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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算了,反正咱们不急。”明月将杯中残茶饮尽,起身告辞,“得了,我也该走了。”
现在她长时间住在湖边、山间,便t觉城中热得厉害,有些待不住了。
至于城中的那套小院子,也已经许久没人居住。
前儿芳星还托人传话,说她有个老乡也想来杭州租房子做活,问她租不租……
“出了门往东走百来步就有一家不错的琴行,”薛掌柜送她下楼,“里面也兼卖琴囊、琴谱等物。”
到门口了,薛掌柜忍不住问:“今天那个姓苏的小郎君怎么没跟着?”
“他跟人切磋,拳脚无眼,不慎伤了脸,要养几天……”
明月话音未落,薛掌柜便惊呼出声,变了调地喊,“伤了脸?看大夫了没有!”
明月:“……?”
我的护卫受伤了,你着什么急?
薛掌柜痛心疾首:“多好的一张脸,怎么就伤了!”
前几年他见的护卫就知道是棵不错的苗子,这两年渐渐长开了,果然不错!
瞧瞧那肩背,那窄腰,那鼓鼓囊囊的胳膊、屁股和大腿!
啧啧,很养眼呐!
明月冲她翻个白眼,扭头就走。
薛掌柜在后面哈哈大笑,很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乐。
明月一口气走出去百来步,果然见到薛掌柜口中的琴行,进去一问,才知门道那么多。
琴行的伙计说,虽说七弦琴尺寸大差不差,但讲究些的也如人一般,最好“量体裁衣”。
“不知姑娘要给什么琴做琴囊呢?是本朝的还是前朝的,出自何人之手,又是什么木头?”
明月咋舌,“难不成差很多?”
“略有不同,您看这两把便知,上面的就比下面这把长了约么半寸。”伙计看出她是个外行,只是穿戴不俗,却不敢怠慢,温声细语地讲解起来,“再则,琴囊的材质也要依照常用之地的时节、气候来定,譬如南方,多雨而潮湿,自然要以防潮为第一要务……”
明月和二碗都听得晕头转向,出门时手上就多了一把琴。
有闲钱,又因为对方不厌其烦地介绍而心生愧疚,很容易就动摇了。
明月:“……”
方才发生了什么!
回去的路上,明月一个劲儿长吁短叹,我怎么会买这个!
说曹操,曹操到,明月又在码头遇到童琪英,后者看到二碗背着的琴囊,眼睛一亮,“江老板要学琴么?”
“说来话长,”明月苦笑道,“我终日与人兜售,冷不防今儿也被人兜售一回。”
今天她提前让莲笙爹在码头等着了,倒不必再蹭童家的船坐。
童琪英轻笑出声,伸手示意,“介意我看看么?”
“哦,当然不介意!”明月忙把琴囊递过去。
她是真不懂,也不晓得琴行的伙计有没有糊弄她。
不过那小子口才真好啊,什么时候挖到我手底下就好了!
童琪英将它放在树下的石桌上打开,先看木料,再看龙池凤沼,又按琴弦,轻轻拨弄两下,铮铮有声。
也不知他弹了一段什么,流畅如春水,清冽如山泉,好听极了!
“尚可,”童琪英收回手,对明月微笑道,“很适合初学者练手。”
“那就好,”明月松了口气,坦然笑道,“不过,我非风雅人物,虽一时兴起买了,却全然不懂,未必会学。”
“琴声乃为抒发心胸,随性而走,弹琴并不难,”童琪英说,“江老板你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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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聪明,定如之前的下棋一般,一点就通。”
见明月面露难色,童琪英笑笑,“江老板还会去孤山食肆么?”
明月猜到一点,“会是会……”
会不会太麻烦你?
童琪英便道:“那么,下次琴带上吧。”
明月有些迟疑,“可是八月乡试在即……”
耽搁读书可不行。
“无妨。”童琪英道。
温和的语气反倒叫人不好拒绝。
两人有几天不见,今日遇到,也不着急回家,便在岸边树荫底下赏荷。时候不早,荷花大多闭合,放眼望去,浓翠荷叶间满是纺锤形的花朵和绿油油的莲蓬,倒别有一番风情。
两人安安静静坐了会儿,明月试着开口,“你今天不开心?”
