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我放心不下你。”楚玉弦站起身,看向黎沉,“刚才暗卫来报,说张副将带人来驿馆,我就立刻赶过来了。”他顿了顿,补充道,“还好赶上了。”
黎沉看着他,心裏暖暖的:“谢了。”
“不用谢我。”楚玉弦摇了摇头,“我们还要一起救太子,一起对付二皇子,现在不是说谢的时候。”他看向被制服的张副将,“把他带下去,严加审问,一定要问出二皇子的所有阴谋。”
“是。”暗卫们应了声,把张副将带了下去。
黎沉看着楚玉弦,忽然笑了:“楚玉弦,你有时候,也没那麽別扭。”
楚玉弦愣了愣,随即耳根泛红,別过脸:“谁別扭了?我只是……不想你出事。”
黎沉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笑得更厉害了:“好好好,你不別扭。”他拍了拍楚玉弦的肩膀,“走,咱们去看看李公公那边的审案情况,争取尽快问出更多线索。”
楚玉弦点了点头,跟着黎沉往驿馆裏走。
审房的烛火燃得昏沉,李公公被捆在木椅上,黎沉刚跨进门,就见他身子一缩,原本还硬撑的气焰瞬间塌了半截,嘴裏反复念叨着“将军饶命”。
楚玉弦跟在黎沉身后,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桌边的卷宗,声音冷得像浸了冰:“张副将已经招了,二皇子让你假传圣旨时,还说了什麽?”
李公公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没、没別的了……就只让我来抓黎将军,说抓不到就放火烧驿馆……”
“放火烧驿馆?”黎沉往前踏了步,玄铁剑的剑鞘在地面磕出轻响,震得李公公又是一颤,“烧了驿馆,再伪造我畏罪自焚的假象,好让二皇子顺理成章接管京中兵权,是吗?”
这话戳中了要害,李公公的脸彻底没了血色,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是……是这样!可老奴也是被逼的!二皇子说要是我不照做,就把我家人都发配到苦寒之地……”
楚玉弦拿起桌上的供词,指尖在“京郊驻军”几个字上顿了顿:“张副将的人什麽时候会进城?二皇子有没有说,若是朝臣弹劾他,他要怎麽应对?”
李公公哆哆嗦嗦地抬眼,看了眼楚玉弦,又飞快低下头:“说、说要是朝臣敢弹劾,就让张副将带三千兵马进城,守住各个城门……还说、还说太子殿下在別苑,要是事急了,就拿太子殿下要挟……”
楚玉弦察觉到他的情绪,侧过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別慌,暗卫已经在別苑外围盯着,不会让太子出事。”
黎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躁意,看向李公公:“二皇子和敌国的密信,除了福伯手裏的那些,还有没有其他备份?他有没有说过,要什麽时候跟敌国接头?”
“没、没有备份了!”李公公连忙摇头,“密信都在福伯那裏,二皇子说那些信是把柄,不能留第二份……接头时间我也不知道,他从不跟我说这些要紧事……”
楚玉弦将供词折好,递给身后的暗卫:“把供词抄录三份,一份送巡城御史,一份送吏部尚书,还有一份留着,明日上朝时呈给陛下。”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看好李公公,別让他有机会自尽,这人还有用。”
暗卫应了声,押着李公公往外走。审房裏只剩下黎沉和楚玉弦,烛火跳动着,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张副将那边还得再审。”黎沉走到桌边,拿起茶杯倒了杯冷茶,却没喝,“他是二皇子的亲信,肯定知道更多事,比如京郊驻军的布防,还有二皇子私下联络的官员。”
“嗯,暗卫会处理。”楚玉弦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手裏的茶杯,“冷茶喝了伤胃,我让厨房温壶酒来?”
黎沉愣了愣,转头看他:“不必了,正事还没办完,喝什麽酒。”
楚玉弦没反驳,只是拿起他手裏的冷茶杯,倒了些热茶进去,再递回来:“那喝点温的,你从早上到现在,只喝了碗粥。”
两人出了审房时,天已经擦黑。
驿馆的院子裏静悄悄的,只有巡逻护卫的脚步声偶尔传来。
楚玉弦走在前面,白色的长衫在夜色裏像团柔和的光。
“你屋的被褥还没晒透,今晚先去我屋睡吧。”楚玉弦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今晚吃什麽”,“我屋有两张床,正好能住。”
黎沉的心跳漏了半拍,下意识想拒绝,却又想起昨夜自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模样。
若是能跟楚玉弦待在一处,或许能安心些。他咳了声,別开眼:“也行,省得来回跑。”
楚玉弦的屋比黎沉的小些,却收拾得整齐。
靠墙放着两张木床,中间隔着一张书桌,书桌上堆着几卷兵法和奏折。
楚玉弦走到床边,拿起叠好的被褥铺在床上,动作利落又细致。
“你睡这边吧,离窗户远些,风小。”楚玉弦指了指靠裏的那张床,又从衣柜裏拿出一件干净的中衣,递过去,“这件中衣是新的,你先换上。”
换好衣服出来时,楚玉弦正坐在书桌前看奏折,黎沉走到床边坐下,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如果,你登基之后,是不是每天都要批这麽多奏折?”
