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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一声响,很快门扉上传来扣扣的敲门声,那声音不急不缓,颇为沉稳。
大概是洗砚领着孩子们回来了罢?宋凛生虽然快来了,倒也不至于这般快,怕是还要晚些。
“洗砚,这时候还敲什么门啊……”文玉拖着虚弱的嗓音,赶紧唤道,“推门进来就是……”
外头的人似乎愣了一瞬,并未立即应声,须臾,才有男子的声音从透过门扉而来。
“只是不知道是否方便?文玉娘子?你同枝白娘子在里头吗?”
文玉骤然睁眼,宋凛生?
宋凛生的声音隔着门板穿透而来,不同于他往日的清冽,此刻他的声音好似煮沸的热茶,咕嘟嘟地冒着泡,散发出来的并非茶香,而是焦急。
“宋……凛生!”
文玉松了一口气,仿佛一直提着的那股劲儿终于可以放下。
衣料同门槛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其自门口传来,朝着文玉她们的方向行进。
宋凛生连那后土神像看也没看,急匆匆地从一旁绕过去,循声去寻文玉。
入目的便是文玉同枝白娘子两个靠在一处的身影。地上半干的血迹,顺着文玉天青色的裙摆爬上去,将她的衣裙染坏好大一块。
此刻她双目正与宋凛生对上,满眼都是不掺杂质的欣喜和难以掩盖的虚脱。
“文玉!”
宋凛生惊呼一声,不似他往日的云淡风轻,也抛却了时刻不忘的客套和礼节,那声音里有惊有怒,仿佛极力压制着什么。
他疾步上前,飞一般来到文玉面前,挂在腰间的青苏色玉玦稳稳坠着,随他脚步移动左右摇晃。
宋凛生在文玉的身旁蹲下身,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一旁的枝白娘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的血迹比文玉娘子还多些。她面色苍白,一丝血色也无,此刻,双手正护着隆起的小腹。
宋凛生的心一惊,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防备,更遑论回避的话。
“文玉!文玉!怎么会弄成这副样子?”
早知道他就不该放文玉娘子和洗砚独身前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若有他同往,他势必以身护住文玉娘子,不叫她受伤!
“往日跟你说了多少回,叫你不必客套。”文玉声音虽然柔弱极了,脸上却带着浅笑,说话也顽皮起来,“你咬碎牙也不听。”
“总是文玉娘子、文玉娘子地叫个不停……”
“怎么今日……却突然改得过来了……咳……”
文玉话说得多了,倒叫冷气呛着,咳嗽个不停,止也止不住。
一丝可疑的红晕随着文玉的话音爬上宋凛生的耳朵,叫他一张脸憋得粉扑扑的。
他抬手轻拍文玉的背心为她顺气,又莫名地吞咽一口,颇为艰涩地说:“今日是今日,往日是往日,今时不同往日……”
他在说什么?
宋凛生心中一顿,不知道自己为何说话全然失了逻辑,乱七八糟地重复一通。
他别过头,强硬地转了话题,想将此事盖过。
“伤到哪儿了?怎么伤的?我带你们回去看伤!”
文玉叫他这突然的转变打得措手不及,可就凭文玉自个儿,压根儿想不到这其中的关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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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呆呆地靠在宋凛生肩头,一时接不上话。
只是叫一旁的枝白娘子看得分明,心中忍笑。
她早说过,文玉君如今不懂得,不代表永远不懂得。瞧宋大人这架势,看来离文玉君那些人妖殊途的大道破功的那一日,也不远咯……
“我没事,我……”
“还说没事?哪有没事人浑身是血的?”
宋凛生话赶话的,硬生生将文玉一句话分成了两截。
“我真的没事,这血是枝白娘子的。”文玉双手撑着地面,想从宋凛生的怀中挣脱出来,“枝白娘子受了惊吓,胎心不稳,是得赶紧送回府中找大夫。”
宋凛生这才想起来,先前在门口遇见阿沅时,他也说过是枝白姊姊流血了,他轻呼出一口气,是他关心则乱了。
实在是有愧于枝白娘子。
“枝白娘子,你无碍罢?还能走吗?我们这就回府。”
现如今陈勉身在狱中,枝白娘子和她腹中的孩儿万万不可再出什么事。
原先他同文玉商量将枝白娘子接入江阳府衙将养,现在看来,还是先在宋宅安置更为妥帖。
“或是我先回去,安排人手牵车架来。”
枝白除了有些气虚,倒并无大碍。多亏方才文玉的疗愈,枝白如此想着,更是感激地凝望着文玉。
她摇摇头,她与这宋大人并不熟识,只是若按照陈勉在府衙的职位论起来,这宋凛生还是陈勉的顶头上司。
“宋大人,我没事的,只是文玉娘子方才为了救我,操劳过度,有些晕眩,还得多多休息。”
“救……你?”