童琪英眨了眨眼,“有么?”
“有一点。”明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似乎有些疲倦,没休息好么?”
像极了湖中的荷花,木木的,空空的,打蔫儿。
童琪英下意识摸摸自己的眼睛,半晌,有些好奇地问:“你今天做了什么?”
明月觉得他好像很想找人说说心里话,但出于某些原因,又不便开口,所以只能听别人说。
“我今天啊,去见了几个生意伙伴,吃了点心,说了接下来的买卖,对了,我还没谢过你的点心呢,真的帮了大忙!”
看着她神采飞扬,似乎闪闪发光的脸,童琪英不禁也跟着笑起来,“几块点心而已……”
“对你来说可能是举手之劳,但对我而言,便是小点心帮大忙!”明月笑道,“有个朋友的孩子今年要进学,夫妻俩忙坏了……我们还想开一家客栈!”
“客栈?”童琪英好奇道,“你不做布匹买卖了?”
“做呀,”明月解释说,“你看,做我们这行的呢,经常要招待朋友、生意伙伴什么的,有时候他们来得不凑巧,没有好地方住,有家客栈是不是就会方便很多?”
童琪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其实他不太理解,因为童家访客也多,但从来不会没地方住,本宅住不下,另有别院……
但他忽然很羡慕明月,她好像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新鲜事,见不完的各式各样的鲜活的人,她总是这样干劲满满,奔向充满了未知和挑战的将来……
明月絮絮叨叨讲了许久,发现童琪英渐渐地没了回应,“光听我说了,都是些小事,很无聊吧?”
童琪英摇摇头,“怎么会呢?很有趣。”
“那你呢?”明月适时问道,“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以后?童琪英不假思索道:“科举,入仕……”
读书,科举,入仕,这是一条在他出生之前就定好了的路。
“这些之外呢?”明月又问,“人总不会只读书吧?我是说,你的喜好,喜欢吃什么东西?看怎样的风景?譬如你游学这些年,可曾遇到过什么有趣的事,有意思的人?”
“有趣的事……”童琪英的眼神有些空洞。
做不过是赶路、住店,拜访当地大儒,替家中长辈问候,考教……如此周而复始。
有意思的人……他本能地望向明月。
“嗯?”明月歪了歪头,“怎么了?”
“没什么。”童琪英连忙收回视线。
读书,科举,入仕……但有时候,他会有些许迷茫,他不太清楚自己为甚么要做官,或者说不知道做官后要做什么。
为天下?为朝廷?为百姓?
明月突然四下看看,见童琪英的两个随从都在几步开外,便示意他靠近一点,小声问:“你是不是不想做官啊?”
石破天惊!
童琪英近乎本能地反驳,“怎么会!”
我的书读得很好,朝廷纲要、动向也都了解,怎会不喜欢做官呢?
“那你以后做了官,要做什么呢?”明月问。
童琪英熟练地开口,“上体君心,下安民心,革除利弊……”
明月就笑了。
她早该懂的,童琪英温柔,善良,胸襟宽广,但……本质上跟那些空谈的书生没什么分别。
但好在,他温柔,善良。
“童公子,”明月似乎找到治疗他空虚茫然的良药了,“你日日穿绫罗,可知它是哪里来的?”
童琪英无奈一笑,“江老板,我虽四体不勤,却也不至于五谷不分,桑蚕纺织的事情还是知道的。”
许多书籍中都有写。
明月一挑眉,语气中带了点怂恿,“那,你见过么?”
