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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各处都查看仔细了,且忙完这几天,只要一切妥当,东家自有重赏!”
梁鱼带着人和狗群四处巡逻,遇见人就反复叮嘱,丝毫不敢大意。
今儿是七月二十八,吕德昌出海用的五千匹布,还有下月初三要交给官府的一万三千五百六十八匹都得了,眼下都整整齐齐码在仓库里,分门别类放着。
至于染坊那边做的霞染,跟这边不是一座山头,放在另外的仓库里。
这几天不光没怎么下雨,甚至还难得的出了几天大日头,空气干爽清净,可把染坊那边高兴坏了。
不过有利就有弊,天气偏干、布匹易燃,梁鱼等人压力格外大。
尤其交货之前的这几日,众人恨不得觉都不睡,眼皮不眨一下地看着,唯恐哪里出了纰漏,坏了大事。
太阳慢慢落到山后面去了,细细一弯弦月斜挂在天上,衬着倦鸟扑簌簌归林的声音,静谧而幽远。
来杭州几年,梁鱼已经对着山头了如指掌,闭着眼睛都能精准说出方位所在。此刻她脚下踩着软绵绵的草地,口鼻间弥漫着林木混杂新鲜布匹特有的气味,说不出的安心。
又是一天即将过去,可她仍不敢放松警惕。
夜幕降临,才是考验的开始。
一切都很正常,直到脚边的狗子突然停住脚步,歪起毛茸茸的大脑袋朝某个方向嗅了几下。
“汪汪!”
头犬毫无征兆地狂吠起来,紧接着另两条犬也跟着狂叫不止。
“不好!”
是库房【注】的方向,梁鱼心里一咯噔,立刻带头往那边策马而去。
怎么回事?!
很快便有了答案:
漆黑的夜幕下,橙红色的火苗骤然升起!
“起火了!”同行的护卫惊道。
莫说寻常百姓,就连朝廷官兵也是“望火生畏”。
“少说话,准备救火!”该死的,哪里来的火,不是说再三强调要小心了吗?守仓库的人都死绝了?梁鱼牙关紧咬,双腿发力,狠狠夹住马腹,马儿立刻发足狂奔,转眼就越过山脊,远远看到了火光笼罩下的库房。
“怎么会这样!”
正常来说,纵然是起火也该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从刚才狗子闻到烟味到梁鱼等人赶到,不过几息,就算火没被扑灭,也该得到了控制,可现在?
库房的四面墙壁都在燃烧,远远望去,整座库房都似成了火场!高温催动下的干裂声源源不绝,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空气中可怖的灼热。
今日在库房轮值的有三人,梁鱼带人赶到时,三人明显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望来的眼神中混杂着惊慌、恐惧和难以置信。
其中一个手里还搬着木桶,另外两人则已惊恐地将木桶丢在地上,对梁鱼失声道:“油,水里有油!”
“油?!”梁鱼翻身下马,发现她们的额发和衣角都有被火燎过的痕迹。
最稳重的那人也已经有些结巴了,“方才火势分明没有这么大的,我们按照以前演练的泼了水,可,可火球突然就炸开了!”
仓库乃重中之重,负责把守的人隔三差五就要反复演习,学习应对各种灾害,其中救火正是演练最多,最熟练的。
她们的每一步都没有错。
紧跟着梁鱼来的夏生也问了另一个库房看守,“照明用的灯笼距离库房足有一丈多远,就算被带倒了、打翻了也不可能殃及库房,到底是哪里来的火源!”
最初的火苗哪里来的?水里的油哪来的?
“先别说了,赶紧掘土灭火!”原因可以事后追究,当务之急是尽快灭火,梁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速排兵布阵,“你赶紧去水车那边看看,有没有干净水可用!你们快去找铁锨、锄头,快!”
