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我想一个人去。（2 / 2）
呼吸微微收紧。
闻煦因为伤心过度还在发懵的脑子开始缓慢转动。
他不知道沈屿是睡着了不小心的，还是故意的。
严格来说，他们好像还没和好……
腰上突然多了只手。闻煦感觉身体被往后揽了两分，更加紧密地贴着身后人的胸肌，紧跟着，那只手从腰间一路上滑，轻轻覆到他拔掉盐水针的手背上。
一觉直接到天亮。
第二天下午，闻天成在S市最大的殡仪馆火化，前来吊唁的人占了大半个园区。
火化过后，闻煦回到闻家本家，管家和佣人还在前后院收拾东西，偌大的客厅裏空无一人，闻煦在门口站了很久，终于接受他爹完全离开他的事实。
因为透支过度，闻煦后面几天就好像睡不醒似的。每天上午强迫自己处理集团跟公司的事，处理完就开始睡，每一次都要睡到晚饭点过了才起来。
“通知下去，后天上午开董事会…”闻煦打着电话，从房间一路走到客厅，猝不及防跟沈屿撞了个正着。
这段时间，沈屿一直陪着他，他在哪儿沈屿就在哪儿，但仅限于白天。除了那天晚上，他们再也没一起睡过。
闻煦挂掉电话，看着身穿粉色狼耳围裙的沈屿：“…你回去过了？”
沈屿恩了声：“冰箱裏有些东西要坏了，想着赶紧拿过来做饭做了。”
闻煦顿了下：“给管家吧，让他给厨房，你这两天太累了，就別……”
“哥哥想吃什麽。”
闻煦已经连续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家裏的厨子是新来的，手艺其实还行，但他实在没胃口，短短一周，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脸色苍白如纸，好像被水涮过似的。
沈屿微微抬了下手臂，又克制地放下。
他早就想给闻煦做饭了，但这几天实在太忙，一点空都抽不出。眼看着闻煦一天比一天憔悴，他却什麽也做不了。
要是之前，好歹还能抱一抱他。
可现在……
沈屿暗吸口气，强行忍住冲动。他们之间的问题还没解决，他不确定闻煦是怎麽想的。而这个节骨眼，显然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时机。
“虾饺吃吗？”沈屿尽力维持语气的平静。
闻煦感觉脑子裏某几根连接着食欲，原本已经衰到不行的神经，因为沈屿这句话，短暂地跳了两下。
“……好。”闻煦暗暗谴责了下自己被养刁的胃，“就虾饺吧，別的就別做了。”
沈屿还要再说，闻煦：“我去下我爸房间。”
闻家虽然富可敌国，但闻天成平常生活作风简朴，衣服和日常生活用品都很简单。闻煦翻箱倒柜，把他爸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一件件整理。
他以前基本没关心过他爸喜欢什麽，每年他爸过生日，他都是在M国那儿买自己觉得称眼的东西，然后，因为学业繁忙，或者只是单纯叛逆，他甚至都不会亲自回国，大多时候都是把礼物邮寄。
直到现在人不在了，闻煦才发现闻天成原来喜欢收集老相册。
大大的红木箱子裏放着十来本相册，有60年代S市的城市街景，有古今中外各种知名建筑的手稿，后面还写了批注……
闻煦一本本翻过去，翻到他们为数不多的全家福，大哭一通；翻到闻天成收集的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大哭一通；一直到最后，翻到他爸和他妈年轻时候去各处玩的照片，突然，裏面掉出了一张纸——
纸是闻天成手写的，是一封给他妈的信，但看着还很新，落款，正好是今年闻煦生日前没几天。
……
闻煦在闻天成房裏待了一个多小时，出来时，晚饭已经好了。
说是只做虾饺，最后沈屿还是做了满满一桌菜。
闻煦太久没好好吃饭，上来被一碗热腾腾的海鲜粥开了胃，连喝三碗后又干了一只梭子蟹，就连平常不爱吃的蔬菜都多吃了好几口。
沈屿喜出望外，不停往闻煦面前的小盘子裏夹菜。
闻煦看着被投放到自己碗裏的虾肉：“……我想去M国。”
沈屿微微一顿：“什麽时候？”
闻煦：“就这几天吧。”
沈屿拿起桌上的湿巾擦擦手：“我去看看我的签证……”
“我想一个人去。”
空气安静了一瞬。
沈屿隔着桌子看闻煦。闻煦微低着头，腮帮子一鼓一鼓，沈屿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额头。
沈屿：“去多久？”
“不知道。”闻煦含糊道，“可能要一段时间吧。”
肩膀逐渐绷紧：“为什麽？”
他顿了顿，沉声：“是因为我让哥哥生气了吗？”
闻煦摇头：“我导师说那边有个项目，挺适合我的，我想去进修下……”
咀嚼的动作逐渐变慢，直到完全停下。
闻煦盯着面前的一坛料碟。
调料顏色很浅，闻煦能在其中看到自己肿胀的眼眶。
他之前一直很疑惑，为什麽今年过生日，他爸要把手底下的股权全都送给他。
直到前面看到那封信。
早在他决定回国创业时，他爸就已经裏裏外外查过一遍，知道他这个项目面临很高的政策还有伦理风险，猜想他就算能顺利一时，以后也会遇到大麻烦，到时一定需要庞大的资金。但他爸也知道，以自己的性格，是不会轻易跟他开口的。所以就想着趁生日，把手下的股权分了，一小半给他大哥，还有一大半给他。
