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遗孀(2 / 2)
江昭生闭上眼,让熟悉的家的气息包裹住自己。
但他终究是江昭生,不会向谁寻求怀抱,只是短短两秒,他抬起手,不是回抱,而是一拳头砸在秦屹川的肩胛骨上——力道不重,只是一个提醒。
“放开,”他已经从那一瞬间的失态中挣扎出来,尽管脸色依旧苍白,“我没事。”
秦屹川闷哼一声,却依旧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些,在江昭生第二次发力挣扎前,主动放开了他。
他看着江昭生迅速后退一步,整理着衣领,眼神重新变得冷静,仿佛刚才那个流露出脆弱的人只是幻觉。
“……”秦屹川揉了揉被打的地方,没再追问,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好的大小姐,你没事。”
他顿了顿,转开话题,语气恢复了几分平时的样子:“还去医院吗?你说商宴那边……”
提到正事,江昭生眼底最后一点波动也彻底敛去。
“去,”他捡起掉落在地的车钥匙,抛给秦屹川,动作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利落,“现在就走。”
只有江昭生自己知道,心底那根弦绷得更紧了。医院裏的商宴,是他目前唯一能抓住的、关于托利亚的线索。
秦屹川看着他的背影,快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家门,融入门外寒冷的冰天雪地中。
到了医院病房,消毒水味刺鼻。
商宴躺在病床上,一条腿打着厚厚的石膏被吊着,脸色苍白,表情却出人意料地平静,甚至有点看开了的样子。
听见自己要当瘸子,商宴没有表示自己难以接受,这让医生有些吓出冷汗,奇怪,他不是跟这个病人说得很清楚了吗?
怎麽一副马上就要康复出院的样子。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终于有人来拯救他了——来的是两个男人,长发的那个面容惊人,身后跟着个保镖一样黑着脸的人。
看到江昭生和挂彩的秦屹川,商宴居然还扯出个笑:
“哟,带着‘奸夫’来看我了?”
江昭生盯着他那条伤腿:
“你要死了没?”
“托你的福,差点。”
“你不记恨我?”江昭生指的是他去跟托利亚抢人,结果搭进去半条腿的事。他语气平淡,纯粹是出于获取信息的考量,而非关心。
“昭昭,你是圣母吗?”商宴疑惑地反问,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可笑,“我得不到,別人也休想轻易得到。虽然没成功,但搅了局,我心裏也痛快点儿。”
他这狗嘴就是吐不出正常人话,江昭生不想跟他聊这些,连坐下的打算都没有,手掌插在风衣口袋裏,身姿挺拔而疏离,一副你赶紧说完垃圾话的样子,脸上带着看一个将死之人的怜悯。
“不过...我也不亏,”商宴眼神有点变态的满足,视线黏腻地扫过江昭生的脸和身体,回味着什麽,“心心念念那麽久,总算也零距离接触...玩到了一点。”
这话像针一样扎进秦屹川的耳朵裏。他的眼神瞬间冷透,拳头攥紧,上前半步,被江昭生一个手势制止了。
江昭生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商宴的话根本无法触及他內心分毫。他只是在评估,这人还有多少利用价值。
“我要走了。”江昭生说。
商宴愣了下,随即无所谓地笑笑:
“走吧,走了好。”
“你跟我描述一下那个人长什麽样,说不定我还能替你报仇。”
商宴盯着他,忽然古怪地笑了起来,笑声扯动了伤口,让他咳嗽起来,脸色更加苍白,但眼神裏的疯狂却愈发浓烈:
“描述?哈哈哈......昭昭,你知道你招惹的是谁吗?”
江昭生不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答案。那种审视而客气的目光,让商宴觉得自己仿佛只是一个被审问的罪犯,而非一个曾与对方有过极端纠葛的人。
商宴止住笑,眼神变得幽深而充满恶意,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缓缓道:
“他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不是你能想象的身份...但他看你的眼神,跟我一样。”
“都想把你弄脏,关起来。”
商宴试图用语言刺激江昭生,想在那双冰冷的眼裏看到裂痕。
“你完了,昭昭,你根本不知道你被什麽鬼东西盯上了.”
江昭生听完,脸上依旧没什麽表情,似乎商宴描述的不是一个与他息息相关的危险人物。他得到了想要的信息——确认是托利亚,以及其非人的力量和偏执。
他微微颔首,像是完成了某项任务,转身就欲离开。
“这就走了?”商宴在他身后提高音量,不甘心地追问,“不再多陪陪我这个残废?说不定我哪天就死了呢?”
江昭生脚步停住,却没有回头。
病房裏安静得只剩下医疗仪器轻微的滴答声。
“商宴,”江昭生叫他的名字,语调平稳无波,“你搭上这条腿,甚至可能是一条命,”
“——在我这的评价也依旧是......”
