

这人虽然个子高了点,但没有许言白,此乃一胜。

留学生考华清大分不高,许言是保送的,此乃二胜。

最重要的,看不见这人的脸,说不准是虾男呢,此乃三胜。

许言大获全胜。

再往前走,有家店铺门口竖起一个巨大的雪花装饰,方棠眼睁睁看着水果店的老板走出来,把红富士的价钱从7.88一斤改成了10块一个。

暴利啊!

还好炸串不掺合这场商战。

买好炸串,方棠提着敞口的牛皮纸袋慢慢悠悠往回走,方才惊鸿一瞥的那位留学生拎着行李箱走在方棠前面。

留学生有单独的宿舍楼,那人在前面路口处放缓脚步,似乎在判断方向。

方棠也走到他身边,背后蛐蛐别人半天,让她良心有些痛,于是伸手指了指,好心提醒一句:“同学,宿舍在那边。”

冬天让人的脑子都被冻上了,方棠说完后一拍脑门,怎么说了普通话,外国人能听懂吗?

“谢谢。”回答的声音很沉,却不觉得哑。

一口标准到不带一点儿口音的普通话,让方棠对他留学生的身份持怀疑态度。

下一秒,他抬起头。

黑色棒球帽下,鼻梁挺直、眉骨高耸,小麦色皮肤,毛发是染不出的天然棕色。

最重要的是那双蓝眼睛,晶莹澄澈,如同克什米尔的矢车菊蓝宝石,自然也不能忽视他眼底的笑意盈盈。

但,但,但,方棠简直要怀疑自己是眼花还是做梦。

这不就是许言——黑皮纯老外版!

目送留学生走远,方棠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她捂住胸口,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到底是怎么回事?

克隆人?还是许言他们已经研制出了新款智能机器人?

带着好奇入睡,这一晚方棠

睡得不安稳。

即便周五才是圣诞节,节日气氛早已抢先一步攻占了校园。

早上方棠去上课,看到宿管阿姨的值班室门上贴了一整幅圣诞树贴纸。

咖啡店的杯子也换成了节日限定款,深绿色杯子配上红棕色杯套,咖啡表面的奶泡上,用可可粉洒下一朵雪花。

方棠喝下一口甜到发腻的咖啡,暖意传递到四肢,塞在口袋里的手捏紧了拳头,紧挨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问许言。

毕竟是私事。

采访许言之前打听到的那些消息,让方棠潜意识觉得这些事情是他心里不能触碰的伤口,所以她也不愿提起这些事,让他回想,让他为难。

昨天晚上她左思右想,最终得出结论,说不准那人就是许言的亲戚。

许言是混血,那人是纯老外,外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说没关系她都不信。

要不旁敲侧击打听一下?方棠又抿了一小口咖啡,继续往教室方向走。

出门的时候天气还是晴朗的,这会儿不期落下些散碎的雪花。

周四的专业课在多媒体教室,进门要换鞋套,装鞋套的盒子就堆在教室门口,连把换鞋的椅子都没有。

方棠来得早,站在教室门口愣怔出神,手上捏着咖啡杯无处安放,四周看了一圈,也没看见能放咖啡杯的地方。

“我帮你拿着。”伴随着一只突然横在她眼前的手臂,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不用了。”方棠跟被针扎了一下似的,仓皇躲开,拉开和他的距离,近在咫尺的浓郁广藿香熏得她头脑发胀。

Léo单手撑着墙壁,拦住方棠的去路,笑着看她:“你好像很害怕我?”

方棠眨了眨眼,不知道该不该与他对视,那双蓝眼睛太过异域风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眼神飘忽不定,不知该落在哪:“没有啊,谢谢你啊同学,我忽然想起来还有别的事情,不麻烦了。”说着,改变了方向打算绕开他。

“你都不怕他,为什么会怕我呢?”Léo含着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指的是许言吗?