接下来两天,明月摇身一变,像个真正的东道主一样,带着童琪英去亲眼看了桑树,看蚕户一片片擦干净了桑叶喂蚕,看那些白花花肉乎乎的虫子将自己包裹成茧子,然后丝农又从滚烫的热水中抽出生丝来……
最终,那一束束丝才纺织成了一卷卷布。
长江流域自每年三四月份始,截至九月,乃至十月份,可以养蚕四、五次,每一次各家各户的进度不同,为了完整地看到全部,明月带着童琪英跑了好几处。
在此期间,童琪英见到了此生从未见过的场景,经历了此生从未有过的奇遇,以往读过的那么多书,都无法形容着短短数日给他带来的震撼。
第一次看到活的蚕,他吐了,明月没有嘲笑他。
对一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来说,那密密麻麻的场面确实有些恐怖。
最后一站,是明月和徐掌柜合办的织坊。
徐掌柜没在家,明月特意叮嘱黄掌柜,“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管我们。”
黄掌柜不认识童琪英,但好歹长了t眼睛,看他穿戴和言行举止便知不是寻常人家来的,悄悄吩咐手下的人整理出一间干净屋子来,预备他们歇息。
童琪英不去,学明月蹲在小板凳上,直勾勾盯着那些织工出神,心中百感交集。
她们挥汗如雨,却未有一人身穿绫罗。
第115章
“东家,是童家送来的帖子!”莲笙惊喜道。
听说那位老爷子曾官至三品,膝下一干儿女也各有出息,是位很了不起的人物。
“童家?”明月惊讶道,“送帖子的人呢?说是谁请我么?”
莲笙摇头,“是位四十岁上下的管事男子,倒是很客气,送下就走了。”
她的进步很快,又有过独立经营的底子,明月开始试着给她加担子,最近已经开始学习迎来送往了。
前段时间香兰教导的四个丫头也送了过来,果然进退举止颇有章程,如今便都跟着莲笙打下手。
明月的心微微一沉。
四十岁上下的管事……
迄今为止,她和童琪英的交往并未过明路,以童琪英的温柔细致,也不可能没打招呼就忽然大张旗鼓地邀请她去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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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客。
是童老爷子。
鸿门宴!
明月并不觉得一直对商贾避之不及的童老爷子会突然对自己赞赏有加,以至于亲切地邀请到家中赴宴……只怕自己和童琪英的往来走漏风声,老爷子准备背着孙子清理掉自己这匹害群之马。
明月用力闭了闭眼,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六月二十七,明月准时赴宴。
她穿得很稳重,只用了提花料子,未有绣花,额外戴了几支武阳郡主赏赐的珍珠首饰,十分清爽。
童家的院子比明园大许多,听说几代主人都花费了极大的心血扩建、修整。就明月亲眼所见,果然既有北方园林的雄浑开阔,又兼具江南园林的温婉旖旎,一步一景,精致异常。
但她也是在武阳郡主面前路过脸的人,无论心中作何感想,面上依旧平静。
宴席摆在竹林间的凉亭内,分外清幽,两侧巧妙地利用了过堂风,沁凉舒爽。
童家厨子的功力,明月曾从点心上窥得一二,今日桌上菜肴更是色香兼备,但无论明月还是主人童老爷子,似乎都对此熟视无睹。
明月在接到帖子后就开始设想,想对方会以怎样的形式施展下马威,雷霆之威?尖酸刻薄?假仁假义?以权势逼迫?
但真正见到童老爷子之后才发现,哪种都不是。
童老爷子先夸奖了她的能力,然后以惊人的坦诚问道:“那么,你想要什么呢?”
童老爷子很早就发现孙子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对习以为常的外出忽然多了几分雀跃和期待,每每回来时,都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鲜活气儿。
出现这种情况,一定是他身边出现了特殊的人。
最初,童老爷子对此并不以为意,年轻女孩儿而已,他的孙儿那样好,一直都有女人试图接近,这不算什么。
可是渐渐地,孙儿开始向他请教一些以前从不会关注的问题,甚至因此开始质疑朝政……这是童老爷子无法容忍的。
“我便仗着年纪说两句老人家的聒噪话,江老板不必介怀,愿意听就听,不愿听呢,只当乱风过耳,出了这个门就忘了。”
意思就是他要说难听的了,但是明月必须得受着,就算不喜欢也不能对外人提起,尤其是童琪英。
明月决定先发制人。
“您是不是以为我费尽心机就为当童家的孙媳妇儿?”
