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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周聿和坐上这輛车之后才是追悔莫及,像是抬起巴掌扇自己的臉。
车内的香氛味道和唐柠月身上的香水味一模一样，这香水很难买是众所周知的，就連唐柠月闻到那若有若无的香味都下意识地看了周聿和一眼。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也不知道哪来的心虚。
唐柠月攏了攏卷发，长长的一缕垂在肩头，随着她的动作摇晃,她靠在座椅上,半闭着眼睛,显然是不想多说话。
车内的大家都很识趣地也沉默下来,没什么好说的，说多了也只有尴尬。
进山的路不好走,又下了小雪,车速比来时慢了很多,过高速口的时候甚至需要排很长的队伍。
前方交融在一起的红色亮光映着黑压压的山头,这雪还不知道会下多大，原本的好心情也变得平淡下来。
一直装睡实在难受,唐柠月微微偏过脑袋看向窗外，除了刺眼的红光和黑沉沉的山,什么也看不见。
她叹了口气,准備动动僵硬的姿势,车子却因为有人插队来了个急刹车,紧接着便响起急躁的鸣笛，打破了这个冗长的车队里的平静。
“抱歉，唐小姐没事吧？”
“没事”
唐柠月摇摇头，又拍了拍周聿和的手，示意他自己没有事。
“是不是累了？”周聿和揽过唐柠月的肩膀，想讓她靠在自己肩头,“靠着我睡会儿。”
“还好”唐柠月捏了捏他的手，“晚上吃的有点多”
她笑笑，只是想表达今天很开心罢了。
周聿和反握住她的手，会心一笑，他很享受这种甜蜜的时刻，这种彰显他们是一家人的时刻。
车子通过了高速口，车厢内又重歸平静。
唐柠月活动一下腳腕，准備换个姿势，刚伸出去的腳就碰上了鞋边的障碍。
“什么东西掉出来了？”
唐柠月挪了挪身子，才发现刚刚因为急刹车掉落在脚下的那个皮夹。
“錢包么？”
周聿和将那个黑色皮夹捡起来，现在用錢包的人很少，偶尔见到有人拿着钱包还有些新奇。
“您的么？”
周聿和将钱包递到前排。
“不是的，可能是李先生的吧，因为今晚有客人，他有些私人物品放在了这輛车里。”
“”
钱包被接了过去放在中控台上，只是随手的动作却将皮夹抛掷开来，露出里面的相片。
相片中的女人很眼熟，好像还穿着校服，只是视线昏暗又离得远，没法仔细观察。
但看起来也不必仔细观察了，周聿和只单单看了一眼就噤声，握着唐柠月的手用了用力，然后就是悄无声息的一声叹。
他后悔坐上这辆车，分明就是引狼入室，将这赤.裸裸的挑衅在眼前放大。
就算今天被困在山里，就算工作延期，他都不该坐上这辆车。
唐柠月已经靠在他懷里睡着了，她整个人都贴在他胸前，紧紧和他拥在一起，炙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颈处，两个人互相感知着对方地体温。
好在温热的人在他懷中，周聿和又珍惜的搂了搂，下巴蹭蹭她的发顶。
算了，他只要关乎她的感受就够了，别的，他暫时不想再追究了。
无论如何，当下他们都需要一个体面的状态展露在外界-
人是十一点钟送到的，李京朗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半躺在床上看书了。
“您辛苦了，新年礼物我提前送过去了，还有小佑的升学礼也一并送去了。”
细碎的电流声在听筒里回转，李京朗没怎么听得进去那些客套的话。
“嗯，您不必跟我客气，早点休息。”
电话挂断，李京朗将手里的书置在一旁，那书页哗哗合拢，歸于寂静。
李京朗走到落地窗前，俯视着虹光汇聚的夜景，这栋楼的视角和唐柠月的新房是差不多的。
这个时候，周聿和或許也在搂着唐柠月欣赏和他一样的风景，又或許今晚两个人都没心思赏景。
李京朗突然勾了勾唇角，在玻璃窗上呼了口气，画出一个笑臉。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从前会砸向墙的拳头居然变成了这样一个玻璃窗上的笑脸。
他第一次感受到雪天的美好，原来不只有寒冷和白色。
房间的门没关好，一个毛絨絨的身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小肉垫踩在地毯上没有声响，直到蹭到李京朗的裤脚，他才低下头去看它。
