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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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叁)
鹤书将这些纷乱的思绪强行压下,转身走进厨房,拿出杀鱼的工具来,又拎起那只鱼篓。
他怕在院子裏处理这些活鱼,会弄得腥气弥漫,难以收拾,便提着家伙事儿,径直走出了小院,往不远处的阳春溪边走去。
清澈的溪水潺潺流淌,撞击在卵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鹤书在溪畔一块平坦的青石上蹲下,先将鱼篓浸入水中晃了晃,让鱼儿适应些,然后才伸手进去,摸索着捞起一尾。
那鱼身湿滑异常,鳞片冰凉,他还未及抓紧,鱼儿便猛地一挣,从他的指缝间倏地溜走 ,“啪”地一声重重摔在石面上,随即开始疯狂地乱蹦乱跳。
“哎!”
鹤书下意识惊呼出声,手忙脚乱地用自己的衣摆去兜那试图逃脱的鱼儿,情急之下,膝盖不慎跪进冰凉的溪水,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衣料,激得他一个哆嗦,模样着实狼狈。
他不常做这些活计,以往大多是施些小术法偷懒,或者干脆等青山动手。像这般亲力亲为,还是破天荒头一遭,不免显得笨拙而生疏。
接下来更是状况百出,他握着把小刀,对着仍在微微颤动的鱼身,根本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稀裏糊涂地一阵乱切乱刮,好好的鱼肉被他剁得七零八落,不成形状。再仔细瞧看,那鱼身上的鳞片也没去干净,东一片西一片地残留着,闪着暗淡的光。
鱼腹倒是被他豁开了,可裏面的內脏掏挖半天,仍是血淋淋、黏糊糊地挂在被破开的腹腔边缘,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这场面实在是惨不忍睹,连他自己看了都直皱眉头。
“算了……不弄了!”
鹤书终于泄了气,赌气似的将手中那团几乎看不出原貌的的血肉,嫌弃地扔了回去,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他猛地提起脚边的鱼篓,逃也似的转身跑回小屋。
院子裏,已经醒过来的金芜坐在石凳上舔着爪子洗脸。一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走近,它立刻停下动作,扭头便“喵呜”叫着跃到地上,亲昵地跑到鹤书身侧,蹭上他还有些潮湿的裤脚,尾巴尖儿愉快地轻轻摆动着。
“哟,咱们金芜今日不做小懒猫了?”
鹤书瞧着眼前可爱的小家伙,心中气恼瞬间消弭大半,语气也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他将鱼篓放在院角的水缸边,终究还是懒得再继续折腾,指尖微动,施法将剩下的棒花鱼迅速处理干净。
舀了股清水洗净手,这才弯下腰,将一直在腿边撒娇个不停的猫儿提进怀中,自己则坐在了刚才金芜占据的石凳上,挠起它的下巴和耳根,逗弄起来。
“平日裏不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吗?怎麽,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偏要学你哥那勤快劲儿,早早就起?”
鹤书嘴角带着笑意,低头凑近了怀中暖烘烘的一团,将自己微凉的脸颊埋进金芜肚皮松软蓬松的绒毛裏,狠狠蹭了蹭。
寒冷的冬日,有这样香香软软的小暖炉依偎在身边最是慰贴不过。
一人一猫,就这样在这洒满晨光的小院裏玩闹许久,直到太阳慢悠悠地碾过东山,将原本寡淡的日光染上些许暖意,穿透稀薄的云层,斜斜落在覆雪的桃枝上,映出点点荧光。
鹤书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青山归来的身影,连那个说是会来报信的人,也杳无音讯。
平日裏这个时辰,青山早已从私塾归来,或是在厨房裏忙碌,或是已含笑等着与他一同用午膳了。今日却迟迟未归,看来……果然如那白子明所言,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深吸一口山间清新微凉的空气,鹤书仰起头,眯着眼睛望向已然高悬中天、却没什麽温度的太阳。
他嘆了口气,起身走到水缸边,将鱼篓裏遭他毒手的鱼肉喂给金芜,伸手轻轻拍了拍它吃得正香、正一抖一抖的小脑袋,嘆道:
“今日就先委屈你一番,我没你青山哥哥那般本事,做不来这些,等他回家,再做香煎鱼给你吃……不对……”
他顿了顿,垂眸轻笑一声,
”是给我们俩吃。”
鹤书边说边转身向院门走去,
“你且在家好好待着,莫要乱跑,我去趟青霄观。”
他确实也饿了,错过一顿午膳或者自己随便捣鼓点吃的,倒也不是不能忍受。只不过,心中关于青山修炼的疑虑尚未完全打消,刚好当面问问玄通子,顺道去他那裏蹭上一顿现成的斋饭,岂不两全其美?
思及此,他脚下的步伐不由得更轻快了些,可刚一踏出院门,忽然又想起白子明那语焉不详的话来,脚步渐渐停下。
鹤书垂眸凝思片刻,还是不太放心,万一……万一青山提前回来了呢?
他这麽想着,指尖挥了挥,一缕仙气逸出,在空气中迅速勾勒起来。一张写着:
“有事,青霄观找。
——贺无名”
的素白纸条凭空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