方棠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望。

Léo像是早已预料到她会停下,这时才不紧不慢朝她靠过来。

离得很近,早已突破了正常社交距离,近到方棠能看到他下巴上新生的胡茬。

“别动,你到底想干什么!”方棠握紧咖啡杯,把这尚有余温的液体当做她最后的投掷武器。

Léo笑得恣意,高大的身影像一堵墙一样压过来,逼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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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喘不过气:“你为什么会喜欢那么古板无趣又冷漠的人呢?大家都觉得我比他可爱,你不觉得吗?”

方棠没有接腔,只是站在原地死死盯着他,眼神绝对称不上友善:“这些都跟你没有关系,我要上课,请你离开。”

听她如此说,Léo突然轻哂一声,像是想明白了某些事情:“还是他在床上太让你着迷了,可怜的小东西,放心,我只会比他更好。”

比方棠的咖啡杯更早落到Léo脸上的,是许言的拳头。

好在Léo被这一拳直接打蒙了,待他从地上狼狈爬起来,方棠早就拽着许言跑远了。

开玩笑,这被抓了是要开除的!

“吓着你了?”许言抬起手想要摸方棠的脸,却被她躲开。

家离学校近的好处就很明显了,从教学楼到许言家里比去校医院还近。

方棠犹豫几许,主动抓着他那只受了伤的手,放在脸颊边上蹭了蹭,像一只求爱抚的小兽。

“不能说害怕,就是……”

怎么每次都是因为她受伤,池霖也是,这个不知道是何身份的老外也是。

她低低叹了一声,又缩进他怀里:“不想你因为我受伤。”

“跟你没关系,是我没照顾好你。”许言说:“我不知道Léo会直接找到你。”

方棠垂着眼帘轻轻揉着他的手掌,距离受伤过去了数个小时,冰敷以后手掌红肿消退,淤青渐渐显露出来。

若不是医生说没有出血不用担心,方棠定要让他补一针破伤风疫苗。

毕竟那位外国友人可是被打掉了一颗牙。

“甜甜。”许言另一只手掐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让二人视线平齐:“他跟你说了什么?有让你不高兴或者觉得不舒服的吗?”

“没什么。”方棠把脸靠在他肩上,仿佛这样就能躲开他的视线:“他口音很重我没听清,后面刚想开口问我关于你的事情,你就来了。”

“你想知道他是谁吗?”许言温声问她,明明近在咫尺,声音却像是从遥远的远方传来。

方棠摇头:“不想,假老外奇奇怪怪的,肯定没什么好心眼,而且……”

她仰起脸,静静看着许言,过了半晌,被吓得发白的脸终于恢复一点血色:“我觉得你能处理好。”

额头一热,像蜻蜓点水,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

“下午有课吗?”

“嗯。”方棠说:“一会儿我该走了,你下午回学校吗?”

她上午课就翘了,下午再翘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而且……那个假老外的屁话总让她脑补些有的没的,实在是受不了跟许言再单独相处下去了。

“不回去了,有些事情要处理。”许言蹭了蹭她额角的碎发:“我送你,周五我没什么事,到时候我去接你下课。”

“那你到校门口等我吧。”这句话语速比平时快,带了些心虚。

方棠还没向他开口地下恋的计划,说完就觉得心里没底。

她按着许言的肩膀,借力从沙发上起来,但怕他察觉出什么,随口找补了一句:“我下课之后想化个妆,还想收拾些别的……”

说到一半,她骤然停止起身的动作,重新坐到沙发上,将脑袋埋在他肩头,几乎是用气声哼出这句话:“你周末要是不加班的话,我想周末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早已不是谈性色变的年代,但这话说的太过直白,方棠讲完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敢抬头,呼吸也急促起来,心跳声在寂静无声的等待里放大。

像学生在期待老师公布成绩,忐忑难安。

一只手抚上她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拍着。

过了片刻,许言答应了她:“好,到时候我去接你。”——

作者有话说:[吃瓜][吃瓜][吃瓜]

第42章 第二十只猫

方棠说完话就不敢在他身旁待着,害羞地躲进猫房,陪两只小猫玩了一会儿,直到拿铁咬断了逗猫棒上的一根翎毛,她才回过神,到了该回学校的时间。

她拒绝了许言送自己回去的请求,自己叫了车。

临出门前,忽然发现今天院子里格外安静的原因。

“王阿姨呢?”