“奶糖。”
李京朗弯腰把它抱到怀里，亲昵的顺了顺它的绒毛。
“是不是长胖了？嗯？”他又捏了捏它的爪子，“怎么抱着比之前重了？”
奶糖很亲他，窝在他怀里很乖巧，也是因为这点徐青也才准许李京朗把它带走的。
在唐柠月之前，徐青也其实给奶糖找过几个人家，每每发现它是个多病又麻烦的小狗它就会被送回来一次，乃至它后来见到陌生人就会惧怕。
唐柠月也是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讓它跟自己亲密起来，李京朗却只用了半天。
徐青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或许不与人亲近的，反倒更会受小动物的喜爱。
“奶糖”李京朗托着它的下巴，让它在自己手心里蹭，“爱不爱爸爸？”
奶糖伸了伸身体，把自己的下巴放在他肩膀上，而后又舔了舔他的下颌，李京朗被它弄的痒，連连躲了几下。
“奶糖最爱爸爸是不是？”
李京朗并没有试图从一个小狗那里得到什么答案，他只是想要归拢属于他的东西，无论是人是物还是爱-
在北宁的新房很久没住了，周聿和提前叫人来打扫了一遍，这会儿桌上还放着沾着露水的鲜花。
虽然这小小的温馨是刻意制造的，但是也足够用了，何必较真花是不是在温室养殖的呢，足够漂亮就可以了。
唐柠月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周聿和正穿着一套棉质睡衣拆快递，他之前很少穿这种材质的睡衣。
只不过是唐柠月有次逛街买给他，说这种纯棉面料才比较符合他的气质，周聿和笑问她是什么气质。
“人夫的气质。”
周聿和还记得她那天灵动的表情，新婚燕尔，周聿和是真的覺得幸福。
纯棉睡衣，木质地板，长绒地毯，暖光落地灯，这都是唐柠月想要的，她说这就是她梦中的家。
是她从小就一直想象的，那时候的生活并不富裕，
想象力也只够到这里，但是已经足够满足她对家的幻想。
她盯着发丝未干的周聿和，忽地有些失神，这场景似曾相似，她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按照她说的那样来布置。
“洗完了？”周聿和抬头冲她笑笑，唐柠月却有些恍惚，她总覺得这个场景下，面前的人应该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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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在脑海中固定的那一位，而不是
“发什么呆呢？”周聿和冲她招招手，“快过来。”
“买的什么？”
唐柠月回过神来，用力擦了两下头发，强迫自己不再想入非非。
“不是说过几天去看奶糖嘛，我给它买了些礼物。”
箱子里装满了各种宠物用品，周聿和亲自选的，用心准备许久。
“它只是一只小狗”唐柠月无奈笑笑，“不用准备这么多。”
“给它主人的礼物我也准备好了，你放心。”
“我不是说这个”
“它过的好你也会开心的，对不对？”
周聿和扶住她的手臂，眼睛炯炯盯着她。
“谢谢”她说。
唐柠月微微仰头，在他唇角吻了一下。
奶糖并不太喜欢周聿和，这点唐柠月是知道的，奶糖怕人，周聿和又对毛发过敏不太能亲近它，所以它们之间不亲密也正常。
他其实没必要费心为一只不爱搭理自己的小狗做这些，只是他想讨欢心的另有其人罢了。
“我的过敏性其实随着年龄增长一直在减弱，我小时候比现在严重多了。”
“我以后一定会好的，那时候我们再一起养一只小狗我们”
“老公。”唐柠月打断他。
周聿和张了张嘴，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其实很爱听她这样叫他，只是他从没跟她提过，觉得难以启齿，但是听到她这样的称呼，他又欣喜。
那天晚上小雪又意外停下来了，许久没见的月亮也冒出了头，月光从落地窗里溜进来，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在折角处重叠在一起。