宋凛生虽知道文玉娘子先他一步到来,正是为了枝白娘子,只是文玉娘子……
“文玉……娘子,你……几时还通医理了?”
她还真是叫人惊喜连连,宋凛生只觉得文玉是这世上最最聪慧的女子。
文玉眼珠在长睫之下提溜一圈儿,忍不住扁扁嘴,颇有些心虚。
只是疗愈之术费劲,胡诌乱编可不费劲,文玉两眼一闭便很是自信地自夸起来。
“通!通得很!”
若是疗愈之术也算的话,那她可不止通医理,她还能起卦算命、点石成金,修炼飞升、问道成神。
文玉越想越远,险些收将不住。
“你身子这样单薄,下回我得空了也替你医上一医。”
“咳!”
宋凛生冷不丁地叫文玉呛了一声,叫他也咳起来。
文玉方才止住的咳嗽,倒叫宋凛生接上了。
他脸色憋得通红,似乎要渗出血来,额角上青绿的血管若隐若现,没入鬓发,直至消失不见。
他到底哪里“这样单薄”?
在宋凛生眼里,他虽是清瘦了些,但绝不至于担上“单薄”二字。
却没料到,文玉……娘子竟是这般想的……
咳咳,看来待此事了了,他还须得强身健体才是。
他好歹是双十的男儿,怎好叫文玉娘子觉得单薄……宋凛生越想越羞,到最后更是说不出话来。
他可一点也不单薄!
文玉见他咳得停不下,便也学着他先前的架势为他顺气,心中虽不明所以,却还是出声安慰道:“好啦!好啦!”
“原来……这后土庙……便是阿沅弟弟的安身之所——”
宋凛生别过头去,着急忙慌地企图转开话题。
方才进来,只顾着看文玉娘子和枝白娘子的伤势,倒不曾将这后土庙看清楚。
衰微、沉寂——
是宋凛生对后土庙的第一印象,他久不在江阳,这后土庙早已没有往日他少时的风光。
那些人来人往、香烟缭绕的繁盛景象,男女祈愿、老少同行的热闹场面,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再也没有人记得。
取而代之的是支离破碎的神像、布满裂痕的屋脊,在阿沅这般稍小些的孩子眼中,后土庙不过是“城外的破庙”。
宋凛生的心中无端升起一股莫名的愁绪,从前,他阿父还在江阳任职的时候,可不是如今这荒败颓唐的样子,那时候的同知,也并非现在的贾大人。
“可不止是阿沅弟弟,他一众姊姊弟弟都住在这儿。”
文玉接话道,这地方又挤又潮。文玉环顾一圈,不必问她也能猜到宋凛生在想什么。
第65章
“后土庙年久失修,瞧这四面漏风的样子,恐怕是冬日冷夏时热,阿沅他们不可再接着住下去。”
不出文玉所料,宋凛生果然想着阿沅这些孩子的安身之法。
“只是他们多数都是孤儿,无亲无故这才落到这后土庙里栖身。”文玉眉头一皱,“你若是将他们赶走,他们又该往何处去?”
她知道,宋凛生是觉着此处荒废已久、又无人修,瞧那单薄的房梁怕是撑不过下个梅雨天。
怎么看,都是个危房。
只是,这些孩子的安置问题,可不是小事。
宋凛生的面上浮起柔和的笑意,他初到江阳,对于民生之事,确实还不太了解,这也是他这几日一直挂心之事。
他往日读书学字,讲经论道,到底只是学了些皮毛,哪里比得上躬耕实践?