说话间,梁鱼已经朝天连射三支响箭。
这是众人约定的最紧急的讯号,看到的所有人都会冲、第一时间过来集结,就连在附近驻扎的厢军也会尽快赶来支援。
但厢军驻地到这里至少也要一刻钟,等他们过来……
众人立刻分头行动,今日的库房看守头目一边拼命掘地挖土一边说着诡异之处,“梁管事,一定是有人蓄意纵火啊!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也不知怎么了,有两个灯笼突然轰一下炸开了!火球似的蹿起来好高,有几片被点着的碎纸、灯笼骨架,不知怎么崩开特别远,碰着那个仓库的墙,呼哧一下就着了。我们不敢怠慢,立刻从水缸取水来灭活,怎知竟是火上浇油啊……”
几人脸上湿漉漉的,也不只是急出的t眼泪,还是被烤出的油汗。
他们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分明每个步骤都没有错的呀。
“别说话,”火势渐大,浓烟滚滚,梁鱼叫众人取下随身携带的水囊,撕下衣摆打湿了蒙在脸上,“吸入太多烟气会死的!”
见众人面上难掩惶恐,梁鱼又安抚道:“放心,东家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只要咱们尽心,一定会有好结果!快,救火!”
派去查看水车的人很快提着水桶回来,沮丧且愤怒地说:“河上游被人倒了火油,这是想把咱们一窝端了啊!”
水桶中的水面剧烈晃动着,在火光照耀下泛出不详的彩色纹路。
“该死,该死!”夏生双眼赤红,“我去抓了他们来!”
她好不容易才在这里安家,有了极好的同伴,极好的差事,极好的东家,怎能眼睁睁看着歹人将这一切毁掉!
“站住!”梁鱼喝道,“对方蓄谋已久,敌暗我明,如今得手,他们还会傻傻的杵在原地等你去杀吗?”
“可!”夏生气急,却也知道她说的有道理。
各处的灯陆续亮起来,那是看见信号的人们从睡梦中爬起来救火。
有工具的用工具,实在没有工具的就蹲下用手刨地,用衣襟兜住沙土往墙上泼。
可墙壁是竖着的,沙土泼上去,来不及阻断火源便会跌落,灭火效果并不理想。
“梁管事,墙上必然被人泼了油,”一个距离最近的护卫被火势逼退,滚滚而来的浓烟呛得她咳嗽几声,“这几日天干,晚间风又大,挡不住了,等熬到咱们灭火,里面的货也都烤糊了,扒墙吧!”
火当然会熄灭,可单看里面的货熬不熬得住。
丝绸易燃,哪怕不直接接触火源,只要温度够高,布料也会被烤焦乃至引燃。
可说来容易做来难,墙也不是能随便扒的,且不说布料最怕烧,一个弄不好,库房坍塌就全毁了。
“破墙!”梁鱼努力分辨着风向,寻找最合适的位置尝试突破。
她指着一处墙壁,招呼众人,“来人,先集中往这里撒土,控制住火势后破墙,来几个不怕死的同我进去抢货,能抢多少是多少!”
里面足足有两万匹布呢,光本钱就要六七万两。
那都是别人定好了的,如若烧毁就得按照市价赔,届时就不是翻一番能解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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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管事……”
“别拦我!”
“东家……”看着匆匆赶来的明月,梁鱼满面苦涩,“是我的错,我没看好场子。”
白天还好好的场子,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明月的脑袋都木了,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在做梦,魂魄游离在外,盲目地看着熟悉的人在面目全非的土地上收拾残局。
梁鱼带人拼命抢出来的货正堆在一旁,对比总数,也只是九牛一毛。
负责这一带巡逻的厢军也来了,一正一副两位头领正帮忙整顿,并追查火源。
不知过了多久,明月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你有什么错?”
“我没……”
梁鱼还要自责,明月却已一脚一脚踩在化为乌有的心血上走过来,木然道,“你反应及时,排布有序,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还冒死进去抢货。你告诉我,你有什么错?”
丝绸生前极为美丽,可大火过后却都和普通垃圾没什么分别,黑漆漆一片,有股淡淡的焦香味。混在此情此景中,尤为怪异。
明月慢慢走进还散发着余温的库房里,看着脚下厚重的灰烬。
她几乎不忍心再看,却还是忍不住蹲下去,用手拨开,露出里面一层又一层的焦黑。
许多堆叠整齐的布匹还维持着烧焦前的形态,仔细看时,甚至能看清上面的纹理,可一碰就碎。
“东家,别看了……”苏小郎跟在后面,心疼得要命。
彻骨的寒意混着愤怒和无力回天的颓然,化为一条冰冷的毒蛇,将明月由内而外紧紧束缚,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的五脏六腑,她几乎喘不过气。
城外的山里本就有风,又多草木,风助火势,又有火油,岂是人力可控的?