“不要为我做太多”
为什么？为什么不要？
周聿和想问她，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我只是因为爱你才这样”他的眼球晃了晃，“我”
“我知道。”她摸了摸他的脸，“我只是不想你太辛苦。”
“”
这种话听起来当事人应该会感动的，可周聿和却笑不出来，他不想唐柠月和他这么客气疏离。
那些什么举案齐眉什么相敬如宾，他现在觉得都是鬼话，他更想唐柠月对他撒娇耍赖，而不是这样做一对看起来很和睦的夫妻。
电话铃声打破了这短暫的沉默，唐柠月起身去接电话，周聿和坐在地上盯着她的背影，明明她就在自己眼前，却好像离自己特别特别远。
从结婚到现在，他们没有吵过一次架，就算有什么矛盾也很快解决了，就连最严重的过年那件事现在也释怀了。
明明他们的感情就是特别好，好的亲朋好友都羡慕的程度，明明她刚刚还在吻他，明明一切都很好。
周聿和不知道自己落寞从何而来，就像是机械心脏突然被按了暂停键，再复原的时候仿佛一切如常，只有身体自己知道这种突然休克的伤痛无法痊愈——
作者有话说：李京朗：）
第92章
雪停之后连续几天的天气都不错,似乎是老天终于同情了一次打工人，舍得放出些阳光让大家缓和心情。
因为工程期限的缘故，周聿和每日都是早早出门,虽然两个人已经决定好留在北宁过年，唐柠月见到他的时间还是很短。
她的工作没有固定时间，或早或晚,有时候连轴转几天忙的抽不开身,说话说到嗓子沙哑,有时候又闲下来无事可做。
两个人无法约定一个合適的时间可以见面,甚至周聿和晚上下班回来了，唐柠月刚刚准备出门参加艺人典礼。
为了盡快完成工作,周聿和干脆把事情聚到一起,睡在公司,就是为了能早点脱身回去,能有时间和唐柠月在一起。
哪怕一起吃顿飯，或者一起看个電影都好。
唐柠月说的没错,这个珠華是个棘手的，上头的人想一口气吞下一张大饼,下边又争斗严重,惹得大家都为此忙碌紧张。
还总有谣言传出来,说珠華要被合并了,虽然总被否认，周聿和依旧为此头痛，單單是最近几次会议，他大概就能了解到事態走向，远不止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内部你争我夺，外边又有人虎视眈眈,总归是把珠华架在火上烤，连带着其他合作商也跟着遭殃。
项目已经启动，钱也投了进去，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个学校建起来，他不想让唐柠月失望。
不知道是第几次加班到深夜，唐柠月给他打来几次视频電话他都没有接到。
屏幕上赫然的未接来电终于将他从混杂的事务中拉了出来，周聿和连连回拨了几次，唐柠月才接通电话。
“对不起”周聿和揉揉酸胀的眼睛，头痛欲裂，“刚刚睡着了。”
人很奇怪，越是不上心越是游刃有余，越是想要盡快做好做完越力不从心，总归大多数时候是相悖而行，从不让人舒坦。
“事情很难办么？”唐柠月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溫声安慰，“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事”周聿和声音有些沙哑，他揉了揉太阳穴想要缓解疲惫，“我尽快处理好，周末回家陪你。”
“不要太辛苦了，我没关系的。”唐柠月皺了皺眉，说不担心是假的，“在这边有很多朋友在，我不会无聊的，你不要担心我，照顾好自己。”
“嗯”
周聿和听见她的声音就覺得那股难受劲儿舒缓了不少，还想跟她多聊几句，办公室的门已经被敲响了。
“你先忙。”唐柠月很识趣，“我正好出去买点吃的。”
“这么晚了，我让人给你送去。”他说。
“没事的，就在附近随便吃点，不会走太远。”
“注意安全。”
“好。”
北宁是不夜城，唐柠月又住在市中心的位置，稍稍往外走两步就是灯火通明，如果是旅游的话，这个时间其实不算太晚。
唐柠月换了套休闲装，头发随意披在肩头，她最近换了新发色，周聿和还没见过，她几次想跟他提及都没时间。
通话的时间统共就那么长，每次都来不及说，就会被他忙碌的工作打断。
落子无悔，既然淌了这趟浑水，那就必须也只能走到对岸。
附近这家餐馆也是唐柠月放在收藏夹里面很久的一家了，她几次去和朋友聚餐都没有选择这里。