不过,虽然在治理州府、将养民生之事上他还有所欠缺,可他最不缺的,便是银两。
“阿沅同他的兄弟姊妹,只管同我们一道暂时回宋宅安置。”
宋凛生眉都不曾抬,仿若说的不过是砍瓜切菜的小事。
“而后我叫宋叔支一笔银钱,将这后土庙重建,再绕着这周围的土地扩建出一所育幼院来。”
他从前在上都便是如此,同年岁相当的世家子弟一处在东园念书习道。其间有教书讲学的夫子,有专管饮食起居的媵人,还有洗砚一般陪读的童子。
即便他办不了东园那般的规模和水准,只要能保这些孩子吃饱穿暖,再开蒙启学,教些做人的道理,也是好的。
“届时不只是阿沅和他的姊姊弟弟,江阳府任何孩子都可来此读书习字。”
“除却外头请的夫子,若我得空,也可去兼任一门课目。”
宋凛生越说越起劲,他仿佛看见重建之后的后土庙和育幼院在眼前拔地而起、巍然耸立。
他那时写下《问蚕》、触怒天颜,毅然决然地离开上都,不就是为了回到江阳府,去做些真正利于民生的事吗?
宋凛生隐隐觉得,自己总算不再高悬于空中楼阁,而是沉下心来离民生更进了一步。
“宋凛生?宋凛生?”
他几乎要沉浸于对之后的设想当中,就连文玉的呼唤也险些听不见。
“嗯?”宋凛生一惊,来不及思考,只得慌乱应声。
当文玉与宋凛生四目相对,一下子就望进了那双不掺杂质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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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像诗里写的——
身上不曾染名利,口中犹未知膻腥。
她忍不住有一瞬的愣神,宋凛生一个凡人,竟然能有这样一双超凡脱俗、毫无欲念的眼睛。
从前在梧桐祖殿,师父说凡人皆有所求,那一条条挂在她身上的丝带都承载着凡人的心愿。
难不成,宋凛生竟真的没有什么私心?
“你说什么?文玉……娘子?”
文玉拢住心神,眨眨眼,唇角忍不住破开一个深深的笑容来。
“我说——”
“宋凛生,你真好。”
宋凛生瞳孔微缩、双眼一滞。
她说,自己很好。
宋凛生莫名其妙地又想起沈绰阿姊的霄飞练,他总觉得自己身后仿佛马上就要长出毛茸茸的尾巴,然后得意地左右摇晃、随风摆动。
他一双手慌忙按住两膝,将衣摆都压出了皱褶,仿佛急于按住那并不存在的尾巴。
“尘雾之微,亦可补益山海;荧烛末光,犹能增辉日月。”【注】
“我只想叫万民皆有所养,孩童不再丁零。”
即便他只有一个人,他也会付出自己全部的努力。
宋凛生偏头看向文玉——
更何况,他并非只有一个人而已。
他既然已经做了这江阳知府,便会将江阳底下的各路州府一管到底,绝不懈怠。
“不过这都是后话,眼前最紧要的,还是一道先回宋宅罢?”
宋凛生搀着文玉起身,他二人又一左一右地扶住枝白娘子,又因怕伤了枝白娘子,很是费了些劲。
文玉一手扶着太阳穴,她还是有些止不住的眩晕,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倒不如不提,否则,宋凛生的话头又该收不住了。
她故作轻松地同宋凛生打趣:“那便劳烦小宋大人去叫洗砚进来,帮孩子们拾掇一番,咱们休整片刻便动身回府罢……”
文玉的声音越来越弱,直至止息。因为她清晰地看见宋凛生转过来的目光从恍然大悟逐步演变为满含疑惑,像是听见什么闻所未闻的事情。
“洗砚?”
宋凛生一手攥着衣袖,另一只手捂住口鼻,难以抑制地轻咳着。
“是呀!我方才叫洗砚去外头暂避,想来领着孩子们在院外用饭罢!”
或是玩耍也说不准?洗砚本身是个纯善的人,和孩子们待在一处,定然能说得上话。
“哪里有什么洗砚?”
宋凛生古怪地问了一声。
他这才想起,方才文玉娘子和枝白娘子那浑身是血的场面给他的冲击太大,叫他一时忘却了还有个洗砚和文玉同行。
可是他从外头一路进来,除了是在这正殿门前听见有人的响动,别处一概寂静无声、不似有异。
“你这一路没瞧见洗砚?”