“她孙子没人照顾,辞职回去了。”

“那你……”

许言轻易猜到了她的想法:“新的阿姨下周到。”

方棠穿好鞋,哒哒跑回他面前,许言站在台阶上,昂着脑袋也只能亲到他的下巴。

“那你要好好吃饭。”

“好。”许言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蹭了两下:“都听甜甜的。”

方棠上车不久,紧急联系人的短信被推送到许言手机,他转身回到书房,拿出备用手机,在通讯录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号码选中一个,打了出去。

电话接通的非常快,迅速到几乎刚响起就被接听,而在大洋彼岸,这个时间点正在深夜,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24小时守着,等候这通来电。

“Vincent,”电话那头的男人斟酌着语气:“你见到Léo了吗?他说他很期待见到哥哥。”

“哥哥?”许言轻笑一声:“我们家户口本上只有我跟我奶奶两个人,你说的是谁?难道你要把你那些所有生母不详的非婚生子女都称作我的弟弟?”

“你不能这么说。”男人急了:“你母亲她也接受Léo,他就是我们家名正言顺的一份子,不是吗?”

“接受?”许言反问:“她接受的是钱还是人,想必这个问题你比我更清楚。”

男人像是卡了壳,被噎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支吾半天才挤出来一句:“

虽然你祖父把他名下所有的股份留给你了,可我们是一家人,股份也有我们的份,你不能独吞!”

“终于说到正题了。”许言绕到酒柜前,倒了杯威士忌,继续说:“直接点不好吗?为什么留给我,当然是觉得你们都是一群废物啊。”

半杯威士忌被一饮而尽。

“原本我不愿意碰戈利岑家的脏钱,很可惜,你们的行为惹怒了我。我现在很生气,不想再讨论这件事。你们大可以继续找人骚扰我,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到更有诚意的买家。”

男人顿时慌了,只能搬出自己最后的武器:“Vincent!我是你父亲,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许言将空杯撴在岛台上,望着酒柜深茶色玻璃映照出来的面孔,倏尔笑了:“你们仓皇逃走的时候已经跟我断绝了关系,戈利岑不需要杂血的畜生,我要是没记错,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方棠到了学校后,先回寝室往嘴唇、脸颊补了些遮瑕,对着镜子模仿了几下西子捧心的娇弱模样,才鼓起勇气到辅导员办公室签假条。

痛经的蹩脚借口辅导员听了以后也没说什么,知道她是南方人后还关心了她几句,北方不比南方,没有暖气的地方尽量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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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老师。”方棠捏着假条,挪着步子走出了办公室。

刚一踏出门,就看到隔壁的办公室走出来一个人,那人一只手捂着变形的脸颊,鼻梁上贴着夹板,漂亮的蓝眼睛被肿起来的颧骨挤成了一条缝。

不是Léo还能是谁?真是冤家路窄。

方棠不想再跟这个没礼貌的假洋鬼子有任何接触,狠狠剜了他一眼,而后转身就走。

走着走着,察觉到身后有人在快步靠近,她往电梯的方向猛冲了两步,可脚步声依然穷追不舍。

“叮——”

电梯到了,方棠闪身躲进去,Léo随后便到。

电梯里灯光暖黄,有股淡淡的的油墨香,两人并排站立,在电梯的镜面上,方棠看到了Léo恶狠狠的眼神,她抬眼朝电梯顶上的摄像头看去,红色的灯珠像潜藏在黑暗中的野兽露出嗜血獠牙。

想必Léo也发现了这一点,并未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你不要以为Vincent有多大本事能保付你,他才是没有身份见不得光的杂种!”

只可惜缺失的牙齿和肿大的脸颊让他说话不太利索,方棠默默撤到角落里,以防他的口水喷到自己脸上。

Léo继续发难:“是我不想跟你们计较,佛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方棠终究没忍住白了他一眼:“现在是法治社会,这里还是华国首都,你知道我随手把你举报了就能拿到50万吗?”