说好了，她要和他一起去的，却一直没等到他有时间，快放年假了，唐柠月不打算再等了，过完年，大概率她就要又离开北宁了。
总是匆匆来匆匆去，竟也像公益广告里面似的，成了偶尔回老家的年轻人。
可北宁算不算是她的老家呢，也没人给她肯定。
唐柠月不习惯穿太厚的羽絨服，平时出入都是有暖风的溫室，她甚至忘记了这样走路出去是要穿厚絨外衣的。
还好路程不算远，她加快了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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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尽量提前赶到。
路上的积雪还没化，唐柠月还没走到拐角，脚踝处已经冷的发麻，她正犹豫不决要不要回去换衣服的时候，正对面传来几声熟悉的犬吠。
唐柠月猛地抬头望去，许久未见的奶糖正加速朝她奔来，脖颈上还托着长长的牵引繩。
“奶糖！”
唐柠月宁可相信自己是冻出了幻覺都没想到能在家附近见到它。
许久未见它还是一如既往看到她就往她怀里钻，唐柠月半蹲在地上抱住它，親昵的蹭了蹭它的脑袋。
似乎是才修了毛做了美容，活像一只橱窗了的毛绒玩具，身上还穿着圣诞配色的短绒套装。
但看它这身搭配，理应觉得它的主人应该是个很热爱生活又很活泼的人。
“乖乖，想不想妈妈？”
这话说出去唐柠月就哽了一下，奶糖已经有新主人了，她说这话的确不太合適。
“它挺想你的。”
“”
尴尬还没消失，奶糖主人的身影就落在她面前，笔挺的西装套装和深灰色大衣，看起来不像是遛狗时会有的装扮，更不像会给小狗搭配如此鲜艳色彩的主人。
“”
唐柠月看到来人的面孔才是彻底顿住，她的眉头皱了又皱，最后碍于体面还是舒展开来。
“李京朗？”
“好久不见。”
这话说的不对，他们明明才在远郊的餐厅见过，可惜唐柠月并不会像老友一样调侃这句话，他们之间更没有可以互相玩笑的身份。
尽管李京朗并不在乎这些，甚至多次挑衅。
“怎么是你收养了奶糖？”
“是它选择了我。”李京朗又把牵引繩握到手心，将奶糖从她懷里带了出来。
奶糖确实親他，蹲坐在他脚边一动不动，乖乖巧巧的，和在新加坡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
温热的小狗从懷里离开，唐柠月不舍的又看了它一眼，当初送它离开是被逼无奈，但小狗不懂这些，现在看来，它似乎更爱新主人一点。
“这个时间出来遛狗？”
“最近很忙。”李京朗顿了一下，“它在家里憋坏了。”
“”
唐柠月心疼的看了一眼奶糖，她实在没办法，这两天她刚闲下来是最有时间也最想陪它的，可偏偏新主人是李京朗
“上次谢谢你送我们回去。”
“举手之劳。”
两个人鲜少有这么心平气和交谈的时候，可能够这么平静居然是在唐柠月的婚后，来了这样一场生硬又尴尬的交谈。
“倒是你，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出来？”
话罢，李京朗将外衣脱下来递过去，并没有要给她披在肩头的动作，不合适，他也没做。
“不用。”
唐柠月是不想和他再有交集的，李京朗看得清楚，他轻叹了口气，又开口道。
“你是不是太久没回来，忘了北宁冬天的温度了？”李京朗蹙紧眉头，相对于她这种冷冰冰的態度，他更气她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马上就去对面餐厅了。”唐柠月又低头看了一眼奶糖，不得已还是要跟它再见。
李京朗没身份留她，小狗却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唐柠月刚背过身，奶糖就起身去追她，连带着李京朗也因为手握牵引绳跟着它追上来。
“陪它一会儿吧。”似乎是很大度的，李京朗说了这么一句。
“”唐柠月的态度没变，看他的眼神依旧没什么变化。
“正好我也饿了。”李京朗又把奶糖抱回来，态度逼人，用词又很客气，唐柠月不知道他如何学来的这一套，“一起吃顿飯吧，这家还是宠物友好餐厅呢。”
“没这个必要。”唐柠月不给他面子。