宋凛生垂眸一想,这后土庙的规模本就不大,他从前门进来,也不曾见有其余的院落,更不曾见过洗砚,更别说孩子们。
宋凛生的沉默叫文玉和枝白都明白了几分,她的心跳也不禁漏了一瞬。
“确实……不曾见洗砚和孩子们的影子……”
宋凛生的喉间感到一股莫名的艰涩,好不容易才说出个囫囵话,只是他沉吟片刻,还未察觉有异。
“许是洗砚带着孩子们出去用饭了罢?”
方才文玉娘子不是也说,她叫洗砚带孩子出去用饭么?
宋凛生不作他想,也不愿作他想。
只是文玉和枝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在对方眼里看见深深的担忧。
洗砚领着一些半大的孩子,能去多远用饭?更何况这离城门且远着呢!他总不至于带着孩子们入城去用饭了?
至此,宋凛生若是再看不出个所以然,倒也白读了那好些书卷了。
他心中浮起隐隐的猜想,却又不能十分确信。
“不好!”文玉率先呼出一声,她松开扶着太阳穴的手,快步向门口走去。
她不该叫洗砚和孩子们出去的,天色才将亮,况且距离枝白娘子遇险不过几个时辰,那些贼匪说不定根本不曾走远,而是就在某处,暗中窥探、伺机而动。
文玉心中焦急万分,她步履不停、越走越快,好几次都险些踩中脚下的衣裙,最后三两步几乎是飞扑至门前。
身后的宋凛生扶着枝白缓步跟在后头,枝白身子重,实在不可与身轻如燕的文玉相比,是以她二人只得落后几步。
“文玉娘子!你当心些!”宋凛生的提醒叫文玉背在身后,恍若未闻。
洗砚、阿珠,还有那些孩子们!怎么会不见了!
文玉脚步一顿,她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古怪——
不对,还有那个彦姿……
方才她一心挂念着枝白,倒是没怎么看清那名唤彦姿的少年,只是他身上那股微妙的氛围总叫文玉觉得不对劲。
她原想着枝白娘子的安危才是头等大事,其余万般琐碎皆可容后再议的。
可现下一转眼,他一行人却不见了,难不成彦姿此人真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文玉的心沉了半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跌宕起伏的状态,实在是比在春神殿修炼还刺激。
“吱呀”一声,文玉夺门而出,却因走的太急,脚步虚浮,忍不住踉跄起来。
她为救枝白,原本就耗去大半法力,现下实在不应该强撑着出门。
文玉驻足片刻,闭了闭眼——
她知道自己的状况。
她一个刚化形不久的小妖精,哪怕有春神殿的神息护体又如何,根本改变不了她道行尚浅、法力不足的事实。
只是现在情形危急,她就算再怎么虚弱、再如何不好,也不会比手无寸铁的洗砚和无法自救的孩子们更差。
“文玉!”
“文玉娘子!”
身后是枝白和宋凛生的呼声,那急促的呼唤分明在制止文玉强行前进,只是文玉知道她绝不应该止步于此。
她就是来得晚了,才叫枝白娘子流那么多血,险些伤了性命,现在洗砚和孩子们下落不明,她绝不可再晚片刻,叫洗砚他们的危险更多一分!
文玉强忍不适,倔强地将喉中的腥甜咽下,压制着胸前的气血翻涌,抬步向外院走去。
她下界之初,只想着守护宋凛生一人便好,其余她绝不插手,待他顺遂平安、寿终正寝,她就可以重回东天庭,随她师父潜心修炼、早日飞升。
原本来说,不论是枝白、洗砚,还是阿沅的兄弟姊妹们,都属于这个除开宋凛生之外的“其余”,她本不该插手。
凡间种种,自有定数,她师父掌管东天庭的不死树,晓万般生死、知八方时运,尚且不妄动凡人命格。
她一个初生的小妖,坏了宋凛生的命格已是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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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忌,便是下界补救都是偷偷为之,更何况插手枝白、洗砚之事……
文玉咬咬牙,她不是不怕,相反,她怕极了。
师父常说天有道,自有轮回,不论神者、仙者、妖者或是精、怪,不论法力高低、修为多少,只要坏了天道,必会遭到孽力回馈。
她不过是刚化形的树精,除却春神殿的几缕神息,她可以说是两手空空、一无所长,若真的受了天谴,怕是灰飞烟灭也不为过。
文玉前行的步子迈下,在地面上磨出簌簌的声响,那声音坚实有力,每一步都踏在文玉的心上。
天若有道,自不会不辨是非。
她是为救人命,并非生祸端,又有何不可为?