七娘红着眼眶上前,说了另一个坏消息:前头织坊也被人放了火。
但是那边晚间没有人,只有织机和织机上没织完的部分布匹,大家怕是调虎离山之计,并不敢擅离职守,最终还是选择集中力量抢救库房。
“到最后库房实在失守了,我们的人才去的织坊,”七娘抹了抹眼角,心疼的五脏六腑都在哆嗦,“好歹还抢出来百来台能用的织机……”
库房几乎全军覆没。
一群人拼了命也只抢出来几千匹,但大部分都不完整,要么表层被烧被烫,要么染上了浓浓的烟呛气,无法正常交货。
真正完好无损的,可能只有几百匹。
明月仿佛被割成两半,一半被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充斥着,另一半却仔仔细细听着陆陆续续报上来的坏消息,同时还在划算着抢出来的布料,是要贱卖出去还是怎样。
有味道的好办,抖开用风狠狠吹几日,再过过香薰就完了,实在不行还可以留下自用……
“江老板,”负责这一带治安的厢军头领彭璐按刀而来,先饱含同情的叹了口气才说,“那灯笼里应该是被人事先放置了小油罐,油罐封口,待灯笼燃烧到够热,油罐就会炸开。至于水里的油,我派人去上游看过了,确实发现了很多被遗弃的陶罐,罐子里残留的确认是油,但去的时候人已经跑了,火油也淌得差不多。”
他向后伸手,随从就递上来一只湿漉漉的深色陶罐,“你看,这些罐子就是本地随处可见的粗陶罐,一文钱就能买一个,而本地的窑厂之多,丝毫不逊色于织户。另外,对方很警惕,罐子里的油也有好几种,想必是怕大量采买漏了形迹,所以通过各种途径拼凑来的。”
总而言之,想查明真相,很难!
见明月没说话,彭璐抹一把满是黑灰的脸,委婉道:“江老板可曾与人结怨?”
如此大费周章,如此丧心病狂,除了报复,不作他想。
很多案子就是这样,想通过正经流程破案几乎不可能,但却未必不知道凶手:如果没有证据,如果没有明确的由头,那么就只需要看事发后谁是最大的受益者就行了。
尤其是经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每年因为利益纠葛而造成的大小案件就不计其数,特别是明月乃近几年强势崛起的新贵,她得意,势必就会有人失意。
明月的眼珠缓缓动了下,声音有些沙哑,“还要辛苦您查下去。”
能不能查到是一回事,查不查,是另一回事。
彭璐点头,“应该的。”
说完,又忍不住安慰道:“古人云,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银子没了还能赚,人没事就好,好事多磨嘛!”
自从认识以来,明月素来慷慨,且又有娄旭和升了官的庞磬从中穿针引线,彭璐对明月印象很不错。今日她骤然遭难,彭璐亦深觉可惜。
青山在?
明月环顾四周,目之所及皆为焦土,不禁苦笑一声,“叫您费心了,借您吉言。小郎。”
苏小郎要上前招呼,被彭璐抬手止住,“你素日为人如何,兄弟们都记在心里,眼下不要计较这些虚礼。”
烧成这样,且有得赔呢,他怎么好意思再趁火打劫。
明月作了揖,“多谢。”
彭璐点点头,“天快亮了,各处也要巡逻,且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得回去复命。这么着,我留一半人手在这里帮忙,也防备歹人杀个回马枪,有什么事,只管开口。”
这就是素日殷勤打点的好处了。
明月强打精神,说了一番感激的话,又让苏小郎代送。
“东家,坐坐吧。”二碗搬了一张椅子来。
梁鱼的人来报信时,明月刚刚躺下,如今也是身心俱疲,顺势坐了,长长地吐了口气。
此刻她心中如有热油翻滚,既痛且恨,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怀疑对象家中将其碎尸万段,但现在还不是宣泄情绪的时候。
那么多人都在忙活,也都在暗中观察着她的反应,她还不能倒。
蓄意纵火乃大罪,火烧起来之后一定会失控,稍有不慎就会伤害人命,所以除非深仇大恨,对方一定不会花这么多心思,冒这样大的风险。
其实真凶并不难找:与明记体量相当,有直接利益冲突,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吃了败t仗的……
杭州虽大,但同时满足这几个条件的,想必不会太多。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明月暗暗掐着掌心,用疼痛让自己打起精神,“让七管事、春管事和高大娘过来议事。”
不多时,七娘、春枝和高大娘到了,俱都灰头土脸,“东家。”
“东家,各处收拾得差不多了,您要不要先歇一歇?”七娘道。
“也不差这会儿,”明月想了下说,“眼下有几样最要紧的事,需要你们立刻去办。“