Léo嗤笑道:“说到底你不过是为了线,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可以给你五百万。”

“我还可以给你个大比兜呢。”昨天晚上看直播学会的方言,方棠活学活用。

“什么?”

她走出电梯,留给Léo一个后脑勺,挥挥手:“先把你的牙补上吧,大冷天说话漏风,吹得我都要感冒了。”

Léo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就是近朱者呲,你跟Vincent一样的刻薄,没有人会西欢你们!你们这群魔鬼!”

待她上完课天已经黑透了,不知什么时候又下了场雪,被踩成了一滩泥水。

好在提前点了外卖,不用去食堂排队,她在宿舍楼下取外卖的时候,许言也发来了他的晚餐,惯例的牛排配沙拉。

开心小甜(度假版):好健康,向宝宝学习。

没那么讨厌的骗子:宝宝吃什么?

开心小甜(度假版):新疆炒米粉,敲好吃的!

没那么讨厌的骗子:好,有机会我也尝一下,快回宿舍吧。

开心小甜(度假版):好滴~~

宿舍其他几人比她回来的要早,吃零食、打游戏、敷面膜,各有各的热闹。

方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开下饭综艺,屏幕里笑呵呵的、屏幕外也是笑呵呵的,只有她心不在焉,泡菜鸡肉馕粉对半的微辣新疆炒米粉都觉得没滋味。

虽然各自都在忙活着,没什么人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但让她当着大家的面大剌剌收拾周末的行李,方棠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子。

她吃了小半后没了胃口,起身出门扔了外卖垃圾。

回来后装模作样摆弄了两下化妆品,将书包里的课本和笔记取出,整齐堆放在一旁,好似真的在收拾书桌。

又走到阳台将晒干的衣服收回来,阳台玻璃上倒映出她模糊的轮廓,依稀能瞧出脸颊晕开的绯红色。

她将衣服叠好后放进衣柜,悬挂一件毛衣时,指尖不经意从一片薄软、丝滑的布料上划过,如同触电,酥麻自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是睡衣,一件玫红色、又轻又薄、深v蕾丝边、下摆一圈白毛的丝质吊带睡衣,是苏月月送她的生日礼物,叫什么……战袍。

将衣服随意塞进柜子,方棠急忙收回手,回到书桌前端坐着。

《社会学的想象力》摊开摆在面前,文字变成了扭曲的蚊蚋,附着在她的视网膜上,方棠并起双腿,膝盖紧挨在一起,端坐在书桌前,像一个认真听讲的学生。

“小鹿,你周末有安排没?”声音从背后传来,是苏月月问鹿笑的过节安排。

她蜷起手指,竖着耳朵听她们交谈,指甲轻划纸面,有沙沙的颗粒感。

“苏大美女有何安排,要我陪玩还是陪睡?”鹿笑的笑声永远是那么爽朗开怀,用她的话说,这是不沾男人才有的稳稳的幸福。

“我一个朋友投资的清吧圣诞节开业,咱们去玩一圈。”

“行啊,没问题。有便宜不占天打雷劈,宁姐去不?”

“你别问她。”苏月月替黎宁回答:“她肯定不去。”

黎宁咯咯笑了:“你猜错了,我偏要去,我要烦死你。”

“去去去。”苏月月嘁了一声:“弟弟怎么办,独守空房?”

弟弟说的是段行川,方棠还是前两天才知道,段行川的生日比她还要晚两天。

“他也去,我们俩一块儿占你便宜。”

吵闹声被笑声取代,又逐渐平息。

方棠一句话在嘴里嚼了三五遍,终于鼓起勇气,转身看着苏月月,弱弱开口:“你为什么不问我啊……”

苏月月敛眉,一脸严肃盯着她:“我的口水是什么很不值钱的东西吗?”

“啊?”方棠不解。

“我白费口舌问你干嘛,脚趾头都能猜出来你要约会啊,难道你要甩了许言跟我们一起去泡吧?”