天若无道,她文玉甘愿受罚。
第66章
平江街,江阳府衙同知院。
春光熹微、天色明朗,日头已很足了,似乎是连日来天气最好的时候。
缕缕金光铺陈在主屋那六扇镂花楠木门上,将其照得熠熠生辉。透过门去,那面菡萏出水的屏风仍旧收拾得不染纤尘。
同知院内时有鸟雀鸣叫之声响起,此起彼伏地,将这寂静的清晨点缀得更加趣味十足。
小院左侧置有一方小小的石桌,却不知为何不似旁的一桌配二椅的惯例,而是摆了三个浑圆的石凳儿,其桌案上是一个极精致的食盒并几个小小的瓷白盘盏。
一道清脆的男声适时响起,将这宁*静打破——
“贾大人?贾大人?”
原来是阳生在唤,他一身靛青色的长衫,同色的缎带将发丝束于脑后,打扮得很是朝气蓬勃,充满了年轻人的光彩。
阳生前边儿的衣摆叫他提了起来别在腰间,露出双腿便于行走,手肘间还挎了个半大的水壶,其上长长的壶嘴尖儿上生着个莲蓬似的喷头用于浇灌。
他此刻正提着那壶在院中的花草之间行走,颇有闲情逸致地这里看看、那里弄弄,一面时不时给花草浇些水,一面向着主屋内说话。
屋内一片寂静,无人应答,只有三两声鸟雀鸣叫,不叫他显得孤单。
阳生倒并无半分孤单的样子,他耸耸肩,面上满是笑意,提高了音量喊道:
“阿爹!阿爹?”
无人应声,他倒更加玩心大起,胆子也不由得大起来,嘴上也就更没了遮拦。
“我说阿爹啊——”
只是话还未说到一半,便叫人打断。
“浑叫什么?”
那声音沉稳有力地从主屋堂前的菡萏出水屏风后传出来,话虽严厉语调却并不苛责,而后随着脚步渐近,一袭墨色的缎面衣袍从屏风后展露出一角。
正是贾仁贾大人。
他鬓发梳理地极其平整、一丝不苟,并无半点邋遢、不洁之处。
只是他眼下青黑一片,衣角也有些不合时宜的褶皱,倒不像是方才晨起梳洗的模样,反倒像是——
枯坐一夜,片刻不歇只来得及重梳了个头便起身出门了。
贾大人三两步从屏风后转出来,跨步出了主屋,迈进庭院,行走间疲态尽显却仍无半分虚浮无力之迹,他在阳生身前几步远的位置驻足停下。
不待贾大人开口,阳生便将那水壶搁置在地上,又将两手在腰间擦了擦,抹干水渍,这才接话说道:“阿爹,你就别忧心了!”
贾大人的目光一滞,仿佛还未曾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待他反应过来,旋即双目圆睁,微含不悦地睇了阳生一眼。
“你?你说什么?”
似乎是不明所以,不知所云。
阳生心里跟明镜似的,原本他也不晓得,昨夜连他新鲜现煲的鱼汤都没来得及喝一口,阿爹便急匆匆地叫他集结人马,随其出府。
只是现下他可不是蒙了皮的鼓——一无所知了。
“阿爹啊,今晨我听昨夜随穆大人出城的衙役回来说,咱们知府大人和他那位小娘子已安然回府了!”
阳生拍拍双手,又将院内的花草环视一圈,颇为满意的笑容自他脸上升起。
这同知院的花草亏得有他嘛,不然就阿爹那个样子,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全泡在议事厅,不是看卷就是巡防,哪里有时间照看花草?
要等他来侍弄啊,这些花儿非得枯死不可!
只是未听得贾大人应声,阳生想当然地以为他还在等着自己的后话,便接着说道:“是真的!还是穆大人亲自送他们回府的,听说就差送进屋了!”
知府大人的宅院在那官安巷上,据那来回禀的衙役说,都送到官安巷的巷口上了,那可不就是就差送回屋了吗?
“阿爹也就不必再忧心了!先收拾收拾用些早饭罢?”
阳生挑眉,往左侧石头打就的桌凳上望了一眼,努嘴道:“喏——我都给你端来了!”