果然是商户,粗鄙不堪,婚姻大事竟这般轻易地说出口……童老爷子对她的大胆和直接感到震惊,一时竟无言以对。
但并未否认。
“对此,您大可以放心。”明月端起茶盏轻轻刮了两下。
她虽不懂茶,却也能闻出这股茶香非同寻常,不尝几口,真是亏了,“我非常清楚与童公子之间的门第之差,更甚天堑。纵然遇到开明宽和的长辈,许我高嫁,我也不舍得放弃多年来打拼的心血……”
童老爷子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冷笑连连,真是无商不奸,牙尖嘴利,这是在拐着弯的骂自己不够开明,不够宽和。
明月喝了几口茶,果然甘香异常,“真是好茶。”
这老头儿说不定后悔拿这样的好茶待客……不,也许在他看来,自己根本不算客,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妄图勾引他孙子的坏女人。
她本来打算客客气气登门的,好聚好散,但是这老头打一见面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各种阴阳怪气,又摆出一副高高在上长辈的款儿来教训她,明月就很不吃这一套。
对方显然早便对她心有成见,如今更添一重,哪怕她下跪磕头,恐怕也会被认为是以退为进、不知廉耻。
既然如此,还不如正面对上,至少显得足够真诚、坦荡。
虽然在对方看来,是坏的真诚。
童老爷子不信明月说的这番话。
怎么可能有人不想嫁入名门成为命妇呢?更何况还是最卑微的商贾。
“你知道就好,”话说到这里,童老爷子俨然没了品茶的心情,干脆将一切摆到明面上来说,“既然江老板没有这个意思,就不要做些让彼此误会的事了吧,你若真把他当朋友,乡试在即,还是避着些好。”
“您是怕我把他带坏了吗?”明月笑起来,“我虽未曾正经进学,却也知道一位君子必然有坚定的意志,您是对他没有信心?还是觉得家中几代人多年的言传身教比不过我短短几日的三言两语?”
巧言令色,童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幽幽道:“人往高处走,很不容易,可若往下流……”
容易得很。
“莫非您以为一名即将成为官员的人去亲身体察民生,考察民情是下流之举?上不得台面?”明月反问。
她觉得童老爷子的刁难很荒唐,她与童琪英相识已有数十日之久,之前一起玩耍作乐的时候不制止,这会儿带着干正事,反而跳出来了?
这是什么道理?
“看来我说得还是不够明白,”童老爷子放下手中茶盏,茶托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响声,“人贵有自知之明,总有些人自以为看了几页书,便明白了什么大道理,忍不住指点起别人来。”
清风吹过,竹林刷刷作响,童老爷子看了明月一眼,意识到这样难听的话对一个从底层摸爬滚打立起来的女商而言,没有任何作用。
于是他换了种语气,稍显和缓地说:“我的话可能有些重,但本意是好的。你们本非一类人,或许你心存善意,但似那样所谓体察民情的事情,本无关紧要,只会让他走弯路。”
明月微微蹙眉,显然很不认同。
童老爷子不以为意,微微一笑,眼中泛起一点长辈特有的慈爱,“他很有天分,若来日中进士,绝不会跌出二甲,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一瞬间,明月就将迄今为止对官场的了解整合起来,明白了童老爷子的意思,“他不会外放。”
便如常夫人的相公,杨逸,出身名门,殿试的排名又很靠前,所以一开始就是京官!
童老爷子没想到她能答得上来,倒有些意外,罕见地起了点真诚的赞赏,“不错,他绝不会下放,即便有朝一日受命去做外地做了什么官,也无需他亲自去做这样琐碎的事情,一切自有下面的人代劳。”
“他应该将精力放在更大更高更远的目标上。”说到这里,童老爷子轻轻笑了一声,和童琪英果然有几分相像,但更尖锐,更残酷。
他年纪有些大了,但腰背依旧挺直,就这样微微俯视着明月,无悲无喜,“平民百姓眼界有限,很容易主次颠倒,轻重不分,以为所有的事情,只要亲力亲为四个字就够了……”
亲力亲为是好事,但也不全然是好事,单看什么人去做。
如果一个人的能力有限,那么他就必须亲力亲为去做那些琐碎的,最基础也最繁重的活儿。
但如果人的能力很大,眼界很高,那么将有限的精力消耗在这种谁都能做的琐碎小事上,就是一种极大的浪费,就是暴殄天物,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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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以为是。
说完这些,童老爷子不紧不慢地看向明月,“便如江老板你,你现在手下有诸多产业,也会每天亲自喂蚕缫丝么?”
