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嘴有点肿+理想主义+相拥而眠 “你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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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嘴有点肿+理想主义+相拥而眠 “你是……
沈暮白伸手撩开贺洛被冷汗沾湿的刘海, 手掌轻贴上他的额头,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竟然就那麽放开了他。
……唔, 原来只是确认体温。
贺洛忿忿地想,反正他也是为了确认沈暮白还活着, 才会抱上去的。
他躺到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偷听沈暮白的通话, 大概听出沈暮白在请律师。
电话一挂,他迫不及待凑上去问:“你要告死他?这就对了, 我也气不过!印刷部变成这样又不是你的错,凭什麽锅要你来背——”
沈暮白轻轻摇头:“不, 我准备出个谅解书。”
贺洛的心顿时凉了,就像那柄刀子也穿了他的心。
他用力一摔沙发上的抱枕:“沈暮白你有病啊?刀子都捅到离你心脏几厘米了, 你还要当好人?显着你了是吗?!”
沈暮白似要开口说什麽,贺洛不依不饶地骂道:
“要裁那麽多人!有人敢动你,你不搞死他, 所有人都当你好欺负怎麽办?!今天这个捅你一刀, 明天那个捅你一刀,你有一百条命够他们捅的吗?!”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又咳了起来。可更气的是,沈暮白竟然条件反射地把水杯送到他的嘴边。
贺洛咕嘟咕嘟喝水,沈暮白慢条斯理地说:
“小贺, 这是小概率事件,经歷了一次幸存下来,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次。
“我做个态度给员工和外界看而已,这是刑案,要公诉的, 我再怎麽谅解也不代表他会逃过法律的制裁。”
贺洛凝眉沉思,直到他惊觉入喉的水还是温热的,而沈暮白只是随手拿起了给他用的水杯。
这让他又陷入险些失去沈暮白的恐慌。
喝饱之后他继续骂:“少拿你那一套大人理论来堵我的嘴!你竟然敢原谅伤害你的人!”
然而话音刚落,贺洛恍然想起,当初他在1on1中故意激怒沈暮白,并掏出录音设备耀武扬威,这个男人的第一反应,也是为他找到公司內部的人权投诉通道。
沈暮白本就是这样的人。他会为所谓“该做的事”,而不惜伤了自己的利益和心。
贺洛无力地垂下头,从牙缝裏挤出话来:“……你同情別人,谁来同情你啊?!”
沈暮白安慰般地拍拍他的头:“这不是有你麽?”
贺洛没好气地把男人的手挥开:“我可不想去你坟头同情你。”
沈暮白握着被打的手,转了转手腕,若有所思地说:“这麽有劲儿,你是真退烧了。”
“滚!!!”
可他没想到,沈暮白真的要滚了——出门去会见律师,光鲜亮丽,风度翩翩,全然看不出昨夜遇袭的痕跡。
甚至这男人临走前还嘱咐贺洛:“早餐在冰箱裏,微波炉高火20秒。有胃口就吃一点,发烧很耗体力的。”
贺洛瞠目结舌。被刀捅就不耗体力了?
“……你是铁打的吗?”
男人意味不明地低笑道:“是会比你硬一点。”
家门落锁,客厅裏重归寂静,贺洛打开冰箱,开出了普通的培根煎蛋饼和速冻时蔬粒,而没有平日的新鲜法棍和蔬菜鱼虾。
他这才隐约意识到,沈暮白可能只是装得游刃有余。
-
草草吃过早餐,贺洛倒在沙发上,缓缓缩了起来。
他怀疑他和这个社会的运行规律有偏差,至少是和以沈暮白为代表的那一伙成功人士有偏差。不然怎麽那男人已经忍痛向前看,他却还是耿耿于怀?
不由自主地打开手机检索,网上铺天盖地的恶语令他如溺水般呼吸困难。
【裁员遭报应?JF中华总经理沈暮白遇袭,消息人士称嫌疑人系公司员工!】
匿名用户1:吾辈楷模(指嫌疑人)
匿名用户2:这种国人高管可太典了,手裏有点权力就开始窝裏横,欺负自己人。
匿名用户3:活该,哈哈哈哈!
匿名用户4:怎麽没死?
……
贺洛气得手抖。凭什麽这样侮辱沈暮白?!
他当即注册了个马甲,噼噼啪啪打了一大段话,要和这群蟑螂较量一番。然而手指悬停在发送键上,迟迟没有落下,最终长按住删除键,一字不留。
并非退缩,他是忽然灵机一动:互联网骂战毫无意义,不如降维打击。
如溺水的人终于破开水面,贺洛重获呼吸,用力甩头稳定心神,拨通老贺的电话。
昨天老贺和姜云霞看到了新闻,贺洛只来得及简单报了个平安,就被感冒击倒在床。爹妈大约还在担心,他的电话打过去,老贺马上就接了起来。
“小沈还好?”
不问还好,一问贺洛就气得冒烟:“他好得很,还要找律师谅解捅他的人呢。”
老贺若有所思地沉默。
贺洛按捺不住愤怒:“贺老板,你以前就没认识一两个说话管用的人吗?”