“我就是在小厨房做了点,你也别嫌简陋。”
“今日便是休憩的最后一日,夜里厨房的婶子就要回来了,明儿就不必吃我做的‘粗茶淡饭’了。”
阳生自顾自地说着,一面说一面往那石桌边上去,两手配合着开始布菜,不过是些清粥小菜并几只腌蟹,倒叫他弄出好些盘盏跟摆宴席似的。
忙碌的阳生丝毫未注意贾大人眉头紧蹙,神情古怪地杵在原地。
“阳生,你——”
他想说阳生在那叨叨什么?叫他一头雾水。
“快过来!阿爹,你再晚些这菜都凉了!”
贾大人喉中的话一哽,实在是险些气急败坏,饶是他再好的修养也快破功了。
他长舒出一口气,躬身将衣摆的皱褶捋平,这才迈步往那石桌走去,待他完全到了那石桌边上,更是眉心一跳——
不过是几样腌菜,两只醉蟹,一看便是厨房的阿婶一早便备下的,阳生他到底“做”了什么?或者说,腌菜再凉能凉到哪里去?
贾大人的鼻息更甚,似乎成了疏解他心中无奈的出口。
他抬首看了阳生一眼,此刻阳生布完菜,正垂首立于一旁,一双眼满目期待地盯着自己。
贾大人将那竹箸握在手中,停顿片刻,便一手撩着衣袖,一手前去夹菜,只是那竹箸方才碰到碗沿,便收了回来,又被搁置在筷托上。
他不知怎么地,就是毫无胃口。
一旁的阳生倒是满脸的了然,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颇有些洋洋得意。
“阿爹!我都说知府大人已安然无虞、回府休整了!”
“说不准儿,这会儿知府大人都用过饭不知多久了,你干嘛还担心他担心地睡不好觉,吃不下饭?”
贾大人眉梢一扬,这才回过味来。原来这小子一早上叽叽喳喳地叫他用饭,却是以为他是为了宋大人和那文娘子的事……
“咳咳!你浑说些什么?”
贾大人断过碗盏旁的茶水啜了一口,稍顺些气之后,颇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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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同你讲,我为他二人挂心?”
“与宋大人和文娘子无关。”
“无关?怎么会无关?”
阳生像是听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双目睁地滴溜圆,其间盛满了疑惑不解和难以置信。
“若真是无关,阿爹你昨夜会直冲冲地带人出去?又转了几道弯地去麻烦人家穆大人?”
要知道穆大人虽然来任职的时间短些,又比阿爹矮半级,不过人家能力卓越、办差出色,可不是轻易能支使的。
说话间,阳生便大剌剌地在贾大人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来,隔着那茶水氤氲的淡淡热气与贾大人对望。
他神情坦然,满不在乎地念叨。
“再说了,什么无关的人,值得您挂心到彻夜不眠,在那榻上枯坐一宿啊?”
阳生回想着昨夜在城门口接应上穆大人,将那拨人交给穆大人过后,他便回了府衙,过这同知院进来回禀之时,阿爹便坐在窗前的榻上,就着月色和一支烛火过夜。
今晨他进去叫阿爹起身,竟然见他还坐在昨夜的位置动也不动,只有熄灭的烛火和化开的蜡油结成的朵朵灯花,昭示着时辰的逝去,至于阿爹——
很显然是一整夜不曾合眼。
“您可别告诉我,您起了个大早在那儿打坐呐?”
贾大人气结,他发现阳生这小子的胆子是越发的大了,实在是口无遮拦,再这么下去,迟早要惹上口舌之祸。
只是……倒也还聪慧,不是个笨嘴拙舌的……
他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不知作何感想。
面对着阳生,是夸也不是,贬也不是。
阳生看着沉默不语的贾大人,心中也不免觉得古怪,他跟着阿爹这么多年,许久不曾见阿爹这么记挂他人。
知府大人来任上这才几日,即便是阿爹的顶头上司,也不至于叫他挂心至此罢?
他阿爹哪里是那样攀附权贵、甘愿折腰之人?
更别说那个不知什么来路的文娘子了。
他思前想后,也不觉得阿爹有什么讨好他二人的必要。
他阿爹是堂堂正正的江阳府同知,即便比不上知府一职,也好歹是躬身于江阳十数年之久,好不托大地讲,他阿爹也算是江阳府的半个父母官罢!