三人闻言,齐齐打起精神,听后分派。
“七娘,你马上盘点损失,按照约定,吕德昌今日午后就回来提货,先看看能挑出多少好的来。还缺多少,都是什么花色的,回头报给我。”
七娘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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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枝,”明月看向春枝,“现在各处必然人心浮动,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尽快将不安压下去,尤其是那些织机被烧毁的,我允许你许诺赔偿。另外,让还扛得住的织工带着还完好的织机照常开工,缺的马上列单子,进城找薛掌柜帮忙采买。”
“我知道了!”春枝转头就走,没走出多远,果然就有许多按耐不住的匠人围拢上来。
“高大娘,”明月示意高大娘上前,“今日之事固然有人陷害,但也颇为蹊跷,方才彭大人告诉我说,起火原因是灯笼底部安置的油罐。”
山间空旷,用来照明的灯笼足有半人高,在座底藏匿一只拳头大小的油罐并不算难。
“这边工人们出入都要查看行李,酒水、火油、火药等物品一概不许带上山,”转瞬之间,明月就已经猜到燃料源头,“对方能利用的,大约只有做菜用的食油和灯油。”
高大娘听完,脸刷地白了。
大后方都是她做主,这两样油也是她管着。
片刻后,高大娘抬手就要往自己脸上扇巴掌,被苏小郎眼疾手快地拦住。
“东家!”高大娘羞愧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
“我这么说,不是要怪你,”明月有些累了,“而是要你帮我,与我共度难关。”
“您说!”两人认识不是一天两天,高大娘深知明月为人,用力擦擦眼角,“您说!”
“此事摆明了有内应,但对方要做到这一步也不容易,首先他必须能接触到这两种油,所以才会有机会偷偷克扣攒下来。其次,他还要能够在山中自由行走而不引人怀疑,最要紧的是他有机会接近库房……”
不管是提前在库房墙壁上、水缸里泼油,还是在照明灯笼底部安装油罐,都需要时机。
哪怕损失无可挽回,明月也一定要揪出这个内奸,永绝后患!
她还要问问对方,到底自己哪里对不起他了,竟做出如此丧心病狂恩将仇报的举动来。
不,也许不需要问,无论是什么原因,无论对方有何苦衷,他既然敢做,就必须承担后果。
几乎是立刻,高大娘心中就有了怀疑对象,“伙房的人,一定是伙房的人!”
大后方管杂物的和伙房的人都能接触到油,但只有后者能趁着送饭的机会多次接近库房而不被怀疑!
真该死啊!
伙房可是我的老地盘来着,竟然出了这样吃里爬外的叛徒!
“伙房的人现在可都在?”明月追问。
高大娘惭愧道:“有几个是附近村里来帮忙的,每天做了晚饭就走,清早才会再来。”
如无意外,凶手就在其中。
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东家一项慷慨,伙房又是油水足的地方,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竟然做这样没良心没王法的事。
“都有什么人,住在哪里你可还记得?”明月示意苏小郎记下来,“另外,要攒够这么多油,绝非一日之功,这两个月来可有谁举止异常,或是家中出了变故的?”
“对对对,”高大娘如梦方醒,“这么说就说得通了。”
不过如今她管的事情多了,并不像以前那样整天呆在伙房里,究竟谁家出了什么事,还真不大清楚。
“东家,我这就召集伙房的人,一定能问明白!”高大娘赌咒发誓道。
“好,就说大家忙了一夜,该做早饭了。”明月想了下,“对了,先以安抚的名义点名,看有谁不在或是受伤的,让二碗陪你去,看是否有人神色有异。”
正经为人处世上,二碗或许不够聪明,不够机灵,但她对他人的情绪变化最为敏感——
作者有话说:【注】:库房,关于放布匹的仓库尺寸,大部分人可能没有概念,在这里统一说一下,宋代市面上流通的包装好的布匹长宽高大约是0.7米长×0.3米宽×0.15米高,这就是带包装的了,总体积就是0.0315立方米。而每个月上供给官府的布匹是13,500匹,算上吕德昌的5000匹,生产出来的数量肯定不可能刚刚好,正常情况下都会有富余四舍五入就照2万匹吧,总体积就是630立方米。630立方米是什么概念呢?古代建筑或者说专用仓库的层高最低最低不会低于三米,就照4米层高吧,一座长20米宽20米高4米的仓库整体容量就有1600立方米,非常非常的绰绰有余。而边长20米是什么概念呢?操场的周长是400米,1/20.