电话那头老贺的声音沉下来:“贺洛,你想干什麽?”
“他们把沈暮白伤成那样,还造谣他是坏人!我——”
贺洛激愤地叫嚷,转眼想起父母的调侃,和他们之间实际乱如麻的关系,紧急话锋一转。
“……有这种老板,我上班多没面子!我要让他们都闭嘴。”
“贺洛,別说傻话。”父亲的话越发严肃,“堵不如疏。你想把消息压下去,转眼你强压消息的消息就要满天飞。小沈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你不要轻举妄动。”
老贺说了一大堆,总结起来就是一个主旨,要他相信沈暮白,相信公司公关。
贺洛失望地挂了电话,心中一片茫然。
沈暮白看上去很像在下大棋吗?就那个被人捅了还要帮人数钱的笨蛋总经理?他们那个只会打太极的公关部又真的有用吗?
可回想起他在Nova颁奖仪式上跟沈暮白对着干,却反被借力推动制度改革,又不禁怀疑确有其事。
沈暮白好像是看似被逼到死胡同裏,却会突然上天遁地的类型。
……
天色渐晚,沈暮白仍然没有回家,贺洛等得心烦意乱。
不满情绪已经消散得七七八八,更多是对男人再次遭遇不测的恐惧,贺洛只恨没有跟着沈暮白一起出门,好寸步不离地看着他。
后来解锁声响起,他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到玄关,开口正要抱怨,却被沈暮白抢了先。
“餐厅排队来着。饿了吧?”
沈暮白手上提着一家有名港式餐厅的打包袋,贺洛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肠粉、叉烧和荷叶糯米鸡饭,还有几道清淡的炒菜依次上桌,贺洛把所有埋怨的话都吞了回去。
这男人有一点原则他还是非常认可的,那就是天塌下来都要好好吃饭。
当晚,贺洛百般推脱,却还是被沈暮白勒令睡在主卧。
“你可是交了三千房租呢,总要让你住得舒服。”男人口口声声说。
贺洛越发愧疚:“可是……你不疼吗?”
“睡书房只会头疼,伤口又不会疼。”男人在床头柜上放好一杯温水,转头要离开,却像突然想起来什麽似的,回头问,“小贺,还害怕吗?要不要我陪你睡着再走?”
贺洛闻言微怔,猛然回想起昨晚他在应激状态下都做了什麽好事。脸颊逐渐发烫,他抬手捂起来,却还禁不住从指缝偷看沈暮白。
男人微笑看着他,眼神裏带着一丝宽慰和鼓励,像在说:我不会笑你,你可以示弱。
在激烈的心理斗争中,理智落败,贺洛着了魔般轻轻点头。
于是周六和周日晚上,沈暮白都守在主卧床边陪伴贺洛入睡。他睡得很快,只是会做好像鬼压床,但又颇为旖旎的梦。
转眼又到工作日早晨,贺洛对镜梳洗,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太对劲。冲干净泡沫,他回到客厅问沈暮白:“哥,帮我看看,我嘴是不是有点肿啊?”
未料沈暮白正在换药,赤着半身,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和饱满的肌肉沐在晨光裏,就像一座古典雕塑。
贺洛触电一般挪开了视线。
“我看看?”男人却恬不知耻地走近,凝眉端详着他的面孔,用力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还好吧。你都发烧了,有点浮肿不也正常。”
贺洛一想也对,但转眼又意识到不对:“你怎麽又起这麽早!不会今天就要上班了吧?”
男人脸上逐渐浮起无奈的笑:“那不然呢?”
“你没年假吗?”贺洛问。
再怎麽高管,被刀捅了也该休息个十天八天才对。
沈暮白两手一摊:“有啊,剩40天呢。”
贺洛想起员工手册规定,歷年未休的年假虽然可以顺延至下一年,但最多只能累积40天,一下子明白了怎麽回事。
还怪可怜的,以后要找机会拉着沈暮白多休假。
要一起做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
新的一周,公司上下弥漫着一股讳莫如深的氛围。流言在四下扩散,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就是没有流传在明面上。
贺洛仍在借智能家居项目的GPU资源,改进质量检测部的工具,构想中能够筛选定位不合格数据的智能模型,已经初具雏形。
按他自己做的简略计划,这周应该开始用真实数据检验模型效果,可坐在工位几小时下来没有一点进展,他的心好像已经飞去12层总经理办公室。
实在熬不住干脆不熬了,他摔了鼠标键盘,下到B1买杯热美式,直奔沈暮白的老巢。
和总助Joicy已经很久没打照面,她对贺洛还是笑得亲切,然而不由分说地拦下他:“老板在开会。”
贺洛闻言尴尬起来,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想什麽呢?沈暮白当然是因为真的很忙才不肯休假。
“不过老板留了一句话,说如果你来了就告诉你。”Joicy翻开记事本,偷眼看了看贺洛手裏的咖啡,似笑非笑,“他说,‘你自己留着喝吧’。”
贺洛瞠目结舌,半晌才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谢谢。
他最后把那杯美式又原封不动端回了质量控制部,掀开盖子,与那中药汤一般的浓黑液面对视良久,最后鬼使神差地喝了下去。
热美式入口的瞬间他浑身一哆嗦,那股温热的酸苦味恨不得叫他灵魂升华,当场投胎。可咂了砸嘴,又品出一点醇厚的香气来。
好像,也不是那麽难以接受。
……
午餐高峰的食堂人声鼎沸,不用猜也知道,所有人都在讨论着同一件事。
戴维坐在贺洛对面,数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口:“洛洛,你和沈总其实早就和好了吧?”
