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君悔臣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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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君悔臣伤

吴所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那令人窒息的御书房的。

他踉跄着，官袍凌乱，襟口被粗暴地扯开，露出其下白色中衣和锁骨上那个清晰刺目的齿痕。泪水早已模糊视线，他却固执地睁着眼，任由晚风将脸上的泪痕吹得干涸紧绷。

沿途遇到的宫人太监，皆被他这副失魂落魄、衣衫不整的模样惊得目瞪口呆，慌忙垂下头避让，不敢多看一眼，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吴所畏浑然不觉，他只是麻木地向前走着，脑海裏反复回荡着池骋那双盛满怒火和怀疑的冰冷眼眸，那羞辱的触碰，那惩罚性的啃咬，还有最后那句冰冷的“滚出去”。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委屈，恐惧，伤心，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绝望。

他从未想过，池骋的醋意和占有欲，会以这样一种伤人的方式爆发。那般的不信任，那般的折辱……仿佛他只是他一件可以随意发泄怒气的所有物。

回到翰林院直舍时，天色已彻底暗下。同僚早已散去，空无一人的院落显得格外冷清。

他推开自己的房门，反手栓上，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跌坐在地。

黑暗中，他终于不再压抑，将脸深深埋入膝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压抑到了极致的、破碎的呜咽声。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独自舔舐着鲜血淋漓的伤口。

这一夜，吴所畏房中灯火未明。

而宫內，池骋同样一夜未眠。

御书房早已被內侍战战兢兢地收拾妥当，仿佛白日的狂风暴雨从未发生。但空气中那若有似无的泪水气息和淡淡的血腥味，却如同梦魇，缠绕不去。

池骋屏退了所有宫人，独自坐在空旷的殿內。他没有点灯，任由浓重的黑暗将自己吞噬。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浮现着吴所畏最后看他那一眼——那双总是盛满星光或狡黠笑意的桃花眼裏，只剩下全然的恐惧、伤心和绝望。

还有他那句嘶喊：“陛下若是不信！不如现在就杀了臣！”

以及那句心碎的低语：“反正……反正臣这条命……早就是陛下的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池骋的心脏，带来尖锐的刺痛和灼烧感。

他当时究竟是怎麽了？

为何会被那股毫无来由的、疯狂的嫉妒冲昏头脑，做出那般……禽兽不如的事情？

就因为赵铭那个无意的、甚至称不上触碰的动作？

他明明知道，吴所畏对他……是不同的。那双眼睛裏的倾慕与忠诚，做不得假。

可他却被怒火和占有欲蒙蔽了心智，将所有的猜忌和暴戾都发泄在了那个最不该承受的人身上。

他甚至……在他身上留下了伤痕。

池骋缓缓抬起手，在黑暗中凝视着自己的指尖。那裏仿佛还残留着掐住对方下巴、扯开对方衣襟时的触感，以及……那极淡的血色。

一股强烈的悔恨与自我厌恶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勒得他几乎窒息。

他是帝王，是天下之主，却对自己心仪之人……用了强？施了暴？

这与他平日裏最不齿的昏君行径，有何区別？

吴所畏现在如何了？他那般骄傲的一个人，被自己如此折辱……他会不会……

池骋猛地站起身，在黑暗中烦躁地踱步。他想立刻去翰林院，想去看看他，想……道歉。

但“道歉”二字对于帝王而言，重逾千斤。更何况，他该如何解释自己那失控的暴行？

而且，此刻前去，只怕会更惊扰他，让他更加害怕自己。

池骋从未感到如此无力又懊悔过。他坐回龙椅，揉着发痛的眉心，第一次尝到了何为“心如刀绞”的滋味。

这一夜，对两人而言，都格外漫长而煎熬。

翌日，早朝。

金銮殿上，百官肃立。池骋高坐龙椅，冕旒遮面，声音平稳地处理着政务，仿佛与往常无异。只有离得最近的內侍才能看到，陛下眼底那难以掩饰的疲惫与血丝。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翰林院的队列。

那个往日总是挺直如松、光彩夺目的青色身影，今日却缺席了。

各种猜测在无声的目光交换中滋生蔓延。昨日御书房外的动静，陛下罕见的震怒，吴修撰狼狈离去的身影……早已通过各种渠道悄悄传开。如今再见他竟连早朝都未能出席，众人心中更是疑窦丛生。

池骋的目光也数次扫过那个空位，每次掠过，心便像是被针扎一下，眸色也随之更沉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