明月如遭雷击,不过马上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巧妙的陷阱,非常阴险。
“您说的固然有几分道理,可难免有混淆视听之嫌。现在的我t虽然不会去做那些琐碎的事情,但我对所有的细节都了如指掌,所以无论哪个地方出了什么问题,我都能第一时间找到根源并立即改进、纠正。令孙来日要为官,要做宰,上要报效朝廷,下要抚慰百姓,可是却对下面的事情一窍不通,难道这是什么很体面的事情吗?”
“来日自会有人告诉他,就不劳你费心了。”童老爷子平静道。
明月终于明白了:会有人来告诉他,但这个人绝对不能是她。
说到底,她和童琪英的相遇没有错,做的事情也没有错,错只错在她这个人,这种身份。
霎那间,暑热自四面八方涌来,明月忽然有些难受,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是那种纵然她拼尽全力,仍有人可以轻飘飘全盘推翻的难受。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所以您今天叫我来,究竟是想怎么样呢?”明月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很好,我不喜欢有人一味的否定我,甚至仅仅是因为出身和身份。
来吧,图穷匕见吧。
童老爷子露出一种胜券在握的假笑,“你一个姑娘家走到今天,殊为不易,放心,我不会断你的生路,也不会像话本中的那些恶人一样,以权势打压你,逼你答应然后不再与他来往。”
往来是两个人的事,纵然按住了这头,自家孙儿管不好也是白搭。
“只是你要牢记自己的身份,守好自己的本分,做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事不要沾。”
自家孙子什么脾气他非常清楚,看似温和,实则自有一股倔劲儿。当这股倔劲儿混上年轻人特有的冲动,就需要一点技巧来应对。
现在孙子自认为与眼前的姑娘是好朋友,甚至可能生出淡淡情愫,若自己强加干涉,非但达不到目的,反而容易激发年轻人的叛逆之心,把事情弄得更糟。
尤其乡试在即,以孙儿如今的学问、见识和对朝堂的了解,中举并不难,他不想横生枝节,更不愿意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与孙儿起了嫌隙。
童老爷子甚至偶尔会想,如果这个姑娘的出身再体面一点,或许未尝不是一个好人选。
但没有如果。
她可以是普通朋友,也可以是玩伴,但是童老爷子绝不允许有外人自以为是地干涉孙儿的成长。
一个不在官场的人怎么能明白即将踏入官场的人来日要面对的是什么?此时此刻,今时今日,这些自以为是的帮助只会坏事。
他有些低估了这个小姑娘对孙儿的影响,必须尽快斩断,不要继续深陷。
明月对童老爷子的“宽和”感到意外,同时迅速意识到这是一种更为隐晦,更为高明的手段。
“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当然。”
“如果前几天带他出去的是别的人,您还会这样做吗?”
“如果突然有个陌生人要来替你掌舵,你会怎么做呢?”童老爷子避而不答,看向她的眼神中带了一丝惋惜。
一个人的前程自出生之日起就注定了,“如果”也好,“倘或”也罢,都只是自欺欺人的幻想罢了,问?答?没有任何意义。
这无疑是个聪慧的姑娘,她很敏锐,立刻意识到问题的根源所在,而这恰恰也是他们之间注定无法调和的矛盾。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你越界了。
“你还很年轻,”童老爷子罕见的流露出一点善意,“不懂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和期许,等你成家立业,有了儿女,或许就能明白了。”
见明月不出声,他换了种说法,“你可以换做辛苦打拼而来的产业想一想,如果你发现有人试图影响你的计划,你会怎么做呢?”
怎么做呢?
明月立刻就回想起当初和薛掌柜联手,对付仿制流霞染的姓王一家的事……
全程都没有想象中的惨烈,但依旧充斥着无形的刀光剑影。
出去的路上,明月的心情很复杂,她不喜欢童老爷子,显然童老爷子对她的感官更为恶劣。
不,明月的脚步一顿,或许,或许我把自己想象得太重了,童老爷子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只是孙子前进路上一颗无关紧要的小石子而已,人会跟一块石头生气吗?不只要随手丢开就是了,一切照旧。
在外人看来,童老爷子的处理方法堪称宽容,堪称慷慨,他甚至没有阻止他们继续往来,只是叫她做好自己的本分而已……
但……明月就是觉得堵得慌。
这是一种被全方位压制的无力感。
她甚至没有理由,更没有资格指责童老爷子,因为他只是在做一位官场前辈兼祖父该做的事——
作者有话说:今天不一定有二更哈,大家可以晚上九点左右看一下,如果没有,就是没有啦!
