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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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这天,他们从观测点归来时,经过一棵应伞柳。
它安静立于一块微斜的土坡上,枝条从高处垂挂而下,像一层轻盈的青银帘幕。阳光透过叶片的边缘,泛出淡淡的金绿光晕,投在地面上,如温柔晃动的湖水。
文毓已熟记《森林守则》,对这种树的特性了然于心。他一时兴起,转头问邵亦聪,“我可以过去躺一躺吗?”
应伞柳因其枝条会在人体平躺时自然弯向人体、并在其上方形成树幕而得名。
邵亦聪环顾四周,确认环境安全后,点了点头。
文毓唇角一翘,迈步走向树下,在柔软的草地上一坐,随即仰身一躺。
文毓才刚躺稳,应伞柳便有了动静。
那原本垂挂在半空中的枝丫,开始缓缓朝文毓的方向弯曲。上百根柔软枝条从高处逐渐垂落,滑过空气,似流动的青银水幕,在距离文毓上方一米处交织成一片天篷。
浮动在文毓眼前的,是无数狭长而微卷的叶片,叶面半透明,叶脉细密如羽,细叶在微光中颤动,让空气裏流淌极浅、极淡的植物香气。
“邵组长,您也过来看看?”文毓侧头,眼裏满是光,声音裏带着掩不住的兴奋。
邵亦聪沉默片刻,走过去,在他身旁躺了下来。
他刚刚躺好,应伞柳的枝条末端便悄然绽开极细小的白色花丝,宛如忽然浮现的星点,逐渐布满视野,微风一拂,无声晃动,花丝在光影中泛着温柔的银光,整个树幕闪着细碎的明亮。
“开花了啊……”文毓嘆道,笑看邵亦聪,“您的影响力真大!”
邵亦聪摇摇头,“是你的缘故,你的共频值高。”他接着说,“往时,我们三四个人一起躺下,也不见它开花。”
无边的树幕垂悬在他们上方,仿佛将他们与外界隔开。
在这独一无二的静谧空间中,文毓的心思已不在“开花”的奇跡上。他偏过头,声音很轻,“……您能多说一点‘往时’的事情吗?”
他出现前的、有关邵亦聪的任何“往时”,他都想听。
邵亦聪对上文毓热切求知的视线。
心中被压下去的那丝情绪不知为何又浮了上来。他几乎想问一句,“你为什麽这麽想知道?”
可就在此时,通讯器忽然“嘀嘀”作响,打断了这一瞬间的情绪酝酿。
邵亦聪低头按下通话键,营地那头传来白钧远的声音,“邵组长,南坡 α-3 观测点的设备似乎有点问题,数据传输异常,你们离那儿最近,麻烦过去查看一下,数据组随后就到。”
“收到。”
随着两人站起,应伞柳的树枝也慢慢收起,恢复平常状况。两人的对话就此被搁浅。
晚上,组长会议结束后。
“亦聪,你留一下。”白钧远开口。
张乔听到,默契地看了白钧远一眼,脚步加快,临出门前顺手放下门帘,替两人留出空间。
“远哥,怎麽了?”邵亦聪重新坐回原位。
白钧远不绕弯子,“文毓,很可能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邵亦聪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白钧远继续解释,“基金负责人向我们坦白,他之前喝醉了酒,跟文毓的父亲透露,咱们三名常驻科研人员中,有一位是皇族。文毓这段时间刚好与家裏通过电话,大概已经听到了风声。”
他顿了顿,表面平静,目光落在邵亦聪身上,“我先跟你通个气,你心裏有数就好。”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负责人已经主动请辞,基金近期会进行一次人事大调整,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乱七八糟的事了。”
夜裏,邵亦聪独自留在组长工作帐中。
从他所在的位置望出去,透过门口,远景漆黑一片。
有时候,不好的回忆并不只在梦裏来袭。即便清醒,它们也能毫无预兆地从脑海深处浮现,像潜伏在阴影中的利刺,一下刺穿沉默。
他记得,父亲的智囊团曾在他背后这样议论:
“鹿鸣君什麽都好,就是性子太软。”
“需不需要重新给他安排一批朋友,‘修正’一下他的个性?”
“可现在这批人裏,有几个已经获得了他的信任,贸然换人,不利于我们监控他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