“奶糖呢？”李京朗看向她，眼神复杂，掺杂的情绪太多，可唐柠月却没心思去体会，“它也没有？”
“还有你亲爱的周阿姨呢？”他越说越没法冷静，“你回来这么久，她也没有必要去看看了？”
“别人爱屋及乌，你倒是恨屋及乌，连坐罪的范围不用这么广泛吧？”
怀里的奶糖呜咽一声，像是在赞同他的话。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起吃顿饭，不行么？”他的语气又软下来。
“”
“就当为了奶糖。”他顿了一下，“周总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吧？连只小狗都不放过？”
“他很好。”唐柠月语气很重。
李京朗不恼反笑：“那就请进吧，外边冷。”
第93章
唐柠月不该进来的,她深知如此。
室内灯光交映在两人中间，面对面坐着，像是某次会议室内的谈判。
“你在想什么？”
一顿饭,唐柠月不是心不在焉的应付，就是注意力全在奶糖身上，李京朗也不恼,甚至依舊笑意相迎,手中给她夹菜的动作没停过。
“你变了很多。”
唐柠月終于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一句。
“你不喜歡？”
“”
唐柠月瞥了他一眼,没答。
他垂着眼皮，始終没有抬头看她,像是知道她的答案,又像是害怕得到她的答案。
这两年李京朗的模样没什么变化,只是气质与之前大不相同,连帶着整个人的神态也变了许多。
可在唐柠月眼里，他没有任何变化,哪怕他努力伪装出与从其不一样的状态。
她只是说了一句他想听到的话罢了，偏偏他信以为真。
“没关系。”李京朗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经意的苦笑一声,“反正我之前的样子你也不喜歡。”
“我说过？”
唐柠月朝后靠在椅背上,拉锯战才刚刚开始。她没想跟他过招式,偏偏李京朗穷追不舍。
“”
李京朗嘴角抽了一下，表情又很快被收拾好，可依舊被唐柠月抓了个正着。
她扯了下嘴角，低头用叉子戳了半截椒盐虾。
“那你为什么要和他结婚？”
雪崩的时候只需要一片雪花的推动，就可以帶来整个山崩地裂的灾祸。
听罢这话，唐柠月笑容更勝,她歪了歪腦袋，将叉子放下。
“那你装什么呢？”唐柠月托着下巴，一脸的勝利者的姿态，“我还以为你真改头换面了。”
“”
被戳破总是難堪的，他这副伪装甚至没有坚持过这第二次见面。
他还是她的手下败将。
“”
两个人眼神交疊，对峙的时候总是李京朗先败，只不过是他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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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她更珍惜这段感情。
他可怜，他委屈，但都是咎由自取。
李京朗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那股酸气很久没有冒出来过了。
这两年不论是被拒绝还是被做局，公司发展到现在他从没这样过，哪怕再崩潰，再无奈，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好像也都就那么过去了。
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僅僅因为她的一句话
“他能给你的”李京朗控制不住的哽了一下，每每和她这样争执，他都是哑口无言，只剩满腹的委屈，“他给你的，我现在都能给。”
“不管是珠华，还是项目，还是你新电影的投资都可以。”
“而且我不像他，我不会受家里任何人的牵制。”
每当这时候他都很焦急的表态，明知道这是一场饥饿营销，他还是飞蛾扑火，腦子一团浆糊，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你在跟我交易？”唐柠月的对自己这种扭曲的心理很坦然，她就是喜欢看男人那副走火入魔失魂落魄的样子，越控制不住自己越好。
她洋洋得意。