第116章
踏出童家的瞬间,无形的枷锁瞬间碎裂,明月不自觉松了口气,身上骤然一轻。
心头的憋闷犹在,她没有回头看,而是强迫自己立刻开始像以前那样思考: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姓童的老头儿对自己未必有多么特殊的坏印象,他只是平等地瞧不起所有非士人群体。
但这份轻视可能带来的威胁,却因他的身份而分量骤增。
同样的场景下,兔子和老虎带来的威胁天差地别。
便如之前万麟馆的宁管事,他亦不喜商贾,奈何只是个管事,所以对明月的伤害几近于无。
但童家不一样。
童家世代为官,多年经营的人脉不容小觑,童老爷子本人曾身居高位,两个儿子如今也在朝,本地知府亦对他敬重有加……若真存心刁难,甚至无需亲自动手,只要放出风去,就多的是人代劳!
现在回想起来,姓童的老头策略非常清晰:借门第、出身之别来让她恐惧,让她自卑,让她知难而退。
一切进展都很顺利,除了他发现这年轻的姑娘身上竟然没有多少恐惧,也不因商人身份而自卑……
明月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将之从肺腑深处吐出来,脑中的怒火随之平复几分。
姓童的固然可恶,但……现实就是如此,她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更没办法改变某些根深蒂固的偏见。
她想赚得更多,走得更远,早晚有一天会跟这样的人对上。
正因如此,才更显出常夫人和杨逸夫妻之可敬可爱。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干就干!明月顺手从路边摘了一根柳枝,边走边琢磨。
在以童老头儿为首的一干保守派看来,天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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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商人都是坏的,所以他必然对自己“不想嫁入童家”的分辨存疑。因此,“我不会断了你的生路”的君子协定,也未必可信。
简而言之,明月觉得自己有点冤,不想就此失去童琪英这个朋友,但世俗偏见随时可能让她和同伴们多年经营的心血毁于一旦。
“最坏的结果……”明月将手中柳枝揉成一团,散发着怪味儿的绿色汁液染了满手,“鱼死了,网未必破。”
对,就是这么不公平。
民不与官斗,何况商人乎?
一位官员想要整垮商户,并不比碾死一只蚂蚁更难。
世道本就不公,不认也得认。
无论她当初与童琪英往来是否别有居心,无论是否冤枉,都不重要,因为眼下的危机是实打实的,她要做的就是如何在不激怒童老头儿的同时,为自己和同伴们尽可能多的保留尊严。
“太弱了,”明月丢开面目全非的柳枝,喃喃道,“太弱了……”
若对上的是一地县令,至少能打得有来有回,可童家?对现在的她来说,是几乎无法战胜的怪物。
我有什么底牌呢?卞慈这个从五品的伙伴?还是远在京城的常夫人、武阳郡主?
无事发生时,他们对自己都算不错,可如今?
不,都靠不住。
明月并不觉得他们会帮自己收拾这个私下交往捅出来的篓子。
毕竟最简单且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法就是断了往来不是么?既然如此,为何要凭空树敌?
明月眉头紧缩,抿了抿唇,一脚将路边碎石当成童老头儿的脑袋踢进西湖里。
总而言之,维持现状是不行了。
不过她可不是娇滴滴的闺秀,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做不来忍辱负重、默默垂泪、独自背负骂名那一套。
一系列事件的核心人物是童琪英,她绝不允许他置身事外!
这件事他必须知道。
但该怎么告诉他呢?
方法和时机是关键,稍有不慎,反而会激化矛盾,引得童老头儿大怒,给明月带来灭顶之灾。
明月不确定童琪英对自己的情感t到了何种地步,也不认为现在的童琪英拥有对抗整个家族的能力和底气:
这是一场必输无赢的战争,一旦打响,明月本人会是唯一一个牺牲品。
她必须让童琪英认识到当下的残酷,并心怀愧疚、承诺忍耐。
正如当初在常夫人家中时,旁人对她说的,弱者口头的感激和承诺没有任何用处,只有忍得一时,来日站得越高,走得越远,才是真正的帮助。
而现在,明月本人也好,童琪英也罢,都是弱者。
看卞慈就知道了,他还是一位为朝廷立过功的从五品高官呢,大大方方和明月往来,可曾有谁能左右?