方棠转了转眼珠子,声音很飘:“也不是不行……为了姐妹,短暂抛弃一下男人什么的。”

答案当然是不行。

周五上午英语接体育,紧跟着下午前两节的专业课,老师在讲台上指点江山,时不时点名提问,让人不敢分神。

一整天的课下来,耗尽了方棠所有的力气,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极限,就像一名被远方不存在的青梅吊着命的士兵,全靠一口气撑着。

课程终于结束,方棠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宿舍洗澡加收拾东西。

宿舍的暖气并不是很强劲,起码刚洗完澡出来还有些凉意,刘海长长了不少,沾了水之后挡住了视线,被她随手掖在耳后。

额边时不时落下一滴水,落在手臂、脚面,冰凉的触感带动她的身体随之一下接一下颤抖着。

高考完小姨送她的那个超大托特终于派上了用场,她把化妆品小样装袋,一样一样放进去,却在即将收纳完成时停下了动作。

包里的东西被一样一样取出来,她将那件叠起来不过巴掌大小的软薄布料塞到最底下,顶上放了两本书掩耳盗铃。

包包长时间没用,拉链有些卡顿,只能更用力拉上

拉链,拉链头硌着指腹,压出来的红痕许久没消除。

一如那件硌在她心底的睡裙。

接收到许言消息的时候,方棠正在下楼梯,迎面而来的徐晓鸥在看到她肩上挎着的大包后,绽开一个暧昧至极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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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晓鸥拧了她一把,方棠抿嘴笑了笑,没替自己解释。

擦肩而过时,徐晓鸥凑到她耳边嘟哝一声:“终于让我嗑到真的了。”

台阶一阶一阶消失在眼前,拉链头坚硬的触感还残存在指尖,临近宿舍大门,方棠更用力地挺直脊背,装作看门外的行人,玻璃上却重叠着她微微僵硬的下颌线——

作者有话说:[吃瓜][吃瓜][吃瓜][吃瓜]

第43章 第一颗糖

她没让许言进学校,许言说他将车停在北门,发来了一个方棠从未见过的车牌号。

方棠暗自加快脚步,北门是禁停区,不好让他等太久。

周五和节日叠加的欢乐气氛让整个校园都回荡着欢声笑语,明明喧闹得让人头脑发胀,可方棠从中清楚辨别出属于自己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像有力度的踏在耳膜上。

冬日的冷风吹在脸颊、耳根,带走过热的温度,她悄悄深吸一口气,喉头滚动,却没有丝毫湿润感,反而干涩得生疼。

北门人潮涌动,方棠下意识往熟悉的位置寻找,车牌号对应上了一辆奔驰大G。

又是辆黑车。

方棠扯了下唇角,在某些事情上,许言刻板得让人无奈。

车很高,上车时她撑了一把座椅才坐上去,坐稳后便摸索着安全带系上,许言接过她体积不小的包,默不作声帮她把托特包放到后排。

“等很久了吗?”方棠问。

许言发动车子:“还好,我也刚到。”

方棠习惯性上车就去找湿巾擦手,一打开副驾驶的储物盒,就发现了张购车发票。

时间还是今天。

不等她问,许言主动解释起这辆车的来历:“那辆车坏了,时间也比较久,没什么修的必要,就换了一辆。”

“坏了?”方棠有些吃惊:“在路上坏的吗?你没受伤吧?”

“没事,点不着火,从家里拖走的。”

她表面上点头,心里却盘算着,本来她高考完就报名了驾校,起初信誓旦旦保证满18就拿证,陈先生也说等她拿了驾照就让她继承自己那辆二手破大众。

可惜天不遂人愿,刚去一星期驾校就卷款跑路了。

事后,陈耀先领着她去争取退费,结果驾校的人指着门外跟方棠年纪差不多的普桑,对他们俩说,要钱没有,要车随便开。

气得方棠几天没好好吃饭,练车一事就此耽误了下来。

周五又逢节假日,再加上刚下过雪,路况自然不是很好,但两个人已经会面,在一起的时候路上浪费了多少时间便无人关心。

许言选了家距离不远的餐厅,方棠半路接了个电话,是她爸爸打来的。

电话接通,另一端乱糟糟的:“甜甜,今天出去玩了吗?”