原本他阿爹急着出城巡防,连饭都不曾用,他还不知道所为何事,直到今晨听了衙役来禀,才知道是为了知府大人和那文娘子。
阳生更是觉得不悦,此事竟然连他都不知,起先他同阿爹之间,哪有什么秘密?
只是不知阿爹是否一早就是为救知府大人和那娘子而出城的。
自从这知府大人来任上,阿爹说话办事似乎不像从前那般游刃有余、闲适得当了。
他总觉得有些古怪,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难不成是这位知府大人年纪轻轻却从天而降,叫阿爹有些仕途上的压力?因而才有这种种不对劲之处?
阳生点点头,仿佛觉得自己总算找到个合理的解释,不至于胡乱猜忌自己的阿爹。
他不愿,也永远不会猜忌自己的阿爹。
阳生眉目舒展,嘴巴也不再撅得老高,终于放松了下来。
“你胡乱点什么头?小鸡啄米呢?”
贾大人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也不知这小子自己嘀嘀咕咕地想什么,一会儿蹙眉,一会儿窃喜的,那脸上神情变幻比走马灯还精彩些,此刻若是夜里,他这同知院该不必点灯了——
光看阳生这小子的脸色便好。
原来他只当自己昨夜未眠,是为了宋大人和文娘子。
贾大人心中不禁哑然失笑,他哪里是为了宋大人和文娘子?
第67章
他初时交代阳生带人同穆大人一道出城巡防,虽然给阳生带了好些人马,他却总是不放心,怕阳生经历的世面少,镇不住底下那些干得久的老油子。
即便有穆大人在场,他也总是担忧得睡不下。
这才未歇息,只坐在窗前,想着看他什么时候回得来,就怕路上有耽搁或是出了什么事。
只是他未曾想到,阳生这小子压根儿就没跟着穆大人出城去。原本打算叫他跟着穆大人历练历练,倒也落了空。
待阳生回了府衙,他一颗心才揣回肚子里,其后才记挂起宋大人和文娘子来,虽然是有那么几分担忧……
只是,哪里有什么记挂宋大人记挂得睡不着觉?
贾大人不禁是又好气又好笑。
“我且问你,昨夜为何一个人先行回来了?怎么不同穆大人出城去?”
穆大人年轻有为,办差做事又实在称得上是行云流水、妥帖利落,很有个人的风格,不是他这个老古董能跟得上的,阳生多跟着穆大人见识见识,只会有百利而无一害。
贾大人双眉倒立,故作威严地瞪了阳生一眼,非叫他交代清楚不可。
只是,若是阳生还是小时候的阳生,怕是会吓得哭鼻子,而现如今的阳生,早已将贾大人的脾气摸了个透。
管贾大人吹胡子瞪眼八百遍,阳生只管嘻哈一笑,就是犯了天大的错处,阿爹也不会罚他的。
“我原本是要去的嘛!我都集结人马候在城门口了,又怎么会不去?”
若是不去,他一早便留在同知院喝汤了,哪里会白跑那一趟?他可不是那汲汲营营、投机取巧之人,更是可惜了他刚煲好的鳜鱼汤和清蒸鱼了!
他连香味儿都没闻够呢!阳生忍不住在心中哀叹。
“只是在城门口同穆大人会合之后,都已经整装预备出发了。好端端地他突然吩咐,说叫我回府衙等他消息。”
“还说不可无人留守府衙,说咱们不必都出城去,叫我回来好生守着阿爹你便是。”
贾大人闻言眼睫微动,眼波回转间,搁下手中的茶盏,言语之中不乏疑惑:
“守着我?守着我作甚?”
难不成穆大人看出来什么古怪之处?照理说不应该啊,更何况,倘若穆大人真看出什么端倪,何不派个亲信来他身边查探?
就叫一个阳生回来“守着”他?
穆大人莫不是不晓得阳生是他的人,还是个痴傻的。
贾大人侧目睇了阳生一眼,确是个痴傻的没错。
与其叫阳生守着他,还不如叫个石头来守。
只是……
贾大人神色不变,心中却是百转千回——
穆大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是知道的。
他知道阳生是他同知院里的人,知道阳生同他要比一般衙役亲厚些,知道他想叫阳生跟去。
所以,他回绝了。
不是叫阳生回来“守着”他,而是叫阳生不同他一道出城去。
贾大人的指腹在那茶盏上来回摩挲着,他动作极轻,仿佛生怕在那釉面上留下一丝刮痕。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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