这样万一将来他公司真出什麽事要用到钱，还有这份股权协议书保底，到时他不用跟他爸开口，偷偷把股份卖了，他爸再让他哥或者谁偷偷买回来，这样也算曲线救国帮到了他。
闻煦捏紧筷子。
他爸在那封信裏用跟他妈对话的形式写了很多。
提到他哥是怎麽帮他的。还说自己最开始是想让他跟他哥一起打理家业，也想过各种威逼利诱的方法，但后来看他是真心喜欢科技，还是决定放手。
最后，他爸还提到了沈屿——
“小煦性子强，又骄傲，还有点理想主义，我是真担心他以后会跌大跟头，我和他哥又够不着他……还好现在他身边有小屿在，那孩子厉害，稳重，还很喜欢小煦，小煦也愿意跟他一块，有他在，小煦以后也算是有人照顾了。”
胸腔裏酸酸涨涨，闻煦花了很大力气，才没有让情绪再次崩塌。
就在前几天，他还以为只有沈屿，直到刚才他才意识到，原来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他爸，他哥，都暗中为他做了很多，想了很多。
他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无所不能，他并不是谁都不依靠，相反，他的每一份成就，都有人在暗中扶持。他们不但扶持，还扶持得小心翼翼，就是为了照顾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自尊。
外界种种议论齐齐涌入脑海。
闻煦从来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是那麽幼稚，可笑。
沈屿捏紧拳头。
闻煦的样子让他意识到一件事——
闻煦是真得想一个人去。
而且，可能要去很久。
长长的餐桌，两人各占一边，好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
过了很久，眼看桌上的菜都要凉了，沈屿终于开口：“先吃饭吧。”
闻煦沉默片刻，很轻地恩了声。
吃过晚饭，闻煦说有紧急工作要处理，直接回了房。
沈屿没让管家佣人帮忙，自己去厨房洗碗。
冰冷的肥皂水从指间淌过，沈屿一边洗，脑子裏不断浮现刚才闻煦说话时的样子。
突然，手裏的盘子砸进水槽，指腹被碎片割裂，汩汩鲜血从伤口中涌出。
沈屿站在盥洗台前，面无表情盯着伤口。
片刻，他收紧拳，血越流越多，几乎浸满了整根手指。
……
闻煦前几天没好好吃饭。洗好碗，沈屿做了一杯养胃的淡蜂蜜水，拿到闻煦房间。
房门没有关好，开了一条缝。沈屿敲了敲门。
一秒、两秒……
无人回应。
心头重重一跳，沈屿像是感觉到什麽，唰地下推开门。
房裏空无一人，床铺得干干净净，桌上原本放着的电脑跟几件生活用品不见踪影。
玻璃杯咣地一声砸到地上，沈屿神思发麻，仓惶往大门方向跑，整整两分钟，他的大脑是完全空白的。
一直到门口，猝不及防跟佣人撞了个正着。
“沈总……”
“他人呢？！！”沈屿抓住佣人。
一瞬间佣人感觉自己的胳膊好像要脱臼了。
沈屿在外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礼貌又疏远的样子。但这会儿，他长发披散在肩头，脸色焦急又暗沉，整个人仿佛一匹被逼到绝境的野狼，要随时冲出去啃断猎物的脖子。
佣人吓得又闭眼又缩脖子：“您是说……”
“小屿？”
沈屿猛地抬起头。
闻煦站在门口，一只手夹着电脑跟文件夹，另只手裏提着塑料袋，裏头装了好几罐淌着水的易拉罐。
指节僵硬地动了下，沈屿慢慢松开佣人。后者忙不叠跑了。
“……哥哥。”沈屿哑声，声线隐隐发颤。
闻煦顿了下，视线下移，看到沈屿的手，微微蹙眉。
刚才手指被盘子碎片割破，沈屿也没怎麽处理，只是拿纸巾包了下，前面那麽一搞，又开始不停出血。
闻煦把手裏的东西放到一边，从裤子口袋裏掏出纸巾和创可贴：“手。”
沈屿抬起手，闻煦用纸巾一角把伤口周围的血慢慢吸干：“怎麽弄的？”
“洗碗时候不小心。”沈屿垂眼盯着闻煦，“哥哥刚刚去哪儿了？”
“回去放了点东西，去了趟公司。”闻煦托着沈屿的手指，用嘴咬开创可贴包装，再用另只手捻住创可贴边缘，一点点替他把伤口包好。
“……我以为哥哥走了。”
闻煦抬起头，撞进沈屿眼中。后者直直盯着他，眼中眸光闪动。
“……看电影吗？”闻煦避开他的目光，走到旁边，拎起装满易拉罐的袋子，“我买了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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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中秋快乐～谢谢支持，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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