“嗯。”方棠延续了之前的说辞说:“跟同学一起,准备去吃饭。”

“好啊,路上小心点,零用钱还够不够花?不要整天闷在学校里,多出去逛一逛。”

“知道了爸爸,天太冷了,你不要晚上钓鱼了。”

方棠又简单问了几句父母的身体情况,提到不日后的元旦,电话那头语气瞬间失落起来。

“你头一回不在家里过节,搞得我和你妈妈都不知道吃什么了。”

方棠嘘他:“我可是听妈妈说你最近胖了,你血压一直不低,少吃点才好。”

“这都是被那群小兔崽子气的!”

电话挂断后,方棠静静坐着,那些在电话里故作轻松的对话碎片,此刻沉甸甸地坠在胃里。

“不开心了?”

在一个红灯路口,许言的手伸了过来,握住她的,他的手掌干燥温暖,带着能让人心安的魔力。

方棠垂下头,用指腹轻轻描绘他手背上的血管经络,十指交握,能感受到他掌心的薄茧:“有点想家。”

许言问她:“要不要回去看看?”

方棠摇头。

一共三天假期,来回路上耽误一天,再加上华市阴晴不定的天气,说不准飞机还会延误,马上期末周了,她还是把时间多用在复习上吧。

“元旦带你去放烟花好不好?”

方棠看着他,眨了眨眼:“华市不是全城禁止燃放烟花吗?”

车辆重新启动,许言手搭上方向盘:“那就找不禁止的地方。”

到餐厅的时候将近七点,晚餐是家主做松叶蟹的日料店,松叶蟹算是她最喜欢的几样食物之一。

方棠正疑惑为什么许言会知道,倏尔粲然一笑,他当然知道。

她第一次吃松叶蟹的时候,可是兴奋得写了将近五百字的小作文,将此物夸成只应天上有的稀世珍品。

只是,她在许言面前好像一个水晶人,简单到一眼就能被他看透内心,虽然幸福,有时却难免觉得这一切都是虚幻的肥皂泡泡。

许言不吃生的,于是两份蟹腿刺身都进到方棠的肚子里,蟹腿淋了些柚子醋冻,吃起来鲜甜可口,像果冻一般滑到胃里,凉凉的。

侍应生送上了玄米姜茶,方棠抿了一小口便推开了。

“我不喜欢吃姜。”方棠皱着眉,唇边的肌肉都在颤抖。

“我知道。”许言笑着给她又添了点姜茶:“生冷的吃多了不好。”

方棠本想拒绝,却忽然想起了推迟好几天的生理期,偶尔提前或推迟她从来不放心上,但每次贪凉或吃了寒性食物,总归是不好受的。

她捏着鼻子,灌药似的灌下两杯姜茶。

怕什么来什么,回去的路上方棠小腹隐隐收紧,起初她安慰自己可能是吃凉的造成的,但随着时间推移,疼痛愈发严重,那股熟悉的钝痛骗不了人。

下车后她直奔卫生间,连包都没来得及拿。

纯棉白色布料上的一抹淡粉彻底击垮了她的心理防线。

有没有搞错啊!方棠恨得想要捶胸顿足,早知道今天来,她费那么大劲搞什么英勇献身。

不等她唉声叹气,更尴尬还在后面——她没带卫生棉。

“许言。”方棠垫了点卫生纸,走路姿势有些别扭:“那个,我……我生理期来了,你家门牌号多少啊,我要点个外卖。”

许言愣怔片刻,随即便反应过来,走上前牵着她的手:“王阿姨之前准备了,就在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

“啊?”这下轮到方棠反应不过来了:“你怎么连这个都帮我准备了……”

他神情坦然:“迟早会用到的。”

许言蹲下身子打开洗手台下面的一长串柜子,惊得方棠下巴都要掉了。

大到卫生棉、护肤品、卸妆水,小到日抛、美瞳护理液,最角落有几个深蓝色的盒子,她没来得及看清,那个抽屉就被许言推上了。

方棠拿了包夜用卫生巾,顺手把柜子关上。

许言撑着台面站在一旁,漫不经心道:“本打算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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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准备套化妆品,但是王阿姨说男生能看上的女生一般看不上。”