楚玉弦翻过一页奏折,头也没抬:“嗯,朝中事务多,得尽快处理完,免得生乱。”他顿了顿,转头看向黎沉,“怎麽突然问这个?”
黎沉別开眼,:“没什麽,就是觉得……其实当皇帝也挺累的。”他想起之前自己总觉得楚玉弦身居高位,享尽荣华,却忘了这人要扛着整个朝堂的压力,要应对各种明枪暗箭。
楚玉弦放下奏折,走到他身边坐下,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累是累些,可总得有人扛。”他看向黎沉,眼神裏带着点黎沉从未见过的认真,“就像你在边战,明知危险,也得守着边境,护着百姓。”
黎沉的心跳又快了些,他想起边战那次,楚玉弦穿着白袍站在血地裏,回头看他的模样,想起宫宴上两人重逢时的疏离,想起刚才在审房裏楚玉弦轻声安慰他的模样……
“楚玉弦,你当年在边战,为什麽要骗我你是文臣?”
“我那时朝堂局势不稳,若是让你知道我的身份,怕你……”
“怕我什麽?”黎沉追问,又往前凑了些,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怕我因为你是王族,就疏远你?还是怕我觉得你接近我,是为了利用我?”
楚玉弦的喉结滚了滚,没说话,却轻轻点了点头。他那时确实怕,怕黎沉知道真相后会厌恶他,怕两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点羁绊,会因为身份的差距而破碎。
黎沉抬手,轻轻碰了碰楚玉弦的脸颊,楚玉弦的身子更僵了,却还是没躲开,反而微微抬眼,看向黎沉。
四目相对,所有的话语都成了多余。
黎沉的指尖顺着楚玉弦的脸颊往下滑,停在他的下巴上,轻轻抬起。
楚玉弦的呼吸有些乱,却还是顺从地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黎沉的唇轻轻覆了上去,楚玉弦的身子颤了颤,却很快放松下来,甚至微微张开嘴,回应着他的吻。
不知过了多久,黎沉才慢慢松开楚玉弦,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呼吸有些急促:“楚玉弦,以后別再骗我了,好不好?”
楚玉弦睁开眼,:“好,不骗你了。”
黎沉看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是那种不带任何防备的、真心实意的笑。
楚玉弦看着他的笑,也跟着笑了,眉眼间的清冷彻底散去,只剩下柔和。
两人就这麽坐着,额头抵着额头,谁也没说话,却觉得心裏的某个角落被填满了。
“夜深了,睡吧。”楚玉弦先回过神,轻轻推开黎沉,站起身,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明天还要应付朝堂上的事,得养足精神。”
黎沉点了点头,也站起身,走到自己的床边躺下。
楚玉弦似乎也没睡着,过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黎沉,明天大臣们上书弹劾二皇子,你不用去朝堂,留在驿馆盯着张副将那边的审案情况。”
黎沉愣了愣:“为什麽不让我去?我也想亲眼看着二皇子被扳倒。”
“朝堂上鱼龙混杂,二皇子说不定还留有后手,你留在驿馆更安全,而且张副将那边的审案才是关键,若是能从他嘴裏问出更多二皇子的罪证,才能让二皇子彻底翻不了身。”
黎沉沉默了片刻,知道楚玉弦说得对,便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
可他也知道,这只是奢望。
二皇子还没被扳倒,太子还在別苑,京城的局势还不稳定,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不知过了多久,黎沉终于睡着了,楚玉弦听见黎沉均匀的呼吸声,才慢慢转过身。
他看着黎沉熟睡的模样,眼底满是温柔。他知道,从今晚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样了。
可他也清楚,前路依旧凶险,二皇子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还会遇到很多困难。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
有黎沉在身边,他有信心,能扛过所有的风雨。
楚玉弦轻轻起身,走到黎沉床边,替他掖了掖被角:“黎沉,別怕,以后我会护着你。”
说完,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
这一次他很快就睡着了,梦裏没有朝堂的争斗,没有权谋的算计,只有黎沉的笑脸,和边战上那惊鸿一瞥的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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