再强大的人也敌不过时光,童老头儿已经老了,要不了几年,他那羽翼丰满的孙子就会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只要那时的童琪英依旧怀揣这份歉意……明月就是赢家!
就是这样。
将一切都捋顺之后,明月便如泡到水中的干菜一般,迅速焕发了昔日的活力。
“走,回家!”
当天下午,万麟馆那边就来了消息,说让明月三天之内上交样衣,并且还给出了样衣的要求。
“无色无暗纹胚布做身?”明月眉头微蹙,这么一来,就不能借助墨韵染脱颖而出了。
甚至连样式也作了规定,不允许过多改动。
给出的解释是希望大家专心向学,严禁学生们形成攀比之风。
明月有点失望。
不过想来也是,若有那么多漏洞,外头那些商人们还不用黄金打造啊!哪里轮得到她!
明月的手指点了点桌面,立刻去书房里写了一封信,叫来二碗,“去码头看看,若是那位卞慈卞判官在,把这封信给他。若不在,交给一位叫武萍的官爷也可,记得提醒他是急事。”
最后一步了,绝不能出岔子,得让卞慈也盯着点儿。
二碗应下来,明月又写了张字条,“再去城里走一趟,把这个交给薛掌柜,让她还用原来的。”
万麟馆要求七月二十前上交样衣,届时几家商户同时到场,现场公布结果,中选的商户要在十月初一前交货,以备学子们过冬。
二碗也接过来,又见明月递过来一块碎银子,说:“若天黑了,无法出城,你就在城中住一宿,钥匙在隔壁的绣娘芳星手里,被褥都是齐备的。”
“哎!”二碗接了银子,麻溜儿转身出门,直奔码头。
“卞头儿!”一个差役远远跑来,先对着卞慈和武萍行了礼,这才指了指二碗,“有人找,说是一位江老板派来的。”
明月?卞慈抬头瞟了眼,“知道了。”
来人转身离去,卞慈则加快了与武萍说话的速度,“确定是黄文本?”
黄文本就是新任杭州知府,而府衙素来与水司衙门井水不犯河水,按理说,不该……
“不会有错,”武萍磨了磨牙,阴恻恻一笑,“那贼厮未免太自傲,竟想掺和水司衙门的官司!”
卞慈没说话,但眼神明显阴沉起来。
水司衙门位置敏感,通常正使由朝廷直接委派,且任期不会太长。但自副使及以下,因为要实打实的办差,更倾向于内部晋升。
卞慈和转运司正使贺蕴的关系一向不坏,如今后者和其中一名副使即将卸任,卞慈年纪虽轻,但有资历、有功劳,又有上司举荐,副使的位子本是十拿九稳的。
谁知数日前,贺蕴突然向他透露,似乎有谁向上面进言,欲要从别处拨一位副使来!
这还了得?
水司衙门共有两位副使,另一位才来了两年,而副使任期不像正使那样刻板,短则三年,长的七、八年的不是没有!
卞慈确实有功,可那点功劳不能吃一辈子,若真叫人踩在头上,至少接下来六年别想挪窝!
可黄文本为什么这么干?
新到一地,不收拢人心就罢了,竟跨衙门凭空树敌?
水司衙门直属朝廷,并不受地方官府管制,但黄文本乃一方知府,亦有举荐人才之权,若果然上奏,户部未必不会参考。
若再有人与他里应外合……
但无论他有何打算,抑或有何苦衷,卞慈都不可能叫他得逞。
水司衙门上下早已默认了他就是下一任副使,若叫外人夺了去,便是他无用!日后再无立足之地!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卞慈当即往码头边的凉棚走去。
武萍紧随其后,并先一步将那边的人支开。
卞慈运笔如飞,不多时一封信便得了,他迅速吹干墨迹,又从腰间掏出印信递给武萍,“你往城中银号走一趟,取两万,不,三万两银票,一并派人送到吏部冯大人府上……”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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