想到陈先生给方女士买的死亡芭比粉口红,方棠身子抖了一下:“没买挺好的,挺好。”

包里准备了换洗的内衣,但方棠没想好这条弄脏的怎么处理,直接扔垃圾桶又太明显了,干脆卷起来用卫生纸包着,塞进托特包最底下,和近期绝对派不上用场的战袍躺在一起。

走到客厅的时候,许言正在开放式厨房给她煮糖水蛋,远远就能闻到熏人的姜味。

方棠脚步慢了下来,声音放软:“其实科学研究证明,这些东西没什么用的,红糖不如热水,我喝点热水就好了。”

糖水蛋被盛在莹润剔透的骨瓷碗里,放置在灰色大理石台面的岛台上。

小小一碗,分量不大,姜早已经被挑了出去,红棕色的汤汁看起来人畜无害,方棠绝对能吃完。

前提是没有放姜。

方棠捡了把餐椅坐过去,许言站在她身旁,低着头看她,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就那么看着她,骨瓷碗飘着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两人交错的视线。

倒是方棠先败下阵来,默默舀了一勺姜汁水,慢慢送入口中。

许言一只手帮她束起后脑散开的头发,用哄孩子的语气对她说:“吃完有惊喜。”

方棠嘴里含着溏心蛋,“唔”了一声,算是表达同意。

糖水蛋很快见底,方棠抓着他的手,迫不及待要去看惊喜。

许言去衣帽间取了件羊绒披肩给她围上,随后在手机上点了点。

室内光线消失的瞬间,庭院灯亮起,方才还漆黑一片的院子骤然明亮如白昼,而院子中央竖立着一棵挂满彩灯、巨大的圣诞树。

“天呐,这是真树吗?”方棠冲到树前,伸手摸了摸树干上的纹理,冷杉浓郁的松脂香气混合着独特的柠檬香,让她联想起许言身上的气味。

许言跟在她身后,帮她提起从肩头滑落的披肩:“是真的。”

“直接种在院子里的吗?”方棠弯下腰看底部的泥土,起身时有些头晕,没站稳,许言扶了她一把。

“是,本来可以选鲜切,但是感觉你可能不喜欢。”

方棠莫名鼻酸,扑到他怀里,开口时眼眶里有晶莹的泪珠打转:“你太好了,我很喜欢。”

不是为什么对她好,仅仅是他的好。

手腕忽觉一凉,有细碎清脆的碰撞声,方棠看过去,夜色下的手链钻石切面闪耀得如同天上落下的点点繁星。

“既然不要礼物,那就把没送出去的礼物再送一遍吧。”

从彩灯如细碎星光的室外,辗转来到光线昏暗的室内,方棠搂着他的脖颈,整个身子的分量几乎都依赖于腰后他紧实有力的臂弯。

这个吻持久、绵长。

特殊时刻让他们彼此未越雷池一步,但情难自抑,觉察到腰间一闪而过的冷风时,方棠的手指收紧,指尖陷入他宽厚的肩背,默许了他进一步的探索。

不需要光线,他们在黑暗中熟悉彼此,寻找更紧密的支撑,沉重温热的呼吸交错,喷洒在彼此耳廓,急促、湿润。

腰间短暂地接触到凉空气,后背陡然一松,“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被解开。

方棠忍不住逸出一声黏腻又模糊的吸气声,来不及吞咽,便被他更深地吮吻堵了回去。

她扭了下身子,手掌撑着他的肩膀,将他推离开。

手掌回到空气里,毛衣重新贴合皮肤,却多了些陌生和冷意。

“你皮带硌着我了。”

她胸膛仍在起伏,心跳声很重。

话音未落,掌心紧贴着的手臂倏尔紧绷,方棠听到他的呼吸乱了。

“好,我去换件衣服。”

方棠是在许言一走就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一回家就换了家居服,米色、竖条纹、十分柔软的羊绒桑蚕丝复合面料,哪里来的皮带?

她双手捂着脸,把脑袋埋进沙发里,于黑暗中摸索着后背的搭扣扣上,随后将披肩掀过头顶,把自己罩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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