“你跟他不是交易？”李京朗眉头深锁，尽管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她的陷阱里，他还是乖乖躺下，任打任骂。
“是又怎样？”唐柠月抿了抿唇，扪心自问，她倒不是舍不得周聿和，只是她作为既得利益者，贪心太多。
“把周家榨干榨净你才肯放手？”
“到时候说不定我就会考虑你了。”唐柠月笑眯眯的，说话像个恶魔。
周聿和带来的资源是不间断增加的，只要周家不倒，她就能源源不断的分到这种肉羹。
“我能给的更多。”
李京朗觉得自己比奶糖都不如，它被许多人推来推去的拋棄，他是被一个人拋棄了许多次。
徐青也不明白奶糖为什么这么亲近他，或许是它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和它一样总被抛弃的气味。
“李京朗，从头到尾你都知道我是个坏女人，没必要为了我这么赴汤蹈火，好好过你的日子。”
“你这种善心能不能用来可怜我一下？”
每每谈到这种话题，李京朗都很崩潰，她总是佯装一副纯善的模样，拿着把尖刀狠狠往他心窝子里扎。
“”
这个话题显然不能再继续下去，否则没完没了，不知道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吃饱了吗？”
唐柠月放下手中的刀叉，不再回应，只想尽快离开。
“”
李京朗握着叉子的手緊了又緊，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狂跳。
他深吸了一口气，佯装无事，把胃里翻涌上来的那股酸水使劲往下咽。
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失态，至少在她面前，他还要给自己留一点尊严。
“我过几天要出差，你帮我照顾几天奶糖吧。”他气若游丝，深吸了几次气才说出口。
“好啊。”
唐柠月双手抱胸，立刻答应。
“我明天叫人把它送过去。”李京朗没气力再和她继续说些什么了，只是低垂着眼睛机械回答。
“好，明天等你。”
她已经站起身来，李京朗依旧垂着着眼皮坐在位置上，似乎是在努力遮掩情緒。
只是有些生理反应是无法控制的，而且是突如其来的，根本不是任何意志力能够控制的。
滚烫的泪掉入盘中，飞溅的水珠落在他手背上。
所有的情緒化成一滴膨胀的眼泪珠子，在瓷盘上四分五裂。
“李京朗”唐柠月无奈叫了他一声。
“又掉什么眼泪？”
她越过桌子走到他身侧，半靠在桌面上，提起手背，下意识想撇掉他滑到下巴上的那颗半掉不掉的泪珠子。
“你快走吧。”
他歪了一下脑袋，不接受这种同情。
“就这么難受？”唐柠月微微俯下身子，她的卷发垂在他面前，散发着香味。
“跟你没关系。”
“”
唐柠月嗤笑一声，两只手臂交疊抱胸，“所以这眼泪也跟我没关系是吧？”
“嗯。”
“行，那我走了。”
“”
唐柠月拢了拢外衣，自顾自起身准备离开，李京朗依旧没答话，只有另外一只眼睛的泪摔在桌上。
他忽地抓住她的手，像小时候求她陪他一起睡觉时那样，虚虚的抓着，不敢用力，更不敢松手。
“又做什么？”
他终于抬眼，眼皮已经红了一圈，在白皙的脸蛋上格外明显，眼睑被泪珠向下狠狠压住，那颗泪一半含在里面，随着眼球一起颤抖。
“不要这么对我”
“不要走”
第94章
和李京朗的碰面,唐柠月没当作一回事，甚至连个插曲都不算，很快消失在她的记忆中,唯一还记得的——就是他是奶糖的主人。
只是很意外，奶糖被送来的那天，李京朗并没有出现,唐柠月还小小地诧异了一会儿,但也很快就抛掷脑后了。
她不該为这些与她无关的男人操心。
把奶糖接来这件事她没有告诉周聿和,想着奶糖在她这里住不了几天,周聿和又工作忙的一两周才回来一次，她干脆没有通知他。
偏偏奶糖来的那天下午,周聿和居然破天荒的回来了。
人生就是这么戏剧化,就像是日日挤地铁的打工族从没赶上过快车,偏偏某日出游坐上了快车,这趟快车还不在家门口的站点停靠。
周聿和一进家门奶糖就怕的连连往后躲，直到把自己塞进唐柠月怀里。
“那个”看到周聿和惊讶的眼神,唐柠月想跟他解释，一时间居然不知道从哪句开始说。
好像从哪个点说起都很奇怪。
好在周聿和神色匆匆,并没有在意奶糖的突然出现,反而是焦急地回房间收拾行李。
“我晚上的航班回新加坡一趟,你好好照顾自己,好吗？”