所以做丝绸买卖压货真的很可怕,很可能仓库里肉眼见的没有多少,但其实很可能就已经不知不觉压了几十甚至几百万的货了。
第152章
苏小郎觉得吕德昌很可疑,怎么偏偏他今天要来提货,偏偏昨天晚上就失火。
如果按照提前签的契约文书来算,明月将退还他的所有定金,并且按照市价进行赔偿。也就是说,他不用承担出海的风险和成本就完成了一次只有出海才能获得的巨大利润,好处显而易见。
“东家!”苏小郎算得触目惊心,“要不跟他商议商议,也跟杜通判说,好歹做了一年多将近两年买卖了,让他们通融通融……”
“官员俸禄”买卖中的布匹有很多价格,明月织布的成本是一个,朝廷采买是一个,转手派给各路官吏抵账时,照的却是最高的市价,并且免税。
如果正常交货,明月每匹都能赚约一两一钱;若另外采买了赔银子,每匹就要直接损失二三两!
一出一进,影响不可谓不大。
苏小郎固然不清楚明月这些年到底挣了多少银子,但如今简单算一算便知是个天文数字,怎能不心惊胆战!
仅此一劫,东家这些年的心血便会统统化为乌有。
“是他们放火烧的吗?”明月反问。
苏小郎一僵,没有说话。
他明白明月的意思:
冤枉也好,无处诉苦也罢,那都是你关起门来自家的事,不能如期交货却是事实。商场就是如此无情,你不能因为自己的损失强行要求别人体谅。
明月觉得自己的声音好似从远很远的地方而来,飘忽,透着股不真实。
大家都很忙,却不敢让明月忙,明月觉得所有人看过来的表情,说出来的语气都透着股小心翼翼。
她没有以迎来意料之中的崩溃,反而有种诡异的荒唐感,他们都在怕什么?怕自己跑路?怕承受不住,会一头碰死吗?
还是怜悯……
明月的脑袋有点不受控制了,一会儿空白一片,一会儿又乱哄哄的跑马一样闹起来,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疯狂猜测和情绪。
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抓住她的青筋往外拉,太阳穴从里到外一抽一抽的疼。
给官府的货交不上,势必要赔钱,那么吕德昌呢,他是同谋吗?
此时此刻,明月甚至觉得他是不是同谋都不重要了。
买卖是自己想揽的,契约文书也是自己签的,赔偿的规矩是多少年来道上认定了的。
吕德昌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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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表面看来,他什么错都没有。
在找到证据支持明月的猜测之前,无论谁来评判,都是她的过失。
银子,还是银子。
明月用力捏了捏额头,开始盘算即将到来的花费:
大头就是要赔给吕德昌的十五万两,但明月觉得不能一口气交付。
出海贩货,尤其是丝绸、茶叶之流,皆要缴纳重税,另有各方面的消耗、损耗,所以纵然那五千匹布真的能以三十两的价格出售,利润也绝对没有这么多。
当然,道上的规矩不能这么算,可就算原本一切顺利,那十五万两也要交易结束后才能到手……
她想试着t跟吕德昌商议商议,看能不能分开两次,另一半等他出海归来后给。
一半的话,就是七万五千两,中间隔开一个来月,她就可以喘口气,用这笔银子维持运转。
第二件是给官府的。
马上就是中秋节,官员们的月俸较以往更多些,本月该交给官府的布,按照官府采购价格是五万五千七百八十两。
合计十三万零七百八十两。
这只是大头。
织坊里面的织机大部分都是织户带过来的,如今多半被烧毁,这部分窟窿也要她自掏腰包补上。
不能用的一共二百一十七架,每架二两,合计四百三十四两。
另外还有很多蚕农和商户送过来的货尾款还没结,原本是指望这次出手拿回货款给他们的,现在都打了水漂,也要从明月的腰包里出,一共是一万三千余两。
还要花钱雇人重整烧坏的库房和织坊,建造房屋的材料也是一笔开销;
昨晚那么多人在梁鱼的带领下冒死冲入火场抢货,都受了轻重不一的伤,这些人本可以不这么做,既然做了,明月就必须要重重地奖赏。
现在买卖出了差池,绝不能再失去人心。
只要信誉在,就有重来的机会。
她一定要让所有人知道,只要她还有一口吃的,跟着的人就绝对饿不着。
千金买马骨,患难见真情,这些人这次可以冒死帮忙,来日也可能在别的困境中豁出命去护她周全。
所以这笔银子绝对不能省,非但不能省,还要重重地奖赏,公开奖赏。
等莲笙带着银票一到,明月就要把这笔奖励当场发下去!