他微微侧过头,露出小半张精致却冰冷的侧脸,唇角似乎勾了一下,那弧度却毫无笑意,只有轻蔑。
“微不足道。”
话音落下,他不再有丝毫停留,径直向外走去,风衣下摆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秦屹川立刻跟上,在经过病床时,投去一个“你也配他?”的嘲讽眼神。
病床上,商宴脸上那点变态的笑容彻底僵住,然后碎裂开来。
“微不足道”......
这四个字,比任何恶毒的诅咒、任何愤怒的斥责都更具杀伤力。它轻描淡写地将他所有的偏执、疯狂、付出和毁灭,都贬低为一粒尘埃。他赌上一切,最终却发现,连让对方投注一丝记得或恨意的资格都没有。
原来他做的一切在对方眼裏,连点像样的波澜都无法激起。彻头彻尾的虚无。彻头彻尾的否定。
“呃......”商宴喉咙裏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呜咽,脸色由白转青,浑身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猛地伸手抓向旁边桌上的水杯,却因为动作太大扯动了伤腿,剧痛袭来,他却仿佛毫无所觉,只是狠狠将水杯砸在地上!
玻璃碎裂声炸响!
“江昭生!!!”嘶哑的、充满绝望和暴怒的吼声在病房裏回荡,彻底破防。
而江昭生早已走远,那声崩溃的咆哮,于他而言,也只是身后无关紧要的噪音罢了。
刚出医院,冰冷的空气裹挟着雪沫扑面而来,短暂驱散了鼻腔裏浓郁的消毒水味。
秦屹川的手机就在此刻疯狂震动起来,他皱着眉掏出来,似乎嫌这震动打扰了身边的江昭生。然而,只瞥了一眼屏幕,脸色唰地变了。
“怎麽了?”江昭生有种极坏的预感。
秦屹川猛地把手机屏幕怼到他眼前。
屏幕上是一条简短的消息,配着一张模糊但足以辨认的照片——
沈启明,死了。
江昭生瞳孔骤然紧缩,胃裏一阵剧烈的翻搅。他猛地捂住嘴,一阵干呕袭来,生理性的泪水瞬间盈满眼眶。他猛地捂住嘴,强烈的晕眩感袭来,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秦屹川立刻伸手,一把牢牢扶住他,手臂环过他的腰际支撑住他发软的身体,另一只手在他后背上轻轻顺抚。
“不止死了那麽简单,”秦屹川艰难地组织语言,“全乱了。他一死,下面必定要大洗牌。”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声线,滑动屏幕亮出紧接而来的另一条信息——那是一个透着不祥意味的电子请柬。
“我收到了这个。沈启明死了,他手下的各方势力、所有‘重要资产’都会被重新清点登记,届时所有人都会齐聚。”
“既然连我都收到了这葬礼兼‘分赃大会’的邀请,说明已经有人迫不及待要抢班夺权了。一旦权力交接完成,你的档案......连同你身体的所有‘特殊情况’,都会毫无保留地呈到下一任头领的桌上。”
其实,用“遗孀”或者“遗产”来形容江昭生如今的处境最为贴切,但秦屹川不忍心说出口。沈启明生前那种痴狂的、不容他人觊觎的占有欲,曾让多少对江昭生动过心思的人送了命。如今保护伞消失,这位赌气出走已久的“大嫂”,会被多少藏着心思的人觊觎。
而且,一旦新上任的头领翻阅了那份详尽档案,知道了江昭生被人为调.教出的、对信息素会产生痴迷反应的致命弱点......他还有什麽未来可言?
是沦为笼中脔,宠,还是被当作奇货可居的筹码拿去交易?——无论哪种,结局都注定黯淡无光。
眼下正值权力真空的混乱时期,反而是江昭生潜入销毁自己原始资料的、千载难逢的唯一机会。
秦屹川极力保持冷静地分析完,目光沉重地看向面色惨白如纸的江昭生:
“...躲不掉的,江昭生。这是你拿回自己档案、彻底斩断过去的唯一机会…但毫无疑问,这也是一场鸿门宴。”
江昭生无力地靠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雪花落在他苍白的脸颊和睫毛上,瞬间融化,如同冰冷的泪滴,顺着脸颊滑落。他盯着那封电子请柬,只觉得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他...真的死了?”
秦屹川担忧他状态不对,扶在他后腰的手始终没有松开,给予支撑。他另一只手快速拨通了一个有过命交情的內部电话,低声急切地询问了几句。
良久,他挂断电话,将江昭生冰凉的手指紧紧握在自己温热的掌心,眼神凝重而肯定地看向他:
“确认了。是真的。”
“他死了......消息压不住,很快新闻也会报出来。”
前有虎视眈眈、欲将他生吞活剥的龙潭虎xue,后有暗处那个手段酷烈、偏执疯狂的托利亚。
天罗地网,瞬息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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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托利亚:老婆我冤枉(哑)(哑)只是一个勤勤恳恳杀狗男人的机器人罢了,怎麽会这样
终于要写到我想要的醋环节了吗,哦豁灵堂play我来了[竖耳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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