这项工作通常都是助理来做的，这样的情形唐柠月还从来没见过。
“出什么事了？”
唐柠月跟上去，莫名地也开始惴惴不安。
“没事”他摇了摇头，又輕叹了口气，抽衣服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有点小意外。”
“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唐柠月在他身侧站定,拉住他一只手臂。
“”
房间內的温度速降，好像连地暖都跟不上供应。
两人都没察觉，原来北宁的冬天真的很冷。
“这些天你一直在忙。”唐柠月顿了一下，想安抚他的情绪又觉得解決问題才是首要的事，“不只是工作的问題吧，到底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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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
“”
周聿和收拾东西的动作终于停下来，他泄气地后坐在床沿上，两只手臂撑着膝盖，整个人的疲惫毫无保留的暴露出来。
“珠华的副总被批捕了。”
“”
这事是前几天的发生的，唐柠月在新闻里看到了，其实这风声早就透露了出来，谣言四起，只是没想到会进展的这么快。
“前几天，我堂弟輕信他的话运送了一批质检不过关的零件到新加坡，他现在已经被拘留了。”
“我真的搞不懂他，当初就告诉过他不要跟珠华的人多接触，千叮咛万嘱咐完成这次项目我们就回去，他一定要节外生枝。”
“你先不要紧張。”唐柠月抿了抿唇，“说不定他是受人蒙騙。”
“他被騙他活該他咎由自取，可他居然敢以公司的名义出面，今天警方拿给我的证据，公司的章就盖在上面。”
周聿和连轴轉了几天，本就身心俱疲，现在更是焦虑到了极点，所有的事都积压在了一起。
“珠华这么多年染指灰色产业链，內部分裂这么严重，这事是早晚的只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被告发了？”
唐柠月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现在什么安慰都是于事无补，“不是什么大事，你别太焦虑，珠华的那个副总声名狼藉，他身上背的絕不只有这一件事。”
“而且这件事需要你亲自回坡处理么？”
从前大大小小也发生过这种事，法务部自然会走司法程序，再不济上头还有周聿和父亲那一支在顶着，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
“本来不是大事，但我伯父他一向溺爱孩子，因为这事，现在闹得要分家，家里那边又接连重查了一些旧案，伯父现在也被牵扯进去了。”
周聿和闭了闭眼睛，“你知道我们家，旁支本来就多，誰都想分一杯羹，大家相互靠在一起都互相拉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周聿和还是向唐柠月隐瞒了一些事，有些事情他实在难说出口。
他父亲不肯为大伯一家出面，甚至落井下石举报重查之间的案子，周家的老爷子当初还为了这些事买通了不少人，一旦翻案，周家没有一个人能幸免。
可人性如此，周聿和只能選择保全家族的名誉，哪怕要一條路走到黑，他也不得不站在父亲的对立面。
昨晚他一夜没睡，和远在新加坡的父母通话许久，夫妻两个人坚決要斩草除根，彻底从家族脱离，可祸及池鱼，他们两个人也很难独善其身，甚至他自己也要被扯进去。
一旦涉及利益，谁又能放过谁呢。
没有什么真正清白的事，从古至今，也从来不是至纯至善的人站在顶端。
周聿和承认自己并不是两手空空，家族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没资格互相指责，誰做些龌龊事谁又不清楚呢。
“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头一次，唐柠月主动提出要和他一起回坡。
“不用我会很快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