带头组织参与救火,全程排兵布阵维持大局的梁鱼赏五百两,其余的人根据出力多寡和立功大小,分别有二百到几十两不等的奖金。
除此之外,他们在这期间受的伤、产生的所有费用也全部由明月一力承担。
光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就上万两了。
但明月觉得值。
莲笙带人拿着春枝整理好的名册,麻利地发钱,边发边说:“东家记得你们的好,该有的绝对不会少了一分一毫!”
果然人心大定,拿到银子的众人纷纷喜笑颜开,竟不觉得痛了。
而那些没敢跟着干的,这会儿也有些后悔:
早知道……最少的也有几十两呢,都够一家人不吃不喝过好几年了!
发完了银子,莲笙悄悄来回明月,“东家,现银不多了……”
这一二年间,明月大肆买房置地,月前又刚往各处送了中秋节礼,光京城的两份就有一二万,再加上固县的、杭州的,各路官商、亲朋……
剩下的几万,根本不够赔给吕德昌和官府。
另外此次彭璐带领的厢军也帮忙善后,出力不小,自然少不了打点。
还是银子。
明月神色未变,“不要紧,还有。”
这一次,真的要动用书房里的“泰山石”了。
当天下午,吕德昌和回来说进展的彭璐前后脚到了。
彭璐本想回避,却被明月留住,“彭大人若不着急,请留在这里做个见证吧。”
主人家自己都不在意,彭璐自然没话说。
“什么?!都烧没了?江老板,这事可不好开玩笑啊!”听说结果后,吕德昌惊得站了起来。
明月和苏小郎都死死盯着他的脸,试图从上面找到一丝破绽,但或许是他的演技太出色,又或者是他们的观察力不够,暂时没看出什么。
他似乎真的很惊讶。
“难怪我往这边来的路上就闻到了一股焦糊味儿……”吕德昌喃喃道。
“耽误您的买卖,我很抱歉,不过吕掌柜,我想跟你谈一谈赔偿的细节。”明月开门见山道。
吕德昌瞬间回神,马上警惕起来,“江老板,一码归一码,你的遭遇我确实很同情,但我的损失同样很大,你该不会不想赔了吧?”
明月还没怎么样呢,苏小郎先忍不住道:“吕掌柜这话未免太不中听,我们东家的人品有口皆碑!要不然官府也不会跟我们合作,当初您过来订货,不也冲着这一点吗!”
他说得是实情,且彭璐还在场,吕德昌倒不好怎样。
他干咳一声清清嗓子,“说来听听。”
听说回来才能拿另一半,吕德昌就不大乐意,往返就要一个来月,若等我回来你跑了怎么办?
明月看出他的顾虑,掐着手心,神色不变,声音平缓却有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路,我还不上钱,大不了明园和城里的房子抵给你,彭大人可以做见证。“
房子?吕德昌的神色和缓了些,不过仍旧迟疑道:“可万一……”
万一到时候你不肯搬走呢?
难不成我叫人把你的家当扔出去?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啊。
一旁的彭璐适时开口,“吕老板,人活一世,谁也不能保证自己遇不到难处,我看江老板就很有诚意,何必咄咄逼人呢?”
人家又不是想赖账,你也不急这块银子使,何必呢!
他都这么说了,吕德昌也不好寸步不让,“那行吧,江老板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后天,”明月道,“后天一早,明园静候尊驾。”
书房的“泰山石”是金子铸的,纯度比市面上流通的银锭要高出不少,她需要先去外面换成银子。
分别之前,明月突然喊住吕德昌,“唐兴。”
吕德昌脚步一顿,“什么?”