贺洛是打死也没想到,他要问这个。
戴维掏出手机,翻出一张新闻视频的截图。
沈暮白胸口中刀却无比冷静,一幅孤胆英雄般的姿态。而在高大的男人身前,还有一道身穿单薄风衣的细瘦身影,背对镜头,披着一条围巾。
“这是你吧?出事之前你们要去约会。”戴维篤定地说。
贺洛汗流浃背,继续装傻:“……啊?该不会是沈暮白有情况的那个人吧。”
金毛思忖片刻,恍然大悟道:“所以沈总的情况其实就是你!”
“啊?!”贺洛顿时一蹦三尺高。
他是真的被外面那个贱//货搅得不得安生,直到沈暮白突然受伤,他才得以转移注意力,稍微喘息。
如果那人真是他自己倒还好了呢,他至少不用像这样受折磨。
但戴维咬定他当时在现场,贺洛就知道这家伙真正想打听的,还是沈暮白遇袭的细节。于是他找了间空会议室,对戴维徐徐道来。
一方面戴维早已彻底贏得贺洛的信任,另一方面……贺洛发现自己迫切地需要一个沈暮白之外的人,来一起分担这一整件事情的重量。
否则继续独自面对沈暮白那种明明受了伤却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态度,他迟早会疯。
可他情急之下竟忘记了,戴维是个多麽不着调的人。
“原来是沈总同期啊。要是我同期爬得特別高,回头把我部门一锅端了,我可能也会有不好的想法。”
贺洛顿时后脊发凉。
戴维见状又笑着补了一句:“除非是你干的。”
贺洛还在琢磨这话的意思,戴维突然一拍桌:“那印刷部张经理当初岂不是他们两个人的Mentor啊?我要是他,我得炸锅了。”
……对啊,老张!
还是在会议室,贺洛时隔许久终于再见老张。他双眼满是红血丝,已是形容枯槁。
“沈暮白周末找过我了,我还是有点没缓过来。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
贺洛紧咬双唇。
原来周六沈暮白出门不光去找了律师,还做了很多善后工作。凭什麽被伤害的人反而要主动善后呢?
老张长嘆口气,心神恍惚地絮叨起来:“上周说是有转岗去智能家居项目的名额,我就撺掇小王去面试来着。
“结果他回来跟我说,不行,那边全都是新东西。技术是新的,工具是新的,刚入职的新人都当上了资深工程师……”
贺洛怎麽听怎麽耳熟,想起戴维说过要面试一批转岗的人。原来恨意并非突兀地出现,而是均匀地埋藏在新项目兴起和旧项目裁撤的每一环。
新兴事物和新人占据了全世界,旧人失去容身之所,失去对未来的希望,所以认定是沈暮白抛弃了他们。
老张哀极反笑:“唉,我该跟他多聊聊的……这部门经理当的,真特麽晚节不保。引咎辞职算了。”
贺洛听得脑袋嗡嗡作响,曾在前辈面前保持沉默,却可能害了沈暮白的阴影卷土重来,不断拷问着他。
要说出来吗?沈暮白真的在为印刷部争取更好的条件,现在主动请辞,就什麽都得不到。可是给人以缥缈虚无的希望,是否也是一种罪过?
沈暮白告诉他,保密很好,可他已经不知道什麽是错的,而什麽又是对的。
最终他只能模棱两可地暗示:“这又不是您的错。您千万別辞,熬住,说不定好消息还在后头。”
……
当晚等到沈暮白回家,贺洛分享自己的发现:“哥,我好像明白了。不是裁员本身的问题,那人是个理想主义者。”
所以出个谅解书,方便公关往这个方向炒作,才好为自己洗脱污名。这男人真是聪明。
“是啊。”沈暮白苦笑道。
那一刻,他才第一次在贺洛面前露出被捅刀子的脆弱。
贺洛一下子失去了那种突然间想通一切的畅快//感。
因为沈暮白也是个该死的理想主义者,却在咬牙解决现实问题。
星期四,JF正式宣布印刷机业务线退出中华市场,随之发表的是相关部门的裁员规划。
发布会上没有挑明,但小道消息在滨京外企圈子迅速传开,赔偿N+12,并承诺从基层员工到管理职均不启动竞业协议。
网上质疑沈暮白压迫自己人遭报应的声音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歌功颂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