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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越泽回到学校的时候晚自习还没下课。
他趁着老师没注意偷偷溜进班。
他不知道陈尽和陈正阳发生了什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逃。
等陈尽第二天来上学时，裴越泽一直在偷看他。
陈尽的表情还是跟平常一样，眼睛也没有哭过的痕跡，整个人看起来倒还像轻松了很多。
陈尽没有跟裴越泽提起昨天的事，裴越泽想着陈尽应该是不知道自己去找过他。
饭后，裴越泽保险起见还是想问一嘴。
于是他单独拉着陈尽去了食堂后面的小花园。
小花园平时都是情侣们的约会圣地，教导主任有时候会站在这裏抓早恋。
不知道是不是中午都回宿舍睡觉的缘故，小花园裏空无一人。
裴越泽找了个长椅坐下，陈尽坐在他旁边。
"昨天…"裴越泽率先开口。
"你都听到了？"陈尽打断他。
"…嗯。"裴越泽心虚地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陈尽这时却看着他笑了。
"有什麽关系，这种东西没什麽不能听的。"陈尽说。
"你，变了挺多。"裴越泽说。
"我一直都是这样。"陈尽说。
一直都是这样吗？
陈尽有点让裴越泽捉摸不透了，究竟他是坦荡下藏着敏感，还是坦荡下藏着无畏。
裴越泽转身看着他："你在陈家这麽些年，真的没事吗？"
陈尽的表情好像有一瞬间的崩裂，但他还是强忍着。
他在忍着什麽？
裴越泽看着他的眼，那双眼好像变得更透亮了。
"有事。"
陈尽声音带着颤抖说："我跟我…妈被陈家抛弃，我又被我妈抛弃，在陈家吃饭有要求，走路有要求，睡觉有要求，一旦踏进了陈家的大门，就像是被规则提着行走。"
"一直以来，没人问过我，没人爱过我。"陈家哭了，他用手捂着眼："没人问过我你睡得好不好，过得怎麽样，没有，一直没有。"
陈家把悲伤摊开给他讲。
裴越泽脑子裏却想起了那个和自己结了婚的陈尽。
那时，裴越泽因为'同情'和他扯上关系。
那时，陈尽也没有加入小分队，一直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
学校，打工，回家。
那时，没有人听他讲这些，他只能一个人憋着。
这些痛苦伴随着他成长，贯穿着一生。
没有被爱过的小孩，最后成长为什麽样子都只是靠他自己的摸索。
十年后的陈尽，浑身带刺。
这就是他在复杂多变的社会，所找到的最能够保护自己的方式。
陈尽。
裴越泽在心裏喊着这个名字。
不知道是对着面前的这个陈尽，还是自己记忆裏的那个陈尽。
他说，
你以后不会是一个人了。
"你跟陈尽讲了什麽？"韦俊杰问："他怎麽看起来像哭过？"
"没什麽。"裴越泽说："就是一些他家裏的事。"
"哦。"韦俊杰点点头："他家是有点…我之前还说他来着。"
韦俊杰看上去有点愧疚。
"走！陈尽，请你去小卖部。"韦俊杰突然站起身，冲着陈尽喊道。
现在的陈尽，有了朋友，有了关心他的人。
那另一个陈尽呢？
另一个来自十年后的陈尽，他还是孤身一人。
"距离期中考你们看看还有几天，一天天燥得很。"班主任在讲台上说。
裴越泽看着黑板上的期中考倒计时，隐隐觉得期中考试那天会发生些什麽。
韦俊杰完全没有了听课的心思，他似乎很是期待期中考试结束后的研学。
"嗯嗯，水上乐园，嗯嗯哼哼。"
还哼起了歌。
"韦啊。"裴越泽说："我好像有种强烈的预感。"
"嗯？"韦俊杰看向他。
"我好像要走了。"裴越泽说。
"你得绝症了？"韦俊杰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说话能不能吉利点。"裴越泽啧了一声。
"你讲的话就很吉利吗？一上来就说我好像要走了…"韦俊杰说。
"字面意思，就是。"裴越泽想了想："就是好像我要走了。"
"你说了跟没说有什麽区別。"韦俊杰说："走就走呗。"
"韦啊。"
"嗯？"
"我要是走了，你们这几人好好对陈尽啊。"
"你这跟交代后事一样的。"
裴越泽笑了："讲吉利点。"
"你这跟交代后事一样吉利。"韦俊杰说。
"你妈。"裴越泽笑着打了他一掌。
韦俊杰捂着手臂："那当然了，陈尽现在也是我们的朋友。"
裴越泽没说话。
裴越泽到现在也搞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回到高中，莫非是老天想让自己改写人生不成？
他刚来到这的几天日子裏几乎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但现在越来越重的预感，让裴越泽意识老天好像也没好心到，会给他一个改写人生的机会。
裴越泽把那天他们在糖水店照的照片拿给陈尽看，陈尽看了一眼就笑了："我怎麽笑得那麽丑。"
裴越泽看着他："没事，现在笑得好看多了。"
"陈尽啊。"
"嗯？"
"有机会我们再照一张。"
"行啊。"
"穿得正式一点。"
"嗯。"陈尽说："照片你先收着吧。"
"你不要吗？"
"我怕搞丢了。"
夜裏，裴越泽躺在床上还在盯着那张照片。
"蒋浩波。"
"干什麽？"蒋浩波在书桌前复习明天要考的科目，没空搭理他。
"算了，你看你的吧。"裴越泽说："光！"
"放。"许光拿着本仙侠小说在床上看着，根本不把明天的期中考试放在眼裏。
"没事。"
"有病。"许光翻了个身背对着裴越泽。
"我睡了。"裴越泽说。
"那我关灯。"蒋浩波说。
"嗯。"
裴越泽是被阳光照醒的。
他张开眼看了看窗外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