“唐兴,”明月轻声道,“吕老板认识他吗?”
明月思来想去,嫌疑最大的就是被自己顶了官府买卖的上一任丝绸商,唐兴。
若吕德昌果然参与其中,一定会对这个名字有反应。
吕德昌转身,正对上明月的眼睛。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她迅速憔悴,但一双眼睛却黑得惊人,亮得惊人。那一双眼眶里仿佛汪着两潭深水,貌似波澜不惊,但深处已然掀起暗流汹涌;又像烧着两团火,压抑地翻滚着,只待时机一到就要喷涌而出,裹挟着愤怒将一切敌人焚烧殆尽……
吕德昌久经商场,此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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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禁喉头滚动,近乎本能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不妙,要遭!
“你认识他吗?”明月幽幽道。
她看似平静,实则像个被点燃的火药桶,惊人的热量在她体内疯狂积蓄,早已濒临爆炸的边缘。
吕德昌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自然,“哦,不大熟。怎么了?”
但是明月捕捉到了。
很好。
她不在乎吕德昌究竟为什么要参与,也许是狼狈为奸,也许只是觉得有趣,想不劳而获,但无论如何,他都是凶手之一。
十五万两啊,她跟官府做买卖,一年下来都分不到这么多钱,可现在却要白白拱手送给一头畜生。
吕德昌一走,彭璐就叹了口气,“江老板稍安勿躁,我已将此事报上去了,衙门会尽心查的。”
其实世上的案子大多如此,真凶并不难猜,难办的是证据。
他现在是真怕明月怒气攻心,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送走彭璐后,明月立刻派人进城,约见娄旭和杜斯民。
火灾非同小可,短短一日,娄旭和杜斯民也都知道了,次日齐聚汇芸楼。
“江老板没事吧?哎呀,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啊!”娄旭难得坦诚,“至于供应,此事我真是做不了主,我可以不要,在座的杜通判可以不要,甚至相熟的那几位厢军头领也可以不要,可……”
可这才哪儿跟哪儿啊,还剩下几百几千人呢!
他把两只手掌一拍,摊开,无奈道:“杯水车薪啊。”
心意领了,但是明月也不打算真不给他们,因为确实是杯水车薪,这点钱加起来也就几百两,却要赔上几个大人情,真不合算。
“多谢体谅,然我并无此意。商人无信不立,我当初既然签了文书,就会担起责任,砸锅卖铁也要把这个窟窿堵上。”明月歉然道,“不过这一次可能交不了布了,劳烦您诸多通禀,这次直接给现银。”
杜思民一怔,“江老板,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官员拿到布也会马上当银子花出去,如果能直接拿到银子,还省一道繁琐工序呢,自然更好。
可这么一来,岂不成了赔本买卖?
娄旭与杜斯民对视一眼,“距离交货还有几日,江老板不妨去外面采买一番,省点是点嘛!”
她是此间中人,大批采买肯定比外面便宜。
反正再差也不会比直接赔银子更糟糕了。
明月点头,“我正有此意,不过距离交货只剩几天,仓促之间,恐怕也买t不到太多,故而提前跟两位说一声。”
马上就是中秋,各处各行当都涨价,就算她拜托徐掌柜、薛掌柜等人帮忙采买……能不能买到暂且不提,还真就便宜不到哪里去。
与此同时,由梁鱼和高大娘主持的对于可疑人员的审讯也告一段落。
根据对当日库房守卫的分别询问、统一证词可知,因为库房守卫不得擅离职守,事发前确实有个厨房里帮工的人来送饭。
“那人叫梅英,人很爽利健谈,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干,像是送饭、清扫之类的活计也从不推脱,风雨无阻。往返的次数多了,两边就都熟了,她每每来库房送饭,总喜欢跟守卫们聊天儿,等着守卫们吃完了,一并收拾餐具带回去,所以多待一会儿也没人起疑……”
看守库房的活计非常紧绷且枯燥,守卫们也是真心盼着有人来说说话,打发打发时辰,加上以前从没出过事,也没往别处想。
“当天只有梅英一人来过吗?”明月问。
“是,”梁鱼重重点头,迟疑了下又补充道,“不过东家,那几个守卫也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